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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命悬一线

    “堂主,你可算来了。唐秋梨在卧房之中。”值守的三守堂弟子拱手,与陆陵回禀。

    陆陵点头,行色匆匆,自山道而过,径直往唐秋梨房中而去。属下铁由,领着三守堂几名护卫,紧紧跟随。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陆陵带人,闯了进来。

    “怎样?秋梨可还好?”陆陵见着唐少橙,张口就是问询。

    唐少橙愁眉紧锁,轻轻摇了摇头。

    游云门医者李布,捋了捋白须,叹息一声,“那个,唐姑娘的病……”李布思忖,欲言又止。

    陆陵也不理会李布的说辞,径直上前,就是自己与唐秋梨号脉。

    片刻后,陆陵眉头一蹙,“五脏受损,失血过多,命悬一线。体内真气横冲直撞,杂乱无章。少橙,我写一药方,你速速派人,到药房与她抓药。”

    话毕,陆陵将李布药箱打开,自取了纸笔,就是在桌案开方。

    “欸……陆堂主……这是老夫的狼毫笔……陆……那是老夫的徽墨……”李布开腔,试图言语阻拦。见得唐少橙脸色,李布将话茬咽下,顿时缄默。

    陆陵药方写毕,呈递唐少橙。

    唐少橙接过,一个招手。门口的守卫入内,拿了药方,一个飞身,就是身影迅疾,从房门前消失。

    “你下去吧。”唐秋梨开口,示意了李布。

    李布悻悻然,只得起身,将一应物什收拾妥当,与唐少橙行礼拜辞,自房中退出。

    李布肩头挎着药箱,自院落而过,甚是不喜。好好的一个游云门医官,竟是如此不招掌门待见,怪也只怪自己医术不精。

    李布心头一叹,转念一想,又是喜从心来,“终归是垂死之人。陆堂主,你救她又有何用?纵是你医术精湛,救活了也是个废人。老夫虽医术不甚精湛,但所看病人,皆是命数。你又能改变什么?”

    李布话音刚落,只见楚南风手提着马靴,急匆匆地从他身旁而过,与他装了个满怀。李布跌倒,药箱中的药瓶倒了一地。

    “哎哟,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这般冒失……疼死老夫了……”李布叫骂,自地上爬将起来,远远见得楚南风脚步匆匆,顾不得拎鞋,就是往后院跑去。

    “你莫不是赶着去投胎,真是没规矩……”李布气急,弯腰拾掇药瓶。

    “她怎样,她怎样?她没事吧?”楚南风咳嗽了几声,胸膛前裹缠的纱布透着鲜红。一路小跑,奔走之下,伤口又是裂了。

    陆陵看向楚南风,轻声责备,“怎不好好歇着?跑这做甚?”

    “我……不敢歇……她是因我受的伤……”楚南风挠了挠头,“她若有事,我也不安。怎样?陆堂主,秋梨她可还好?”

    陆陵摇了摇头,“不太好,开的药方,也只能延续她的性命。若无灵药,只怕……”陆陵欲言又止。

    唐少橙在旁听言,脸色一变,心上无限忧思。她上前,摸了摸唐秋梨的脸蛋,甚是怜惜,“若知今日结局,就不该让她出山门。”

    “说这些,也于事无补。”陆陵叹息,“若两位师傅在就好了。大师傅擅药,小师傅擅毒,总能救她一命。尘剑师叔在也可,总有法子救她。可是三人,均已不在游云门。”

    “我派门中人马,江湖上寻他们一寻。”唐少橙听言应声,站起身来,就是要下掌门令。

    “无用的,师傅与师叔,走了那么多年,杳无音信,哪那么容易寻?”陆陵劝阻。

    “那总好过眼睁睁看她去死吧?”唐少橙垂泪,泪珠儿自眼眶而出,划过脸颊。

    陆陵静默,不再吱声。此时此刻,说什么,只怕唐少橙都听不进去。

    “我知道一个地方,或有灵药,可救秋梨。”楚南风高声。

    “何处?你且说来。”唐少橙追问。

    “药王谷鬼医,肯定有法子救她。我这就动身,去求求他。”楚南风话毕,欲从房中而出,动身药王谷。

    “你等等。药王谷鬼医胡腾,倒是个狠辣的家伙。对,他手中有怜心草。怜心草可作药引,有肉白骨活死人之功。或许当真可以……”陆陵应声,“你好好养着,我派人去。”

    “不必了,既是鬼医那有药,药王谷就我一人去罢。你们且照看好她,我去去就回。”楚南风说着,身影自房中而出,轻功飞掠,就是离去。

    “南风,你等等,我与你同去……”陆陵见楚南风身影匆匆离去,追赶不上,只得高喊,“南风,骑飞泸去,也好快些,省些脚程。”

    快马自游云门而出,楚南风手握念阳刀,自山道而过,径直往南而去。

    药王谷在南境,距离游云门七日路程。楚南风风餐露宿,未有多作停歇,径直往南。

    过了七日,飞泸现身山腰之处,四周雾气氤氲,与寻常山谷也是不同。楚南风勒马停待,自知到了地方。他策马上前,急急吆喝,“游云门弟子楚南风,前来拜见鬼医前辈。请前辈出来一见……”

    山谷之中雾气游动,铺天盖地而过。雾气将楚南风包围,飞泸在雾气之中,不住嘶鸣。

    “游云门弟子楚南风,求见药王谷鬼医前辈,请前辈出来一见……”楚南风隔着雾气,又是高喊。

    “见见见,见你个龟孙子……”一道声响在雾气之中传来。而后,一个身影飞掠,伸手揪住了楚南风的衣襟,就是将他拖拽进山谷。

    楚南风身影消失,雾气之中只剩飞泸。飞泸见楚南风不见,一阵嘶鸣,甚是不安,在雾气之中,踱步找寻。

    鬼医将楚南风身影一丢,扔进了猪圈。楚南风摔了个跟头,胸膛着地,一阵痛楚袭来,伤口又是裂开。猪圈之中,公猪母猪惶恐,奔袭而来,就是咬了楚南风屁股。猪圈一侧,小猪瑟瑟发抖,不住嚎叫。

    “啊”,楚南风疼得叫嚷,爬将起来,急忙将念阳刀一挥,将公猪、母猪击退。

    鬼医看着猪圈,噗嗤一笑,“好啊,这猪都看你不顺眼,咬的好啊……”

    楚南风寻声,见得跟前之人,一件粗布麻衫,衣服破破烂烂,不修边幅,一头长发也是蓬松好笑。楚南风未敢不敬,急忙躬身,与鬼医行礼,“弟子楚南风,拜见鬼医前辈。弟子前来,是为了……”

    “楚南公?楚南公不是早死了么?死了好几百年了……死了好几百年了……”鬼医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

    “不是,晚辈是楚南风……”楚南风纠正。

    “楚南公?哎呀,不是与你说了么?这人死了几百年了。你怎不听呢?”鬼医叨叙着,也不再理睬楚南风,顺手拾了水瓢,就是给身旁的一片药田浇水。

    药田之中,形形色色的药材满目琳琅。杜仲、三七、玄参、何首乌、甘草、夏枯草……药书百药,无所不全。一座茅草屋在他身后。茅屋简陋,木柱老损,似是住了多年。

    楚南风闻言,自知是鬼医与他开玩笑。他拱手,与鬼医行礼,直言来意,“前辈,晚辈此行,是想求药草怜心草。在下的一位朋友,命悬一线,急需此药?”

    “朋友?男的女的?”鬼医看向楚南风,就是追问。

    楚南风迟疑,思忖了片刻,如实相告,“是一女子。”

    “女子?莫非你与她……”鬼医看向楚南风,眼神惊羡,言语示意他俩是天作之合。

    楚南风见得,急忙摇头,“事关姑娘清白,绝无此事。”

    鬼医听言,顿时脸色一变,“不是啊?不给不给,没有没有。你打哪来,就回哪去……”

    “前辈,晚辈寻这怜心草确是救人之用。还望前辈,将此草恩赐。晚辈当牛做马,不甚感激。”楚南风恳求。

    “我要你当牛做马做甚?”鬼医顺手一指,指向茅草屋处,“上个说要给我当牛做马的,还在那呢。”

    楚南风顺眼一看,只见鬼医手指之处,一副白骨立在墙上。白骨处蚊蝇萦绕,隐约间有些臭味。楚南风作呕,看来陆堂主所言不错,这鬼医确实是心狠手辣之辈。

    他紧握念阳刀,身影近前,就是动手。楚南风纵身一跃,念阳刀一挥,试图奇袭鬼医,逼他就范。

    鬼医见状,将水瓢顺势一丢,掷向楚南风。水瓢砸在楚南风心口,宛若有万钧之力。楚南风不敌水瓢,身影直直坠下。他以刀撑地,身影勉强站起。

    鬼医冷冷一哼,甚为不满,“竟敢偷袭,算什么君子?今日,我就杀了你,给我的药田填肥。”鬼医冷眼,动了怒火。他飞身近前,一掌打在楚南风心口,楚南风支撑不出,顿觉心口难受,吐了一口鲜血。

    “废物,这才一掌,就支撑不住了?”鬼医神情俊冷,又是出了几掌,打在楚南风心口。

    楚南风强撑身子,不愿倒下,缓缓说道:“若是前辈欢喜,还可以再打我几掌。只求前辈悲悯,赐我怜心草。”

    “暗算于我,还想要怜心草?没门……”鬼医气急,又是打了楚南风几掌。楚南风躲也不躲,就是任凭鬼医的掌风,落在身上。他身影欲坠,已是穷途末路。而后,身影缓缓倒了下去。

    “没意思,这就倒了?”鬼医飞身,自怀中掏了一颗药丸,就是向楚南风丢去。药丸滑进楚南风嘴里。楚南风一声吼叫,忽是站起。

    “便宜你了,我的火鬼丸,可护你心脉。走吧走吧,别再这碍眼。”鬼医言语,又是将楚南风打发。他俯身,拾了水瓢,又是收拾药田。

    楚南风身影站起,自觉身子舒爽,先前内伤外伤,似皆是无碍。他不肯离去,与鬼医行礼,“前辈,还望前辈恩赐怜心草。”

    “怜心草,怜心草,这草有何好?”鬼医顺手拾了锄头,刨出了一株药草,对着药草言语。

    楚南风思忖,低声回话,“怜心草,可作药引,救我朋友一命。”

    “谁说的?”鬼医发问,“是那糊涂行僧,还是那花痴药草仙?”

    “都不是,是陆堂主,我游云门三守堂陆陵。”楚南风回话。

    “陆陵?”鬼医蹙眉,想了许久,未曾想到什么,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他低头,又是一思,忽是脑袋灵光,“哦,想起来了,是糊涂行僧的徒儿。这糊涂僧,终是不及我医术高明,今日要来求我了,哈哈哈……”鬼医一阵得意。

    “药草给你也可以”,鬼医说着,飞身及楚南风跟前,凑近了他的耳畔,小声嘀咕,“不过,你若与那姑娘结为琴瑟之好。你的孩子得喊我当爹。”

    楚南风瞪眼,难以置信,这疯癫鬼医,竟是有此要求。他有些为难,此等大事,也不该他一人做主。但事情紧急,也容不得多做考量,楚南风点了点头,“一定一定,若是我与她……孩子就喊你当爹……”

    “欸,娃娃乖”,鬼医响亮应声,而后一笑,笑得诡谲。他将楚南风右手掰开,顺手将一株杂草放在他手心。

    楚南风顾不得被鬼医占了便宜,开口追问,“前辈,那怜心草,可否恩赐?”

    “在你手上了。要出谷,往北走,不要回头。”鬼医伸手,拾了锄头,又是在药田忙活。

    楚南风低头,见手中那株杂草,长得普普通通,也无寻常。他抬头,看向鬼医,正欲发问。鬼医摆了摆手,“走吧,待你孩儿长大,我会带他进谷。到时,你可莫要阻拦。”

    “我……”楚南风还要还口。他细细一想,又忧心药草被抢走,只得缄默,脚步移开。

    “有救了,有救了,陆堂主,我取药回来了。”楚南风在山门之中高喊,径直往三守堂而来。

    陆陵快步,自三守堂而出,前来相迎。

    “快,将此草熬汁,另照方抓药。铁由,将我金针取来。”陆陵手握怜心草,下了号令。

    一口瘀血自心口而出,顺着咽喉,吐了出来。唐秋梨苏醒,睁眼看着四周,甚是诧异,这是哪?还在山门之外么?不,这是山门。回家了,回家了,唐秋梨欢喜,嘴角几分笑意。

    “你别乱动,快些躺好。”唐少橙欢喜,伸手替唐秋梨掖了掖被子。

    “好累,我好像,没了内力。我这筋脉,奇了怪了,好像断了……”唐秋梨喃喃自语。

    “启禀掌门,苏墨与无名和尚,携两把宝伞求见,现就在主殿。二人说有要事,要与掌门及陆堂主商议。”铁由飞身,自房外进来,躬身行礼回禀。

    “知道了,这就来。”唐少橙应声,与陆陵对视相互点头,而后齐齐出了唐秋梨房中,往主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