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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陆·行卦·乙

    我赶忙起身,速速避开小女孩鄙夷不屑的视线,笑脸盈盈的摆着手避讳道:“唉唉!别,别误会,你这小孩儿真是不会好好讲话,思想实在是龌龊,还是请教你家大人吧!……唉!对了!你这客栈应该能打尖住店吧?讨点饭食水酒也可以。有吗?应该有吧!”

    小女孩虽满脸还尚存着轻蔑的神情,但还是给了一丝轻慢的答复,上下抖了抖头,压着声音,闷闷的嘟嘟出“嗯……”的长音。

    小孩子吗!说话办事无拘无束不经脑子,在加上此地穷乡僻壤很难接触到文明,所以可以理解,见怪不怪吗?反正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坏心眼。并且这个孩子也很招人喜欢,大大的眼膜子,长长的睫毛一扫一扫的,小小的翘鼻梁子和表情极多的小花瓣嘴共同在这个圆圆,有点泛着沙漠红的小脸蛋上组合的极为漂亮好看。所以在我的眼中这个叫一天的小姑娘无论做出什么都是很可爱,很招笑,想生气都生气不起来:“一天啊!你家是开门做生意,那我就不请自进了,哥哥们无礼打扰了……”边说边准备朝向大屋方向走去,随后的冉伯也拎着个麻痹的左腿远远地绕着弯子,追赶到我的一侧,搀着我的胳膊行往。“大哥!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别吵吵,招道了,赶紧走得了。”冉伯攒着丑态,担心的眼神中无辜的夹杂着无限恐惧,到底为何,冉伯的行为不知所以。

    “哎!那边那个老牛!你也真够能挺啊!这身板子够硬朗……”说时迟那时快一速线纹巧风从我的身前划过,只听身旁冉伯“啊!啊!啊!”连续大叫三声,并且随之一阵瘙痒的热气伴着风声轻轻绕入我的耳蜗:“我知道你……是……谁……”,未等我察觉后反应,声音迅速再划出一条光带飘到大屋门口,恍惚一刻多重身影,瞬间一看原来此番造术便是一天。

    万万没有想到小丫头之技能,是我低估了,这才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应用大成至圣先师名言:‘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真服此理。

    ‘到底什么时候过去的?怎么过去的?……’我的脑海中一片震惊,瞪着双眼不解的臆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但是过程只在匆匆时,就是因为身旁的冉伯极不老实,一直在身旁咕容,撞来撞去‘嗯啊’叫唤,使得我无法集中注意力确定事情的发展过程。

    “哎!我去,小崽子……”冉伯一个大声叫唤,惊得我身体一震,我掏了掏痒痒,控了控耳蜗子,脑海中似乎遗漏了什么,好像有什么话曾经穿过我的耳膜,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许是错觉,就此不再别扭,摊平心境,回首冉伯的几经呐喊,我一瞥眼睛,观其容,现其态,怎想冉伯两眼火冒金星,全身颤抖就连脸上的胡茬都直立起来,像个大刺猬趴在脸上,暴足拳头再要准备上前动手。从马步根基上看此时便知冉伯的筋骨尽以恢复,左腿治愈,人也又活了。

    我渐渐明白,刚才冉伯病态的举动应该是被点了穴道,致使左腿不听使唤,无法正常行动。

    而使招数者必定就是眼前人。

    我眼中眄想此人,迟疑片刻,传出不大的声音:“大哥,我们还是有点分寸吧!这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定已招了异术,该知羞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个高手啊!再勿引火自焚,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这个无边无际的荒漠遗迹之中会有人,而人中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色藏在里面。我看还是不要再惹麻烦……”说着端掌向正痞痞的手臂环抱拇指露出夹在肥大的夹袄腋下撑着门的一天行抱拳之礼,连忙拽住冉伯的手臂,向后微微倒去。

    “哎!干什么?快进屋”一天好像觉察我两人的反应,大叫一声:“怎么?我这里是黑店啊?”

    “没,没有……”我的脑子快速在身旁冉伯无休止磨牙般的蝇噪中纠结。最后还是硬生咬了咬牙确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这虎嘴已经进了,就看能走多深的最终想法。再者说这面前老虎也并非一定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虎是吧!赌一把,赌大赌小赌胜赌输我定不会输在开场上的:“大哥,敢走吗!咱只走,不胡闹好吗?就当我代曾经那几位兄弟求你了。行吗?”

    从胳膊上放松的肌肉,我知道了冉伯的回复,扭过头望向冉伯还在绷筋的脸:“大哥”。“行,我忍!你进,我是不进去,我在外面等你,如果里面出了什么事,你就叫我,我立刻进去帮你……去吧!”冉伯的语气意味深长,含着烦、含着怒,还含着丝丝惧怕。但我觉得情有可原,所以点了点头,撒开冉伯,深吸一口气,迈着大步向一天的方向走去。

    “切!”刚到大门,我从余光中看到一天皱着眉头,敌视的瞅着冉伯闪烁其词的说道:“面突额窄心逆,眉沉眼斜妄,鼻窝短寿幕,嘴泛瘪子凶……”

    勿理会,我右脚踏入门槛,伸手开门帘,缓缓左腿出,侧耳又出惊叫:“欧啊,欧啊,欧……啊……”,“你给我闭嘴!”一天一个神经大条的大叫,措不及防的给我惊吓的一个激灵,立刻手脚收回。

    难料一天一个推手顺势把我快速推进房中,没等我明白,身已进入新的境界。

    我站在门口,暖洋洋的热气四散而开,听着室外呜嗷的喊骂:“你个死人头,后悔把你弄成驴模样,没事就‘欧啊,欧啊’的叫,你再叫非把你扔锅里炖了……”,看着房内灯火辉煌,心中充满了无比的虚假,我沉甸甸的惦步又向前走了几步,来确定这里状态的真实。角落中一男子半蹲在火灶旁一边拿着吹火筒一边斜着脸望着我默不作声,还有另一个男子站在菜架旁的案板边剁着肉骨,闭着眼睛根本没有搭理我这个突然进来的陌生人,稳稳的打着自己的节奏‘当当当’作响。地面、墙壁、石炕;三台大圆桌、十多个长板椅、两个落地菜肉架、一个锅灶台,一切场景好是和谐。

    我慢慢探测觅着前行,入土炕旁,好是暖和,看其二人忙碌没有搭理我,我便索性坐在了上面。

    搓了搓手,双手压在屁股底下,再次细细的打探着四周;“哎吗!……什么玩应!吓死我了。”就在张望的同时,视线中的一个突然,把我的心吓得一个扑棱一个扑棱的:“什么鬼!你要吓死我啊!”我倾斜的倒在炕上,目视着门框边与石炕的夹角处抱腿得得嗖嗖驼皮大衣裹在一团的男人,惊吓的神经一时难以平复。

    而就因我的这一阵惊叫立刻惊扰到了另一边劳作的两个人,怎料菜板旁的满头蓬松卷发的男子持起刀,一把翡翠色带着棱棱锯齿状的有些相貌的刀,男子张着划满伤疤的大口不住地:“谁谁,谁,开木尼”;另一个杵火的男子一手插着炉子中的烧火棍,拧过身子恶狠狠什么话也不说的瞪着我,此时我才清晰看到烧火男子的面容,那可是极为瘆人,光光的头,秃秃的眉毛,从额顶竖列穿过眼睛、脸颊,直至下颌、脖颈深处两排黑红色的循环篆古大字‘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此时的吵闹也同时扰到了屋外的一天。一天迅速跑进房门:“干啥干啥!吵吵吵!”,许是身高的原因,一天一进屋就看到了门旁边躲着的男子,定了一下神,五官快速缩成一团,只有两眼却变得溜圆,他慢慢身体前倾,右腿缓缓后撤一个大深踢对着男子‘咣’就是一脚。可听男子“啊!”的一声,身体立刻蹿了老高,睁着还带着泪痕哭红的双眼,看到是一天,连连:“看去容,看去容”。“闭嘴,一边儿去……”边骂着,一天手指一番比划,再出手向厨房一指:“滚!”,好像训狗儿般,驼衣男子灰溜溜的快速跑进了厨房。而此时我的心也早已在观看这场表演后平复了下来,眼中只有那个男子,因为我很清醒的知道,他就是刚刚被冉伯死死捏住的那个男人。

    “哎!我说,都进屋半天了,你就只是坐着啊!吃点啥?”一天回过头面对我一挑眉问答。我呆呆想了想回答道“一天,挺晚的就不麻烦了,随便来点茶点、一壶曲子就够了,其实我主要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此地人文……你就随便看着来吧!”。

    一天听道,对着厨房堂子一声尖嗓子大喝“艾则孜,上菜,《情窦怀春》一盘、《浴袍娘子》一盘、《金屋藏娇》一盘、《洞房花烛》一盘、再加上一道《连枝共冢》,一壶奎尼老窖……哎,我说,你觉得够不?”喊完话,一个措不及防的转折面向我确定。“哦,哦哦,够,够了,太够了……有点多了吧?……”未等我说完,一天又转过头喊道:“叫萨比尔,客人着急了,上菜”。

    我紧了紧眼角,两点一线重复的摆着头,猜着接答的陌生人,一会这个,一会那个,好是混乱。当一天喊完话后,她快速一个撑手上窜轻巧的跃上暖炕,撅着身子向身旁犄角处不紧不慢的拉出一个三尺大小的圆炕桌,自然的兜出衣袖好是一顿擦拭,觉察干净,便弯下腰低头大气一吹“行了!不错”,拍了拍手,抖抖袖口,双手插入开襟,解开扣环,一耸肩厚重的大棉毛皮袄就脱了下来,再一转肩膀拽着驼皮袄的毛领向后一抛,极为准确的稳稳滑到了石炕的角落里,整个动作可说一气呵成,从容的一天应当日日都是这样随便放纵。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欣赏着这个圆脸蛋的沙漠民家女娃的一举一动,越看越加可爱,心中无比快乐,但是当她刚要准备摆手唤人上饭菜之时,一天看到我的无礼盯视心中开始不适,警戒之感油然而生,她缓缓收回手,身体垂下渐渐弓背,猛地如怒狮狂嚣一个探头,瞪圆双眼,一撅鼻子一噘嘴死死的看着我“嗷呜!”这个歇斯底里的激动,为了更好地附和,我随即双手遮脸,象征性的吓了一跳。

    这种感受是一种喜欢,是对小孩的天真烂漫和天真无邪的喜欢。在此时,在此地,我的眼前只有这个伶俐,不夹带一丝虚假的小大人,我是真实的想配合她到每个细节。这是我许久以来最饱含人性的一种体验,兽呆多了会变成兽习,是一种弱肉强食;妖呆多了会变成妖习,是一种心怀鬼胎,人间世人间事,事事蝇营狗狗,事事道貌岸然。而只有当下这个幼稚清纯的她,在这里的时候,所有所有的一切变得简单,变得我已经忘记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只有现在心中的平静。

    不一会,那个最胆小的男子颤颤巍巍慢慢悠悠端着个大茶盘子走了过来,他揪揪着眼睛偷偷瞄瞄一天又瞅瞅我,此时的我并未太顾忌男子的近影,只是耳里听着一天一句“快点……滚蛋!”,眼中却一直认真的盯着男子放置炕桌上那一道道热气腾腾的‘美名佳肴’。

    我肘着桌面,倚着左脸颊,捡起筷子,一边扒拉着小菜碟,一边神经空洞的想着刚刚一天喊出的菜名。

    “这盘子也太小了吧!还有这到底是个啥啊?……”

    一天听出了我的疑惑,偷偷笑出一丝鄙视的声音,说道:“这盘儿就不小了,在这个地界啥都没有,有点吃的就不错了,你这还挑肥拣瘦上了。要知道沙漠就是戈壁滩,人间最死寂的地方,想要生存下去就不要饥不择食……”

    “是哟!我还真是说话欠点考虑了,望一天见谅。对了一天能给我介绍介绍菜吗!刚才听你报菜名时,一个个名字极为有趣,心中异常期盼……”说着不慌不忙的试探的夹起面前的圆盘里的一小条泛乳黄色带点黏汁的菜条,许是自己真的很不喜欢黏黏的食物,便丢回了盘中,但好奇之心还是想尝尝,便再一次把筷子插入盘中轻轻的搅了搅,心中所想‘先尝尝味道也是可以的’,拿出裹满汤汁底料的筷子放到鼻子旁闻了闻,塞入了嘴中,让牙齿和舌苔进行品尝:“有点苦涩,还有一丝辛辣呛嗓子的甜……”。

    一天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甚是可笑,也随手拾起筷子,大快朵颐的夹起了菜:“你吃的那个就是此地的沙漠人参,精贵着呢!叫肉苁蓉,也叫地精,汤汁是由骆驼肉熬出的,你不觉得很想个正在洗澡的小娘子吗?哈哈哈!所以我就管这道菜叫做《浴袍娘子》很有文采吧!”

    “嗯!嗯!佩服!在下佩服!”我点了点头,无颜以对只可佩服。

    一天满口填塞满满的食物又说道:“这道《金屋藏娇》,你看这一条条从骆驼腿上剃下的最有嚼劲的肉丝经过熏烤藏在有点发红的幽灵花根段里,撒上沙葱花瓣,像不像躲在红廊厢房里的小美娘散开头发等待郎君的样子。看这道,这片肉就像要包裹住上面那一粒粒象征爱情的沙枣,散发着肉和枣的混合清香,多么美的感受啊!这不就是心怀春情的样子吗!这道,要说这道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洞房花烛》,油油腻腻的整块大肥肉,旁边放上几块稍稍发糊的羊角角,再泼上滚烫的红椒油,落上几粒白刺果,那个软软的感觉,那个有点小情趣麻辣的刺激,闭上眼后的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应,真的是无法比喻的。”

    听着一天几近夸张的胡编乱造,用龌龊的辞藻胡诌八扯,再看着一天津津有味吃光了我面前所有的事物,并且吧唧着嘴露出陶醉的样子,我只有支着空筷子呆呆的坐在那里眼馋的份,甚至对自己是否点没点菜都有所怀疑。

    我忘乎了,一天也忘乎了。

    “你怎么不吃能?”一天问道。

    “吃啥!”

    “这个……”说着,筷子尖向前一怼身旁一个未动的菜盘,一道想个小坟堆般的菜堡子推到我的面前:“这个菜是最有地方特色的菜了!叫《连枝共冢》,你不是想了解这里的人文吗?尝尝这个,土腥味最浓的一道……”。

    我看了看满嘴油腻的一天,信任的伸出筷子夹起盘在面上几根干瘪的像树杈子的菜支儿,放入嘴里,嚼了几下,怎料一股从内到外,从腹腔到口腔的一股倒胃的酸水顷刻间从嘴中喷出,我的反应很及时,并未正对着桌台,而是快速的侧过脖子吐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我的脸好是发烧,嘴唇黏着的恶心导致说话都瓢了。

    “怎么的呢!又不是毒药!不是说的要人文吗?这已经是饮食上最地道的了……百年腌制的骆驼腊肉切成的丁配上甘沙国最常见的仙巴掌干肉和沙曼草枝经过精炒清蒸出的抗饿佳肴,虽不是很美味,但却意味深长。”

    “呃……我赏识不了这道美味,还是算了吧!反正我还不是很饿,要不还是您请!”我紧着发直的舌头说完,轻轻把盘子往一天方向一推,期待一天是如何接受这道无法下咽的食材,如何享受。

    “艾则孜叫萨比尔把饭菜捡下去吧!对了,死人头,酒呢?饭都吃完了,酒还没上,快点……”

    我怎么也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一天是把菜推走了。

    我在牙堂内碾蹭着麻木的舌头,打转的敲击着每个涩涩的牙齿,尝试争取能快点消退掉刚才碰触的垢物,不时‘布拉布拉’的吐吐舌头,再不时呲着牙‘湿湿’的呲出掉含在舌苔上的异味。直到下人男子再次来到身前,酒炉点燃油火,轻轻把一整大缸酒壶置上进行二次加热,出酒觚相应主宾顺序一一盛出,入青铜杯,尽以引用。

    要是说如果按照酒规矩算的话:上酒不作大,一杯需相敬;敬酒先敬主,主位礼让宾;喝酒不品杯,酒入口中尝;杯要见人底,碗要砰响钟;言飘酒盅上,话落方饮尽;大话不失态,深情酒中沉;礼让三分,酒规无量,此为酒中规矩。可是现在的我实在是把控不住,未等一天说话,我便拿起酒杯‘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并还更无礼的自己盛了起来,直到三杯入肚,酒辣压过异味后才对自己的感觉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