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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扰人清闲梦

    皇室春猎如期而至。

    猎场设在长安以北的一座深林之中,溪流岸旁搭着皇家营帐,这种盛大的出行场合,里里外外都围着几百的禁卫军。

    吹来的风是春的味道,冬眠的动物被唤醒,躲在丛中的啃草的兔子还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

    营帐中都坐着些官家女眷,男子在兵器营中挑着称心如意的猎艳武器,有的则在马厩中物色好马。

    宦官都有意无意地站成三支队伍,有些站在离王身旁,有些站在乐有初的身旁,武将则全数围着康平帝。

    唯独一个例外,便是苏家。

    苏老爷已是年迈来不得这等场合,苏大公子未入仕也不合适,只有苏景钰考了个探花,再说些推托之词难恐要被弹劾几纸。

    苏景钰躺在溪岸旁,双手枕在脑后,眼皮都不揭开一下,见着人也不行礼,睡得香沉,更没有人无聊至极去扰了他的清梦。

    乐有初戴着面具坐在位置上,不少云怀瑾的党羽都连连朝她请安行礼,说些无关紧要却又暗藏玄机的官话,听多了着实令人头疼。

    一个老臣俯在她耳朵旁,悄声道:“殿下,今日恐怕有诈。”说罢便转身走了。

    乐有初挑了挑眉。

    良辰已至,康平帝向天拉弓射下一雕,春猎也就正式开始了。

    离王笑道:“往年猎了条百年难能一遇的银狐,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猎到其它稀奇物种,本王甚是期待啊。”

    乐有初莞尔一笑,“皇兄往年猎过最稀奇的,难道不是人么?”

    “哦?不说本王倒是忘了,还总觉着缺了点什么东西。”离王看向了她,勾唇道:“记得往年的春猎还有个质子供人嬉闹,今年没有,反倒有点寂寥了。”

    “这多简单啊。”乐有初一脚踏上了一匹白马,扬起鞭子痛快地一抽马身,马头旋即翘了起来,“孤与诸位重臣玩玩游戏,谁让孤从马上落下来,孤赠他一匹上好的熊皮,算是给这大好日子讨个彩头。”

    “这……万万不可!”云怀瑾中的党羽有一人站了出来,道:“万一弩箭无眼,伤了殿下尊体可不行!”

    云华拓也起身走到她旁边,柔声劝慰她,“皇弟,游戏可以,但这般玩法说不准真会受伤。”

    “孤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有分寸的。”乐有初戴着白色的面具,朝离王微微歪头,轻笑道:“再说,皇兄也没意见,是吧?”

    “殿下来了兴致,本王自是奉陪。”离王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今日这金陵王,怎么没来?”

    乐有初睨了他一眼,不做理睬。

    她勒马踩过浅溪,豆大点的水花全数溅到了苏景钰的身上。

    他黑着脸站了起来,捏着剑柄,轻功一跃就往深林追去。

    四处皆是绿竹高树,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世家子弟也都纷纷出场,倒也没心思玩乐有初说的那个游戏,只是扛着弓弩四寻找猎物。

    乐有初却没那么容易放过这些人了。

    往年云怀瑾将她丢进猎场,便是这些人拿她作乐,更有好男者妄图将她奸淫,若非身傍武功,她怕是早已变成荒冢中枯骨。

    她坐在马上,拉起弓对准范家嫡子,箭矢“咻”一声飞出三百米远。

    范家嫡子名为范笠骞,自幼被范靖远娇养成一个纨绔,轻浮猥琐,见着美人都要撩拨几句。

    彼时,他正强捉着一个绿衣丫鬟,妄图在这丛林之中窃行苟且之事。

    乐有初射出的箭半点不偏。

    范笠骞只感到下体一凉,垂眸一看,一把箭稳稳当当扎在了他的档下半寸外,若他方才再弯半寸腰,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绿衣丫鬟趁他不备,奋力挣开他的桎梏,扭身就跑没了身影。

    被败了好事,还差点伤了他,范笠骞的整张脸俨然气成了青紫色,攥着拳朝箭矢发射的方向望去。

    乐有初微微一笑,道:“孤眼力不好,方才以为是只野狗,范公子没事吧?”

    “殿……殿下?”范笠骞刚烧起来的一腔怒火瞬间被浇灭,敢怒不敢言,咬牙道:“没事。”

    “那就好。”乐有初勾起唇,“先别动。”

    她又扬起弓,对准了范笠骞的脑袋,闭上一只眼瞄了准头。

    范笠骞哪里不知道那箭矢对准了他?乐有初食指一松放出箭,他立即往左跑了两步。

    乐有初厉声道:“谁准你动的?竟把孤的巨蟒给惊走了,该当何罪?!”

    被这凌厉的声音一震,范笠骞哆嗦着双膝跪地,即使看不见乐有初面具后的威仪,可就是能感受能将人灼伤的目光。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乐有初冷哼一声,“你以为孤要杀了你?”

    范笠骞眼下哪敢承认啊!

    他嗫嗫嚅嚅道:“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乐有初道:“孤罪你,在这跪到明日辰时,可敢有怨言?”

    范笠骞连忙摇头摆手:“不敢,不敢!多谢殿下恕罪!”

    乐有初掉过马头,扬鞭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离王从树后走了出来,看了眼范笠骞,“你做了什么?”

    “没……没有啊。”范笠骞顿了顿,又道:“殿下说我…惊走了一条巨蟒。”

    离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范靖远是他的人,云怀瑾再如何也不会轻易对范笠骞做出些什么。

    他方才看得清楚,那箭正是朝着范笠骞的眉心去的,不过是在射出一瞬间陡然转了准头。

    范靖远与云怀瑾更没有私仇。

    这不该是云怀瑾的作风。

    他思索了半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乐有初寻了不少曾经辱没过她的人,被箭峰一指有几人直接吓尿了,亦有乱动者,被稳稳当当地扎了一箭。

    在场的人都报复得差不多了,乐有初才拍了拍手,将弓箭一丢,快活地躺到马背上。

    正想舒舒服服地睡一上觉,总有人要扰她的清闲。

    “太子殿下火气不小啊。”

    男人从一根树枝上跳了下来,轻盈地没发出半点声响。

    “这一路过来,是见谁吓谁呢?”

    乐有初抬眸,瞟了他一眼。

    来者一身湛蓝衣,手里提了把银剑,走时都带着微风,眉宇都泛着肆虐的气势。

    当今朝政,敢连弯都不拐同云怀瑾说话,除了苏景钰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