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灭敌余恨多茫然
大喜当日。
芜城大街上传来阵阵吹锣打鼓声，人声鼎沸。
沿街商贩、行人纷纷争先抢后地随着车队，有人不时领了一两串喜钱，美不胜收得与旁人炫耀。
绕街走了一圈，李天行骑在马背上慢悠悠前行着，不住得拱手还礼，如同皮影戏上那动作僵硬的影人，脸上的笑容也早已僵住。
可心里却美滋滋的，惦着后方轿内的林妹妹，终是能够得偿所愿了。
好歹落马归府，管家忙上前将女方嫁妆一一妥善安置，李耀祖更是衣装华丽，不停答谢各个宾客惠临府中。
李天行见状，暂是松了一口气，快步从小厮手中夺来一杯凉茶，一饮而下，顿感口中生津，尤为舒坦。
时辰已到，众人欢聚一堂，语中尽是良善美言。
拜了天地行了对拜礼，敬了香茶，夫妻双双把屋还。
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无非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桌上铺满了四大件，枣子、花生、桂圆、莲子，这意味着只差一步，或许日后李府便可多出来个小人儿，老少尽享天伦欢乐。
从中摸到一柄造型精致的玉如意，李天行春风满面，傻呵呵地笑着，慢慢挑开那金丝绕边的红盖头来。
只见这一脸娇羞状的林妹妹，眉目如画，在这盛妆点缀下更显丽质迷人，看那明眸皓齿间，还隐含一丝笑意。
她略有羞涩地低垂眼帘，不敢与其对视，手中捻撮着大红喜服的衣角，怕不多时，便会揉破。
可嘴角处的小酒窝，却出卖了此间心情。
“茹妹……”李天行许是饮醉了些，差点就要霸王硬上弓，“来，与我喝下这杯合卺（jin）酒，你就是我李家的人了。”
“娘子……”
“相公……”
正当二人卿卿我我时，从前院传来无比嘈杂的喧哗声。
房门外传来砰砰地打门声，李天行一惊，“少，少爷，不好了，快逃，快逃啊……”
尚未脱衣行房的李天行，一脸怒容甚是不爽。轻声安慰着同样不明所以的林月茹，自己前去看看，让她不用担心。
出了房门还不急整好衣裳，又一个府中的小厮奔来，连爬带滚地冲到其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得急道：
“府上来了好多的官兵，见人就杀。老爷，老爷他……”
李天行只感头皮炸裂，一把拎起对方：
“我爹他怎么了？”
“老爷……”
不待这小厮吞吞吐吐，此刻已顾不得许多，拔腿便朝前厅跑去。
再世为人，李天行早已将自己融入这新的人生中。
母亲因难产而亡，父亲看似古板刻薄，又不失关怀备至。
万事不以遏抑姿态教导，言“听不如观，观不如思，思不如行”，其以身作则的行事规范，无一时不影响着李天行，确是心中如山岳般的存在。
“爹，您可千万千万别出事啊！”
只叹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沿途几名下人惊慌失措的逃窜着，李天行加快脚步，到达前厅时，映入眼帘的惨状，仍是让他血涌上头。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前来贺喜的宾客，有旧日的街坊，也有新近的友人，无一不是被黑甲兵乱刃砍死的，场面极其惨烈。
而李府的主人，李耀祖于堂前的高椅上坐着，双目紧闭，头颅微倾椅背上，一道血痕齐颈而绕，已然身亡。
厅堂院落内，仍有些宾客，狼狈着躲避黑甲兵的追杀，但仍无济于事，惨叫声此起彼伏。
“怎的会这样？”李天行目光呆滞站立在那，仍是不敢相信。
前一时贺喜声络绎不绝，高朋满座，父亲音容尚在，此时却……
脑中一片空白，似那三九天里禁锢一切的冰寒，将李天行整个思维冻结住。
这时从厅外走来一人，拍起掌来大笑道：“哈哈，看来，不送你上黄泉路父子相见，怕是对不住李侍郎了。”
李天行闻言猛然回头，一身装束明显有别于其他黑甲兵的头领，在三丈外的门厅口肆意拍掌。
随着笑声渐消，黑甲头领冷哼一声：
“李耀祖身为人臣，却不思君父之恩，不担君父之忧。欺上瞒下，私自放归朝廷钦犯。皇权特许，罪该当诛！”
莫须有的罪名，是这个时代普遍存在的现象，李耀祖已辞官多年，却不想落得如今这身首异处的下场。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杀了你！”
反应过来的李天行，恰是将那无限悲愤释放出来，犹如猛虎出笼，踏地碎石，一蹬脚便来到黑甲头领的身前，一记势大力沉的前冲拳，朝着对方面门招呼过去。
黑甲头领初时只鄙夷一笑，结果下一秒笑不出来了。
似是没料到这一拳的威势与速度，贴近后才慌忙举臂，护在胸前。一经接触，这传来的力道，让他倒退几步。
而李天行早已左臂横架，顺势跟上一拳，又捣向对方头部，黑甲头领撤步后仰，拳风将脸剐得生疼，险之又险地避过。
“看来我也不用再多弄些手脚了。证据确凿！”
黑甲头领再不敢托大，忙拉开二人距离，暗里甩了下已经发麻的手臂，“小子，你死定了！荆棘术！”
随着大喊，从其身周突然凭空出现一根根长满尖刺的荆棘枝条，乱舞着冲向李天行。
这时，李天行身上金光大作，显如圣人，却又眼泛红光似那嗜血修罗，磅礴气势层层叠加。
金光咒，原是道家武学的典籍之一，讲究观天地炼吾心，心存浩然气，则体生金光，覆映吾身。
全然不顾被击杀的可能，李天行此刻唯有一个想法——将此人碎尸万段。
“神通？应该是了。幸好我前日内功小成，仍有余力一战。只有一次机会……”
只可惜李天行并未练到大成，否则肉身如神谕护甲，硬莽都能将对方莽死。
身躯腾转挪移，在荆棘丛中不住闪躲，避过几处致命的穿刺，然而浑身还是被伤的血痕累累。
“看这人，好像并不善用手脚。扬长避短，那我就如你所愿！”
李天行瞅准荆棘刺交错时出现的空挡，迅步贴近对方纵身一跃，拍出金光一掌击向腹部，却被那人双手架住。
但这一掌只是虚招，另一掌已汇集全身气力瞬时接上，照着黑甲头领的胸口，结结实实拍了上去。
一道穿透身躯的金光，从这人背后透出，顺带将人轰出数米外。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黑甲头领临死前最后一个想法。
李天行顿时一阵眩晕，脱力瘫倒在地，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
没有想象中的惊慌，也没有涌上心头的恐惧，有的，也只是雪恨后的茫然无措。
“……”原本空白的脑海里，顿生出各种思绪。
幼时的，现今的，断续画面在脑中一一闪过，前后交错。
突感头痛欲裂，几近晕厥。
迷糊间，看到老丈人林英南面色冷峻，以指为剑，数道红芒划空而过，瞬间点倒几名靠近，还未施展神通的黑甲兵。
当他跨过那胸口通透的黑甲头领，略有惊愕，随后便担起李天行急步退往后院。
从那具尸身上，一道紫光浮现即将离去，然李天行眉心处闪光乍现，将那道紫光吸纳入体。
而林英南，对这紫光丝毫未有察觉。
……
红颜泪，女儿情，别样相思佳人泪。
世间事，男儿血，魂归故里霸王哀。
赭湖，是众多文人墨客，竞相前往采风的美景胜地。
据传，此地为古时霸王楚候魂断之地，其妾虞姬泪尽成湖，含悲殉情，引得无数才人佳子心生向往。
一渔夫泛舟于湖中，躺于板上，却不撒网打鱼，只口中衔着芦苇枝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年前李府中发生的种种，李天行将所有迷惑和愤恨隐藏心中。
有时候沉默，是为了更好的爆发。
“相公……相公……我爹来书信了！”
岸边，林月茹摇着手大声喊到。
“父安好，吾儿勿念。”
“李兄忌日将近，甚感日夜忧伤。如若不能死于君王，亡于社稷，实乃人生遗憾。若有为之，当是我辈雄发，诛奸佞，护国安。”
“探得此事，关乎武林秘闻，始末源于祥王。切记，勿以耳听眼观之事为实！”
信中所书之言，不详不尽，李天行心存疑虑，细细品思。
官兵来袭，显然是奉命行事，却为何林英南依然心往朝堂？别忘了，他的亲家可是死于天子之令！
另外，他那日所显露出武功，救下自己，也并不似表面上是个文人那般简单。
父亲的身故，林英南的藏拙，武林秘闻。还有，这个莫名出现的祥王……
芜城大街上传来阵阵吹锣打鼓声，人声鼎沸。
沿街商贩、行人纷纷争先抢后地随着车队，有人不时领了一两串喜钱，美不胜收得与旁人炫耀。
绕街走了一圈，李天行骑在马背上慢悠悠前行着，不住得拱手还礼，如同皮影戏上那动作僵硬的影人，脸上的笑容也早已僵住。
可心里却美滋滋的，惦着后方轿内的林妹妹，终是能够得偿所愿了。
好歹落马归府，管家忙上前将女方嫁妆一一妥善安置，李耀祖更是衣装华丽，不停答谢各个宾客惠临府中。
李天行见状，暂是松了一口气，快步从小厮手中夺来一杯凉茶，一饮而下，顿感口中生津，尤为舒坦。
时辰已到，众人欢聚一堂，语中尽是良善美言。
拜了天地行了对拜礼，敬了香茶，夫妻双双把屋还。
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无非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桌上铺满了四大件，枣子、花生、桂圆、莲子，这意味着只差一步，或许日后李府便可多出来个小人儿，老少尽享天伦欢乐。
从中摸到一柄造型精致的玉如意，李天行春风满面，傻呵呵地笑着，慢慢挑开那金丝绕边的红盖头来。
只见这一脸娇羞状的林妹妹，眉目如画，在这盛妆点缀下更显丽质迷人，看那明眸皓齿间，还隐含一丝笑意。
她略有羞涩地低垂眼帘，不敢与其对视，手中捻撮着大红喜服的衣角，怕不多时，便会揉破。
可嘴角处的小酒窝，却出卖了此间心情。
“茹妹……”李天行许是饮醉了些，差点就要霸王硬上弓，“来，与我喝下这杯合卺（jin）酒，你就是我李家的人了。”
“娘子……”
“相公……”
正当二人卿卿我我时，从前院传来无比嘈杂的喧哗声。
房门外传来砰砰地打门声，李天行一惊，“少，少爷，不好了，快逃，快逃啊……”
尚未脱衣行房的李天行，一脸怒容甚是不爽。轻声安慰着同样不明所以的林月茹，自己前去看看，让她不用担心。
出了房门还不急整好衣裳，又一个府中的小厮奔来，连爬带滚地冲到其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得急道：
“府上来了好多的官兵，见人就杀。老爷，老爷他……”
李天行只感头皮炸裂，一把拎起对方：
“我爹他怎么了？”
“老爷……”
不待这小厮吞吞吐吐，此刻已顾不得许多，拔腿便朝前厅跑去。
再世为人，李天行早已将自己融入这新的人生中。
母亲因难产而亡，父亲看似古板刻薄，又不失关怀备至。
万事不以遏抑姿态教导，言“听不如观，观不如思，思不如行”，其以身作则的行事规范，无一时不影响着李天行，确是心中如山岳般的存在。
“爹，您可千万千万别出事啊！”
只叹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沿途几名下人惊慌失措的逃窜着，李天行加快脚步，到达前厅时，映入眼帘的惨状，仍是让他血涌上头。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前来贺喜的宾客，有旧日的街坊，也有新近的友人，无一不是被黑甲兵乱刃砍死的，场面极其惨烈。
而李府的主人，李耀祖于堂前的高椅上坐着，双目紧闭，头颅微倾椅背上，一道血痕齐颈而绕，已然身亡。
厅堂院落内，仍有些宾客，狼狈着躲避黑甲兵的追杀，但仍无济于事，惨叫声此起彼伏。
“怎的会这样？”李天行目光呆滞站立在那，仍是不敢相信。
前一时贺喜声络绎不绝，高朋满座，父亲音容尚在，此时却……
脑中一片空白，似那三九天里禁锢一切的冰寒，将李天行整个思维冻结住。
这时从厅外走来一人，拍起掌来大笑道：“哈哈，看来，不送你上黄泉路父子相见，怕是对不住李侍郎了。”
李天行闻言猛然回头，一身装束明显有别于其他黑甲兵的头领，在三丈外的门厅口肆意拍掌。
随着笑声渐消，黑甲头领冷哼一声：
“李耀祖身为人臣，却不思君父之恩，不担君父之忧。欺上瞒下，私自放归朝廷钦犯。皇权特许，罪该当诛！”
莫须有的罪名，是这个时代普遍存在的现象，李耀祖已辞官多年，却不想落得如今这身首异处的下场。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杀了你！”
反应过来的李天行，恰是将那无限悲愤释放出来，犹如猛虎出笼，踏地碎石，一蹬脚便来到黑甲头领的身前，一记势大力沉的前冲拳，朝着对方面门招呼过去。
黑甲头领初时只鄙夷一笑，结果下一秒笑不出来了。
似是没料到这一拳的威势与速度，贴近后才慌忙举臂，护在胸前。一经接触，这传来的力道，让他倒退几步。
而李天行早已左臂横架，顺势跟上一拳，又捣向对方头部，黑甲头领撤步后仰，拳风将脸剐得生疼，险之又险地避过。
“看来我也不用再多弄些手脚了。证据确凿！”
黑甲头领再不敢托大，忙拉开二人距离，暗里甩了下已经发麻的手臂，“小子，你死定了！荆棘术！”
随着大喊，从其身周突然凭空出现一根根长满尖刺的荆棘枝条，乱舞着冲向李天行。
这时，李天行身上金光大作，显如圣人，却又眼泛红光似那嗜血修罗，磅礴气势层层叠加。
金光咒，原是道家武学的典籍之一，讲究观天地炼吾心，心存浩然气，则体生金光，覆映吾身。
全然不顾被击杀的可能，李天行此刻唯有一个想法——将此人碎尸万段。
“神通？应该是了。幸好我前日内功小成，仍有余力一战。只有一次机会……”
只可惜李天行并未练到大成，否则肉身如神谕护甲，硬莽都能将对方莽死。
身躯腾转挪移，在荆棘丛中不住闪躲，避过几处致命的穿刺，然而浑身还是被伤的血痕累累。
“看这人，好像并不善用手脚。扬长避短，那我就如你所愿！”
李天行瞅准荆棘刺交错时出现的空挡，迅步贴近对方纵身一跃，拍出金光一掌击向腹部，却被那人双手架住。
但这一掌只是虚招，另一掌已汇集全身气力瞬时接上，照着黑甲头领的胸口，结结实实拍了上去。
一道穿透身躯的金光，从这人背后透出，顺带将人轰出数米外。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黑甲头领临死前最后一个想法。
李天行顿时一阵眩晕，脱力瘫倒在地，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
没有想象中的惊慌，也没有涌上心头的恐惧，有的，也只是雪恨后的茫然无措。
“……”原本空白的脑海里，顿生出各种思绪。
幼时的，现今的，断续画面在脑中一一闪过，前后交错。
突感头痛欲裂，几近晕厥。
迷糊间，看到老丈人林英南面色冷峻，以指为剑，数道红芒划空而过，瞬间点倒几名靠近，还未施展神通的黑甲兵。
当他跨过那胸口通透的黑甲头领，略有惊愕，随后便担起李天行急步退往后院。
从那具尸身上，一道紫光浮现即将离去，然李天行眉心处闪光乍现，将那道紫光吸纳入体。
而林英南，对这紫光丝毫未有察觉。
……
红颜泪，女儿情，别样相思佳人泪。
世间事，男儿血，魂归故里霸王哀。
赭湖，是众多文人墨客，竞相前往采风的美景胜地。
据传，此地为古时霸王楚候魂断之地，其妾虞姬泪尽成湖，含悲殉情，引得无数才人佳子心生向往。
一渔夫泛舟于湖中，躺于板上，却不撒网打鱼，只口中衔着芦苇枝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年前李府中发生的种种，李天行将所有迷惑和愤恨隐藏心中。
有时候沉默，是为了更好的爆发。
“相公……相公……我爹来书信了！”
岸边，林月茹摇着手大声喊到。
“父安好，吾儿勿念。”
“李兄忌日将近，甚感日夜忧伤。如若不能死于君王，亡于社稷，实乃人生遗憾。若有为之，当是我辈雄发，诛奸佞，护国安。”
“探得此事，关乎武林秘闻，始末源于祥王。切记，勿以耳听眼观之事为实！”
信中所书之言，不详不尽，李天行心存疑虑，细细品思。
官兵来袭，显然是奉命行事，却为何林英南依然心往朝堂？别忘了，他的亲家可是死于天子之令！
另外，他那日所显露出武功，救下自己，也并不似表面上是个文人那般简单。
父亲的身故，林英南的藏拙，武林秘闻。还有，这个莫名出现的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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