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问花花不语。（一）

    “熟悉的天花板。”

    路明非的意识再次回归，熟悉的卡塞尔医务室的配置，各种高级的检测仪器和独立单人的病房，为了方便探视还有两个转椅在床边布置着，不远处还放着一辆轮椅，看上去好像楚子航当时用过的那款。

    扫视一周，看着身边几乎所有的物品上都印着卡塞尔大学的表示后路明非舒心不少，至少这个环境应该是安全的。

    独立病房的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推开卫生间门的却是零，她甚至还在用力的甩手，看着已经苏醒却毫无大喊大叫的路明非就想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路明非歪了歪头，他很少在零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你的书在床头。”零还是给他指了指他当时点名要的书，一本路明非翻看了无数遍的《舒婷的诗》，已经能看到书页微微泛黄，页码之间的间隔变得很大，整个书都好像厚了一圈。另一本是被彩色塑料包装纸封着的《致橡树》，路明非用双手撑着勉强坐了起来，他的腿麻麻的没什么力气，手却怎么也够不到自己的《舒婷的诗》只好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掩饰自己的尴尬。

    “谁坐轮椅了，过来看我还把轮椅落在这里了？”手只好一个拐弯指向不远处的轮椅。

    “给你用的。”零把床头柜上洗好的苹果递给路明非，“你的腿断了，大概要半个月才能好。”

    “断了？什么断了，我的腿好好的，就是刚睡醒有点麻木罢了。”

    “麻药。”零用《致橡树》戳了一下路明非床头的呼叫按钮，又把书递给了他，虽然不是他的那本，但是他现在看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床头音响里传来电流的声音，“10分钟后才能进行续药，请稍后。”

    “痛了就叫护士，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路明非咬了口苹果，把塑料包装小心翼翼的拆开，嘴里还含糊的表示没什么事情要做了。

    零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路明非触手可及的地方，甚至包括水果刀。

    路明非目送零离开病房后，看着手里刚拆开包装的书，又看着能够到的自己的书，想了想还是去努力的够自己那本。因为下半身几乎毫无知觉，他只能靠双手一点点挪过去，结果还是不小心把自己那本碰到了地上，这下就彻底够不到了。反正护士一会就会过来，到时候只要麻烦一下护士就好。路明非翻开了那本陈雯雯送他的《致橡树。》

    东八区的京城，楚子航找到了那个藏在高楼大厦后的老旧小区。难得这里还留着梧桐树，树叶已经落光了，枯枝把暗淡的阳光切成碎片。

    31号喽是一栋红砖外墙的老楼，水泥砌的阳元201室”的蓝漆门牌钉在绿色的木门上，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门把手上厚厚的一层灰尘，各种小广告一层叠一层，把锁眼都糊住了。隔壁飘来炒菜的香味和教育孩子的声音，温馨幸福。

    楚子航轻轻抚摸那面锈蚀的门牌时，邻居老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闪出来，拎着两根葱，仿佛手提双刀，满脸警惕，“你是小弥的同学么？”

    楚子航点点头，掏出钥匙晃了晃，“帮她来收拾点东西。”

    “以后不在这里住了？”老太太略微放松了警惕。

    老太太双眼经光四射，“那你帮我问问她家这房子卖不卖，我孙子要结婚了，还要再买个房子，房产中介整天来她家贴广告，卖给中介公司不如卖给我，大家都是邻居，

    我好歹照顾她那么多年呢我……”

    她知趣地闭嘴了，面前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是来讨债的。

    “她欠你很多钱？把房子抵押给你了？”老太太问。

    “我会问问她，如果她想卖，就卖给您。”楚使不靠龙血，寸劲也可以震断金属锁舌，但这一次他觉得门很重，好像要洞开一个世界。

    门开了，夕阳扑面而来。他站在阳光里，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