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刘异反复叮嘱唐蕴，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呆在屋里。情报说杨慎会在傍晚出来，刘异不确定是否会有变化，他一早就呆在窗边，从窗户的小缝里监视着杨府大门的情况。唐蕴给他送来早饭，然后坐在他旁边。他们什么都不说，他们在等待。突然间，房门被急促地敲响。唐蕴开的门。
“快跟我走。”来人很是慌张。
“怎么了？”唐蕴问。
“到了就知道了。张大人让你快去。”来人指向刘异。
“我怎么相信你？”
来人拿出张大人的手信，唐蕴将信接过去。
“是张大人的笔迹。之前我去为他们做饭，是他给我的介绍信，是这个笔迹没错。”
“那出发吧。”
刘异拉着唐蕴跟着来人想要冲出去。来人见此情形犹豫起来。
“张大人没叫她去。”
“她必须得去，放心，出了事我负责。”
官差看看他们，还是将他们带到东郊。刘异认得，这是往庄园的路。
当他们到达庄园时，张大人已经等在那里了，穿着便衣的官差早已将庄园翻了个底朝天。
“你来了。”张大人看了眼唐蕴，“你们来啦。”
“怎么了？”
“出了点事。我们接到线报，杨慎已经离开了京城。这里所有的有价值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他去了哪里？”
“初云山。”
刘异死死盯着张大人。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不是我泄露的你们的行踪。你知道，我们身边也有他的人。”
“他去哪里做什么？他要找我妻子，不用亲自去，更不用把所有人，所有东西都带去。”
“也许他们想灭了初云派。你知道，你是初云派的人，灭掉初云派，长草除根。东西都被带走，看来他是想先远离京城，徐图东山再起。”
“别扯淡了。他们敢占山为王？朝廷不直接灭了他？光明正大的。”
“不不不，你太小看他了。他在京城这么多年，做这样的营生，你以为他没点背景，没有靠山吗？他只需要保存实力，待到打通关系就可以东山再起。”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回去，杀了他。”
“那里天高皇帝远，你们不能自己出手？”
“他在京城中还有党羽，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放心，那边会有人帮你的。你最好现在就走。”
“我要把唐蕴带走。”
“可以。”张大人转向唐蕴，“你得好好照顾他啊。”
唐蕴什么也没说，她低头看着地面。
“你们最好现在出发。”
捕快给了他们两匹马。
“我们算自由了吗？”唐蕴深深地呼吸着空气。
“肯定不算啊。我们随时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照他们的意愿，杀了杨慎，或许我还有一线生机，至于你，无论如何我会保证你活下去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他那么轻易地让我跟你走，想必这一路不会好受。”
“他只是觉得我的顾虑越多越会去完成他给与的任务。”
“我应该怎么做？”
“活下去。”
两人走了5天，这日正在湖边宿营。刘异从湖中捉来几条鱼，唐蕴则在岸边负责烹煮。
“我这段时间跟许多女子一起赶过路。”
“所以呢？”唐蕴没有看他，继续盯着鱼。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虚幻，转眼间，我就身处此时此刻，而在彼时彼刻，我也有相同的感受。”
“所以我们都活在现在。”唐蕴将烤好的鱼递给刘异。
“是的。我喜欢和你说话。”
“你老婆呢？你的红颜知己呢？”
“不一样。她们一个是冰，一个是怎么说呢，像是一只鸟，永远精力充沛，像一颗不落太阳。但是我却希望太阳有落山的时候。”
“还希望冰有融化的时候。”
“我不知道。也许我喜欢的正是她作为冰的寒冷。她融化了就不是她了。”
“你要抱着这块冰死。”
“我不知道。我怕我知道，那样我的追求，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我呢？你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至少现在来说，是舒服的。”
“这个评价不高。”
“是吗？我觉得很高。不过小思做的饭是最好吃的。”
“那就不要吃了。”唐蕴一把夺下刘异手中的鱼，扔进了湖里。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做的也可以。”
“我要休息了。”
唐蕴走到湖边的大石旁，倚靠在上面。刘异将东西收拾好，坐到她的旁边，这样的情形让他想起上次护送杨念的情形。两相比较，唐蕴是相信自己的，杨念则是怀疑一切。不及深想，刘异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他知道自己不能想下去，他怕他会推翻自己之前的所有。他转而想起了小思，他们也一起度过了一段旅程。
刘异迷迷糊糊地睡着，当他感到有什么挡住了篝火的光时，他即刻清醒过来。红衣出现在他的面前。刘异示意红衣到旁边说话，以免惊动熟睡的唐蕴。红衣跟着他，来到大路边，这里漆黑一片。
“你来杀我？”
“是的。”
“刚才为什么不动手？”
“我要杀人，从不会偷袭。”
“那个女人呢？不是你的目标吧？”
“不是。”
“如果我死了。麻烦你把她护送到初云山。”
“价钱呢？”
刘异搜遍全身，只有点碎银。
“这样吧。你到了那边，把她交给一个叫小思的。钱的话，你也找她要。50两够了吧？”
“可以。”
“你不会因为有人出更高的价钱而杀了她吧？”
“不会，我先答应了你。”
“那就好，开始吧。”
两人各退一步，相对而立。今晚没有一点星光，双方都只能隐约看到对方剑上的寒光。红衣先出手，刘异努力从黑暗中搜寻着对方的剑。而红衣则如身处白昼，进退自如。让刘异稍稍安心的是，几招下来，自己虽处于劣势，却没有落败的预感。渐渐的，刘异习惯了黑暗，在黑暗中，他能准确地找到红衣的位置。兵器的击打声响彻在空无的大道上。又过了几招，刘异发现红衣在黑暗中依赖于听声辩位，他先朝红衣击打几颗石子，分散他的注意，接着他将剑鞘射向红衣，再接着是宝剑，最后是自己，他是悄无声息的。待到身前，红衣才反应过来，他的脸被抓出挤到血痕。红衣从未在任务中失过手，也没有受过伤，甚至没有没触碰到。当他的脸被抓伤，他感到了侮辱，他被小孩子的伎俩弄伤。红衣开始疯狂的进攻，他乱了分寸，如此一来，刘异找到他更多的破绽，愤怒使红衣的招式不再连贯，刘异趁这个间隙收回宝剑，刺伤了他。红衣捂着受伤的右臂，惊惧地看着刘异，他不能相信自己会受伤。自出道以来，他从没遇到对手，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能全身而退。师傅没有教过他如何面对失败。他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刘异有点可怜他。
“你杀不了我了。”
“嗯。”
“你走吧。”
“你不想杀我？”
“杀你还是很费力的。不过，我希望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麻烦。”
“我是杀手，以此为生。”
“以你的剑法，可以自己选择，什么任务想接，什么不想接。”
“我决定不了。有人帮我决定。”
“你师父？”
“你记住，这次你赢了不杀我，今后我会帮你一个忙，无论什么事。我也保证以后会来杀你。”
红衣吹个口哨，叫来自己的马，丢给刘异一个信号弹，便飞身上马，离开了。见红衣离开，刘异也绷不住了。他的身上也受了伤，但还好，不致命。他靠在路边的石头上喘息。这一次的遭遇让他开始觉得面对杨慎和他身边的那些人，他可以活下来。这次交手，可以说是平局，只是红衣之前从未遭遇挫折，自己乱了分寸，这才使刘异捡了个便宜。如果是在以前，自己不可能与红衣过这么多招。现在看来，自己的剑法提升不少。
喘息间，有脚步声响起。刘异抢打起精神，屏息凝神，随即放松下来，脚步轻柔，是唐蕴。刘异靠回石头，叫了她一声，又闭眼休息。唐蕴寻声而至，看见刘异靠在石头上，急忙过去，将刘异扶起，让他靠在她的臂弯之中。
“你哪里受伤了？”
“胸前还有左肩，不过不碍事，小伤。”
“小伤也要处理。”
唐蕴将刘异扶起，半是扶着半是拖着，将刘异带回河边。唐蕴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伤药和绷带帮刘异包扎好，之后又在地上铺好衣服，让刘异躺在上面。
“你还会包扎？”
“之前先夫在世的时候，偶尔也会受伤，我就自学了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你真适合做老婆。”
“从另一方面说，我很无趣。”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休息吧。”
刘异看看唐蕴，安心地睡去。
刘异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唐蕴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正呆呆地望着河面。刘异看着唐蕴的侧脸，在这宁静的天地间，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凝固了。随后，刘异赶紧转过头，拿起早饭吃起来。他暗暗嘲笑自己，对于每个漂亮的女人，他总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的美妙瞬间会延续下去，并且还会开出许多的花。
收拾妥当，两人再次上路，由于刘异有伤在身，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距离初云山还有半天路程的时候，他们选择在洛镇休息。刘异让唐蕴先在这里的客栈住下，自己则在休整之后，明天先去探查一下情况。
“你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你也不会武功啊。”
“但是可以有个照应。”
“不用，我怕到时候出什么问题，我这边顾不过来。你安心休息，我已经把钱都交了房费。如果房费用完了，我还没回来，你可以去初云山看一下。你是无关的人，没有人会把你怎么样的。如果那时候我死了，你也找不到小思她们，你就只有自己好好打算打算。如果能找到她们，你们可以一起生活，有个照应。”
“你活着呢?”
“希望能活着吧。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我鼓动你逃离了牢笼，但是接下来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鼓励你要走自己的路，要顺从自己的想法，但是，之后呢？也许你会过得很不好。”
“之后的事不用你考虑，什么事都被你帮我想好了，那我还是在牢笼中。”
“话是这么说......”
两人准备去客栈一楼吃饭，在楼梯间，见大厅里有两桌人正高声说话，刘异立刻意识到，其中一人正是在京城南郊劫持他的飞龙军的那个头领。他示意唐蕴快步返回了二楼房间。
“怎么了？”
“下面那群人是飞龙军的。”
“就是你之前说的劫持你的人？”
“没错。”
“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们之前被六扇门的抓住了，现在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张大人告诉他们的。”
“让他们来杀你朋友。”
“其实杀不杀我朋友不重要，重要的是杨慎在这边。他们可以制造混乱，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将他们都一网打尽。”
“有这种可能。”
“就是这样。”
“你说是就是吧。那下一步呢？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吗？”
“我要去看看他们的动向，说不定他们引起的混乱能为我所用。”
“你不通知你朋友吗？”
“目前没有办法。”
“我可以去帮你带话。”
“不不不，我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万一已经被杨慎控制了，你去就是羊入虎口。”
“你担心你妻子吗？”
“杨慎应该不会为难她的。”
“他们兄妹还有感情。”
“有感情的话，他不会动手。没有感情的话，她在他看来就是物品，没必要动手，重要的是他的组织。”
“我认为他也不会为难我。我过去说不定还能为你打探下你妻子她们的消息。我不上初云山，我就装作是路过村子。”
刘异看看唐蕴，想了一会儿。
“来不及了，飞龙军应该立刻就会出发，在你到达之前，他们肯定早就到了。还是原来的计划，你留下。我待会儿尾随他们探探情况。”
“好吧。”
两人各有心事。刘异嘴上说着妻子不会有事，心里却是忐忑的，还有小思，还有唐蕴，哦，还有李见。唐蕴则很简单，她担心刘异再不会回来。刘异来到窗边，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客栈正门外的情形，飞龙军的马都拴在那里。等到飞龙军的人离开客栈，他跟了上去。
果然飞龙军不做停歇，一行十余人直奔初云山。刘异不敢跟在他们身后太近的地方，他索性弃马上山绕近路赶往初云山。入夜时分，刘异与飞龙军几乎是同时到达的。
在村子入口，飞龙军舍弃马匹，悄悄摸向李见的房子。刘异先是跟在后面，后来他察觉到全村没有一点光亮。刘异停下来，心狂跳不止。院子包围完毕，飞龙军叫喊着冲入院中，顷刻间又安静下来，他们点起火把，将里外搜查一番，发现全村没有一个人。刘异见此情形，更加焦急，他不知道村子里的人是遇害了还是被抓走了。正焦虑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应该去初云山上看看，村民说不定都上山了。而飞龙军这边则就地休息，之后再做打算。
刘异不敢贸然上山。如果所有人都被逼上了山，那杨慎的人可能已经进犯到山门。沿途可能有埋伏。
刘异出现在飞龙军面前，趁对方楞神，他抢过一匹马，向初云山飞奔而去。飞龙军回过神来，一齐追上去，刘异刻意保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星星点点的夜里，他被追逐着。冲入山道之后，刘异更加警觉，他将身子伏得更低了。出人意料的是，一路都没有埋伏，刘异到达山门前的时，自己和飞龙军都毫发无损。
山门紧闭着，周围有打斗的痕迹。刘异很快被团团围住。对峙中，从四面飞出许多暗器。霎时间，飞龙军的人马相继倒地，只剩5个人没有受伤，刘异的马也没有幸免于难。
暗器发射完毕，黑衣人有包围了刘异和飞龙军剩下的人。黑衣人为首的蒙着面，但刘异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们不想死就放下剑，跟我的人走。”为首的一挥手，他手下的人就将飞龙军缴了械。
“别来无恙。”
“无恙。你当上营管事了？”
“之前在京城，你知道的，损失有点大。上面让我带白虎营。二十五个人，都在这里。”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当了管事，你的事，上面自然也给我说了。”
“你来抓我妻子和我？”
“是的，还有就是接收这里。”
“我妻子呢？”
“上面带走了。你放心，她是安全的。”
“杨慎呢？”
“来过，带你妻子走了。”
“什么时候？”
“两天之前。”
刘异此时不知该喜该悲，杨念暂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知道杨慎要将她带往何处，还有小思，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以及此时此刻，何不在站在他面前，他知道何不在已经不会再和他一起坐在山道旁谈论他人是非了。
“你还说要接收这里，为什么？”
“上面的命令。”
“怎么什么都是上面的意思。”
“你也做过这行，严格来说，你现在也是这一行的。你应该知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拿钱办事。”
“我呢？杨慎的命令是杀了我还是把我抓回去？”
“他想你死。”
话音未落，山门打开了，掌门一马当先，将包围圈冲开个缺口，林飞来到刘异身旁，与他一起击退冲上来的敌人，边打边撤，其他弟子紧守大门，这些人大多受过伤。待到刘异他们撤回山门之内，初云派又损失了两名弟子。
刘异刚与掌门及林飞进到正殿，小思就冲了进来。她泪眼婆娑来到刘异身边，哀怨的看着他，然后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拧了一下。
“我对不起你。”
“你当然对不起我。”
小思擦干眼泪，背过身。掌门与林飞见此情形，示意刘异先处理眼前这件事，他们两人随即离开了大厅。
“你没事就好。”
“我把你老婆弄丢了。”
“那不关你的事。我连累你了。”
“别说这些，你先去找掌门他们吧，我没事。”
刘异留下小思，出了大厅，发现掌门与林飞正在厅外的台阶之上。
“连累你们了。”
“这不关你的事。这伙人不是单纯冲你们来的。两天前他们到了村子，抓了我们的弟子，然后想乘着夜色偷袭我们，一切都是突如其来，我们毫无防备。好在大家拼死抵抗，打退了他们的进攻，之后他们就一直埋伏在周围，伺机再次进攻。”
“村民们呢？小思在这里，其他人应该也在吧？”
“没有。小思姑娘是那天晚上自己上山的，与她同行的有几个村民。外面那些人倒也没有为难她们，让她们进来了。其余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据小思姑娘说那些人进村的时候，直接就抓了我们的弟子以及你妻子，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什么事，大家也没有反抗。第二天她就联合了几个人上山，本想来搬救兵，没想到这里被围了，大家都困在这里。”
“没想到何君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会是以这样的身份。”林飞望着远处的夜色，平静又带点虚弱。
“是啊。当初他没通过试炼，没能下山。后来趁我出去寻医问药的时候，偷偷逃走了，还杀了两个发现他的师兄弟。”
“何君？带头的那个？他现在叫何不在。”
“他改了名字了？那也正常。那个时候，他武功虽然不是顶尖的，但为人憨厚，有潜力，也是我们想着力培养的人。”
“我跟他聊过他为什么改名。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大抵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从他急于下山的这事来看，很可能就是在那是家里出事了。你们不了解弟子们家里的情况吗？”
“我们不是他们的保姆，既然入了我门，就要遵守规矩。况且他不说，我们也不知道。”
“现在，他即是奉命而来，又夹杂了私人的情感，怕是不会罢休。”
“那又如何，有我在一天，他就别想灭了我们。”
“还是得想想对策。不然饿也把这里的人饿死了。”
“我们也在想办法，想以最小的代价解决这次的危机。”
“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与我们为敌。如果是因为你妻子的话，他们目的达到了，为什么还要来进攻我们？”林飞每说一句话都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们在京城过不下去了，我想初云派这个地方是个很好养精蓄锐的处所。杨慎想必在京城还是有根基的，一方面让部下在这里休整，另一方面想办法疏通关系，东山再起。”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杨慎对刘异的报复，他有一万种方法知道刘异与初云派的关系。
“你劳累一天，先去休息吧，我想他们暂时不会来犯的。”
刘异辞别两人，径直去找小思了解情况。小思呆坐在房间中，面前是一碗面条，还冒着热气。
“你饿了？”
“本来有点饿，但是现在不饿了。给你吃。”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不然浪费了。”
刘异不好再推辞，拿过碗来，吃了起来。他去过许多的饭馆，没有一家的味道能与小思的手艺相比。
“还要吗？”
“不要了，饱了。我来是想问问你，那群人来的那天是什么情况。”
“那天快中午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摘菜，杨念在屋子里看书。突然就听见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没等我反应过来，一群人拿着刀剑就把屋子围了起来。接着出来一个打扮很好的人，比你好看。他说他是来找杨念的，我跟他说杨念不在这里，说得很大声，想让杨念躲在屋里别出来，拖到初云派的人来。结果杨念还是出来了。那个带头的，看见她出来，就让她跟自己走。杨念什么也没说就要跟着离开，我去拉她，她跟我说没事儿，让我不用担心她。然后走了。他们也没有为难我，也没有为难那些村民。就抓了初云派的人，带走了杨念。”
“你说他们没有为难村民？那村民怎么都不见了？”
“啊？我不知道，他们离开后，我找了几个人跟我一起上山报信。那个时候，大家都还是好好的。”
“门口那些人没阻拦你吗？”
“没有，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了。但是为了搬救兵，我硬着头皮进山门，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是在休息，就看着我们跑到山门口，叫开了门，也没有来袭击我们。”
“李见呢？”
“那天他正好跟他妻子出去了。后面就不知道了。”
“难道是他带走了村民？”
“为什么？”
“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想法。”
“下一步，你有什么想法？”
“我要抓住何不在，我要打听出杨念的下落。”
“我跟你一起去。”
“我还有其他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明天，我无论如何要去跟他们一战的。你趁乱逃出去。去南边的驿站。那里有个叫唐蕴的女人，你找到她以后......”
“哼！”小思将刘异面前的面碗抢了过去，“又要帮你照顾人，是吧！你的女人缘还真好。你对得起你老婆吗？”
“不是，她也是个可怜人。是我带她逃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对是错。总之，你找到她以后，你们可以相互扶持，找一个地方好好生活。”
“你不打算找我们了？”
“我会去找杨念。我觉得我大概率回不来了。”
“你不回来，我就不照顾你的唐蕴了。”
“她不是我的，她是她自己的，你也是你自己的。你们之后只管自己好好生活。”
“不去！”
“你会去的。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没人比你善良。”刘异拍怕小思的双肩，微笑地看着她。
“我是刀子嘴刀子心！”小思甩开刘异的手，走到门口。
“你先休息。我去准备明天的大战。”刘异说完便往外走。
“等等！”小思看起来还在生气，“她长什么样子你还没说呢！”
“哦，她三十来岁，跟你差不多高，长得挺好看的，眼神有点忧郁，总是轻声细语，我们分开时她穿着蓝色的衣裳。”
“好了，别说了，知道了，你走吧！”
刘异没打算睡觉，他努力想要想出解救杨念的方法。然而没多久，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甚至没有做梦。
刘异醒来的时候，小思已经坐在他跟前了。她趴在他对面看着他，当遇见他醒来的双眼，她羞涩地转过头。这时，太阳早已升起，外面一片寂静，刘异喜欢安静，但是此时却害怕安静。他面前放着小思做好的早餐。
“快吃吧，今天不是还要去跟外面的人血战吗。”
“你要小心啊。”
“不要你管。”小思红了脸，“你自己小心。”
刘异吃完早饭，看见初云派的人都已集合完毕，他们守在山门内以应对可能的袭击。掌门和林飞也在那里。
“现在什么情况？”
“根据盯梢的弟子回报，现在对方的人数增加到40人左右。”
“这应该至少是杨慎三分之二的手下了。看来他是势在必得。”
“我们誓死守卫这里。”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还没有想到，我们想问问你的看法。但是说实话，我们不知道能撑多久。现在，还能战斗的还有20人，饭食也撑不了几天了。”
“放心吧，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谁？”
“六扇门。我回来的时候南边驿站有位六扇门的女子同我一路。开战之后，我们将对方引至练武场。然后派两个人护送小思下山，让她去找那人就可以搬来救兵。”刘异心想这虽是骗他们的话，但毕竟能救几个人的性命。再说他有预感，六扇门会不请自来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看得出，林飞对于六扇门的忧虑不亚于外面这群人。
“先解决眼下吧。”掌门则不愿想得过多。
正谈论间，外面的人开始进攻了，他们从林中锯断了一刻巨树，二十人扛着以此冲击山门，山门抵抗不住，很快就被撞破。影子组织一拥而入，刘异、掌门、林飞及四杰站站成一个半圆，将其围在门口，其余弟子持弓箭等在后方台阶。等到影子一拥而入，后方弟子乱箭齐发，瞬间射死射伤近十人，接着前方的七人一拥而上，不多时就将对方逼出山门。影子的人也意识到，要想灭掉初云派，这七人是关键，于是所有人都朝他们涌来。这七人则有意将他们朝练武场引去。待到影子的人都离开之后，两名初云派的弟子护送着小思及几位村民下了山。
等到下山的弟子放出信号，刘异他们才又且战且退回到山门内，弟子们搬来到石头等重物堵住了山门。经此一役，四杰中的两个死了，其余弟子又伤了两个，低落的情绪弥漫在众人之中。
“让弟子们去休息吧。”
“你认为他们不会再来了吗？”刘异有点担心
“今天他们元气大伤，伤亡一半，情况远比我们严峻，我们几个守在这里就好了。”
掌门吩咐林飞招呼众弟子去休息，之后又回到山门前。
“今天何君不在。”
“是的，没看到他。今天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人指挥。”
“着实奇怪，他们加了人，却没有人坐镇指挥。”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存我们的实力。”
刘异坐在台阶上，他心里有一些愧疚。其实他知道，以六扇门的神通，他们肯定早已知道这里的情况，他们在等这里两败俱伤。现今这个情况，他们不久就会来的。只是为了他的私心，今天又死了两个人，还是初云派的精英。
林飞咳得更厉害了。他坐到刘异身旁。
“再这么下去，初云派就没人了。”
“我说了，救兵马上就会来，到时候甚至不需要我们出手。”
“我信你。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找我妻子。”
“看样子，抓她的人很厉害。”
“是的。我很可能回不来了。所以如果小思和另一个女人选择回这里生活，拜托你们照顾一下她们。我让她们到了这里，却没想到现在是这种情况。”
“你放心吧。”
大战过后，整个世界都在休息。一个年轻人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看样子他不到二十岁，衣衫不整，一边怪叫一边摇晃着。看样子像是疯了。人们木然地看着他，但没人挪动位置。过了一会儿年轻人开始满院疯跑，依然怪叫着。掌门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记耳光。他安静下来，躲避着掌门的目光。
“丢人！你怕了吗？”
“我我.....我不想死。”
“你走吧，现在就走，放下剑。”掌门闭着眼，不想再看他。
年轻人跑到门口，大石头与杂物挡住了山门，他一个人搬不动。他回头看看其他人，其他人静静的看着他，没人动弹。年轻人跑到墙边，翻墙出去，隔着围墙，听得到他在叫喊让对面不要放箭，他只是想回家。没两声，接着就是他的惨叫。掌门走到刘异和林飞身旁，让他们去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你明知道他出去就是死。”刘异望着掌门。
“你也没有阻止啊。”
刘异扶起林飞，回到大厅。将近傍晚的时候，墙外又传来了叫杀声，刘异打起精神，让大家保持警惕，奇怪的是，没有人向山门发起进攻。声音消失后，刘异打算先出去探查情况。众弟子搬开杂物，没等他踏出大门，张大人已经带着人来了。
“你不会对初云派动手吧？”
“当然。我们只做该做的事。”
“杨慎在哪里？”
“往西走了。”
“他不会回京城的，那边他没势力了。”
“他往西南去了。”
“去找谁？”
“估计是飞龙军。”
“还有你们不确定的事？”
“边境那边，我们的情报会少一些，你必须尽快赶上他们，不然等他到了那里，就不好控制了。”
“你们还不亲自出手？不怕失控？”
“我们在行动。如果你指的是以我们的名义去办这事儿，那不可能，那才叫失控。”
“好吧。出发吧。”
“你先出发吧，我还要和掌门谈谈。”
“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说过我们只做该做的事。你先去安顿好唐蕴和小思吧。尽快上路，注意路边树上的标记。”
刘异向掌门和林飞引荐了张大人，接着就离开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林飞会告诉他的，现在还是找人要紧。
“快跟我走。”来人很是慌张。
“怎么了？”唐蕴问。
“到了就知道了。张大人让你快去。”来人指向刘异。
“我怎么相信你？”
来人拿出张大人的手信，唐蕴将信接过去。
“是张大人的笔迹。之前我去为他们做饭，是他给我的介绍信，是这个笔迹没错。”
“那出发吧。”
刘异拉着唐蕴跟着来人想要冲出去。来人见此情形犹豫起来。
“张大人没叫她去。”
“她必须得去，放心，出了事我负责。”
官差看看他们，还是将他们带到东郊。刘异认得，这是往庄园的路。
当他们到达庄园时，张大人已经等在那里了，穿着便衣的官差早已将庄园翻了个底朝天。
“你来了。”张大人看了眼唐蕴，“你们来啦。”
“怎么了？”
“出了点事。我们接到线报，杨慎已经离开了京城。这里所有的有价值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他去了哪里？”
“初云山。”
刘异死死盯着张大人。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不是我泄露的你们的行踪。你知道，我们身边也有他的人。”
“他去哪里做什么？他要找我妻子，不用亲自去，更不用把所有人，所有东西都带去。”
“也许他们想灭了初云派。你知道，你是初云派的人，灭掉初云派，长草除根。东西都被带走，看来他是想先远离京城，徐图东山再起。”
“别扯淡了。他们敢占山为王？朝廷不直接灭了他？光明正大的。”
“不不不，你太小看他了。他在京城这么多年，做这样的营生，你以为他没点背景，没有靠山吗？他只需要保存实力，待到打通关系就可以东山再起。”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回去，杀了他。”
“那里天高皇帝远，你们不能自己出手？”
“他在京城中还有党羽，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放心，那边会有人帮你的。你最好现在就走。”
“我要把唐蕴带走。”
“可以。”张大人转向唐蕴，“你得好好照顾他啊。”
唐蕴什么也没说，她低头看着地面。
“你们最好现在出发。”
捕快给了他们两匹马。
“我们算自由了吗？”唐蕴深深地呼吸着空气。
“肯定不算啊。我们随时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照他们的意愿，杀了杨慎，或许我还有一线生机，至于你，无论如何我会保证你活下去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他那么轻易地让我跟你走，想必这一路不会好受。”
“他只是觉得我的顾虑越多越会去完成他给与的任务。”
“我应该怎么做？”
“活下去。”
两人走了5天，这日正在湖边宿营。刘异从湖中捉来几条鱼，唐蕴则在岸边负责烹煮。
“我这段时间跟许多女子一起赶过路。”
“所以呢？”唐蕴没有看他，继续盯着鱼。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虚幻，转眼间，我就身处此时此刻，而在彼时彼刻，我也有相同的感受。”
“所以我们都活在现在。”唐蕴将烤好的鱼递给刘异。
“是的。我喜欢和你说话。”
“你老婆呢？你的红颜知己呢？”
“不一样。她们一个是冰，一个是怎么说呢，像是一只鸟，永远精力充沛，像一颗不落太阳。但是我却希望太阳有落山的时候。”
“还希望冰有融化的时候。”
“我不知道。也许我喜欢的正是她作为冰的寒冷。她融化了就不是她了。”
“你要抱着这块冰死。”
“我不知道。我怕我知道，那样我的追求，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我呢？你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至少现在来说，是舒服的。”
“这个评价不高。”
“是吗？我觉得很高。不过小思做的饭是最好吃的。”
“那就不要吃了。”唐蕴一把夺下刘异手中的鱼，扔进了湖里。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做的也可以。”
“我要休息了。”
唐蕴走到湖边的大石旁，倚靠在上面。刘异将东西收拾好，坐到她的旁边，这样的情形让他想起上次护送杨念的情形。两相比较，唐蕴是相信自己的，杨念则是怀疑一切。不及深想，刘异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他知道自己不能想下去，他怕他会推翻自己之前的所有。他转而想起了小思，他们也一起度过了一段旅程。
刘异迷迷糊糊地睡着，当他感到有什么挡住了篝火的光时，他即刻清醒过来。红衣出现在他的面前。刘异示意红衣到旁边说话，以免惊动熟睡的唐蕴。红衣跟着他，来到大路边，这里漆黑一片。
“你来杀我？”
“是的。”
“刚才为什么不动手？”
“我要杀人，从不会偷袭。”
“那个女人呢？不是你的目标吧？”
“不是。”
“如果我死了。麻烦你把她护送到初云山。”
“价钱呢？”
刘异搜遍全身，只有点碎银。
“这样吧。你到了那边，把她交给一个叫小思的。钱的话，你也找她要。50两够了吧？”
“可以。”
“你不会因为有人出更高的价钱而杀了她吧？”
“不会，我先答应了你。”
“那就好，开始吧。”
两人各退一步，相对而立。今晚没有一点星光，双方都只能隐约看到对方剑上的寒光。红衣先出手，刘异努力从黑暗中搜寻着对方的剑。而红衣则如身处白昼，进退自如。让刘异稍稍安心的是，几招下来，自己虽处于劣势，却没有落败的预感。渐渐的，刘异习惯了黑暗，在黑暗中，他能准确地找到红衣的位置。兵器的击打声响彻在空无的大道上。又过了几招，刘异发现红衣在黑暗中依赖于听声辩位，他先朝红衣击打几颗石子，分散他的注意，接着他将剑鞘射向红衣，再接着是宝剑，最后是自己，他是悄无声息的。待到身前，红衣才反应过来，他的脸被抓出挤到血痕。红衣从未在任务中失过手，也没有受过伤，甚至没有没触碰到。当他的脸被抓伤，他感到了侮辱，他被小孩子的伎俩弄伤。红衣开始疯狂的进攻，他乱了分寸，如此一来，刘异找到他更多的破绽，愤怒使红衣的招式不再连贯，刘异趁这个间隙收回宝剑，刺伤了他。红衣捂着受伤的右臂，惊惧地看着刘异，他不能相信自己会受伤。自出道以来，他从没遇到对手，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能全身而退。师傅没有教过他如何面对失败。他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刘异有点可怜他。
“你杀不了我了。”
“嗯。”
“你走吧。”
“你不想杀我？”
“杀你还是很费力的。不过，我希望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麻烦。”
“我是杀手，以此为生。”
“以你的剑法，可以自己选择，什么任务想接，什么不想接。”
“我决定不了。有人帮我决定。”
“你师父？”
“你记住，这次你赢了不杀我，今后我会帮你一个忙，无论什么事。我也保证以后会来杀你。”
红衣吹个口哨，叫来自己的马，丢给刘异一个信号弹，便飞身上马，离开了。见红衣离开，刘异也绷不住了。他的身上也受了伤，但还好，不致命。他靠在路边的石头上喘息。这一次的遭遇让他开始觉得面对杨慎和他身边的那些人，他可以活下来。这次交手，可以说是平局，只是红衣之前从未遭遇挫折，自己乱了分寸，这才使刘异捡了个便宜。如果是在以前，自己不可能与红衣过这么多招。现在看来，自己的剑法提升不少。
喘息间，有脚步声响起。刘异抢打起精神，屏息凝神，随即放松下来，脚步轻柔，是唐蕴。刘异靠回石头，叫了她一声，又闭眼休息。唐蕴寻声而至，看见刘异靠在石头上，急忙过去，将刘异扶起，让他靠在她的臂弯之中。
“你哪里受伤了？”
“胸前还有左肩，不过不碍事，小伤。”
“小伤也要处理。”
唐蕴将刘异扶起，半是扶着半是拖着，将刘异带回河边。唐蕴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伤药和绷带帮刘异包扎好，之后又在地上铺好衣服，让刘异躺在上面。
“你还会包扎？”
“之前先夫在世的时候，偶尔也会受伤，我就自学了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你真适合做老婆。”
“从另一方面说，我很无趣。”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休息吧。”
刘异看看唐蕴，安心地睡去。
刘异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唐蕴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正呆呆地望着河面。刘异看着唐蕴的侧脸，在这宁静的天地间，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凝固了。随后，刘异赶紧转过头，拿起早饭吃起来。他暗暗嘲笑自己，对于每个漂亮的女人，他总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的美妙瞬间会延续下去，并且还会开出许多的花。
收拾妥当，两人再次上路，由于刘异有伤在身，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距离初云山还有半天路程的时候，他们选择在洛镇休息。刘异让唐蕴先在这里的客栈住下，自己则在休整之后，明天先去探查一下情况。
“你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你也不会武功啊。”
“但是可以有个照应。”
“不用，我怕到时候出什么问题，我这边顾不过来。你安心休息，我已经把钱都交了房费。如果房费用完了，我还没回来，你可以去初云山看一下。你是无关的人，没有人会把你怎么样的。如果那时候我死了，你也找不到小思她们，你就只有自己好好打算打算。如果能找到她们，你们可以一起生活，有个照应。”
“你活着呢?”
“希望能活着吧。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我鼓动你逃离了牢笼，但是接下来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鼓励你要走自己的路，要顺从自己的想法，但是，之后呢？也许你会过得很不好。”
“之后的事不用你考虑，什么事都被你帮我想好了，那我还是在牢笼中。”
“话是这么说......”
两人准备去客栈一楼吃饭，在楼梯间，见大厅里有两桌人正高声说话，刘异立刻意识到，其中一人正是在京城南郊劫持他的飞龙军的那个头领。他示意唐蕴快步返回了二楼房间。
“怎么了？”
“下面那群人是飞龙军的。”
“就是你之前说的劫持你的人？”
“没错。”
“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们之前被六扇门的抓住了，现在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张大人告诉他们的。”
“让他们来杀你朋友。”
“其实杀不杀我朋友不重要，重要的是杨慎在这边。他们可以制造混乱，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将他们都一网打尽。”
“有这种可能。”
“就是这样。”
“你说是就是吧。那下一步呢？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吗？”
“我要去看看他们的动向，说不定他们引起的混乱能为我所用。”
“你不通知你朋友吗？”
“目前没有办法。”
“我可以去帮你带话。”
“不不不，我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万一已经被杨慎控制了，你去就是羊入虎口。”
“你担心你妻子吗？”
“杨慎应该不会为难她的。”
“他们兄妹还有感情。”
“有感情的话，他不会动手。没有感情的话，她在他看来就是物品，没必要动手，重要的是他的组织。”
“我认为他也不会为难我。我过去说不定还能为你打探下你妻子她们的消息。我不上初云山，我就装作是路过村子。”
刘异看看唐蕴，想了一会儿。
“来不及了，飞龙军应该立刻就会出发，在你到达之前，他们肯定早就到了。还是原来的计划，你留下。我待会儿尾随他们探探情况。”
“好吧。”
两人各有心事。刘异嘴上说着妻子不会有事，心里却是忐忑的，还有小思，还有唐蕴，哦，还有李见。唐蕴则很简单，她担心刘异再不会回来。刘异来到窗边，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客栈正门外的情形，飞龙军的马都拴在那里。等到飞龙军的人离开客栈，他跟了上去。
果然飞龙军不做停歇，一行十余人直奔初云山。刘异不敢跟在他们身后太近的地方，他索性弃马上山绕近路赶往初云山。入夜时分，刘异与飞龙军几乎是同时到达的。
在村子入口，飞龙军舍弃马匹，悄悄摸向李见的房子。刘异先是跟在后面，后来他察觉到全村没有一点光亮。刘异停下来，心狂跳不止。院子包围完毕，飞龙军叫喊着冲入院中，顷刻间又安静下来，他们点起火把，将里外搜查一番，发现全村没有一个人。刘异见此情形，更加焦急，他不知道村子里的人是遇害了还是被抓走了。正焦虑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应该去初云山上看看，村民说不定都上山了。而飞龙军这边则就地休息，之后再做打算。
刘异不敢贸然上山。如果所有人都被逼上了山，那杨慎的人可能已经进犯到山门。沿途可能有埋伏。
刘异出现在飞龙军面前，趁对方楞神，他抢过一匹马，向初云山飞奔而去。飞龙军回过神来，一齐追上去，刘异刻意保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星星点点的夜里，他被追逐着。冲入山道之后，刘异更加警觉，他将身子伏得更低了。出人意料的是，一路都没有埋伏，刘异到达山门前的时，自己和飞龙军都毫发无损。
山门紧闭着，周围有打斗的痕迹。刘异很快被团团围住。对峙中，从四面飞出许多暗器。霎时间，飞龙军的人马相继倒地，只剩5个人没有受伤，刘异的马也没有幸免于难。
暗器发射完毕，黑衣人有包围了刘异和飞龙军剩下的人。黑衣人为首的蒙着面，但刘异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们不想死就放下剑，跟我的人走。”为首的一挥手，他手下的人就将飞龙军缴了械。
“别来无恙。”
“无恙。你当上营管事了？”
“之前在京城，你知道的，损失有点大。上面让我带白虎营。二十五个人，都在这里。”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当了管事，你的事，上面自然也给我说了。”
“你来抓我妻子和我？”
“是的，还有就是接收这里。”
“我妻子呢？”
“上面带走了。你放心，她是安全的。”
“杨慎呢？”
“来过，带你妻子走了。”
“什么时候？”
“两天之前。”
刘异此时不知该喜该悲，杨念暂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知道杨慎要将她带往何处，还有小思，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以及此时此刻，何不在站在他面前，他知道何不在已经不会再和他一起坐在山道旁谈论他人是非了。
“你还说要接收这里，为什么？”
“上面的命令。”
“怎么什么都是上面的意思。”
“你也做过这行，严格来说，你现在也是这一行的。你应该知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拿钱办事。”
“我呢？杨慎的命令是杀了我还是把我抓回去？”
“他想你死。”
话音未落，山门打开了，掌门一马当先，将包围圈冲开个缺口，林飞来到刘异身旁，与他一起击退冲上来的敌人，边打边撤，其他弟子紧守大门，这些人大多受过伤。待到刘异他们撤回山门之内，初云派又损失了两名弟子。
刘异刚与掌门及林飞进到正殿，小思就冲了进来。她泪眼婆娑来到刘异身边，哀怨的看着他，然后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拧了一下。
“我对不起你。”
“你当然对不起我。”
小思擦干眼泪，背过身。掌门与林飞见此情形，示意刘异先处理眼前这件事，他们两人随即离开了大厅。
“你没事就好。”
“我把你老婆弄丢了。”
“那不关你的事。我连累你了。”
“别说这些，你先去找掌门他们吧，我没事。”
刘异留下小思，出了大厅，发现掌门与林飞正在厅外的台阶之上。
“连累你们了。”
“这不关你的事。这伙人不是单纯冲你们来的。两天前他们到了村子，抓了我们的弟子，然后想乘着夜色偷袭我们，一切都是突如其来，我们毫无防备。好在大家拼死抵抗，打退了他们的进攻，之后他们就一直埋伏在周围，伺机再次进攻。”
“村民们呢？小思在这里，其他人应该也在吧？”
“没有。小思姑娘是那天晚上自己上山的，与她同行的有几个村民。外面那些人倒也没有为难她们，让她们进来了。其余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据小思姑娘说那些人进村的时候，直接就抓了我们的弟子以及你妻子，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什么事，大家也没有反抗。第二天她就联合了几个人上山，本想来搬救兵，没想到这里被围了，大家都困在这里。”
“没想到何君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会是以这样的身份。”林飞望着远处的夜色，平静又带点虚弱。
“是啊。当初他没通过试炼，没能下山。后来趁我出去寻医问药的时候，偷偷逃走了，还杀了两个发现他的师兄弟。”
“何君？带头的那个？他现在叫何不在。”
“他改了名字了？那也正常。那个时候，他武功虽然不是顶尖的，但为人憨厚，有潜力，也是我们想着力培养的人。”
“我跟他聊过他为什么改名。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大抵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从他急于下山的这事来看，很可能就是在那是家里出事了。你们不了解弟子们家里的情况吗？”
“我们不是他们的保姆，既然入了我门，就要遵守规矩。况且他不说，我们也不知道。”
“现在，他即是奉命而来，又夹杂了私人的情感，怕是不会罢休。”
“那又如何，有我在一天，他就别想灭了我们。”
“还是得想想对策。不然饿也把这里的人饿死了。”
“我们也在想办法，想以最小的代价解决这次的危机。”
“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与我们为敌。如果是因为你妻子的话，他们目的达到了，为什么还要来进攻我们？”林飞每说一句话都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们在京城过不下去了，我想初云派这个地方是个很好养精蓄锐的处所。杨慎想必在京城还是有根基的，一方面让部下在这里休整，另一方面想办法疏通关系，东山再起。”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杨慎对刘异的报复，他有一万种方法知道刘异与初云派的关系。
“你劳累一天，先去休息吧，我想他们暂时不会来犯的。”
刘异辞别两人，径直去找小思了解情况。小思呆坐在房间中，面前是一碗面条，还冒着热气。
“你饿了？”
“本来有点饿，但是现在不饿了。给你吃。”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不然浪费了。”
刘异不好再推辞，拿过碗来，吃了起来。他去过许多的饭馆，没有一家的味道能与小思的手艺相比。
“还要吗？”
“不要了，饱了。我来是想问问你，那群人来的那天是什么情况。”
“那天快中午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摘菜，杨念在屋子里看书。突然就听见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没等我反应过来，一群人拿着刀剑就把屋子围了起来。接着出来一个打扮很好的人，比你好看。他说他是来找杨念的，我跟他说杨念不在这里，说得很大声，想让杨念躲在屋里别出来，拖到初云派的人来。结果杨念还是出来了。那个带头的，看见她出来，就让她跟自己走。杨念什么也没说就要跟着离开，我去拉她，她跟我说没事儿，让我不用担心她。然后走了。他们也没有为难我，也没有为难那些村民。就抓了初云派的人，带走了杨念。”
“你说他们没有为难村民？那村民怎么都不见了？”
“啊？我不知道，他们离开后，我找了几个人跟我一起上山报信。那个时候，大家都还是好好的。”
“门口那些人没阻拦你吗？”
“没有，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了。但是为了搬救兵，我硬着头皮进山门，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是在休息，就看着我们跑到山门口，叫开了门，也没有来袭击我们。”
“李见呢？”
“那天他正好跟他妻子出去了。后面就不知道了。”
“难道是他带走了村民？”
“为什么？”
“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想法。”
“下一步，你有什么想法？”
“我要抓住何不在，我要打听出杨念的下落。”
“我跟你一起去。”
“我还有其他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明天，我无论如何要去跟他们一战的。你趁乱逃出去。去南边的驿站。那里有个叫唐蕴的女人，你找到她以后......”
“哼！”小思将刘异面前的面碗抢了过去，“又要帮你照顾人，是吧！你的女人缘还真好。你对得起你老婆吗？”
“不是，她也是个可怜人。是我带她逃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对是错。总之，你找到她以后，你们可以相互扶持，找一个地方好好生活。”
“你不打算找我们了？”
“我会去找杨念。我觉得我大概率回不来了。”
“你不回来，我就不照顾你的唐蕴了。”
“她不是我的，她是她自己的，你也是你自己的。你们之后只管自己好好生活。”
“不去！”
“你会去的。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没人比你善良。”刘异拍怕小思的双肩，微笑地看着她。
“我是刀子嘴刀子心！”小思甩开刘异的手，走到门口。
“你先休息。我去准备明天的大战。”刘异说完便往外走。
“等等！”小思看起来还在生气，“她长什么样子你还没说呢！”
“哦，她三十来岁，跟你差不多高，长得挺好看的，眼神有点忧郁，总是轻声细语，我们分开时她穿着蓝色的衣裳。”
“好了，别说了，知道了，你走吧！”
刘异没打算睡觉，他努力想要想出解救杨念的方法。然而没多久，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甚至没有做梦。
刘异醒来的时候，小思已经坐在他跟前了。她趴在他对面看着他，当遇见他醒来的双眼，她羞涩地转过头。这时，太阳早已升起，外面一片寂静，刘异喜欢安静，但是此时却害怕安静。他面前放着小思做好的早餐。
“快吃吧，今天不是还要去跟外面的人血战吗。”
“你要小心啊。”
“不要你管。”小思红了脸，“你自己小心。”
刘异吃完早饭，看见初云派的人都已集合完毕，他们守在山门内以应对可能的袭击。掌门和林飞也在那里。
“现在什么情况？”
“根据盯梢的弟子回报，现在对方的人数增加到40人左右。”
“这应该至少是杨慎三分之二的手下了。看来他是势在必得。”
“我们誓死守卫这里。”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还没有想到，我们想问问你的看法。但是说实话，我们不知道能撑多久。现在，还能战斗的还有20人，饭食也撑不了几天了。”
“放心吧，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谁？”
“六扇门。我回来的时候南边驿站有位六扇门的女子同我一路。开战之后，我们将对方引至练武场。然后派两个人护送小思下山，让她去找那人就可以搬来救兵。”刘异心想这虽是骗他们的话，但毕竟能救几个人的性命。再说他有预感，六扇门会不请自来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看得出，林飞对于六扇门的忧虑不亚于外面这群人。
“先解决眼下吧。”掌门则不愿想得过多。
正谈论间，外面的人开始进攻了，他们从林中锯断了一刻巨树，二十人扛着以此冲击山门，山门抵抗不住，很快就被撞破。影子组织一拥而入，刘异、掌门、林飞及四杰站站成一个半圆，将其围在门口，其余弟子持弓箭等在后方台阶。等到影子一拥而入，后方弟子乱箭齐发，瞬间射死射伤近十人，接着前方的七人一拥而上，不多时就将对方逼出山门。影子的人也意识到，要想灭掉初云派，这七人是关键，于是所有人都朝他们涌来。这七人则有意将他们朝练武场引去。待到影子的人都离开之后，两名初云派的弟子护送着小思及几位村民下了山。
等到下山的弟子放出信号，刘异他们才又且战且退回到山门内，弟子们搬来到石头等重物堵住了山门。经此一役，四杰中的两个死了，其余弟子又伤了两个，低落的情绪弥漫在众人之中。
“让弟子们去休息吧。”
“你认为他们不会再来了吗？”刘异有点担心
“今天他们元气大伤，伤亡一半，情况远比我们严峻，我们几个守在这里就好了。”
掌门吩咐林飞招呼众弟子去休息，之后又回到山门前。
“今天何君不在。”
“是的，没看到他。今天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人指挥。”
“着实奇怪，他们加了人，却没有人坐镇指挥。”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存我们的实力。”
刘异坐在台阶上，他心里有一些愧疚。其实他知道，以六扇门的神通，他们肯定早已知道这里的情况，他们在等这里两败俱伤。现今这个情况，他们不久就会来的。只是为了他的私心，今天又死了两个人，还是初云派的精英。
林飞咳得更厉害了。他坐到刘异身旁。
“再这么下去，初云派就没人了。”
“我说了，救兵马上就会来，到时候甚至不需要我们出手。”
“我信你。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找我妻子。”
“看样子，抓她的人很厉害。”
“是的。我很可能回不来了。所以如果小思和另一个女人选择回这里生活，拜托你们照顾一下她们。我让她们到了这里，却没想到现在是这种情况。”
“你放心吧。”
大战过后，整个世界都在休息。一个年轻人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看样子他不到二十岁，衣衫不整，一边怪叫一边摇晃着。看样子像是疯了。人们木然地看着他，但没人挪动位置。过了一会儿年轻人开始满院疯跑，依然怪叫着。掌门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记耳光。他安静下来，躲避着掌门的目光。
“丢人！你怕了吗？”
“我我.....我不想死。”
“你走吧，现在就走，放下剑。”掌门闭着眼，不想再看他。
年轻人跑到门口，大石头与杂物挡住了山门，他一个人搬不动。他回头看看其他人，其他人静静的看着他，没人动弹。年轻人跑到墙边，翻墙出去，隔着围墙，听得到他在叫喊让对面不要放箭，他只是想回家。没两声，接着就是他的惨叫。掌门走到刘异和林飞身旁，让他们去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你明知道他出去就是死。”刘异望着掌门。
“你也没有阻止啊。”
刘异扶起林飞，回到大厅。将近傍晚的时候，墙外又传来了叫杀声，刘异打起精神，让大家保持警惕，奇怪的是，没有人向山门发起进攻。声音消失后，刘异打算先出去探查情况。众弟子搬开杂物，没等他踏出大门，张大人已经带着人来了。
“你不会对初云派动手吧？”
“当然。我们只做该做的事。”
“杨慎在哪里？”
“往西走了。”
“他不会回京城的，那边他没势力了。”
“他往西南去了。”
“去找谁？”
“估计是飞龙军。”
“还有你们不确定的事？”
“边境那边，我们的情报会少一些，你必须尽快赶上他们，不然等他到了那里，就不好控制了。”
“你们还不亲自出手？不怕失控？”
“我们在行动。如果你指的是以我们的名义去办这事儿，那不可能，那才叫失控。”
“好吧。出发吧。”
“你先出发吧，我还要和掌门谈谈。”
“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说过我们只做该做的事。你先去安顿好唐蕴和小思吧。尽快上路，注意路边树上的标记。”
刘异向掌门和林飞引荐了张大人，接着就离开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林飞会告诉他的，现在还是找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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