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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她叫美惠良子

    早晨,金童拿着一张刚刚买到的报纸匆匆上楼递给陈一鸣。

    国民党华东特遣队孙伟国奉命率队攻击日军在华最大的军需仓库的消息刊登出来了,两百零四名军人全部壮烈牺牲,版面上附有大幅战场上国民党华东特遣队惨烈殉国的照片。

    报纸上的消息,着实让陈一鸣大为震惊!

    大哥悲壮献身的事情已经如此,无论如何都无可挽回。四弟陈宜坤孤傲清高我行我素,自己的劝告他能不能听进去?又该如何劝告他才有效果?

    他开始为四弟陈宜坤手中的大批十分紧俏的西药——盘尼西林搞得双眉紧锁忧愁万分,心情格外沉重不安。情报显示在帝国樱花先生布置下,黑田大佐在捕获国民党华东特遣队之后,再一次张开大网,要把贩卖紧俏西药盘尼西林相关经销者统统收入囊中。

    陈一鸣说:“金童,一句话,我们不能再让陈宜坤继大哥陈宜鹤之后走上断头台!”

    办公桌上的电话叮铃铃急遽地响起来。金童拿起话筒,他还没有开口,对方已经说:“找二哥!”

    “老板,找你,可能是陈宜坤。”

    陈一鸣接过电话,说:“四弟,请讲。”

    “二哥,那儿都别去,等我。”对方将电话挂了。

    陈宜坤来了,脸色很难看,把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摔,咬牙切齿气狠狠的地说了四个字:“此仇必报!”

    报纸头版头号字体刊登:

    惨烈国民党华东特遣队遭遇四面埋伏全军覆没二百零四人无一幸存

    陈一鸣又一次仔细把报纸上这篇文章认真看了一遍,心中异常沉重。

    陈宜坤满腹疑问无法释怀,用拳头狠狠地砸着桌面。叫道:“为什么这样惨?居然四面埋伏,二百多人壮烈殉国。明明是一个坑,大哥不会事先不侦查摸底呀!”

    同样愤恨的陈一鸣告诉他说:“叛徒,是叛徒出卖了他们!”

    陈宜坤痛苦地问道:“哪里出的叛徒,是大哥特遣队里出的叛徒?”

    “据我所知,是军统上海站。”

    悲怆中的陈宜坤双手凶狠地砸向桌面,悲愤至极满眼是泪。对陈一鸣大声吼叫,说:“你怎么知道?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哥?”

    陈一鸣望着他平静地说:“我知道军统上海站里出现叛徒后,立即通过关系向军统上海站发出了警示。可是,我并不知道大哥领导的华东特遣队有行动。”

    怒火中烧的陈宜坤问:“什么时候?”

    “昨天,我得知消息立即发出警示。”

    “你不知道大哥的身份?”

    “知道,但是不知道如何联系他。”

    陈宜坤泣不成声了。“啊!怪我,都怪我呀!还有是我错怪了你,还冲你发了这么大的火。”

    “怎么说?为什么这样说?”

    陈宜坤伤心欲绝地告诉说:“华东特遣队遭遇伏击的头一天,大哥给我打电话。电话中,他对我说今后遇事要和二哥你多商量,我答应了。但是没有想到,紧接着第二天他们开始了这次行动。”

    “你知道如何同大哥联系?”

    “知道。他找我好找,如何联系他,也是大哥在行动的头一天才告诉我的。我太浑,我们是亲弟兄,立即告诉你就好了哇!是我害了大哥和众多弟兄们。”

    大哥会不会把自己新四军身份透露给四弟呢?陈一鸣心有疑虑地问:“四弟,现在自责已经毫无作用。大哥没有说为什么要你遇事找我?”

    “没有。”

    陈一鸣放心了。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房间里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四弟,有件事情很想问问你。”

    “哥,有话你尽管问吧。”

    陈一鸣毫不犹豫地问:“你这两天在忙着卖药吧?”

    陈宜坤身体陡然一震,含糊地反问:“卖什么药?”

    陈一鸣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肯定地说:“你还在遮掩。极为紧俏的西药,是盘尼西林。”

    陈宜坤不得不承认了,说:“是的。哥,在你面前我不想隐瞒。日本人对这种药买卖进行严厉搜查,我做事极为隐秘,可以说小心又小心,十分警惕。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奇怪。”

    陈一鸣思索后果断地说:“四弟,告诉你把卖药的事情立即停止,并且要切断和中间人的所有联系。我已经失去了大哥,我不能再失去你呀!”

    “又为什么呀?”

    “为什么?我也是刚刚得知。帝国樱花先生的眼线遍布上海,他首先得知了有人从国外带回大批西药盘尼西宁。在他授意下,特高课黑田一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收买和安排了两拨商家,准备和贩卖盘尼西林的中间人进行价格谈判。”

    陈宜坤睁大眼睛,格外吃惊了,问:“帝国樱花先生?二哥,你知道他?”

    “正是帝国樱花先生操纵着这场阴谋。”

    “你和他打过交道?”

    “可以说打过交道,是他指挥黑田大佐屠杀了我们的大哥和这么多国军战士。也可以说没有打过交道,因为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哦,是这样。关于药品,我开的价很高!”

    “天价,商人都会收购。据我所知,这是帝国樱花先生的计谋。黑田一郎收买并安排两家商人和中间人谈判,也不过是个圈套罢了,是为了迷惑中间人,让中间人信以为真。”

    “黑田给我下套?我要先付货款后提货。”

    “完全同意呀。”

    “可以成交。”陈宜坤很干脆地说。

    “哼!你答应的到挺爽快,找死哩!”

    “哥,难道不行吗?有什么疑问吗?”

    “黑田一郎通过中间人和真正的货主,也就是与你进行接洽谈判。黑田一郎出大价钱买下,他拿到药后把你抓住,再把买药钱收回。你要卖药,为的是得到这笔巨款。黑田一郎同意先付款后提货,你刚才说同意。你敢去提款,就等于上了断头台。”

    陈宜坤恍然大悟,说:“啊!我明白了,黑田一郎为了诓我下了套。”

    “因为日本人控制着整个上海地区,你就是到南京、杭州提款,结果都是一样。”

    “今天你提醒了我,我可以不转账不卖!我可以要求将货款打到英国伦敦一家银行账号上。”

    “一厢情愿,那你的药就等过期吧。凡是药品都有保质期,过了保质期,一文不值这是常识。情报显示黑田一郎在进出上海所有的通道布下哨卡,无论男女老少的包袱行李,一律严格搜身盘查。不知道你手里的情报有没有感觉到异常。”

    “我已经感到异常,只是不知原因,现在知道了。但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就是我有大批西药盘尼西林?”

    “你从日本回来,带有两只大皮箱,走下海轮被日本宪兵和警察拦住,有这回事吧?”

    “哥,你怎么知道的?码头上旅客众多,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带行李下船呀。”

    “四弟,自然有人告诉我哇。你差一点被码头巡警和宪兵盘查到,幸亏有一位姑娘帮你解了围。我还知道,你有个跟班下船后独自离开,于是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哨音响起来了。当时的哨音接二连三响起,几乎大半个上海都被奇异的哨音搅动起来了,声势蛮大的吆!”

    上海地下党在码头上的眼线向上级报告了当时看到的这些奇异情况。因为牵涉到上海大华贸易公司陈家的四公子,作为具有特殊身份的陈家二公子的陈一鸣很快得知了这个情报。

    陈宜坤开始怀疑唐少杰吃里扒外,把情况暗地里告诉了二哥。他问:“哥,你认识吹口哨的人?”

    陈一鸣摇头说:“我并不认识他,听说他是上海滩有名的哨王唐少杰,这人是一条汉子。”

    “哥,你不得了,掐指会算。”

    “得了吧,四弟。我没有那个本事。只不过我认识的一个人恰好在码头,他注意到了这一幕并告诉我罢了。我们家公司是做生意的,会和各个方面的生意人打交道。后来,我的另一个经营药品生意的朋友,告诉我关于上海药品市场的现状。我知道了有人为了尽快出手紧俏药品,正想方设法找中间人,说是手中有大批西药盘尼西林。为了证实事情的真实性,卖药人拿出从美国购买盘林西宁的供货凭证。”

    “仅凭这些,也不能说明是我陈宜坤在做这宗买卖呀。”

    “是的。你为了保护自己,和两位中间商见面时你蒙了面,带了一副眼镜,中间人无法看清你的真面目。你确实煞费苦心。”

    “哥,你见到了我的中间商?”

    “我没有见到,而是我的这位经营药品朋友见过中间商,他事后把情况告诉了我。所以,我知道了。”

    “哥,我想不通,为什么还是被你识破了?”

    “来,我们来做拼图游戏。我们家四少爷从英国回来的日期,下轮船时带有两只大皮箱,在美国购买盘尼西林的购货凭证。说明产于美国的这批盘林西宁,转道经过英国来到上海,一条完整的线索摆在桌面上。”

    “如果这么简单,日本人早已能够抓我了。”

    “你不认可我的推断?四弟,你性子有些急了,急于出手盘尼西林。我们是亲兄弟,你让我为你狠狠捏把汗。我要是知而不为的人,父亲就不会对我放心了。黑田一郎和你同船来到上海,本来他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你。可以说是‘孙伟国’大哥和美惠良子,在无意中救了你。特高课黑田大佐被国民党华东先遣队大队长孙伟国这件事迷住了眼睛,他想建立奇功一件抓捕孙伟国!还有,手中有金樱花手枪的美惠良子挡住了黑田一郎的视线。再有,《帝国樱花计划》的曝光,蓝宝石突击队的名声震动了大上海,也让黑田一郎焦头烂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连续发生的这几件事情分散了。所以,我不得不恭喜四弟,这次你是幸运儿。”

    面对陈一鸣的一番仔细透彻分析,陈宜坤一时无语。想了好一会,摇头不解地问:“哥,你从南京乡下刚刚来到上海,接手家中公司管理,这对你来说很陌生。整个公司业务量又非常庞大繁琐,你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和精力,了解这么多与公司业务根本无关的事情?”

    “我知道这么多不好吗?这也可能是大哥为什么在行动前,告诉你遇事要同我商量的原因吧。我们的大哥已经献身,我不想再有亲近的人踏入危险绝境。”

    “谢谢哥的一片心意。你真的象诸葛亮和刘伯温一样什么都知道。”

    陈一鸣笑着摆摆手,说:“我不是诸葛亮。我现在想和你商量,希望把你手中的药全部交给我。”

    “交给你卖,就能保证安全?”

    陈一鸣肯定地说:“放心吧。但是,价格不会你想象的那么高。”

    “哥,能够讲明白吗?”

    陈一鸣诚恳而明白无误的告示陈宜坤,说:“完全可以对你讲明白。一,我绝对不会用这批极为紧俏药品,也就是盘尼西林,去做买卖牟取暴利,因为那样会很容易踏入日本人布下的陷阱。二,正是为了你所讲的‘此仇必报’!我们都知道,自古华山一条路,只有坚决抗日,才能拯救中华民族。只是,我是一个生意人,和他们交易时是带有先决附加条件的。我的话,你能够听明白吗?”

    “什么先决条件?”陈宜坤感到事情有些神秘。

    “一定要答应为我保密?”

    “这么严重?”

    “人头落地,这和你卖药被查到的情况是一样的。我的目的,是我坚定地要为哥哥和死难的同胞们报仇雪恨!”

    “为了此仇必报,我答应保密。”

    “我要求他们,当我需要的时候,他们必须无条件地全力支持我的复仇行动。”

    “你说的是新四军吗?他们能够答应?”

    陈一鸣认真地点头说:“他们答应了,只是在药品价格上,要求我宽松一些,因为新四军经费上目前非常紧张。但是这件事,我必须要首先得到你的同意。”

    陈宜坤开始沉思。良久,他终于长嘘一口气,说:“两百多人已经罹难,为了给大哥和死难的弟兄们报仇,我无心再千方百计想挣药品钱了。我把药品交给你,一切都由你做主吧。”

    “药品是你费了很大周折,也很辛苦,很想挣一大笔,现在恐怕实现不了啦,不心疼?”

    “哥,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刚才已经讲了,大哥的不幸离世,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为了给大哥报仇我不会心疼,放心吧。只是,无能如何你帮我把本钱收回来,这总可以吧。”

    “收回本钱完全可以。你和大哥一样血气方刚,好样的!”

    “我可以把药品全部交给你。现在看来,大哥交待我遇事要和你商量还是对的。不然,我会掉入日本人设下的陷阱。告诉我,大哥的事情我们应该怎么去做?”

    “你进门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们必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们是中华名族子孙,我们绝不退让。大哥没有完成的事情我们来做,捣毁五号地区!”

    “你也知道五号地区?今天报纸上并没有提到五号地区呀?哥,我真佩服你!知道的这么多。怎么干?我们手中没有武装呀。”

    陈一鸣进一步试探性的问道。“我们缺少武器,你能搞到武器吗?”

    “能!除了飞机大炮和坦克这些无法运进上海的大型武器。”

    “我们现在还不要这些东西,四弟,你能够搞到什么样的武器?”

    “新式武器要吗?比如榴弹枪。”

    “新鲜,我听说过榴弹枪。听说很好用。能搞到?请把情况介绍一下。”

    陈宜坤介绍说:“英美德苏等主要参战国都研发了專门供应步兵使用的榴弹枪。现在美军士兵使用M1加兰德步枪发射枪榴弹。”

    陈一鸣有着天生的好奇心和强烈的求知欲望,从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他说:“能不能讲的细致一些?”

    “榴弹枪,又称为步枪用榴弹。是一种供单兵使用,利用步枪作为发射装置的弹药。它可以提供比徒手投掷手榴弹更远的压制火力。人力投掷手榴弹最多不过四五十米,枪榴弹可以用于杀伤五十米至五百米米范围内的敌军有生目标。摧毁敌方工事火力点和轻型装甲目标。”

    “看来,比手榴弹有优势。”

    “枪榴弹有射程远,准确度高的优点。不是很好吗。”

    “比迫击炮呢?”

    “自然要比迫击炮携带方便,使用方便。”陈宜坤见二哥默然,问:“二哥,你想弄一些。”

    “你能搞到?”

    陈宜坤拍拍胸脯,肯定的说:“只要有黄鱼,我搞定。”

    陈一鸣似乎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另外一种怪怪的样子,生气地说:“公司有钱也不能去买军火。我个人要它无用。父亲知道会骂我。四弟,你别能也会骂到你身上。”

    “二哥生我的气了?”陈宜坤凑近陈一鸣身边坐下,讨好地说:“我知道二哥关心我,疼我。我不会真的问你要黄鱼,该行了吧?”

    “想要什么?”

    “帮我在父亲面前说说美惠良子的事,你准行,我知道你会有办法。”

    “你肯定知道,父亲最痛恨日本人,如果听说你把日本女孩娶回家做媳妇,你就当心你的头被父亲打爆,每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吧。”

    “哥!求你了。”

    陈一鸣特意用眼睛紧紧盯住陈宜坤,问:“她父亲真的是那个凶狠的日本左藤将军?说呀。”

    陈宜坤为难地说:“哥,我听你的口气,好象你已经知道她父亲是谁了。”

    “我知道的不一定正确,我现在要听你讲。”

    陈宜坤结结巴巴地说:“是左藤。”

    “哪个左藤?讲清楚。”

    “讲清楚就讲清楚,是日军驻沪司令部司令左藤中将。都告诉你了,要打要骂都随你。”

    “我已经听说此事,但我不敢相信。今天终于确认了,你大胆告诉了我,我可以为你保密。但是,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还有我告诉你,经过初步调查父亲的车祸也是日本人所为,你知道吗?”

    “啊,是日本人制造了车祸!”如同晴天霹雷,陈宜坤惊得目瞪口呆,把脑袋深埋在双手的手心里。喃喃地说:“完了,完了。谁能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呐?”

    陈一鸣在房间里缓缓走动,他在努力思考着陈宜坤请求他做的这件事情。

    走投无路的陈宜坤两目呆痴,神情都有点恍惚地站起身,很失风度地连打个招呼都忘了,一边摇着头一边向外走。

    陈一鸣看在眼中,唏嘘不已地说:“我很是心痛。看来,四弟和日本姑娘美惠良子在美国留学期间,相互之间结下的友情已经相当深厚。不然,平日里潇洒俊朗的宜坤,绝不会出现如此失魂落魄的神态。”

    陈一鸣搓搓手,大声说:“四弟,你回来,再商量一下吧。”

    陈宜坤慢慢转回身,有气无力地问:“有办法吗?”

    “坐下,我来想办法,帮你和爸妈谈。”

    陈宜坤听话地在沙发上坐下,失魄的神情依然没有恢复过来。陈一鸣劝慰他说:“人与人之间除了敌人,除了坏人,相互间接触多了,都会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和信任。你告诉美惠良子,准备请她来家中做客。”

    陈宜坤立即兴奋起来,高兴地像个小孩子,说:“真的,请良子来家中做客?这可是她期盼许久的事情了。”

    “让我来试一试,好不好?”

    陈宜坤又像个大男人一样,开始精神抖擞起来。他说:“好,当然好了。现在爸妈最信任你,公司交给你打理就是证明。哥,我等你的话。至于良子,她什么时候都有时间来家中。哥,我离不开良子,良子她也离不开我。”

    “良子离不开你?她是日本姑娘,父亲可是日军驻沪司令部司令。特高课、宪兵、七十六号和警察都归佐藤管辖呀。”

    “左藤管不了良子。”

    “什么?你这句话,让谁听了都难以相信。”

    “佐藤知道良子心地善良,良子眼里容不得沙子,不论什么事情惹良子不高兴,良子都会冲上前打抱不平。为了良子的安全,特地用一把美国生产的勃朗宁小型手枪,加工打造成一把两面镶有金樱花的手枪交给良子。左藤还在日军驻沪高级军官会上宣布此事,美惠良子开枪打死谁,一定是谁对天皇不忠的结果。”

    “真有此事?”陈一鸣简直有点难以相信。

    “传出一个消息,有人把左藤司令官关于金手枪的言论上告到日本军部。哥,你猜日本军部什么态度?”

    “日本军部多少要提醒左藤中将注意自己的言行。”

    “没有。日本军部正被自己发动的侵略战争搞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理睬这些小事,只是一笑了之。日本山田家族在日本军部有一定的实力,便把情况告诉了佐藤。左藤得知了有人告他,气得在日本驻军高级军官会议上破口大骂,告状的人不敢当面和他理论,一定是一个小人。有人说,告状的人就是帝国樱花先生。”

    “左藤对女儿和一个中国男人恋爱,是什么态度?”

    “左藤开始时候根本不同意,还野蛮地准备对我下手,要将我秘密处死。良子觉察后当着母亲的面警告父亲,‘如果陈宜坤出现任何事情,我将死在你的面前。’良子母亲听到后也立即表示不同意丈夫的做法,她痛哭流泪大声警告丈夫,如果女儿出了事情,她将随女儿一起归去。良子母亲甚至转告佐藤,良子的舅舅山田上清来了电话,要求良子一定不要错过陈宜坤这样的好男人。并且说陈宜坤救了良子外婆的命,外婆认定陈宜坤一定会成为良子的好男人。话说回来,左藤将军的一路飞黄腾达,离不了良子母亲背后山田家族在日本军部的多方帮衬。这样,在对待我的问题上左藤无奈地同意了,他清楚不能得罪山田家族。何况佐藤已近五十岁了,日中之间的战争还在无休止的进行中。冷静下来,这个年龄让他不敢放弃女儿和妻子成为孤家寡人。”

    “原来如此,难怪了。”

    “在这种情况下,左藤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良子母亲妥协地说,‘只要你同意良子和那个中国小伙在一起,我没有意见’。”

    “知道了,金樱花手枪也就跟着这样出现了。”

    “还有,”陈宜坤凑近陈一鸣身旁,非常机密的告诉说,“美惠良子还是日本反战同盟成员,我只对你讲了。”

    “呵,美惠良子是日本反战同盟成员,我知道了。四弟,我们接着谈榴弹枪吧。”

    “好,枪榴弹是一种填补手榴弹与迫击炮射程间隔的步兵小型爆炸装置。通过装在步枪枪口处的枪榴弹发射器,发射超口径的枪榴弹。枪榴弹体积小,操作容易,杀伤破甲一体化,提高了步兵独立作战能力。特别适用于山地、丛林作战和城市巷战。不瞒你说,我可以提供发射枪榴弹的美国产加兰德步枪,你准备要多少?”

    陈一鸣开始用不太相信的眼光盯着陈宜坤,陈宜坤不乐意了,又问道,“哥,你有人吗?”

    “有。”

    “哪来的?我经常回家,怎么不知道?”

    陈一鸣挥手示意金童注意办公室大门,以防有人无意间突然闯进来,听到他们下面的谈话。金童心中明白,一转身走出房门站在走廊上。

    “上海很多企业拥有护家武装,比如肖氏远洋贸易公司有很强的卫队。我们陈氏公司是上海数得着的大公司,同样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护家武装。”

    讲到这里,陈宜坤象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精神,说:“现在召集人手进行训练,来不及了吧?”

    “古训说,预则立,不预则废。放心吧,父亲招唤我回到上海时,我在暗中已经开始着手进行。”

    陈宜坤来了精神,多少还带有吃惊,说:“哥,你更让我敬佩你了。招集的人员可靠吗?”

    “你放心,人员个挑个捡,都是好样的。”

    “我可以见见他们吗?”

    陈一鸣头脑冷静,说:“家族卫队,你当然可以见到他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陈一鸣虽然把话说的如此肯定,但是,他并不想让陈宜坤知道这些人员就是红宝石突击队队员。为了保护乔明柱等人的安全和扩大红宝石突击队的力量,他从江南第一支队已经重新调入人员。

    陈一鸣心中凄惶不安地说:“大哥的去世一事,父亲因车祸腰伤尚在恢复中,暂时不想再让他过度伤心,所以不要告诉父亲。”

    “二哥,听你的。”

    至于枪榴弹,他清楚在中国战场上管控十分严格。四弟刚才的一番话让陈一鸣欣喜,同样让陈一鸣吃惊。他立刻想到大姐赵冰寒提起的事情,陈宜坤是在为美国战略情报局工作。

    陈宜坤来了精神,说:“人员素质,这个问题极为关键。不能我们的事情还未做,黑田一郎那帮家伙已经闻到味道。哥,你知道红宝石突击队吗?“

    “上海很多人知道红宝石突击队,我自然也会听说。”

    “我非常佩服红宝石突击队,他们居然在日本人严密戒备的樱花会馆里,将一个日本将军凭空摄走。任凭特高课如何调查,甚至杀了那两个艺妓,都没有找到高桥将军如何失踪的真相,蹊跷到了极点。就这件事,我和朋友们喝酒聊天时争执到半夜,五个人谁也拿不出像样的推论。”

    “呵。”陈一鸣只是轻声笑笑。

    “蹊跷事情紧接着又发生了第二件,狮子山换俘的事情,高桥被自己脚下的手雷炸死,活该!人们不明白的是,大批日军封锁狮子岭下十几公里公路两端,可以说是密不透风。日本人追捕中,明明看见红宝石突击队队长东方江河带头跳入河水中,鬼子追到河边开枪射击,不见河水中有血水,也不见有人抬头换气。鬼子找来渔船打捞三天三夜,死活不见红宝石突击队一个人影。有人说,红宝石突击队的人个个都会水遁。”

    陈一鸣有意把话头引开,说:“我明白你的话意,我们不能步国民党华东特遣队的后尘。”

    “是呀。关于榴弹枪的事情我立即办。十支榴弹枪可以吧。”

    “能有十支榴弹枪当然好。枪榴弹呢,要配足,不然,榴弹枪就是烧火棍。”

    “每支榴弹枪配五发枪榴弹,可以了吧?枪榴弹威力大。”

    陈一鸣笑着说:“你知道五号地区日军仓库很大,要彻底摧毁它,每支榴弹枪至少应该配八发枪榴弹,我们的准备要充备一点,免得功亏一篑呀。”

    “可以。”陈宜坤点头答应了。

    “我等你的回话。”陈一鸣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哥,关于美惠良子,一定不要忘了我恳求你的事。”

    “我记住了。”

    夜晚,天如水,月如盘。

    一辆小车轻缓地在上海马路上行驶。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又一个十字路口,在夜上海的繁华喧闹声中,任性地游览着街景。可以说,这辆车已经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最后在一处偏僻的远离灯光的角落停住。

    “开始吧。”陈宜坤把一个精致的盒盖打开,带上耳机后一一插好电器插头。坐在旁边的唐少杰用力摇动小型发电机。

    陈宜坤再次观望车外马路前后的情况,开始用手中的微型发报机发报。电报全文如下:

    我是中——0六号,现已掌握日军五号地区情况,攻击人员备齐,请支援榴弹枪十把,配备枪榴弹八十发。我将侍机捣毁五号地区,望批准。

    发完电文,陈宜坤立即启动小车,加速离开原地。

    不到五分钟,日军特高课的电台定向监控车开到,全副武装的日本特高课特务乘坐汽车几乎同时到达。黑田大佐脚一落地立即大声吼叫,“给我搜!”

    随着黑田的吼叫,山夫一郎和特高课特务们四下散开,开始对沿街的房屋进行搜查。但是,特高课没有想到,截获的电文竟然一时间无法破译。任何电文都有时效性,过了一定时间,就是废纸一张。

    为了陈宜坤的事情,陈一鸣来到父母居住的后院,迎面遇到秦喜妹。

    秦喜妹既高兴又难过地说:“哥,你来了。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你,我想上楼去看你,又怕你吵我,说我妨碍你工作,所以我没有敢上楼。”

    “你好好地在这里照应爸妈,我不会吵你。”

    “哼,当我不知道你的事。”

    “你知道什么事?大惊小怪。”

    “哥,今天这个美女上楼,明天那个美女上楼。嘿!”

    “小心眼。爸妈在吧?”

    “在,我陪你去。你来了,就等着挨吵吧。”

    “喜妹,为什么这么说话?”

    “就不告诉你。”

    秦喜妹喜笑颜开地大步往里走,还大声说,“爸妈,我哥来看你们啦。”

    里面立即传出太太姜沁婵的话语,说:“一鸣,在哪?”

    陈一鸣一脚跨进小客厅,说:“妈,我来了,爸呢?”

    “他在后院看书,阿香在陪他。”

    “我去看看爸。”

    陈一鸣走到后院,陈啸山坐在轮椅上正在专心看小说《三侠五义》,见父亲看书看得入神,他悄悄站在父亲身后。灵巧的阿香要开口告诉老爷他来了,陈一鸣对她摇摇手,自己弯腰站在父亲身后观看是哪一章节。

    陈啸山突然开口问道:“来了,怎么不说话?看我腰坏了,脑子也不好了?”

    陈一鸣连忙说:“爸,见你专心看书,就没有打扰你。”

    陈啸山把头转向另一面,故意不看儿子,说:“哼,我生气了。”

    “为什么呀?爸,谁敢惹你生气,我来找他算账,是不是喜妹?”

    秦喜妹陪太太姜沁婵走过来,听到这话秦喜妹立即说:“喜妹才不会哩,是你惹爸生气。”

    陈一鸣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惹爸生气?”

    陈啸山绷着脸说:“喜妹,你知道,告诉他。”

    秦喜妹仿佛领了圣旨,更加趾高气扬地说:“是,爸。喜妹现在代爸爸审你,你有几天没有来看爸妈了?还不从事招来。当心家法伺候。”

    一下子,陈啸山笑了,大家都笑起来,后院里乐融融。

    “四天。爸妈,赶到月底,我这两天忙。”

    姜沁婵期盼地说:“知道你忙。儿子,幸亏有喜妹和阿香陪我们,你如能天天来,这里肯定热闹,你爸也高兴。我们期盼子女常陪自己,彼此好好说说话,聊聊天。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分外温暖。没有听说嚒,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哩。”

    陈一鸣点头说:“今后,我一定常来看你们。”

    陈啸山问:“一鸣今天来,有什么事。”

    “爸妈,我是来看你们,顺便商量事情。”

    陈啸山吩咐说:“换换空气,我们到前面客厅吧。”

    大厅中,陈啸山端起小茶壶慢慢抿着茶,望着儿子说:“讲,什么事情?”

    陈一鸣心中一直很敬佩父亲辛苦创立了大华贸易公司,说:“爸妈,我想起一件事,想和爸妈聊聊。”

    “呵,我也听听。”姜沁婵坐在陈啸山身旁的椅子上。秦喜妹站在她的身后,用她的小拳头轻柔地为姜沁婵捶背。旁边,阿香同样在为陈啸山捶肩。

    “妈,上海的治安一天比一天差,许多大公司都有自己的保安力量。为了公司和家庭的整体安全,我们应该向肖氏卫队一样组建自己的家族武装。前些日子,我过来和爸商量过这事,已经得到爸的同意。”

    姜沁婵立即表示赞同,说:“一鸣讲的好,当初我们要是有自己的家族武装,前后有两辆车,你爸出门就不会遇到如此严重的车祸。”

    陈啸山点头,说:“我做生意,一直本着和气生财,就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一鸣,此事你做的怎么样了?”

    “爸,我今天是汇报卫队组建情况。事情的关键是人员素质,若是不仔细审查,一旦不良分子趁机混入,反而有害,这是一。二,卫队规模不易大,应该少而精,开始时有四人足够,人员经过我亲自挑选。”

    陈啸山说:“听喜妹讲,你在丁家庄学了不错的武功。”

    “爸过奖。我已经找到四个有武功而且可靠的人员成立陈府卫队。周孝民因为对公司情况熟悉,仍然留用为卫队领班,”

    陈一鸣从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分两批抽调四人来上海加入陈府卫队。这四个人暗地编入红宝石突击队,红宝石突击队力量无形中增强了。

    周孝民得到了重用心中十分高兴,原来因为得罪了秦喜妹而提心吊胆的心情结束了。他每天早来晚走,格外认真负责,和新到的四个人关系相处融洽,他还看到大管家陈福投向他的称赞的目光。

    “爸,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我记得四弟从美国回来,大哥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欢乐聚会时,日本特高课课长黑田突然带人冲进来,指认大哥就是国民党华东特遣队队长孙伟国,要抓大哥到特高课。在最危机的时候,幸亏四弟的女友恰好赶到。据理相争救下了大哥。”

    姜沁婵问:“那女孩是宜坤的女朋友吧?”

    “妈,我问过四弟,他们同为美国大学的同学,俩人关心很好。”

    “呵,那个女孩不得了啊,她是宜鹏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周美良。”陈一鸣回答。

    姜沁婵双手合十,显示极为虔诚的神态,喃喃细语说:“是个好女孩。人家一个女孩子救了我们的大儿子,我们怎么能把她忘了呢。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爷,你开口说话呀。”

    陈啸山嘴角露出微笑欣慰,望着二儿子说:“一鸣,你大哥不在上海,这个家是你主事。无论大事小事,你应该多操心。此事,你说呢?”

    他说:“谢谢爸的信任。我们理应宴请周美良到家中一聚以示感谢。今后,大家可以经常走动,好互相多了解,多沟通,增加彼此的信任。”

    陈啸山听他讲的有道理,点点头表示同意。姜沁婵问:“一鸣,你打算什么时间请周小姐?”

    “不知爸妈什么时间方便?”

    “我和你爸每天都有空。”

    “今天呢?”

    姜沁婵笑着说:“行哇。今天中午?”

    “听从妈妈吩咐,我来安排。”

    陈一鸣起身打电话,拨通后说:“四弟,我和爸妈商议,准备请你的女朋友周美良到家中聚一聚,以表示对上天她到家中出力救大哥的一点谢意。爸妈现在都在大厅,你看妥当吗?”

    电话那端的陈宜坤高兴极了,小声夸赞说:“哥,你真厉害,我服你了。”他转而大声说,“可以,我来告诉小美。什么时候啊?”

    “今天中午,周美良方便吗?”

    “应该方便。”陈宜坤把话音变小,说,“小美就在我身旁,又来跟我吵吵,要到家中去哩。”

    陈一鸣说:“告诉小美,爸妈都想见她。”

    兄弟俩人把这一出戏演好了,就是不知下一处戏演的是否顺利。

    时间不长,陈宜坤开车带着十分漂亮的姑娘周美良,来到大华贸易公司大门口。他们刚下车,公司领班周孝民迎上前,说:“四少爷回来了,请。”

    当周孝民一眼看到陈宜坤身旁的姑娘时,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得暗想这个姑奶奶怎么来了。上天,日本特高课课长黑田大佐带领特高课和宪兵队包围公司大门时,周孝民被日本人撵到大门一侧。他亲眼目睹这个女孩子伸手给了日本宪兵一个耳光,而日本宪兵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对她怎么样,厉害!

    大厅里,陈啸山夫妇可以仔细观察四儿子陈宜坤领进门的姑娘周美良。这个女孩子无论高矮胖瘦都正好,皮肤洁白细嫩,两眼透出灿烂的笑容,嘴巴很甜躬身说:“美良问候伯父伯母,两位长辈好。”

    周美良的一声亲切问候,惹得太太姜沁婵心里乐滋滋。他连忙招手示意,招呼周美良到自己身边坐下。一边细细观看周美良,一边说:“我好有福气,身边怎么又多了一个美人儿。宜坤,美国你没有白去。老爷,我说的对吧?”

    陈啸山没有言语,他想到了上天大儿子从香港回来时的许多情景,不免用审视的目光查看着陈一鸣和陈宜坤。

    一直站在姜沁婵身后的秦喜妹,见姜沁婵一心和新到的女孩周美良亲热的不得了,觉得自己不方便继续站在原地,她缓缓转身离开。到哪去呢,去大门口看看街景吧。虽然来上海有一段时间,秦喜妹对上海还是有一种陌生感。不似南京丁家庄。在舅舅丁保国身边多好。舅舅和舅妈疼她,师兄弟们处处谦让她。她秦喜妹活的好自在。不过见不到哥哥,心里空落落也不是滋味。

    舅舅要自己来上海,自己心中明白的很。第一是要自己送信给哥哥,必须防止敌人为了寻找传说中的明朝宝藏,突然对丁家庄下手。第二是为了自己和哥哥的婚事。嗨,哥哥每天都那么忙,哪有时间和自己呆在一起呀。哼,还有那几个美女几乎都在围着哥哥团团转。

    “大小姐,大小姐。”

    秦喜妹听到有人喊自己,她转回身见是公司卫队领班周孝民,问:“什么事?”

    周孝民走近两步,多少带着神秘的口气问,说:“大小姐,刚才进去的那个小姐,你见到了吧?你知道她是谁吗?”

    “周美良。”

    周孝民听了,显得格外惊讶,说:“大小姐。她不叫周美良呀。”

    秦喜妹很是一惊,问:“怎么回事,你听谁说的?”

    周孝民似乎顾虑重重,欲言又止。在秦喜妹的眼光紧紧逼视下,他吞吞吐吐地哀求说:“大小姐,我很想把我知道的实情告诉你。但是,你一定不能说是我告诉你,要替我保密,不然,我的饭碗真的要砸了,我正在谈的女孩也要跟我吹。”

    秦喜妹心中暗笑周孝民,我还不知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就在跟我卖关子。她说:“放心大胆说,我一定替你保密就是了。”

    周孝民四下张望一遍,极为神秘的说:“有大小姐这句话,我放心了。大小姐,她不是中国人。”

    “啊?”

    “她是日本人,名字叫美惠良子。”

    “你怎么知道?”

    周孝民说:“那天,日本特高课课长黑田大佐带领特高课和宪兵队包围公司大门时,我看得清清楚楚,美惠良子的父亲就是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司令左藤中将。”

    秦喜妹格外大吃一惊,想了想说:“除了我,此事再也不能告诉谁,你如果乱讲,我可要找你算账。”

    “大小姐放心,除了你,我保证对谁也不会再讲一个字。”

    大厅里,今天的午宴十分丰富。大家聚集一堂,陈福也自然到了。既然父亲已经吩咐自己在家中主事,陈一鸣觉得应该当仁不让。他举起酒杯提议大家首先敬祝父亲早日恢复健康。

    “等一等。”姜沁婵焦急地大声说,“我家喜妹到哪去了,怎么没有看到她?你们谁去找找喜妹呀。”

    “妈,我来了。”说话间,秦喜妹快步跑进大厅。

    “喜妹,你过来,坐在我身边。这样,我一边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说不出有多么高兴。

    第一巡酒后陈一鸣提议说:“我建议感谢周美良小姐上天出手搭救大哥,大家共同敬周美良小姐一杯,好不好?”

    “好。”

    大家高兴中,秦喜妹说:“请大家稍等。四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陈宜坤立即说:“喜妹,有话你只管问吧。”

    对秦喜妹深有了解的陈一鸣,似乎有种不祥的感觉,开口阻止说:“喜妹,你现在不要说了,午宴后有的是时间,可以单独和你四哥谈。”

    “不,哥,我要现在说。”

    “不行,要听话,午宴后有的是时间。”

    陈一鸣和秦喜妹争执时,陈啸山开口了,说:“让喜妹讲吧,我想听她说什么,我们今天有的是时间。”

    陈啸山似乎要从这两个儿子身上,寻找出什么需要得知的事情。父亲的眼光在商场上犹如一把久经风霜磨砺的利剑闪着犀利的光亮。

    面对父亲的审视目光,陈宜坤的心开始收紧。

    陈一鸣不再做声,递给秦喜妹的眼光中,明显地在警告说:“很希望今天大家都能够皆大欢喜。嗨,喜妹,你可不要给我惹事。”

    秦喜妹站起身,说:“四哥,对不住了。爸,周美良不是中国人,她是日本人。”

    午宴上所有人的目光,刹时全都吃惊地望向周美良。

    太太姜沁婵更是不愿意相信地问:“孩子,你真的是日本人?”

    周美良不得已的点下头。

    秦喜妹紧追了一句话说:“她还是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司令左藤将军的独生女,真名叫美惠良子。”

    刹时,人们仿佛看见了毒蛇一样,用惊吓的眼睛瞪着周美良。

    陈一鸣生气地大声斥责说:“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扰乱家中聚会?”

    秦喜妹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她用手指着周美良的提包,说:“美惠良子的提包里有一把金手枪。”

    金手枪!上海人几乎都听说过金手枪。金手枪可以杀人不抵命,无论杀死谁都一样,包括日本在沪高官,还有那些宪兵、特高课和七十六号。在座的人立刻想到了上天特高课课长黑田大佐带人来抓陈宜鹏时的情景。

    周美良倒也无所顾忌,大方地从手提包里掏出那把金手枪坦然地放在桌上。她侃侃而谈地说:“正是我手中拿着这把金手枪,才让特高课黑田大佐害怕,不敢带走大哥。如果,当时没有这把金手枪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为了救大哥我当时已经豁出去了,真想给他一枪。”

    在座的每个人都清楚那天的情景,周美良讲的话是真实的,没有一点虚假。人们对她的认识进了一步,不再用敌对的目光看她。

    陈啸山首先赞同说:“当时幸亏你能出面救了我的儿子,这一点,我要代表全家谢谢你。”

    秦喜妹惭愧地说:“爸说的是实情,幸亏你当时能掏出这把金手枪相救。我刚才说话太冲是我不好,美惠良子,请你谅解。”

    太太姜沁婵说:“还是我家喜妹懂事知道轻重。好了,美良我想问你,你如此对待黑田大佐,你父亲知道不生你的气?”

    周美良十分自信地说:“我才不怕他会生气。他说过稳定上海经济是大事,陈府又是上海经济的大户,我原话照搬应该没有什么错。伯母,上天是在你这里,若是换个地方我会一枪送他上西天。”

    “为什么?”陈啸山目不转睛地问。

    “他是个杀人魔王,使日本在中国作孽格外深重,南京大屠杀就有他参与,大人小孩男女老少,数十万老百姓就死在黑田之流之手。这笔孽债迟早是要偿还的。”说着,周美良眼中真情地流下泪水。

    这又让大家对她有了深一步认识。

    大家说话时,陈一鸣忽然向秦细妹轻轻招手。秦喜妹听话地起身走到他身旁,问:“哥,什么事情?”

    陈一鸣小声说:“有人可能要去打电话,你一定要盯住她。”

    “是她?”

    “不错,是她!”

    这样的话,大家几乎都听到了,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俩人讲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个谜。也只有陈一鸣和秦喜妹俩人自己明白。

    秦喜妹坚定地说:“哥放心,事情交给我,喜妹知道该怎么办。”

    在座的每一个人,谁也不知道秦喜妹要去干什么。秦喜妹朝阿香使个眼神,阿香跟在她后面离开客厅向后院走去。

    后院,陈啸山住处的客厅里茶几上的电话筒被人拿起,电话号码键被一一按动,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说:“我找王老板。麻烦你快些喊他呀。”

    阿丽心中焦急,等待时两脚不由自主地乱踮,嘴里叨咕说:“怎么还不接呀,干什么去了呀?”

    稍停,阿丽终于等到了接电话的人,她说:“王老板,我是阿丽。告诉你一件事情,今天陈府来了一个女孩子。她是上海——”

    “啪”的一声,电话的话筒座被人用手按下,电话断了。

    阿丽惊愕地看到,秦喜妹站在对面正用火辣辣的眼光盯住她,问:“阿丽,你给谁打电话,你想干什么?快说!”

    惊慌失措的阿丽仍不忘矢口否认,说:“我没有干什么,打电话玩的。”

    “跟我走,到前面大厅对我哥讲清楚。我已经听到了你刚才讲的话,休想抵赖!你在给哪个王老板打电话?”

    “大小姐,你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阿丽可怜巴巴说着,和秦喜妹面对面站立,她以为只有秦喜妹一人盯着她,她突然从身后拔出一把匕首,高高举起猛然刺向面前的秦喜妹胸口。

    从南京丁家庄丁氏武馆出来的秦喜妹幸亏躲闪的快,胸前的衣服还是被她手中的匕首划开四指长的口子。秦喜妹闪身给她一脚,把她跺趴倒在地上,同时急速上前又是一脚狠狠踩在她拿匕首的手腕上。

    惊骇不已的阿香赶忙上前,一脚踩在阿丽后背上不让她爬起来。

    阿丽疼得大叫:“哎呀,我的手腕要断了!”

    阿香大声喊起来:“快来人啊,阿丽要杀小姐呐!”

    陈一鸣第一个快步冲进后院房间,看见阿丽被踩在地上,心中略微放心了。他关心地看着秦喜妹胸前衣服,问:“衣服被划开,伤到里面身体吗?”

    秦喜妹被问的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连忙用手捂住胸部被划开的衣服,小声说:“哥,你往哪里看,丑死人了。”

    陈一鸣歉意笑了,弯腰拾起地上阿丽的匕首,说:“把她带到前厅,让大家都重新认识她。”

    阿丽被秦喜妹和阿香扯到大厅,一把匕首放在大桌上。

    陈一鸣严厉地说:“阿丽,有什么话,和大家如实讲!”

    阿丽哭的满脸泪水,说:“二少爷,我是被人逼迫的呀?不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谁逼迫你,讲出来。”

    “我不敢讲。我俩个弟弟都在他手上,我不听他的话,他们会杀我的两个弟弟。”

    “是你告的密,他们才知道父亲出门的时间?让父亲遭遇车祸。”

    阿丽点点头。

    “也是你借送花的机会,把窃听器安在我办公室书柜下方?”

    窃听器!大家吃惊时,阿丽又点点头。

    陈一鸣说:“阿香,你重复一遍阿丽刚才跑到后面客厅打电话时,她是如何说的。重复一遍讲给大家听。”

    “是,二少爷。阿丽趁大家聚会,独自钻进后面老爷的客厅。她打电话时说‘王老板,我是阿丽,告诉你一件事情,今天,陈府来了个女孩子,她是上海’。幸亏大小姐动作快,及时把电话按断,不然,这位周小姐来的情况,又被她报告给那个王老板。”

    美惠良子心中火气呼地窜起来,伸手把金手枪拿起,一拉保险就要对准阿丽开枪。

    陈宜坤坐在她身旁急忙按住她的手,说:“二哥在问话,你把枪收起来。”

    “我听你的。”美惠良子听话地放下金手枪。

    陈一鸣催促说:“阿丽,王老板是谁,快说。”

    阿丽脸憋的通红,说:“我只知道他姓王,叫王什么,他从不愿意告诉我。”

    “除了电话,你和他怎么联系?老实说!”

    “在前面泰信百货商店。我只要站在商店门前,他会很快来和我见面。”

    陈啸山气的两手拍着轮椅,说:“内奸原来就是你!阿丽,你十四岁进陈府,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你竟然出卖我,让我终身坐在轮椅上。可恶!”

    陈一鸣说:“我去会会那个王老板。爸,我去一趟。”

    陈啸山满意地说:“不错,一鸣有担当,你去吧。多注意安全。”

    陈宜坤连忙说:“二哥,我也去。”

    “良子在这里,你陪着吧。”陈一鸣向弟弟递过去一个眼色,陈宜坤感激地笑了。

    泰信百货商店离大华贸易公司相隔一条路。秦喜妹和阿香一边一人,把阿丽夹在中间,站在百货商场大门一侧。

    陈一鸣和金童开小车随后缓缓而行,车停在她们不远处。

    陈一鸣坐在小车里,注意地观察着马路上的动静,等待着那个王老板。突然,陈一鸣觉得不对,告诉金童说:“她们暴露了。”

    “老板,为什么?”

    “阿丽的神情不对,她在低头丧气。”

    陈一鸣话音刚落,一声枪响,阿丽头上中了一枪,应声倒在地上。陈一鸣顺着枪响的方向侧头阿丽站立的对面楼上望去,一个蒙面人手里拿着一支狙击步枪一闪身不见了。

    陈一鸣心中在想这个谜一样的王老板是什么人?肖一凤上天告诉父亲遭遇车祸是天一堂所为,阿丽承认是王老板扣押她的两个弟弟为人质,逼迫他报告陈啸山出门的信息,从而制造了严重的车祸。那么这个王老板和天一堂王天一有什么样的关系?王天一究竟是何许人呢?人们说,他娶了江南第一美女。自古曰,中国美女出江南,江南第一美女不就是中国第一美女了吗?什么样的女人能够称得上江南第一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