第89章 触底问心
张凤白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在某个瞬间，好像真能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可是，纸终究还是纸，娟秀的字萦萦绕绕，从纸上映入人的心中。
他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眼里的怒气早已化作忧虑，他喘着粗气。
“不行，我…我现在必须…”
楚琳刚吃了一口卤肉，抬头扫了他一眼，说道：“那你知道姐姐她去了哪里？”
张凤白心急如焚，没想到楚琳一句话就给他浇了一头的冷水。
见他摇头，楚琳不慌不忙的道：“连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你急个什么劲儿？”
张凤白被她一激，登时怒气横生，“现在她人都不知所踪，你不跟我去找也就罢了，竟还在这里说起风凉话来，看来人心当真凉薄”说完，他就看着楚琳，因为他心中虽气，但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自己正无从着手。
楚琳被他这般一说，不怒反笑，柔声说道：“张大哥，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文姬姐姐人那般好，我又怎么不急，只是凡事都讲究个前后因果，我们若不理清她的心思，即便出了门，还不是跟先前一样在街上盲目乱跑，你想这悔怿城就这样大了，整个西凉岂不是大海捞针？过的时间多一分，找到她的希望也就渺茫一分，还不如现在一边填饱肚子一边想想她有哪些可去之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张凤白哼了一声，已经没有了多少脾气，只是仍是不愿认输，却重新坐了下来。
楚琳笑语盈盈，把碗筷推到他面前，“早就听你肚皮打鼓，快些吃吧，一边吃我们一边分析，省的到时有了目标，你反而饿的没了力气”
她年纪虽小，但展现出来的机灵聪敏远非自己可比，见她如此模样，倒真似有了主意，不觉间落在阵来。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楚琳微仰起脸，眨着眼睛，似乎在思考，张凤白其实肚子早就闹起了意见，他知道楚琳说的没错，只好端起碗来。
“首先你要告诉我你们不远千里来西凉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凤白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嘴里的饭卡在那里，护送蔡文姬到西凉王城那是绝密之事，又岂可轻易说给他人听。
“现在还有什么秘密能比姐姐的安全更为重要呢？”
果然，此言一出，张凤白再次落败。
“我们要到西凉王城，她…”他动了动嘴唇，神色不觉间一阵暗淡。
“她是要奉东阳王朝旨意嫁给西凉王的”
“啊？”楚琳一声惊呼。
“你是说姐姐要嫁给西凉王？”
张凤白点头，“不错，这是她的使命，也是我此来的意义”
“哎呀，怪不得怪不得”
“什么意思？”
“你这人虽然义气重诺，可是对于女儿心思却是个十足的糊涂蛋木头人，可怜姐姐一番心意早已落在你的身上，你却毫不自知”
“你胡说什么？这种话岂能儿戏？”张凤白愤然起身。
“嘿嘿，你可知道姐姐是因何离开？那句风衔孤影，夜渡阑珊，秋草犹有逢春日，我赋韶华予寒枝。说的不正是此意，想来在她心中，即便西凉王富有天下也不过是一寒枝，那都是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了”楚琳眼里透着惋惜，言语之间带着几分替蔡文姬的不值。
张凤白伸手打断了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至于…有些事即便是发生了，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
楚琳见他说的坚定，不由叹了一声，也不再纠结。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姐姐为了试探你的心意，绝不会只是出去躲躲那么简单，说不定她就只身前往西凉王宫…”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绝不是任性妄为之人啊”这样的想法实在骇人听闻，张凤白无论如何不肯相信。
“你错了，女人是这世上最神奇的动物，她一旦认定了的事就没什么不敢做的”楚琳突然认真起来，不知道是在形容蔡文姬还是连自己也算在其中。
张凤白颓然坐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蔡文姬表面看起来性情温顺，但实际上执着倔犟一点也不少。
见他逐渐接受了自己的想法，楚琳继续道：“如果姐姐真的进了王城，你打算怎么办？”
张凤白被她问的不觉一愣，他心急如焚，担心的也不过是蔡文姬的安全，可如果她真的已到王城，不但安全没有问题，更是提前完成了使命，只是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姐姐本就背负着和亲的使命，那她进了王城岂非正好，这样一来她完成了使命，你也可以卸下重担，两全其美！”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张凤白的脸色，见他垂头丧气，心中一阵暗笑。
“难得见你也有犹豫不决之事，依我之见想要分辨心意其实不难，只要你自己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心意？”
“我…不懂”
“那我问你答”
“在一次次生死关头，在姐姐离开之后，你都在想些什么”
张凤白面对楚琳的问题许久不语，他不愿承认什么，更不愿欺骗自己。
见他如此，楚琳已经明了，歪歪头笑道：“那我便明白了，我只告诉你，情这个东西有人视之如鸿毛，有人视之如磐石，鸿毛者可为一己私利而予他人，磐石者可颠倒平生之所有，哪怕刀山油锅也绝不退却一步”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会很挣扎，因为护送她和亲是你的承诺，若有反复无异于自毁诺言，大丈夫一诺千金，你定然不愿，可你要想想，是空口无凭的诺言重要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重要？我想嫁入西凉不是姐姐自愿的，那么她就不会快乐，难道你愿意她每日对窗垂泪，心如死灰？”
楚琳的话节理清晰，抑扬顿挫，像是一把利剑直插张凤白心底。
他紧闭双眸，心中竟生出许多懊悔，“我原以为来西凉，嫁给西凉王不只是东阳王朝给她的使命，也是她…所以我接下这件差事，哪怕不要性命也要安全将她送到，从未想过她到底想要什么，现在看来或是这趟远行是我害了她”
他想起当初自己落入死牢，本来没想过要活着出来，是蔡问天救下自己，可蔡问天贵为帝师，又凭什么呢？
“我平生自诩豪侠，所为之事唯义而已，江湖纵马，快意恩仇，没想到也有今日为难”
“也罢，也罢”
“你说的没错，诺言空口无凭，又怎抵得过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我今日就闯一闯西凉这虎狼之地，我要当面问她，到底愿去还是愿留，若是想要离开这里，我便是这条性命不要也绝不会再留下她一个人…”
张凤白心思耿直，既然想明白一件事，决计不会再有反悔余地，他一刻不想耽搁，拿起太白剑去取白马，便要立刻启程。
楚琳大声叫道：“张大哥，这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她望向他的背影许久，忽然一声叹息。
“若是有个人愿意为我如此，那就算不要这个公主的身份又有什么干系？”
哀怨之意只在她眼中停留片刻，转眼又挂满轻松愉快的笑意。
“嘻嘻，这回一定会很有趣”
可是，纸终究还是纸，娟秀的字萦萦绕绕，从纸上映入人的心中。
他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眼里的怒气早已化作忧虑，他喘着粗气。
“不行，我…我现在必须…”
楚琳刚吃了一口卤肉，抬头扫了他一眼，说道：“那你知道姐姐她去了哪里？”
张凤白心急如焚，没想到楚琳一句话就给他浇了一头的冷水。
见他摇头，楚琳不慌不忙的道：“连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你急个什么劲儿？”
张凤白被她一激，登时怒气横生，“现在她人都不知所踪，你不跟我去找也就罢了，竟还在这里说起风凉话来，看来人心当真凉薄”说完，他就看着楚琳，因为他心中虽气，但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自己正无从着手。
楚琳被他这般一说，不怒反笑，柔声说道：“张大哥，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文姬姐姐人那般好，我又怎么不急，只是凡事都讲究个前后因果，我们若不理清她的心思，即便出了门，还不是跟先前一样在街上盲目乱跑，你想这悔怿城就这样大了，整个西凉岂不是大海捞针？过的时间多一分，找到她的希望也就渺茫一分，还不如现在一边填饱肚子一边想想她有哪些可去之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张凤白哼了一声，已经没有了多少脾气，只是仍是不愿认输，却重新坐了下来。
楚琳笑语盈盈，把碗筷推到他面前，“早就听你肚皮打鼓，快些吃吧，一边吃我们一边分析，省的到时有了目标，你反而饿的没了力气”
她年纪虽小，但展现出来的机灵聪敏远非自己可比，见她如此模样，倒真似有了主意，不觉间落在阵来。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楚琳微仰起脸，眨着眼睛，似乎在思考，张凤白其实肚子早就闹起了意见，他知道楚琳说的没错，只好端起碗来。
“首先你要告诉我你们不远千里来西凉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凤白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嘴里的饭卡在那里，护送蔡文姬到西凉王城那是绝密之事，又岂可轻易说给他人听。
“现在还有什么秘密能比姐姐的安全更为重要呢？”
果然，此言一出，张凤白再次落败。
“我们要到西凉王城，她…”他动了动嘴唇，神色不觉间一阵暗淡。
“她是要奉东阳王朝旨意嫁给西凉王的”
“啊？”楚琳一声惊呼。
“你是说姐姐要嫁给西凉王？”
张凤白点头，“不错，这是她的使命，也是我此来的意义”
“哎呀，怪不得怪不得”
“什么意思？”
“你这人虽然义气重诺，可是对于女儿心思却是个十足的糊涂蛋木头人，可怜姐姐一番心意早已落在你的身上，你却毫不自知”
“你胡说什么？这种话岂能儿戏？”张凤白愤然起身。
“嘿嘿，你可知道姐姐是因何离开？那句风衔孤影，夜渡阑珊，秋草犹有逢春日，我赋韶华予寒枝。说的不正是此意，想来在她心中，即便西凉王富有天下也不过是一寒枝，那都是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了”楚琳眼里透着惋惜，言语之间带着几分替蔡文姬的不值。
张凤白伸手打断了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至于…有些事即便是发生了，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
楚琳见他说的坚定，不由叹了一声，也不再纠结。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姐姐为了试探你的心意，绝不会只是出去躲躲那么简单，说不定她就只身前往西凉王宫…”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绝不是任性妄为之人啊”这样的想法实在骇人听闻，张凤白无论如何不肯相信。
“你错了，女人是这世上最神奇的动物，她一旦认定了的事就没什么不敢做的”楚琳突然认真起来，不知道是在形容蔡文姬还是连自己也算在其中。
张凤白颓然坐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蔡文姬表面看起来性情温顺，但实际上执着倔犟一点也不少。
见他逐渐接受了自己的想法，楚琳继续道：“如果姐姐真的进了王城，你打算怎么办？”
张凤白被她问的不觉一愣，他心急如焚，担心的也不过是蔡文姬的安全，可如果她真的已到王城，不但安全没有问题，更是提前完成了使命，只是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姐姐本就背负着和亲的使命，那她进了王城岂非正好，这样一来她完成了使命，你也可以卸下重担，两全其美！”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张凤白的脸色，见他垂头丧气，心中一阵暗笑。
“难得见你也有犹豫不决之事，依我之见想要分辨心意其实不难，只要你自己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心意？”
“我…不懂”
“那我问你答”
“在一次次生死关头，在姐姐离开之后，你都在想些什么”
张凤白面对楚琳的问题许久不语，他不愿承认什么，更不愿欺骗自己。
见他如此，楚琳已经明了，歪歪头笑道：“那我便明白了，我只告诉你，情这个东西有人视之如鸿毛，有人视之如磐石，鸿毛者可为一己私利而予他人，磐石者可颠倒平生之所有，哪怕刀山油锅也绝不退却一步”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会很挣扎，因为护送她和亲是你的承诺，若有反复无异于自毁诺言，大丈夫一诺千金，你定然不愿，可你要想想，是空口无凭的诺言重要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重要？我想嫁入西凉不是姐姐自愿的，那么她就不会快乐，难道你愿意她每日对窗垂泪，心如死灰？”
楚琳的话节理清晰，抑扬顿挫，像是一把利剑直插张凤白心底。
他紧闭双眸，心中竟生出许多懊悔，“我原以为来西凉，嫁给西凉王不只是东阳王朝给她的使命，也是她…所以我接下这件差事，哪怕不要性命也要安全将她送到，从未想过她到底想要什么，现在看来或是这趟远行是我害了她”
他想起当初自己落入死牢，本来没想过要活着出来，是蔡问天救下自己，可蔡问天贵为帝师，又凭什么呢？
“我平生自诩豪侠，所为之事唯义而已，江湖纵马，快意恩仇，没想到也有今日为难”
“也罢，也罢”
“你说的没错，诺言空口无凭，又怎抵得过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我今日就闯一闯西凉这虎狼之地，我要当面问她，到底愿去还是愿留，若是想要离开这里，我便是这条性命不要也绝不会再留下她一个人…”
张凤白心思耿直，既然想明白一件事，决计不会再有反悔余地，他一刻不想耽搁，拿起太白剑去取白马，便要立刻启程。
楚琳大声叫道：“张大哥，这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她望向他的背影许久，忽然一声叹息。
“若是有个人愿意为我如此，那就算不要这个公主的身份又有什么干系？”
哀怨之意只在她眼中停留片刻，转眼又挂满轻松愉快的笑意。
“嘻嘻，这回一定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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