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索然无味的春节

    “真的那么丑？”芝华大问，“不信你自己看去啥，确实太丑了，长得跟猪一样，肥头大耳，鼻子嘟囔着就是个猪鼻子。你爱钱爱疯了，也不能找这么丑个女婿，而且人他妈说了，结了婚就要待在家里不出去，这是找媳妇还是找保姆？”面对芝华妈的回答，芝华大叹口气“这难了啊，连你个婆娘都说太丑了，那肯定是丑的可以。”芝华妈边收拾边说“你啊，别动那歪心思，到底那是你亲生姑娘。”芝华大点起烟默默地吸起来，他本寄希望对方没有那么丑，女儿能瞧得上，结果不尽如他意啊。

    在芝华大觉得没希望的时候，她大伯又来了，这回来没有堂堂正正地拉着芝华大在家里说事，而是拉上他去他家喝酒，还不是为了劝芝华大，他本来给赵翔那边打电话说了人姑娘年龄小还想工作几年在谈婚论嫁，大伯婉转的拒绝也给了对方台阶，本以为赵翔就坡下驴，谁知这小子是个楞种，说他喜欢芝华，他愿意等她，她想工作不谈婚姻，那这几年谈谈恋爱，婚事后面再说。芝华大伯认为人家这么诚心，也是芝华的福气，他必须再努力一把。

    “我给你说，芝华大，赵翔真的是个心实的好娃，你女子说不想结婚，人说先谈恋爱多了解，过几年结婚一样地，看看人家的心胸，这么好的条件将就咱们，你说咱真的这么算了？”瞧芝华大不吭声只抽烟，大伯继续“芝华没有上过啥学，外面这一年娃也受苦了，闯社会哪有那么容易？要是继续单身闯上几年，咱一没文凭二没本事，年龄混大了也没挣下钱，说婆家更难，彩礼咋谈？万一外面寻个不知根知底地跟着跑了，你老两口咋办？”芝华大听了大哥这段话微微抬了抬头，他说得这些话自己不是没想过，且听他继续怎么说“还有，你家里那个老大，这么大了天天还指着你们两口子，没有工作也没有人上门提亲，这是横在你老汉头上的一把刀，掉下来削你老汉脑袋哩！”说罢，芝华大伯还做了一个“削”的手势，见芝华大还一声不吭，她大伯叹了一口气抽起了自己的烟锅。

    许久，芝华大才缓缓道“你说得这些我咋不知道，咋没有想过，先不说芝华以后咋办，家里这个老大够让我头大，可芝华这娃的态度你也瞧见了，硬的很，咋谈咋说？”她大伯见芝华大给了回应，大伯一拍大腿“这有啥难？咱之前说的是结婚，现在谈的是恋爱，她该工作工作，一个礼拜电话联系一下谈恋爱怕啥，恋爱谈上了也沾点亲了，给老大介绍工作还不容易？有了工作说媳妇还难？这也算是芝华给她大哥，给咱家做出的最大贡献咧。”芝华大听完连连点头，这些事他心里门清，但要从他嘴里说出来一是怕闺女怪罪，二是碰个硬钉子大过年闹一场都不好看，还成了个笑话。要是从她大伯嘴里说出来，芝华再硬气也不敢太放肆，多少给大伯得给点面子，寻思到这里头的利害，芝华大很自然地对她大伯说：“你是长辈，说话分量也重些，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还得由你跟芝华说合适，这个女子我现在说啥都是怼，爷俩说不对跟上回一样打起来，大过年的让人看笑话。”“这没有问题，我只管揽了这个事肯定负责到底，我跟她说，她再犟还能不顾全大局？”

    头晚上饭前，芝华大伯又来了，这回来的又不同寻常，手里提了两盒点心匣子，两瓶酒，走进院子便喊芝华“芝华，快来接东西。”芝华哥更勤快跑到大伯跟前接过东西，让着大伯走进堂屋。

    “这点东西是赵翔托人捎来的，我跟着随个人情。”芝华一听这个名字脑中浮现出类似猪八戒的那么个男人便觉得讨厌，转身去厨房帮妈做饭“我大伯又来了，真讨厌，那个赵翔给了他多少好处，他这个说客这么殷勤，哼。”“你个女子，声音小点，你大伯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他说啥你听一耳朵行了，跟他计较还有完？”芝华妈递给芝华一盘子菜，芝华拿着筷子和菜走进堂屋放在桌子上，随即又走了出去。

    芝华大伯和芝华大还有大哥聊着天，瞧着芝华吊着脸也没甚注意。待一家人坐定开始吃饭，芝华大伯便一口气说出了许多和赵翔谈恋爱的好处，还不停地夸赞芝华好福气，芝华听着虽说一声不吭，但只觉有一股子气从腹部慢慢腾起直涌到心口，憋得她咽不下饭还心口疼。

    “大伯”芝华猛地一声，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地大伯，连其他人都跟着一惊，“我的态度很明确了，感谢赵家少爷的青睐，可我有自己的想法，你们谈的道理我都懂，但你们咋知道我闯不出一条路？为啥把人看这么扁？我不需要你为我好，我想走我自己的路。”芝华大伯还想动嘴，却被芝华直接抢白“我知道你说谈恋爱，可恋爱要谈总要面对这个人吧，我不想面对，再强调一次，我的态度很明确，明儿三十过年了，我不想再提这个事情，提了咱们谁脸上都不好看，春节谁都过不好。”芝华一口气用不允许别人打断的话直白白地表达清楚了自己的观点，她大伯脸色发沉却也一句话未说，估计心里直骂芝华不懂事，而她大放下碗筷一言不发幸亏是她大伯说的，换成自己又得是一场家庭矛盾，他也纳闷怎么两个子女，老大是个男娃这么软弱，老二是个女娃偏又这么强势，他微微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芝华讲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快速吃完饭，端起碗放到厨房，回自己屋拿起书朝笑笑家去了。一进笑笑家门芝华问笑笑哥“大哥，你和姐啥时候回西安？”“初五？”“好，我给你们一起走。”芝华讲完出了一口长气。“你又咋了？”笑笑过来拉着芝华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捋着她的后背，“还不是我大和我大伯，死活要我跟那个猪八戒谈恋爱，还说什么谈恋爱怕啥，有好处就行，你说他们这是啥思想？”“那你咋说？”笑笑问。“我还是拒绝，看不上谈恋爱，是哄他哩还是哄自己？”芝华摇摇头。“大人都是利己主义者，咱们还有点子理想，我支持你，凭啥咱们闯不出来非要靠人！”芝华听笑笑讲完点点头，还是朋友最靠谱。

    打腊月二十九芝华大伯在芝华那里碰了个钉子后，他再没去过芝华家，往年过年都是两家一起过，今年芝华大伯瞧芝华不顺眼，芝华也不想听他教训，芝华大买了点东西上芝华大伯家坐了半下午，其余时间都是各过各的，芝华家2013年的春节也因相亲这件事闹得没有了过年的情绪，家里的气氛暗沉沉的，闲人芝华哥悄默默地，饭点回来吃饭，饭后跑出去随便乱转，芝华妈倒是落了个清净，芝华大跟往年一样提着礼当给亲戚们拜年，芝华除了每天晚饭后去笑笑家坐会儿，多数时候也是静静地在屋里看书。

    2013年的春节虽过的安静，对芝华来说春节过得挺舒坦，比往年闹哄哄地涌在一处爽快多了，拉下的书也看得七七八八，对4月的考试也更有把握了，经年前这么一折腾，芝华算是明白了一点，有时软弱只能让人踩的更狠，打着“为你好”的旗帜压得你不得动弹，倘若敢反抗一次，自己便能争取到一点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