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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难与贼寇共戴天

    淮浦与秣陵之间,相距不过三百余里,便有长江阻隔,往常通行也不过只需两日而已,只是刘慎新得宝剑,心境难免澎湃,自出得府后,一路竟只催促,于忠自然只好纵马奔驰,结果主仆二人竟是朝从淮浦出,星夜入秣陵。

    至于刘基缘何未能同行?还不是刘慎唯恐带着这个十多岁的小孩出行多有不便,便不顾刘基那双渴望至极的眼睛,草草以一句江南生疏不敢冒险就给打发在府中了。

    下得车舆,刘慎先是畅快沐浴了一番寒冷夜风,尽扫舟车疲累之后,方才长吁出胸中浊气,感叹道:“大江东去浪淘尽,江山如画多豪杰!”

    于忠颇为奉承,闻声当即便赞道:“公子好文思!”

    刘慎瞥了眼于忠,心中既有几分窃人诗句的羞耻,也有几分再世为人的傲娇——古人爱雅,只需捡些诗词歌赋随意一咏,想来那笮融便必然倒头来拜。

    一念及此,刘慎心情愈发澎湃,当即迈起大步于城中搜寻起了笮融府邸所在,口中还更是不由吐出了一句狂言:“曹孟德有青釭倚天,我亦有饮血宝剑,彼有恶来典韦,吾亦得闪电笮融!寇可往,吾亦可往!”

    此番胡言乱语,震得于忠饶是心有奉承之意,面上也只得讪笑回应,好在不待刘慎发作,于忠放眼一眺,便已然望得笮府匾额,于是功过相抵,刘慎欣喜之下,自也顾不得说什么责怪言语。

    只是刘慎的好心情便也到此为止——当主仆二人叩开了笮府大门之后,迎接二人的并非是刘慎心心念念的笮融,而是数十个蒙面执刀之人!

    好在于忠到底还是跟着刘岱在兖州见过几次大世面。眼见如此局面,便是不知个中缘由,却也已是了然绝无善脱的道理,于是当机立断,不待身旁已然惊作木鸡的后世常人刘慎醒过神来,当即便开口言明了来意:“在下乃是扬州刺史刘正礼府中人,特奉正礼公之令,与刘兖州公子来此辟笮融笮明府出仕扬州,却不知笮明府眼下何在?”

    孰知于忠这番表白却并未缓和此间局势,反倒随着院中一壮汉的手势指挥,原本尚处于笮府门外的主仆二人竟还教几个涌上前来的蒙面人悬刀胁颈,缓缓押进了院中。

    只待府门关闭,方才那个为首指挥的壮汉方才走至二人身前,一面好奇打量,一面玩味笑问:“公路公何在?竟能将扬州使君换作刘正礼?”

    刘慎便是再未见过世面,此刻也是醒过了神来,听出那壮汉言语之中的看轻之意,当即冷冷喝道:“袁术虽是身出高门,却已自绝天下,我刘氏乃大汉国姓,正礼公更为皇室宗亲,此番出仕扬州,焉得袁术所说三道四!?”

    壮汉闻言便要嘲笑,却又见得于忠自怀中取出一卷书信递来,于是顺手接过正要摊开,耳边却已听得于忠说道:“公山公曾与恭祖公同袍伐董,说来也算与明府有旧,明府何至如此轻待公山公公子?”

    笮融听得于忠认出了自己身份,便也只得先板起个脸来查看书信,待确认了刘繇书信中所附的朝廷檄文之后,方才屏退了刘慎二人身旁的持刀之人,阴晴难测地问道:“笮某不过一介凡夫,岂蒙正礼公如此抬爱?”

    刘慎见得笮融屏退了胁迫之人,心知笮融已是动了凡心,于是故扮出了一副失望神态出来,直朝着于忠叹道:“叔父虽道江南笮融气横风电,可依眼下一观,却也不过只是个惧怕袁术的凡俗之人。”

    笮融闻言,当即冷嘲道:“公山公杀贼身死,笮某虽只一介凡俗,却也是佩服得紧,听得公子如此高论,想必公子世出高门,定也是个手刃黄巾贼寇,一雪公山公遗恨的豪杰,此间多有冲撞,还请公子赎笮某不敬之罪!”

    刘慎闻言一窘,却也还是强言道:“我虽有心复仇,只奈何流落江东,眼下却也是无处杀贼。”

    笮融大笑道:“这有何难?!眼下秣陵城外便有一伙黄巾贼寇扮作庄户潜藏,我等今夜汇聚,便正要出城剿杀!刘公子既有心意,便与我等同去杀贼!”

    说罢,笮融竟不待刘慎反应,只故做出一副欢喜神态,高声喊道:“弟兄们!今夜得刘公子相助,我等更要尽力杀贼,万不可教公子看轻!”,喊罢,笮融口中又吹得一声哨响,满院的蒙面人登时便骚动了起来,只待府门一开,竟还真就裹挟起刘慎与于忠二人涌了出去,直奔城外。

    刘慎面色虽是强装镇定,可挟行于这伙蒙面人中,心中自然万分紧张,手间紧紧握着饮血宝剑以作提防,唯恐左右之人暴起发难,好在秣陵算不得什么巨城,不过片刻,一行人便已匆匆来到了一座庄外。

    此时身旁的蒙面人皆各自散开,潜入庄中,刘慎方才松了口气,正要与于忠商量,笮融却已来到身旁,冷嘲道:“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子在此稍待笮某片刻,笮某自会将贼首擒来,届时公子只需一剑,便也算报了公山公的血海深仇!”

    话音一落,庄中便已响起了哨声一片,笮融也不再言语,只丝毫不掩鄙色地瞥了眼刘慎,随即提起一柄朴刀快步奔出,身影片刻间便消失于茫茫黑夜之中。

    “公子……哎哟我的公子啊!你和笮融那狗一般的东西较个什么劲嘛!”

    眼见庄中突腾起一道火龙,刘慎便也要提剑而去,于忠只得死死拽着刘慎衣角,口中则苦劝道:“听那笮融胡说八道作甚!江南何时有过黄巾贼迹!何况笮融眼下不过白丁,今夜不经官府行事,其中必有隐情,公子掺和进去作甚!”

    “我知此事必有蹊跷,只是笮融说得对,父亲大仇未报,我有何颜面苟存?今夜无论如何,我都得进去看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庄中果真有黄巾贼寇,我定要亲枭贼首,以报血仇!”

    刘慎却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竟只一下,便已挣脱了于忠牵扯,而后咧嘴故作轻松一笑,竟是头也不回地便朝庄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