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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幽雨村

    魏晟走后月河给她找了匹快马。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披上了傅舟桓给她的黑狼皮,穿上一袭黑衣,毕竟没有人在大冬天只穿薄衫。

    风雪吹在她身上,空中飞过夜鸟啼叫。

    带着秦瑶的魂瓶,日夜兼程,赶去临安,铺子就暂交给月河。

    萧璟今夜要去影杀卫的地牢里审问犯人。

    他的马车停在路边,开了窗,他大病未愈却一点也不得马虎,所有和右相的有关的人和事,他必须亲力亲为。

    舜华驾马从马车路过,风雪吹起她的面纱。

    萧璟余光看到了那张清秀干净,苍白的脸,猛的站起来,却因为腿还没恢复又坐下,不可思议的惊道:“什么?”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那张脸和之前在苗疆见的脸。

    一模一样!

    羽澹听到了动静,急忙拉开马车门问::“王爷,怎么了?”

    萧璟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看着窗外远去的背影,脸上满是错愕。

    直到羽澹又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萧璟对他下令:“派人去苗疆,查一下月神司大祭司的动向。”

    “可现在的人手都在全力查右相和程将军府的漏子,这无关紧要的……”还没说完,羽澹说完后自知失言。

    主子想做什么事情都应该听主子的,自己多嘴做什么。

    其实他也只是担心自家主子,现在全力去查右相的事,早点稳定朝纲也是避免了日后的危险,苗疆那边这些年又没什么幺蛾子,离汴京又远,平白无故的找那劳什子大祭司。

    萧璟又说:“那就派玄雀去看看。”

    玄雀是他培养的影杀卫中最精锐的杀手,于是羽澹更纳闷了,难道是此前去苗疆和他们的大祭司结仇了。

    这次他没再说什么,只回了:“是。”

    不日夜里,舜华便风尘扑扑的到了汴京,她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把马栓在客栈后院。

    舜华让秦瑶从瓶中出来,秦瑶担忧的问:“大人不累吗?要不明天再去”

    这种程度的的疲惫,在舜华看来不算什么。

    舜华摇头:“今夜,先带我去一趟幽雨村。”

    幽雨村的位置非常隐蔽,四周环绕深山,寻常人根本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小村子。

    她站在山壁上,观察着这个村子,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在村落的溪流处,建立了一个神龛一样的小屋,想来里面应该就是幽雨花了。

    她隐了气息,趁着天黑潜入这村子。

    村里有一个老人在打更,整体看上去很平常。

    到了蓝台前,她刚想跨进去,却觉察到里面有人的呼吸,又急退了后,侧身从边缝中看。

    里面是一个女人盘腿在高处的莲台上,她头发白如雪,头上挂着用绳编织的,冬日里穿着暗绿色纱裙,身上交错着挂着小铃铛,面上有秦瑶曾画给她看过的幽雨蝶刺青,手臂上是花刺青。

    这女子背上冒着黑起,舜华看到她身上趴着一个男婴,双腿融入肩,抱着她的头。

    是被这小鬼控制了吗?

    那男婴本来闭着眼沉睡般,仿佛觉察到了什么,猛的睁开,朝她这边转头对着她阴测测的笑。

    这个鬼婴竟然发现了她。

    “什么人?”女人睁开眼,老向门侧,一瞬间就到了门口,身法诡异。

    门口空无一人。

    舜华在鬼婴睁眼那一就跑了。

    她跑到了村里的农舍后面的柴房里藏了起来,从小窗侧边看到那个女人在外面四处寻她。

    她和秦瑶身上都贴了隐魂符,遮住了她们身上的煞气。

    秦瑶有些担忧看着窗外:“这么一来村子明天就会戒备起来了,大人要直接打吗?”

    舜华:“……”

    没了圣蛊她所学诸多咒法和蛊术也很难施展,这个法师和这个鬼童看上去十分诡异,似乎……也是共生。

    她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必要的话她并不想冒反噬的风险。

    她和秦瑶看着外面的女子渐渐走远,柴房‘吱呀’一声响,门口有光,气息不像那个女子,舜华戒备蹲在门后随时准备下蛊。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提着小灯,领着两个小孩。

    小女孩先看到了她,瑟缩的蹲在男人身后,拉了拉男人的衣角。

    舜华放下蛊虫,皱着眉头,一个平常布衣的男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对她而言没什么威胁。

    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秦瑶,秦瑶是鬼,此时显形飘在半空自然也就吓到了她。

    小男孩看到她却喜道:“你是秦瑶姐姐吗?”说罢又拉了拉男人:“爹爹,这个飘着的似乎是秦瑶姐姐!”

    这家人似乎认识秦瑶,秦瑶失去了一些记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对舜华耸肩。

    看她们一人一鬼关系很好,男人不回那小男孩,只盯着舜华问:“外来人?”

    舜华也看着他,不说话。

    男人又说:“霜法师去村东面了,这里不方便,先进屋借一步说话吧。”

    说罢他觉得似乎不妥,又补了一句:“在下并无恶意,姑娘请放心。”

    秦瑶看了看她,舜华想可以去看看,反正这平常村民横竖跑不掉,大不了杀了,而且看样子说不定这人可以帮到自己。

    到了他们的屋里,男人点了蜡烛,倒了一杯水给她。

    屋里摆设简陋,挂着一些晒干的粮食,床上似乎躺着什么人,舜华感受不到那床上还有生命。

    男人自报家门:“在下秦闯,村中人,这是两个是我的孩儿,秦俊逸和秦乔。”

    男人看着秦瑶,问:“瑶闺女这是?”

    秦俊逸在一旁一直安慰秦乔别怕。

    秦瑶赶紧说:“我是被人杀害,是姑娘救了我,而且我是自己不想投胎的。”

    秦闯又问秦瑶:“那枫哥儿呢?”

    秦瑶低下头,面露悲伤:“哥哥为救我也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投胎。”

    秦闯叹了一下他们兄妹俩的命运凄惨,又问舜华:“不知道姑娘来村中是做什么的?”

    舜华看着秦闯,发现他的眼睛布满红丝,显然是没休息好。

    她回说:“无事,送她回来看看。”

    秦闯听了,笑了:“姑娘说笑了,瑶闺女是不会想回来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和枫哥儿一起跑了,姑娘来这里是有所求?”

    舜华又不说话了。

    秦瑶有些犹豫,但也替她说了:“姑娘想要幽雨蝶。”

    秦闯听了,突然就怒笑起来:“幽雨蝶,好一个幽雨蝶。”

    舜华诧异,秦闯对这幽雨蝶似乎不待见,这不是他们村的视为祥瑞的东西吗,于是问他:“这不是你们供奉的东西吗,怎么了?”

    他摸了摸两个孩子头:“先去房里歇着,俊逸,你去哄乔妹儿睡觉。”

    秦俊逸便拉着妹妹出去了。

    孩子走后,秦闯坐下喝了口水,说:“哪有什么祥瑞,不过是吃人的东西罢了,我的两个孩子是他们开去年春时选的一对祭品,内人知道了之后一下就病倒了,伤心过度昨日便去世了。”

    舜华疑问:“为何不带着妻儿像秦枫他们一样逃出去。”

    秦闯却叹说:“枫哥儿他们走后,村长和法师在村里每个人身上设了一道诅咒,一旦离开便会爆体而亡。”

    “不过孩子未满十岁却是没有的,村子里只要有孩子年满十岁,大法师便会上门,设下诅咒,做一个木牌,挂在供桌前,美名说可以延年益寿,曾有闯入村子的人告诉我,这是会让人爆体而亡的。”

    秦瑶听了,低下头说:“对不起。”

    秦闯摇头:“不是你们的错,当初你们很敏锐,你们是对的,你们不跑,也会是别人,迟早会有人意识到村子现在越来越诡异了。”

    他把衣服扯下,心口有个红色的符咒。

    舜华看着这诅咒:“我能解。”

    秦闯摇头:“姑娘纵使能解又如何,村子里还有这么多人,村里的人也愚钝,我若是解了,木牌便会烧成灰,法师也就发现了,指不定以后累及村子其他人,姑娘若是把那幽雨蝶和幽雨花带走,也是了结村里的孽。”

    舜华有些意外,这村子害他妻儿,他还能想着这村里人:“你竟还能如此好心。”

    秦闯眼中含泪:“我从小在村子长大,自小受了恩惠的,从前村里也并不是这样,拿人祭祀。”

    “是有一年,蝶来却没落雪,那一年村子闹灾,饿死了不少人,后来法师就开始血祭了,村里就开始有了收成,村里人虽怕,却也不敢离开村子,村子人世代住在这里,没见过外面的样子,为了活下去,还是选择了默许,后来就成了一种信仰。”

    秦瑶仿佛也想起了这件事,一下就哭了,舜华依然给了她瓶子,让她接起来。

    秦瑶啜泣说:“我的娘亲和爹爹也是那年闹灾去世的。”

    而秦闯看着舜华,眼里仿佛看到了希望:“我刚见法师在寻人,却也寻不到你,就知姑娘是有点本事的,姑娘没正面和她碰面,必是有所顾忌。”

    听了这么多,舜华依然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这人多半有求于她,和这两个孩子有关。

    秦闯开门见山:“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给姑娘行个方便,待到花开之日,想办法把姑娘带过去,姑娘也好下手。”

    这样其实再好不过,现在那个法师肯定有了疑心,若是夜夜前来,迟早会动手。

    舜华点头:“可以。”

    秦闯又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早料到会有求于她,她问:“什么条件。”

    秦闯一下眼眶就更红了,流下清泪:“你要帮我把这两个孩子带出去好好安顿。”

    “他们被神明选上了,大约没几天便会落雨,到时候雨落完,村里便要准备祭祀,这两个孩子会被献给神明。”

    舜华同意了这桩交易。

    祭品,她是知道的,苗疆有些寨子每年便会挑一对童男童女,不过月神司的长老们是嗤之以鼻的,大长老认为自己便是神明。

    想到这里舜华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哪有什么神明,若世间有神明,神明又怎会看信仰他之人受这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