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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刹

    距离收到钟离傲通敌叛国的消息已经过去七天了,雁门关那边还没有传来进一步的消息。这七天里,偌大的将军府就剩下主仆四人,管家大吉时不时跑去探听消息,不仅是雁门关那边的消息,还有陛下和将军何时回京城的消息。夜寺则陪着小姐每天出门采购生活必需品,钟离未还是像往常那样,偶尔还会去一下吟风楼,不过呆的时间短了。也许没多久就会人头落地,在那之前,日子还是得过。仆人们跑了没关系,但如果钟离未或者钟离千碧其中一人离开京城的话,也就说明了钟离家确实叛国了,那样大皇子就可以下令将他们斩首了。因为担心晚上会有人闯进将军府,夜寺将自己的房间搬到了离少爷和小姐更近的地方。这七天来,京城里面发生了多起纵火案,烧死了不少京城里面的贵公子,知府大人忙得不可开交。夜寺之所以如此无所顾忌的杀人,乃是由于他感觉到将军府已经快保不住了,没多久就要带着少爷和小姐逃离开京城了,在那之前,来多少杀多少。

    大皇子收到钟离傲通敌叛国消息的时候,没有马上派兵包围将军府是有原因的。一是想等待更加确切的消息,二是钟离家世代将门,不能随便将之逼到绝路,三是最重要的一点,钟离牧没在将军府,钟离牧在和陛下远游。如果现在就把将军府满门抄斩,钟离牧收到消息时说不定会对陛下不利,而且,兵符现在虽然不在钟离牧手上,但凭借钟离牧在军中的威望,至少会有一半的将士会跟随钟离牧。

    御书房内,大皇子正在和恭亲王、宰相讨论钟离傲的事情。

    “雁门关那边怎么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大皇子问道。

    “殿下,微臣觉得可能是这钟离傲已经深入大蒙国腹地了,所以常贯将军很难探听到消息了。”宰相徐进说道。

    “唉,钟离傲,你这是要毁了你父亲一世英明呀!”大皇子感叹道。

    “殿下,老臣其实从别的地方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恭亲王说道。

    “哦?有这事!快快说来。”

    “我朝与大蒙国是敌对的关系,但与那高丽国并不敌对,虽说不上友好,但边境还能做点买卖。”

    “恭亲王为何突然说这个?”大皇子问道。

    恭亲王笑了笑,说道:“有关系的。前段时间,高丽王派使臣前往大蒙国,想要与大蒙国发展友好关系,可是那大蒙国根本看不上那小小的高丽国,高丽使臣碰了一鼻子灰。恰巧,那高丽使臣在大蒙国都城的时候,听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大蒙国都城里边的百姓都知道了。大蒙国的萝丝公主即将与一名叫做钟离傲的汉人大婚。”

    “什么!”大皇子猛的一拍桌子。

    “王爷,你是如何知晓高丽使臣的事情的?”徐进问道。

    恭亲王捋了一下胡子,说道:“我也派出了探子前往北边边境查探消息,没有见到钟离傲,却遇到了正从大蒙国都城返回高丽的使臣,探子那时以为是高丽商人,问了几句才知道对方是使臣。高丽国很希望与我朝交好,所以他们都很客气。其实我私底下做了个决定,还望殿下恕罪。”

    “什么决定?”

    “因为钟离傲的事情缺乏确凿的证据,老臣就让探子将那高丽使臣请到了京城了,殿下不如当着他们的面问他们。”

    “这个决定很好,恭亲王时刻为我大燕着想,乃我大燕之幸。高丽使臣在哪里,我想马上见到他们。”

    没多久,恭亲王就将两名高丽官员带进了御书房。两名高丽使臣出示了自己的官印,还说了几句大蒙国语言和中土语言,证明了自己高丽使臣的身份,并且证明了刚才恭亲王所说的。

    宰相徐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这两人确实是高丽人,官印也是真的。

    “殿下,已经可以确定钟离傲通敌叛国了,请下决定吧。”高丽使臣离去之后,恭亲王说道。

    “可是钟离牧并不在京城,这样做的话会让父皇陷入危险当中的。”大皇子犹豫道。

    “殿下,陛下和钟离牧的行踪是保密的,将军府的人肯定也没法通知钟离牧,我们只需在陛下回城之前将陛下和钟离牧分开,再拿下钟离牧即可,反正钟离牧身边也没有什么人。老臣觉得,在陛下回来之前,殿下若能做下这件大事,很快就会被册封为太子的。”恭亲王提议道。

    听到“太子”二字,大皇子全身沸腾了,“好!恭亲王,你说该怎么做?”

    “将军府现在没剩几个人了,仆人基本逃的差不多了。但臣担心的是那一位江湖上的剑圣,剑圣与钟离牧有交情,臣怀疑那位剑圣会在暗中保护将军府。因此臣有一个建议。我们的主要目标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钟离牧的第二个儿子钟离未,一个是他的千金钟离千碧。我们要将这两个人分开,这样那位剑圣就不能同时保护两个人了,我们就至少能除掉一人。”

    “有道理!如何分开?”

    “殿下可以宣钟离未进宫,在这种时候,钟离未肯定也很希望能够见到殿下,希望能够在殿下面前为自己的兄长开脱,所以,钟离未肯定会进宫的。我们在宫中设下埋伏,将其射杀。此外再派另一支人马前往将军府,除掉钟离千碧和剩下的人。”

    “好计策!那钟离未这边就交给禁卫军统领薛豹了,将军府那边……”

    “殿下,将军府那边就请交给犬子徐继吧。”徐继是宰相徐进的第二个儿子。徐进认为剑圣肯定会保护钟离未,毕竟钟离千碧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因此他急于想要让自己的儿子立下大功。

    “宰相有心了,那就交给徐继吧。”大皇子说道。

    “殿下,陛下出行之前,有没有将‘刹’的使用权交给您?”恭亲王问道。

    徐进听到“刹”这个字,脸上一阵抽搐。

    “有是有,不过现在将军府也没剩几个人了,钟离牧也不在,用不着出动‘刹’吧。”大皇子说道。

    “殿下,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稳妥起见,老臣觉得还是要出动‘刹’的黄字部成员吧。”恭亲王说道。

    “恭亲王说的是。”

    吃过晚饭后,钟离未对钟离千碧说道:“妹妹,大皇子终于肯见我了,我一定会跟他好好讲讲大哥的事情的。”

    “嗯,真是太好了,希望大皇子能明白将军府的一片忠心。”钟离千碧说道。

    “夜寺,你留下保护妹妹,大吉跟我进皇宫。”

    “是,少爷。”夜寺与大吉齐声说道。

    钟离未与大吉前往皇宫之后,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穿着夜行衣的夏侯玄依飞进了将军府。

    “郡主姐姐,你这是要去干呀?”钟离千碧问道。

    “妹妹,你快和夜寺一起逃吧,大皇子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将军府了,钟离未和你们的管家在进宫的途中被禁卫军……射杀了。”

    “郡主姐姐你瞎说什么!二哥他进宫是要见大皇子,是要好好谈谈的!”钟离千碧急忙说道。

    夜寺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千碧,是真的,那是大皇子和恭亲王设下的埋伏,钟离未已经被杀害了!”

    钟离千碧脑中一阵晕眩,接着晕了过去,夜寺将她扶到一张椅子上面。

    “莫非是雁门关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夜寺问道。

    “没有。因为时间太急,打探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看到了两个高丽官员进入御书房,你还记得那海盗说粮食是卖给高丽官员的吧,我觉得恭亲王是利用这次机会千方百计要除掉将军府,这些高丽官员可能做的伪证。这些以后再说吧,你快带千碧离开京城,越远越好,我以后还会联系你的。现在宰相的第二个儿子徐继正带着另一队人马前往将军府,这次大皇子还出动了‘刹’的黄字部成员。”

    “刹。”夜寺沉吟道。

    “‘刹’是直接听命于陛下的一个神秘组织,也是杀手组织,分为天地玄黄四部,黄字部实力不怎么样。这个组织专门替陛下私底下做那些会弄脏手的事情。没想到陛下这次出行居然把‘刹’的使用权交给了大皇子。”

    “嗯,郡主你快离开吧,你也不要替将军府求情,你呆在京城还可以做很多事情。”夜寺说道。

    “知道了,夜寺,你主子死了好像都没见你伤心的。”夏侯玄依突然说道。

    “我早就没有那种东西了。”夜寺平静地说道。

    夏侯玄依拍了一下夜寺的肩膀,“你这人还是这么无情!要是你们没银子花了,可以去那个地方把宝贝挖出来。”

    夜寺点了点头。夏侯玄依离开之后,夜寺将钟离千碧抱回她的闺房,然后去了钟离未的房间,穿上了钟离傲送给钟离未的“玄水黑甲”,然后戴上头盔。这盔甲夜寺穿上刚好合身,若是钟离未穿,那真是太大了。最后,夜寺拿起了那把“村正”刀。夜寺没有打算立即带着钟离千碧逃走,因为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夜寺坐在大厅中间,等待着那些人的到来。

    徐继带着三十名禁卫军到了将军府的门口,将军府几乎是一座空府了,已经没有包围的必要了。跟随前来的还有“刹”黄字部成员二十名,因为听说将军府只剩下钟离千碧一名女子,黄字部成员并不认为自己有出手的必要。

    “钟离千碧,我来了!”徐继带领禁卫军直接闯入将军府的大门,没有人会想去提防什么。当徐继来到大厅的时候,发现大厅中间有个人穿着黑色的盔甲,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你是谁?钟离千碧在哪里?”徐继问道。

    见那人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徐继很生气,“来人!把他拿下!”

    因为对方是全副武装,禁卫军也不敢大意,全部围了上去。在禁卫军逐渐靠近的时候,夜寺动了,他手握着“村正”,开始进行杀戮。在黑暗当中,徐继只能看到那把刀的闪光,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带来的这些禁卫军就全都倒下了。徐继十分惊讶,自己的父亲明明说剑圣不会出现在将军府的,不对,这人不是剑圣,自己虽不懂武功,可也能看出来这不是剑法。徐继开始往大门口跑去,才跑几步,杀神就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夜寺将徐继踩在地上,徐继吓得小便失禁。

    “大侠饶命!我可以给你很多金银珠宝,求求你放过我!”徐继说道。

    “大侠,我是宰相的儿子,只要你放过我,我父亲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见对方没有说话,徐继继续说道。

    “你是谁,”夜寺发出冷冷的声音,“我没有任何兴趣。”说完便斩下了徐继的头颅。

    “首领,里面怎么还没完事,要不我们进去?”一名黄字部成员对他们的首领说道。

    田海摆了摆手,说道:“这里住着京城第一美人,哪个公子哥会不动心,多花点时间也是正常的。”

    这时一颗头颅从将军府的大门飞了出来,将黄字部成员吓了一跳。一名成员上前查看那颗头颅,“首领!不好了,这是徐继的人头!”

    “哦?看来将军府还有人守卫呀。”首领田海说道,却是一点也不吃惊,大风大浪都见多,虽说是宰相大人仅剩的儿子了,可也用不着自己负责,“小的们,该我们出场了!”

    二十名黄字部成员冲进将军府,田海也跟在了后面。看到地上全是禁卫军的尸体,田海有些许吃惊,难道对方只有一个人?看到大厅里面坐着的黑衣武士,田海的第一感觉是,对方不是中原人,那把刀,田海认得,那是海上某个岛国的名刀,名为“村正”。将军府怎么会与这异族扯上关系?

    “这些人都是你一个人杀的?”田海问道。

    对方没有回应,田海却从对方的眼神当中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你与将军府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只负责消灭将军府的人,我敬你是条汉子,你现在离开,我不追究你。”田海说道。

    “回答你的问题,”夜寺站了起来,“你觉得,你配吗?”夜寺手中的“村正”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火焰。

    “大家小心!”田海喊道,“他不是什么将士,他也是江湖中人,这个人很强。”

    黄字部成员只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根本无法对夜寺造成威胁。虽然对方的功法自己没有见过,可田海觉得对方的功法应该是一种魔功,难不成是那一种传说中的魔功?“刹”组织执行任务是不允许逃跑的,要么完成任务,要么以身殉职,逃跑的话,回到组织里面,等待的会是比死还痛苦的惩罚。田海觉得如果能将此人的消息带回组织内部,说不定能够将功赎罪,于是,田海施展自己那蹩脚的轻功,开始逃了。

    将军府离皇城也不远,田海眼见青龙门就在眼前,进了青龙门,里面就是皇城了,对方肯定不敢跟进来。田海满心欢喜之际,发觉背后有一股灼热的气息似要从自己的身体穿过,是“村正”,“村正”将田海钉在了青龙门三个字上面。夜寺没有拔回“村正”,也不打算带上这把刀逃亡,带上武器逃亡的话,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夜寺往包袱里面装了些银子,以作逃亡之用。本想替小姐多拿几套衣服的,却又觉得不是那么合适,小姐的衣服太过华贵了,只能在逃亡路上再找些朴素的衣服了。将包袱挂在胸前,夜寺再将昏迷不醒的钟离千碧背到背上,施展轻功,开始离开京城。路上,夜寺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湿了,还以为下雨了,仔细一看才知道是小姐流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