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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江南第一美女

    江南第一美女是谁?许多人说是夏雪儿。说她是观音菩萨身旁的侍女,只因凡心太重,观音菩萨要检验她的凡心善恶几何,把她贬到人间江南之地,让她成为一名渔夫的妻子。她生有一对如花似玉的双胞胎女儿。一家人虽然清贫,小日子倒也和和美美。

    有人一心要依靠权势寻找到世上第一美女,从日本国寻找到中国东北,辗转沈阳来到了上海。这个人就是天一堂堂主王天一。他原名井田浩男,日本北海道人。

    十年前他来到中国,先后娶了三房太太。三房太太都是他临时性起,却没有一个女人是他心目中的闺秀。

    一天晚上。吃饭时喝着黄酒,王天一喝到满脸通红醉醺醺时,对刚娶进门不久的三太太田香草脱口而出说:“你天天认为你长得漂亮?我来告诉你,我心中的美人是什么样吧。”

    刚刚十六岁的三太太田香草瞪起眼珠,摇着满头波浪烫发,不服气地问:“我就是不信,胜过我?”

    王天一眯起眼睛,用审视罪犯一般的眼睛盯住面前的女人,说:“香草,你知道我是哪里人?”

    “你不是东北沈阳人吗?”

    “不是。”

    三太太笑嘻嘻地说:“哪你是哪里人?天上玉皇大帝的人,海里龙王爷的人?”

    “告诉你也无妨,我给你好吃好喝,还穿金带银,你爸妈都跟你享福,你该满足了。不允许你出卖我!”

    “老爷,我指望你吃喝穿戴,出卖你,我发疯呀?你是哪里人,外国人?你眼珠不往里凹,鼻梁不往外翘,你不是洋鬼子。我是中国人,你要是洋鬼子,我还不跟你哩,嘻嘻。”

    “我是日本人。”

    三太太刹时有点愣了。她一肚子小点子蹦出来一个,忙讨好地说:“不要紧,不要紧。只要你对我好就行。我陪老爷喝酒,请说说你的浪漫史吧。”

    “告诉你,你敢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我会杀掉你和你的全家。记住!”

    三太太恐慌地身体在发抖,战战兢兢地说:“我记住了。老爷,你不要凶呀,我非常害怕。”

    王天一说:“行啦!我既然要了你,就会对你好。告诉你,早在日本读高中时,班上相邻座位上有一位长发飘飘的女生,是我日夜神往的最爱。这个女生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有一双漂亮的几乎会说话的杏仁眼,极其符合人们经常称赞的审美观。略微红红的脸蛋上,额头高高,鼻梁也高挺,嘴巴绚丽动人。”

    三太太说:“我上学上得早,也是高中生哇。”

    “不要打岔。北海道的气温偏寒,一旦春暖花开,人们褪去棉衣的时候,学生们格外活跃。这个女生浅蓝色紧身毛衣,烘托出高耸的胸,已经发育妥当的她每走一步胸口都颤动着浪花。往下腰肢细细有度,恰好衬着美臀。每当风吹她的长裙飘动,白哲的大长腿踩着一双中跟皮鞋,略带弹性的步态越发风姿卓然。学校里,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羡慕这个女生的无以伦比的端庄秀丽。她是学生们公认的全日本第一美人,她日常和同学交往中十分活泼但并不放荡,学习成绩始终高高在上是全年级的学霸。我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万分心仪这个座位相邻的美女。”

    “你一厢情愿吧?”

    “不!邻座的女生对我也有极大好感。我心中装满了对她的无限幻想,大脑里经常波涛汹涌挥之不去,不由得在无数个夜晚去憧憬和描绘俩人之间亲密缠绵的感情,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甚至得出一个目标,以我的家族势力,我个人的才华,此生必得她为妻才无憾。”

    “你娶她了?”

    “你听我告诉你吧。”

    “在一个夏天的下午,人们愕然地发现,在海水中游泳时,这个女同学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一个涌浪卷走了。我登时觉得天塌地陷,眼前一片昏暗,心目中的女神永远离我而去,心灰意冷地感到自己从里到外仿佛伤痕累累。我竟然病倒了,病得还不轻,连学校也不能去。”

    在家中,父亲知道了儿子的心病长长叹口气,不屑地鄙视着儿子,说:“天下美女多的是,男儿不必为一个女人困到!太没有出息了。”

    “天下就这么一个美人,同学们都这么讲。父亲,你不懂。”

    父亲酷爱汉学仰慕中华文化。他笑着告诉儿子,说:“自古东方出美女。不止我们日本有美人。”

    “东方在哪里,我们日本不是东方吗?父亲,你今天的话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

    “东方主要是指中国,中国国土有日本几十个大。那里美女如云呀。从西施、虞美人、昭君到貂蝉,个个都美得妙不可言。”

    “中国?”

    “是的。不瞒你说,是家族联姻困住了我的双腿。不然的话,我早到中国经商。那儿有江南富庶之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说你的同学是全日本第一美人,中国江南才是天下第一美女出产地。孩子,你的眼光真得不够大。”

    三太太说:“老爷,我生在江南,我就是天下第一美女呀。”

    王天一说:“你?还要差一大截。父亲说我眼光不够大?我心中暗下决心,去东方的中国寻找自己的天下第一美女。怎么去中国,肯定要冠冕堂皇地去,不能让人瞧不起。日本正在占领中国的战争轨道上前行,我考进了陆军大学潜心研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千古课题。日本大本营对外战争的核心决策人物冈村宁次将军原是陆军大学老师,我找到了榜样。毕业后借助家族势力得以晋见冈村宁次,我把自己蓄谋已久的《帝国樱花计划书》当面呈报到冈村宁次手中。”

    三太太说:“什么是《帝国樱花计划书》?”

    王天一说:“不要打断我的话。日本是世界上公认的最重视谍报工作的国家。日本人在内严守国家秘密,对外则对获得别国情报极其关心和狂热。为了适应对外扩张的需要,为对外战争做准备,日本派出大量情报人员奔赴中国进行军事侦查,收集各种情报。他们以各种身份做掩护,足迹踏遍中国每一个角落,触角伸到中国的方方面面。

    “《帝国樱花计划书》的核心是,日本国土面积小,资源极度匮乏。中国国土辽阔,资源丰富。日本要在全世界迅速扩张,必须加倍掠夺中国的物力财力,以战养战。保证大日本帝国永远屹立在东方,屹立于全世界。上海是中国经济文化中心,我愿意潜入上海,全面掌握中国的备战动态,用于确保大日本圣战的成功。为此,我愿意隐姓埋名去中国长期潜伏。”

    三太太说:“老爷,你因此来到中国?”

    王天一说:“冈村宁次正在大力培养心腹,非常欣赏我的雄心大志决心培养我,把我网入他的核心力量。他对我说:‘这个《帝国樱花计划书》只是个草稿,先放在我这里吧。你不能光有有雄心,更要有耐心和心计,你去中国开始走第一步吧,那就是首先要伪装好自己并且潜伏好。’

    “当初,我从父亲手中拿到家中的一笔巨资,乔装打扮后先到了中国沈阳。用了半年时间,通过一番自我刻苦训练开始熟知中国历史并了解中国的风俗民情,还能熟背很多唐诗宋词,也很快学会了东北话。然后转道来到中国上海,称自己是东北人,名叫王天一,因不满日本占领军在东北的胡作非为,一气之下进了关来到上海。”

    上学上到高中的三太太有些担心地说:“老爷,老祖宗起名很有讲究,男不带天,女不带仙。古人相信神仙的存在,相信天道轮回。对一般常人来说,天、仙比较遥远,听起来又太过虚幻。古人敬畏神明讲究尊卑,在字面上也是要避讳的。皇帝为天,百姓不能胆大妄为,连皇权也不放在眼里了。老爷到中国,取姓为王也就算了,直取天又取一。让人听到后会摇头说不好。”

    王天一哈哈大笑说:“你是怕姓名取得太大,会招惹风险?我从骨子里认定自己的名字很好。”

    三太太说:“老爷,你好厉害。”

    “我庆幸自己在上海扎下了根,就连上海话都讲得满利索的。创建了天一堂,经过长期的苦心经营,把触角伸到上海滩每一个角落。纵横几百里,从上海到南京到杭州,无论白道黑道,天一堂这个名字,都让人们如雷贯耳。比如一个最简单的事实,只有我天一堂堂主敢于在日本人面前大声申辩正义,维护自己的商业利益和老百姓的利益,别人谁敢吗?”

    三太太奉承说:“我知道,有时候你甚至拿自己的钱财替穷人办事,赢得人们的齐声喝彩。老爷还仗义疏财。每逢春旱,你的天一医院免费为穷人治病,临了还给病人发一个大馒头。在上海滩,你成功地扮演了教父的角色。一晃许多年过去,你潜心在上海潜伏下来,成为上海赫赫有名的天一堂堂主。老爷,我看到你身上有一块金牌,上面好像有字。”

    王天一说:“数月前,冈村宁次召见了我,并将一块比手掌略小用黄金打造的沉甸甸的金牌,亲自交到我手中。金牌正面刻有‘帝国樱花’四个字,反面刻有冈村宁次四个字,同时告诉我说:‘请相信,这块金牌经过天皇陛下授权同意制作。在这块金牌面前,谁都会支持你的行动。’我觉得周身血脉偾张,发誓说:‘井田浩男绝不辜负冈村长官的重托!全身心为帝国大业拼搏。’”

    三太太问:“后来呢?”

    王天一说:“冈村宁次告诉我,先做一件事情,重新制定一份《帝国樱花计划》上报,重点是五号地区。”

    “五号地区是什么意思?”

    “香草,你从今以后不再是中国人,名字要叫井田香子,是一个日本女人。以后,我会派一个日本女子来教你日本话和日本习俗。”

    “是,老爷。我只有听你的。”

    不久,王天一开始庆幸自己得到了正真的江南第一美女,比日本第一美女还要美的美女!

    三年前的一天。天一堂内,王天一和小弟王天地准备到外面办事,刚走到影壁墙后,王天一突然抬手示意弟弟不要出声。俩人悄悄前行两步,影壁墙外,有人正在兴趣很浓的聊着天。

    一个人说:“金财,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美!”

    金财问:“周大旭,有多美?能比我们堂主新娶的三夫人还美?周大旭,我敬你一支好烟,说来听听么。”

    周大旭说:“金财,什么好烟?”

    金财说:“三炮台牌香烟。”

    周大旭把声音压低,说:“那女人真美。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

    金财说:“知道,你说呀。”

    周大旭说:“三个三夫人,也换不来她一个!她真美。”

    金财反对说:“吹牛!我不信,三太太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大美女呀。”

    周大旭说:“不信,你知道我们当地人怎么夸她?”

    金财问:“怎么夸?别卖关子呀。”

    周大旭说:“江南第一美女!可能是江南水土给于的护佑,江南第一美女夏雪儿的确长得非常年轻漂亮,就是让你前后左右远远近近细细看,一次又一次比较,她一头乌黑浓浓长发撫到了腰间,精致的五官处处到位,纤细高挑的身材上没有多余的赘肉。身着亲手织就的浅蓝色乡间花布,自己亲手细心剪裁的短褂长裤,格外显得朴实人家女子的干练。”

    问话的金财倒吸一口气,说:“中国美女在江南,江南第一美女,不也就是中国第一美女?乖乖,她是很美。哎,不对,你可能是听别人瞎吹罢了,又拿来晕我。我不会信以为真,你这叫无事穷聊,我还是不信。”

    王天一也相信他们在胡扯八道,正准备从影壁墙后走出去,那边传过来的话又让他嘎然止步。

    周大旭说:“不信?是我亲眼看见的,你有这个艳福吗?我为了看她,特地在傍晚去买她家从湖里才打上来的鱼。做生意时,她偶然会浅浅一笑,她的笑多漂亮啊。是她美的最突出的体现。有人说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毫无疑问她的笑带来的美感,如同春风扑面而来,很似细雨轻柔可人。然而,更多的时候是她从骨子里长就的淡淡清冷。她熟练地把鱼秤给我,还宁可秤得高高的让你高兴,然后收起钱塞进腰间围裙的衣袋里,她的动作不紧不慢,早已习已为常了。她家的鱼天天都不够卖,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一个能够把人的魂勾跑的美人啊。人们哪里是在买鱼,是在买眼福吆。那天我看了她一眼,你猜怎么了?”

    金财说:“怎么了?”

    周大旭说:“我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把我困死了,可就是睡不着,白天我咪咪瞪瞪,我的眼前全是她!”

    金财惊呆了,说:“一个女人竞能将你迷成这样,看来你说的不假,她真的很漂亮?”

    周大旭问:“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金财说:“你快说呀,急死我了,不要吊我的胃口。”

    周大旭说:“不要急呀。可能是太湖水土好,这个女子肤色特别白嫩细腻,光润如玉,且体型娇美丰盈,五官出众。古有‘苏杭出美女’一说,人们哪知更有‘柳镇的女子湖中的仙,三月桃花羞无颜’,赞的就是夏雪儿!”

    金财问:“她住哪?”

    周大旭说:“你想去看一看?”

    金财说:“你能去,我就不能去?说来听听。”

    周大旭说:“你看后回来睡不着觉,嫂子骂你不要找我算账。她家在我们苏州柳镇。到了苏州柳镇,大人小孩都知道江南第一美女住哪。”

    金财说:“苏州,不远,能去瞧一瞧!”

    影壁墙下,王天一不出去了,拉起弟弟转身回到大厅。王天地不解的望着哥哥,知道他肯定有话对自己说。果然,王天一开口说:“你都听到了?”

    王天地立即点头。

    王天一说:“你替我亲自跑一趟,我要真实情况。”

    王天地吃惊了,说:“哥,你要再娶一个中国女人?”

    王天一昂着头说:“你不懂,要做成大事要不拘于小节,人生得意須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娶中国人为妻,是要让他们都相信我就是中国人,我才能顺利完成冈村宁次将军交给我的神圣使命。你今天就动身去苏州吧。”

    三天后,王天地返回,把他所看到的和所了解到的,如实向王天一述说道:“哥,上天在影壁墙,那俩人所说的话句句都真呀。这个女人真漂亮真养眼真耐看。哥,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她上身丰满,腰肢细长,腿也长,她一举一动都非常妩媚。她五官细致,气质也独特,她真不愧为江南第一美女的称号哇!说真的,三个三太太也换不来她一人。”

    王天一兴奋的不得了,说:“你也敢说三个三太太换不来她一个人?太好了,我终于找到天下第一美女!”

    王天地欲言又休,嘴唇嚅动了好长时间,却听不到他再说什么。他说:“可是,还有哩。”

    王天一不高兴了,说:“有话好好讲!”

    “她已经出嫁。”

    “出嫁?”

    “还有两个孩子,是双胞胎,两个女儿。”

    王天一傻眼了。很不理解地说:“结过婚,生过孩子,还能称为江南第一美女?”

    “是的。一般女人,结过婚生过孩子,早已是卸了气的皮球蹦跶不起来。在苏州茶社里,人们都说她倒好,反而更美了。二十八岁依旧像个少女,真不愧是人们口中传颂的江南第一美女!”

    “是这样?奇了!”

    “我绝对没有看错。哥,不信,我陪你去看看?”

    王天一没有做声,在房间里慢慢度着方步仔细思考着。半晌,他的右拳重重砸在左手掌上,说:“你带上手下那两个亲信,这样去做——。多带一些钱。那两个烂崽全是要钱不要命的人。”

    “知道。哥,这事我来办,包你满意。”

    上海滩红灯区在四马路一带,集聚着几十家妓院。这些妓院大大小小形形色色五花八门,到了傍晚,闪烁的霓虹灯上醒目地印出妓女的姓名和电话号码。今天晚上,夜夜香妓院又出现了新鲜事。妓院才进来的一名女子引起了轰动。

    有人说:“秦老五,都说她貌似天仙,如何美丽动人。你看,人们争先恐后朝二楼牡丹宫挤。”

    秦老五流着口水说:“小何,那是在打听新来的女子长的是不是真正好看,身材高矮胖瘦怎样,皮肤是否细腻光滑等等。其中关键的是,你知道今晚上老鸨索要多少钞票?”

    “三百!”老鸨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女人,她今日增添了几分嚣张。

    秦老五惊了,说:“这么贵?”

    小何说:“三百三!没看到几个人在争呐,价钱可能还要往上串!”

    老鸨大声叫起来:“四百,有人出四百!”

    “妈呀,太贵!不就是搂着睡一夜嘛。”

    秦老五小声嚷嚷,眼光畏缩地瞟了一眼站在妓院老鸨身旁的两个身强力壮的打手。

    二楼牡丹宫相邻的房间里,化了装的王天一逍遥自在地坐在桌旁品茶。他头上戴顶礼帽,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嘴唇上贴一抹厚厚的胡须。他一直在观察外面的动静,听到“四百”,他朝王天地摆摆手。

    王天地会意地说:“我这就去。”

    王天地走出门立刻高声对老鸨说:“六百!”

    人群刹时炸开了。老五伸头探恼地问:“你们老板人呢?”

    王天地不屑的回了一句:“办完事才能过来。”

    老鸨把戏演足了,接着说:“我们这里好看姑娘还多的是呀,自己尽管去挑。”

    哄闹的人散了,王天一在房间里非常得意。老鸨走进来时,他说:“妈妈,多忙你了,搁她一阵子再说吧。”

    老鸨点头哈腰地说:“我明白这中间的道理。”

    王天一脸孔一綳,说:“你给我看好了,别让你手下的人偷腥,多当心吧!其实,这人是我送来的,只不过在你这里住几日。昨天已经给了你两百块大洋,事成之后,一千块一个不少。”

    “我懂,我明白!”

    牡丹宫房间里,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呆呆的站在桌旁已经很长时间。她不停地小声小气地劝说:“饭菜都要凉了,你吃一点吧。”

    坐在桌旁的女人眼中的怒气依然很重,大声说出硬棒棒的话语:“不吃!我要回家!我一不少他们钱,二不欠他们债,凭什么要抢我。他们是强盗,是他们把我抢来的!不让我回家,我一口饭都不吃,我宁可饿死!不信,走着瞧!”

    她的声音太大,这边的王天一听的清清楚楚。他眉头一皱招呼王天地到面前,交待几句话后,独自先走了。

    第二天上午。老鸨带四个凶神恶煞似的大汉冲进牡丹宫房间。

    老鸨手里拎着一根皮鞭,指着吓成一团的女人说:“臭婊子,你是我花五千块大洋买来的。进了夜夜香,谁敢跟老娘犯呛!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必须现在就吃饭。二是你不吃饭,我让他们四个人现在就把你扒光,让他们四个人一起把你干了。然后强行喂你饭,天天接客。两条路,你直接选!”

    说着,老鸨号令身边的人说:“你们四个人准备。”

    “美女,美女!”四个大汉说着很快褪掉身上外衣和鞋袜,四个人几乎是赤裸裸的站在女人面前,只穿一条小裤头。甚至开始磨拳擦掌,跺着脚急不可待了。

    “不要,不要!”女人惶恐地哀求说。

    老鸨逼上一步,问:“吃不吃饭?”

    女人眼中闪过一线希望,说:“我吃饭,那他们?”

    “不会动你。”

    “明天?”

    “吃,大口吃!”

    “我吃。”女人十分畏惧地眼瞧着四个大汉,胆战心惊地在桌边坐下,两天粒米未粘滴水未进,颤抖着端起碗大口吃起来。

    老鸨竟然叹了一口气,说:“行了,吃你的饭。我们走。”

    老鸨走出门,说:“这个夏雪儿,真让我费心。被誉为江南第一美女,又有什么用?自古说红颜簿命,果真如此!”

    天一堂主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天一堂相邻的一个大院里,两年多来一直在忙着大兴土木,改造已有的房屋。大院大门内,一道隐壁墙立起,并在隐壁墙上用大块楠木浮雕出三个字:天香阁,它取自国色天香。

    包工商人郝达利讨好地介绍说:“王堂主,按你的吩咐只要绕过隐壁墙,楠木沉郁的香气接踵而来。这里的建筑全都气派不凡,院内所有隔断都是用金丝楠木打造。”

    几个凑在一起正在干活的工人中,一个人小声说:“林师傅,这么多极其昂贵的楠木从哪里来?”

    “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长长见识嚒。你是我师傅,放心告诉我,我不会对外讲的。”

    知情的林师傅一边干活,一边说:“可不能对外讲,别看天一堂老板外貌和气,人可了不得,千万别招惹他。你只要知道这些金丝楠木怎么来的就清楚他的为人。小彭,日本人轰炸南京时,将六朝古都的许多宫殿炸毁。王堂主派一拨打手去南京明抢暗偷,掠回大量极其珍贵的金丝楠木。”

    小彭说:“哇,金丝楠木是珍贵的优良木材,为百木之首,纹路华美金丝浮现木材光洁度高,特别是刨片时有明显的亮点,人们据此称为金丝楠。金丝楠木的清香千年不散,材质千年不腐,虫蚁不侵,即使不上漆也越用越亮。这是为什么呢,林师傅,知道吗?”

    林师傅回答说:“你不晓得,我来告诉你吧。金丝楠木生长缓慢,一棵不足手腕粗的木材实际已有百岁高龄。明清两朝颁令严禁皇家以外的建筑使用金丝楠,违者轻者抄家重者处斩。所以有‘一楠一命’之说。但是,据说中国民间倒有一栋建筑,是四川平武报恩寺,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完全仿照北京故宫建造,是一座非常精致的建筑。整个寺庙所有的细节都用楠木打造,建成一百多年,是中国最奢侈的寺庙。全寺用楠木建成,千手观音、斗拱、转经筒、蟠龙、石刻和壁画齐称六绝。千手观音是用一整根楠木雕成,价值巨大。距今几百年历史,却没有虫蛀,没有蛛网。整楠最粗的有五十公分,树龄达千年之久。干活,干活,莫说话,王堂主走过来呐。”

    王天一仔细欣赏着已经基本落成的楼阁。包工商人说:“王堂主,请看红墙碧瓦斗拱飞檐,房房相连,路路相通,花墙和廊子体现了隔而不断的理念,体现出苏州园林的亭台轩榭的特点,共同构成天香阁独有的完美画卷。”

    王天一说:“你活干的不错啊。”

    包工商紧跟在王天一天身旁,说:“天香阁内除了高大笔直的罗汉松树和许多姿态婆娑潇洒的芭蕉树,还有号称“天下第一香”的金边瑞香等曲伸自然的常绿花卉。阳光下,瑞香高两米,枝肉叶黛叶缘镶有金边,真是黄如金翠似玉,长的十分茂盛。尤其到了农历三月花繁香馨,其鲜艳的颜色,清新的香气非常受人喜爱。如此豪华的院落内,一般人想都不要想能够住在这里。”

    “还有几天完工?”

    “这是最后的扫尾活,顶多两天,我保证会完工。”

    “知道了,做好收尾事情,等着结账吧。”

    王天一转身时嘴里兴奋地说出一句话:“娶妻汝尔,夫复何求?”

    上午,夜夜香妓院大门被敲开。一位衣着鲜亮打扮入时的中年人,身后跟随一个干净利索的年轻人一起走进。

    妓院老鸨扭着丰满的身体,笑容满面迎上,用甜丝丝的话语恭维说:“两位大爷,稀客,请上坐。阿晶,上茶。”

    中年人不耐烦地说:“喝茶?我没空!你的人呐,叫出来我瞧瞧有多美。”

    老鸨会意地陪笑说:“大爷,请上楼吧,我带路。”

    二楼居中一间房门轻轻打开,夏雪儿刚刚梳洗完毕,忽然有人闯进,使她心中一惊。看了一眼来人,不由自主躲到大桌后面。就是看到的这一眼,中年嫖客心满意足地咧嘴笑了,连声夸赞:“好漂亮的女人,我包三天。”

    老鸨笑脸满满,说:“大爷,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我这里可是要先付钱。大爷,你请那边谈个价。”

    “可以。阿黄,你留下看着门,不准别人进!”

    “是,老板。”

    阿黄长得白白净净,身材适中。他用十分吃惊的眼睛盯着夏雪儿,用一嘴地道苏州话似曽相识的口吻说:“夏雪儿,你怎么来到这里?不认识我了?”

    夏雪儿惊恐未定,手里紧握一把锋利的剪刀。她不失风韵的脸上现出了岁月侵蚀的一抹惨淡,可嘴角仍然透出刚强。她疑惑地反问:“你是谁?”

    “我是黄博臣,你不认识我了?柳镇杂货店的老板徐进是我舅舅。你每天傍晚在马路旁卖鱼,我可是买过你好多次鱼哩,你卖鱼价钱公道斤两也足,镇上的人都喜欢买你家的鱼。”

    夏雪儿呜呜地啼哭起来,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外人一听就会知道,她是怕别人听到招惹麻烦。她说:“黄先生,你能把我家情况告诉我吗,我的两个女儿怎么样了啊?”

    黄先生重重叹口气,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黄先生,看在我们是同乡,无论如何请你告诉我呀!”

    “怕你听了伤心。”黄先生一个劲地直摇头。

    “求你了!”夏雪儿苦苦哀求,恨不得跪在地上。

    “告诉你,你可要挺住啊。”

    一听此话,夏雪儿脸上开始变得惨白。黄先生感慨地说:“夏雪儿,我们先不说这些,当务之急要先把你救出这个万恶的地方,其它的事情,我自然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你看如何?”

    “能救我出去,当然太好了!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这样——”黄先生小声把自己的计划简要说一遍,“你放心,我们堂主是上海有名的大善人,他一定会救你跳出火海。”

    “我听你的。”夏雪儿激动无比地连连点头。

    “我先走了,如果谁来了你先应付。千万别再用剪刀寻短见。为了今后的日子,记住我的话。”

    “记住了。”

    黄先生很仗义,不长时间天一堂堂主王天一带人匆匆赶到夜夜香妓院。果真,夏雪儿走出了夜夜香妓院,她感到天地再一次颠倒过来。阳光明媚,天空瓦蓝瓦蓝,她深深吸了口自由的空气,在黄先生陪同下走进停在马路上的一辆小轿车。

    这是夏雪儿生平第一次坐小轿车,而且是在世界大都市上海。一路上她感动的泪水萦萦满框,上海的高楼大厦她没有看清,小车“叽扭”一声停了。夏雪儿来到一座精美的别墅,是天香阁。大门已开,绕过天香阁隐壁墙,崭新的豪华院落出现在夏雪儿眼前。

    现在,王天一有机会仔细欣赏夏雪儿的美貌,他得意地抿嘴笑着说:“夏雪儿不愧被称为江南第一美女,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仍然犹如十六七岁的处女一般妩媚细嫩。撩人顿生爱怜,真正属于秀色可餐的人儿,要比他在日本学校时,那位在海边游泳被大浪卷走的女同学还要美的多得多。”

    黄博臣小声说:“我相信,大凡第一眼见过她的男人都不免心中一震,如果是好色之徒欲火会陡然中烧,人已走远还会忍不住会住足痴望。”

    王天一夸奖说:“可能是湖上风光的滋润,夏雪儿真是个肤如凝脂眉目如画,长发二尺浓黑如漆光亮照人的女人。她不因出身贫贱,举止到落落大方娴雅灵慧而有神采。不得不暗赞她,好一个古典美人,浑身上下都在不断溢出中国古代四大美女的气韵。这是一个渔夫的妻子吗?是二个孩子的母亲吗?若不见真人,死也不敢真正相信。此刻我信了,信得五体投地而欲火中烧,恨不得一把搂过夏雪儿抱进房间床上滚在一起。”

    夏雪儿并没有在意王天一,她把眼前的陌生环境仔细打量一遍,然后急切地问黄博臣说道:“黄先生,麻烦你告诉我家中的情况,好吗?”

    黄博臣点着一根哈德门牌香烟,用力吸两口缓缓地说:“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失踪后老莫很着急,东找西找象个没头苍蝇。但还是有人跟他做对,一天夜晚他家房屋失火,不大工夫三间草房烧的净光。贾老师腾出一间房后,他和俩个女儿才勉强有个安身之地。”

    “谁放的火,查到吗?”夏雪儿伤心地急忙问。

    “没有。没过两天,莫世清不知从哪打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说是你被卖到青楼,你不甘受辱跳楼自尽。老莫伤心死了。两天后带着俩个孩子,连贾老师都没有打招呼,离开了苏州城。后来有看到他的人说,老莫带孩子走了。”

    王天一关心地问:“知道是去哪里?”

    “莫世清告诉那人,下南洋!”

    “啊!”夏雪儿惊呆了,晕倒了。

    “阿菊,余容儿!”王天一大声呼叫。

    其实,那个中年嫖客和阿黄都是王天一精心设计骗局中的棋子。王天一不择手段的目的是要把江南第一美女稳稳地搞到自己手中。人性的欲望在他的身上被扒的一丝不剩,让人感到窒息。

    王天一觉得有了江南第一美女夏雪儿,心中十分满意,开始打起了新主意。他对自己的跟班齐大运和汪自贵说:“那个漂亮的三太太知道自己的秘密太多,而且是一个酸掉牙的醋坛子,说不定那天她会暗地掀起风浪。我不允许身边出现这种状况。你们去把三太太做了,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两个跟班答应后离开了。开车来到三太太住的地方,敲开门说:“三太太,老爷要你过去哩,说是有好东西要赏你。你看,车就在门口等你。”

    三太太笑嘻嘻地上了车。哪知,小车一路狂奔开到郊外一片树林旁停下。三太太惊慌地问:“老爷呢?”

    齐大运嗬嗬地大笑了,说:“现在,我俩就是你的老爷!自贵,动手,扒光她,该我们享受享受了。”

    小车后座上,一个弱女子,两个强壮的大男人。两个男人夺下三太太身上所有的金银首饰,均分后塞进自己腰包。全身赤裸裸的三太太大声哭喊说:“你们敢对我动粗,老爷会杀掉你们。”

    齐大运首先扑上去,说:“漂亮女人,做梦吧。”

    两个跟班这样对待三太太,是王天一做梦没有想到的。两个跟班知道,三太太被埋在土坑里,王天一再也看不到他的三太太死前的遭遇了。

    夏雪儿失踪三年了,漫长的岁月在无声无息地消磨着人生旅途的脚印。老实巴交的苏州渔民莫世清,嘴里断断续续叨咕说:“对于衣食无忧的人来说,夜晚海风吹在身上,会感到清爽舒服。但对我来讲,是一把钢刀,感到挖心破肺一般凄冷难忍。为了寻找妻子夏雪儿已经来到上海三个月了。身上原先带的一点点钱,在到上海的当天,就被一群泼皮无赖搜去。每天孤苦伶仃沿街乞讨,三天了,几乎粒米未进。期盼能够早日找到妻子返回苏州家中团聚,让两个女儿重新见到母亲。”

    黄昏时,他摇摇晃晃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咣”的一声,他倒下的身体撞在一扇大门上。马路对面,卖汤圆小贩阿邱喊道:“汤圆——黑芝麻汤圆。”浓浓的汤圆香味一阵阵顺风飘散。

    莫世清卷曲着身子昏睡在天香阁大门门楼下。三个月了,莫世清几乎每天夜晚都卷着身体睡在一家家大门的门口。

    大门内,是一座豪华的院落。偏房里女佣阿菊听到撞门声,以为是老爷王天一回来了,匆匆快步来到大门前,她没有再听到敲门声,探头从门缝向外张望,又侧耳听听,不见任何动静。她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没人呀,听错了。”阿菊转身回到自己房里。

    没有多久,天一堂堂主王天一回来了,他身后几步远有两个跟班齐大运和汪自贵。王天一看到倒在地上的人,转头看现卖汤圆的小贩阿邱一边喊着“卖汤圆”,一边隔着马路望着这边。他用脚上坚硬皮鞋碰碰地上的人,说:“起来,你怎么能睡在这里?”

    倒在地上的莫世清终于被他踢醒,用力揉揉眼睛挣扎着坐起上身,有气无力地说:“饿了,饿了三天,倒在你家门口,对不起。”

    一贯心细的王天一注意到了他的口音,说;“听口音,你不是上海人。”

    “苏州柳镇人。”

    王天一凝视着地上的人,问:“怎么来到上海?”

    “来找小孩妈妈。她叫夏雪儿。”

    “她怎么啦?”

    “可怜,被恶人抢走了。”

    “多久?”

    “三年了。”

    夜色中王天一周身一震,他确定这个苏州人是谁了,顷刻间抹去他的儒雅和温和,脸上透出凶狠怪异的笑容,决心立即杀掉这个人。刹时,他想到了杀掉这个人的手段,只有杀掉这个人才能让他安心爽快。王天一怜悯地告诉站在面前的人,说:“跟我来,吃点热的,暖暖身子吧。给他一碗汤圆,他太饿了。”

    卖汤圆的小贩阿邱笑嘻嘻地说道:“王堂主,你又行善了。得,汤圆一碗。”

    王天一亲自把莫世清领到汤圆摊前,小贩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嘴里在说:“你遇到王大善人,是你运气好呀!”

    莫世清忙不迭的躬腰感激说:“谢谢王大善人,谢谢!”

    马路这边的大门打开了,女佣阿菊朝外一望,连忙转身绕过影壁墙,向院内高声恭敬地说:“太太,是老爷回来了。”

    王天一将身体横在中间,从身上掏出钱给小贩,大方的说:“不要找了。”小贩欢喜地连声说谢。

    就在王天一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饿极了的莫世清正在大口吃汤圆,仍不忘要再次感谢大恩人王天一。他抬头看见了大门里刚刚露出的一张年轻女人面孔,多美啊,和他的女人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身材。

    他看呆了,看愣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但是,三个月来的艰苦寻觅过程,已使他骨瘦如柴,让他身心倍遭摧残,也失去了继续思维的能力,头脑里刹时变得空白一片。此时,大门里的四姨太夏雪儿也看见了马路对面吃汤圆的人,这个男人衣不遮体,蓬头丐面,她哪里敢想是自己的丈夫莫世清。

    路灯昏黄,夜色沉沉,相隔着一条马路,夏雪儿所看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四姨太夏雪儿正是莫世清要苦苦寻找的结发妻子。片刻,四姨太已转回身,愣过神的莫世清看到的是身着豪华睡衣的女人背影,怯怯地说:“不敢想象这就是夏雪儿,肯定是自己思念妻子的心太重。”

    他不得不重重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苍天,是不是太不仁慈!

    离天一堂不远处是说书场。说书场内听客暴满,不仅有坐着的,还有许多站客,书场的后面和两侧都挤满了听客。《三侠五义》受到书迷们热情追捧,哨王唐少杰也是书迷之一。

    此刻书场已散,唐少杰随人群退出书场,没有走几步他闻到一丝甜香味,登时勾起他的食欲快步向汤圆摊走去。没走几步,唐少杰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了一把,忽然放轻脚步,把身子隐在暗处一动不动地观望着。他清楚地听到下面的对话。

    王天一待夏雪儿和阿菊转过隐壁墙,悄声对跟班耳语交代一番。

    “老爷,放心,小的会让你满意。”

    “去办吧。”

    两个跟班快步来到汤圆摊前,其中一个人开口说:“哎,乡下人,还没有吃饱吧?再来三碗,一人一碗。”

    “是了,一人一碗。”

    莫世清添添嘴唇,怯怯地说:“我没有钱。”

    齐大运一副粗嗓门豪爽地大声说:“知道,老爷交待要让你吃饱。吃吧,别客气。”

    大家吃着汤圆聊着天,也别有一番意味。牵头聊天的自然是王天一的两个跟班,齐大运摇头叹息说:“上海这个世道,越来越不好混,前面的街上,又有一家布店关门,一家人都回到乡下去了。”

    “人走了,房子呢?”跟班汪自贵搭上茬问一句。

    “房子不要了,门大开,剩下东西被别人抢光了。只留下空空的房子。”

    “有多远?”

    “不远,就在前面十字路口向左拐,好找。我吃好了,该回家了。”

    “我也回家。”

    齐大运付了钱,两个人不再理会莫世清一同离开了。走在路上,齐大运得意地说:“明日,又有赏钱拿了!”

    汪自贵高兴地说:“什么叫江湖险恶,人世无常。那个冤大头哪里知道,我们再次请他吃汤圆时讲的一番话的用意,就是金钩钓鱼!”

    卖汤圆的摊上冷清下来。几天没有吃东西,莫世清两碗汤圆下肚,到觉得肚子里有些撑了。他站起身无处可去,犹疑一会突然想起了刚才两个人的讲话,登时觉得有些高兴,他今夜有了地方过夜,不会再睡在人家门头下。

    在他的身后一个人在暗中悄悄跟随着,是十分好奇的唐少杰。

    五颜六色灯光照耀下凄迷的夜色中,莫世清要找的地方很好找,十字路口一拐弯没有多远果然有一处空荡荡的房间。房门大开房间里漆黑一片,乍一进去什么都看不见。稍停,朦胧之中可分辨有里外两间,这里没有桌椅板凳没有床铺。

    莫世清脚下踩到软软的东西,知道是稻草,说:“好,谢谢老天,今晚不会睡在光地上。”

    他手脚并用将地上稻草往一起拢,他忙着忙着忽然停下了,自言自语地说:“我看见她很像夏雪儿,很像,很像。明天天一亮我就过去,在马路对面等她。要是她就好了,我可以带她一起回家啦。”

    门外,紧随在莫世清身后的唐少杰,完全听到了他讲的话,心中不由得一惊,这个人居然是夏雪儿的男人!

    他正准备抬脚走进去问个究竟,突然,“啊!”屋里面猛然一声惨叫,让他立刻抽回了脚。

    齐大运亮开粗嗓门阴狠地说:“你小子真有本事,居然从苏州找到上海,找到了四姨太!”

    莫世清痛苦地捂着被棍棒击伤的头,呻吟着哀嚎着,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害我,四姨太是谁?”

    汪自贵发狠地说:“勒死他算了。”

    “小子,让你死个明白,四姨太就是夏雪儿!她是我们王堂主的老婆。弄死你!”

    黑暗中,屋里没有了莫世清的声响,火光一亮盖在莫世清身上的稻草烘烘地烧了起来。

    一声尖厉的口哨声陡然响起,显得是那么愤恨,那么凄凉。屋内,两个一身武功的歹徒受到了惊吓,手持匕首冲到门口。

    唐少杰早已隐蔽在附近的暗处观察。屋内燃烧的火焰逐渐增大,浓烟滚滚火光冲到街上,惊动了附近的邻居。很多家的灯亮了,许多人打开房门出来查看,两个杀人歹徒心虚的逃走了。

    当天晚上,王天一因为莫世清找到家门口心中感到烦闷,自己走到窗下在躺椅上躺下。

    室内陈设古色古香,桌案茶几洁净无尘,镶玉的屏风后面,多宝格上摆放着十分惹人瞩目的古玩瓷瓶,互相映衬着华丽高贵。宽大的房间有许多窗户,粉色轻纱在微风中缓缓摇曳,空气中弥漫一股胭脂香味。

    窗外,夜空里的星儿更疏。仿佛能够听到大海传来的波涛声,忽然,一颗刺目耀眼的星星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燃烧的光线象一朵美丽极致的烟花出现在深邃的夜空,滑向东北方向。绚丽的彩色于片刻的辉煌后悄然陨落,显得是那么的孤单。王天一见状陡然从躺椅上坐起来,眼珠一直紧跟着那颗陨落的星星转动,说:“那个方向是大海,是出生的地方日本国。那颗金色的星星汇聚了万点星辉,从亘古岁月而来,穿越了万世沧桑。为什么在星空中陨落了?陨落的星星不会在显示什么预兆吧?有人说彗星是扫帚星,它一出现就会给人带来厄运。今天晚上夏雪儿的男人竟然找到了家门口,使人有些悚然。望着周围依然喧闹非凡的上海城市夜空景色,让人不由得突然多了一份触动!一生搅尽了心血,多少名与利梦寐以求,细细想来觉得人生不过如此,心中仿佛冷了一大截。不!我决不能这样!”

    源于王天一奇怪扭曲的心灵,他握紧拳头狠狠地说:“一定要征服中国,完成天皇夺取世界的重任!”

    他走到厅堂拿起电话,拨通后立即冷酷地命令说:“不能再等,我和外商的商谈进展顺利。到时候了,明日开始对南京丁家庄展开行动,一定要找到那批巨额宝藏!这是大日本帝国战争的迫切需要!尤其是那颗克什米尔之荣耀巨钻!”

    特高课课长黑田大佐在电话里应道:“是,长官。如果中国人不愿意交出明代宝藏,我该如何应对?请明示。”

    王天一狠毒地套用了唐朝诗人王昌龄的诗句说:“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丁家庄男女老少有四千多人,杀无赦!我相信你此行一定会不辱使命!”

    黑田大佐在电话里停了片刻,小声询问:“我是否向司令长官左藤将军报告一声?因为要调动部队。”

    “好吧,佐藤不会不支持你。你要大胆去做,拿到宝藏你就是天皇陛下手掌里那颗最耀眼的黑珍珠!”

    黑珍珠是黑田一郎的代号。黑田一郎嘴里不由得发出“吱溜”声响,他在问自己,说:“那颗巨龙口中牙齿间的黑珍珠丢失了,自己还能被称为黑珍珠吗?同时失踪的还有从山本太郎手中掠来的硕大珍贵的白珍珠。”

    他再一次说:“是,谢谢将军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