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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一本正经

    国武堂。

    “瑞麟子,此事干系重大,还请不要戏弄我等。”

    梅尚书强压下胸中怒火,警示道。

    “这么大的事情,锷不敢欺瞒两位大人。”

    夏侯锷深感歉意地说道。

    “真的弄丢了?”

    高嵩不敢置信地轻声问道。

    “哎,确实弄丢了。”

    夏侯锷叹息道,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满脸无措,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样子。

    “梅尚书,这可如何向章台宫交代啊!”

    高嵩焦急地问道。

    他二人受命前来朔北郡,代表章台祝贺武安君开府,并代为处理相关事宜,接洽诸国来使。

    如今国书丢失,且关系到贺兰围场,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轻则罢免流放,重则有牢狱之灾。

    “锷铸成大错,岂能牵连二位大人,此去庙堂定如实向文正公说明缘由,一应罪责全由我独自承担。”

    夏侯锷仰头悲叹道。

    “怕是你无力承担!”

    梅尚书咬牙道。

    虽然无法判断夏侯锷所说国书丢失的真假,但久在庙堂中沉浮,又岂会被他这点伎俩蛊惑。

    虽说他的处境已有了些许变化,但是否真的能够抵达长安仍是个未知数。

    如果半路而殁,最终丢失国书的事还不是要他们二人担责?

    “事已至此,在下无言以辩,若是梅尚书觉得还不解气,锷舍得这身皮囊给你出气就是,任打任骂!”

    夏侯锷摊开手,直接开始了摆烂。

    既然糊弄不了,那就耍无赖,总之,国书已经丢了。

    “好,那我就在长安等着小爵爷!”

    “武安君,下官请辞。”

    梅尚书闷声道,说完罢手朝着殿外走去。

    “武安君,在下告退。”

    高嵩执礼说道,说完急忙朝着梅尚书追了过去。

    国武堂内一片寂静,武安君悠哉地处理着政务,范正则陪站在下位等候召唤。

    “老爹,人走远了。”

    良久,夏侯锷小声呼唤道。

    “走就走呗,竟会给我惹事!”

    武安君没好气地说道。

    “老爹,你看范都尉都没有说什么。”

    夏侯锷看着一旁沉默的范正则说道,一句话就将他落下了水。

    眼下秦皇尚未亲政,欺瞒章台宫,罪同欺君,而范正则可是目睹了夏侯锷藏匿国书的全过程,等于同犯。

    “自己干的事还要拖别人下水,要点脸!”

    武安君警示道。

    也是在提醒他做事不要这样没有章法,范正则可是文正公的嫡长子,欺瞒章台的事情还不懂得避讳。

    “国书还请小爵爷到了长安后上交章台。”

    范正则想了想,还是多了一嘴。

    在他看来,夏侯锷讨要国书无非是想用国书来要挟庙堂,在给自己多加一道筹码。

    眼下局势瞬息万变,至于是否要除掉夏侯锷,或许真的要重新考量,如今再加上贺兰围场,会更加让人投鼠忌器。

    “范都尉在说什么,国书已经丢了,怎么交给章台?”

    夏侯锷装作不解地问道。

    “小爵爷,国书之事实在不得儿戏,贺兰围场对我大秦来说战略意义非凡,还请不要说笑。”

    范正则严肃地说道,心中不由得生出反感之意。

    对于夏侯锷,他一直以为是他故意装作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表演给庙堂之上的人看,以消除对他的忌惮。

    更是在沧海宴上胸怀韬略、步步为营,不仅捍卫了秦国威严,更是令西戎割让出贺兰围场。

    但今日之言当真是让人反感。

    “范都尉,你觉得西戎真的会让出贺兰围场?”

    夏侯锷收起嬉笑地态度,认真地问道。

    “国书都签了,还有诸国使臣见证,西戎还敢抵赖?”

    范正则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列出凭证,证明西戎一定会让出贺兰围场。

    “你觉得西戎真的会让出贺兰围场?”

    夏侯锷再次问到同样的问题。

    “我,……”

    范正则沉吟半刻,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你这番话,是想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夏侯锷又问道。

    “我……”

    范正则想辩解,但是发现自己辩无可辩。

    “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心中应该知道,无论有没有这道国书,西戎都不可能交出贺兰围场。”

    夏侯锷认真地说道。

    武安君也停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着二人。

    对于大秦来说,无论是文正公还是武安君,他们都将老去,也已经开始衰老,未来终究还是要交到年轻人的手中。

    无论是夏侯锷还是范正则,他们都是秦国的未来。

    “你觉得凭借口舌之利真能换的别国土地?”

    夏侯锷又问道。

    “张子大才以纵横之术游猎诸国土地,为我大秦开疆拓土,但终究是借势而为。”

    “自古以来从没有拱手相让的土地,只能以血浸透,今日我大秦每一寸国土都饱蘸我秦人热血。”

    夏侯锷说的很认真。

    他出身边镇,最是懂得一寸山河一寸血的道理。

    近年来内有文正公安邦,外有武安君镇国,在一片安定祥和的盛世之景下,还有几人居安思危?

    范正则与夏侯锷论才干,没有什么优劣,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今日也并非范正则想的太过理想化,只是两人的阅历不同,见识不同。

    世面这东西最是难讲。

    无论是星辰大海还是茅屋破衾,都只是这世间的一面,每个人都无法看到这个世界的全貌,所说所论都只是偏见。

    “夏侯兄高论,在下受教了。”

    范正则执礼拜道。

    “得了吧,听他唬人,小希啊,对这个兔崽子可不能轻信,否则日后你会吃大亏的!”

    武安君当众拆台道。

    身为武安君,一生戎马,历经大小数十战,只有染血的土地,他最是清楚,所以夏侯锷来讨要国书,才能这样轻易的就扔给了他。

    只是他心里清楚,别看夏侯锷这时候一本正经在说教,心里还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坑人的事情。

    “呃?”

    范正则没有领悟武安君话中的意思,只当是在为自己解围,不想自己太过被动。

    “老爹,咱说的都是正理,说什么吃亏呀,再说,如今我身无一官半职的,空顶着个瑞麟子的爵位,也就当个吉祥物,还能让范都尉吃亏上当不成?”

    夏侯锷无赖地说道。

    “你心里盘算的什么,自己知道,但是我告诉你,别带坏小希。”

    武安君警告道。

    自小夏侯锷的小心思就没有逃出过武安君的眼睛,尤其是正经认真的时候,多半有所图,虽然不一定能够完全的猜出他的意图。

    这么认真地讲土地之争,多半还是为了把范正则绑到自己这边,不要将国书的事情说漏。

    “带坏范都尉,老爹你是真看得起我,且不说文正公会不会剐了我,就是咱这么正直的人,也不会干那种事啊。”

    夏侯锷自清道。

    “不过我还是不懂,既然国书无用,那夏侯兄讨要国书意欲何为?”

    范正则不解地问道。

    “范都尉真的不懂?”

    夏侯锷笑着反问道。

    “能猜出一点,但是以夏侯兄的谋算,恐怕不只这么简单。”

    范正则这会儿果然还是被夏侯锷唬住了。

    “哪有那么多谋算,就是和范兄想的差不多,当个护身符罢了。”

    夏侯锷笑着说道,天真的笑容,很阳光,很真诚。

    “哥,你们在聊什么?”

    夏侯晴蹦跶着小步走进来,笑着问道。

    “老爹给准备了什么东西,有没有给我的?”

    夏侯锷回头连忙问道,眼神里满是期待,像是个孩童。

    看着这一幕,范正则对他是真的佩服,至少他自知无法做到。

    “没有,都是给我准备的,好多美食和衣服,都是我喜欢的,谢谢老爹,嘻嘻。”

    “有脆李、驴打滚、锅巴……”

    夏侯晴露出一排小白牙,显然是非常满意,向夏侯锷不停的炫耀着。

    “净说瞎话,这不是给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嘛!”

    夏侯锷都不需要别人哄,自己就给自己哄好了。

    “这都是给我的,不许你惦记!”

    夏侯晴嘟囔着脸蛋,扬起小拳头示威道。

    “你又吃不完这么多东西,哥哥从小怎么教育你的,有好东西要学会分享,尤其给你哥分享,全都忘了?”

    夏侯锷佯怒道。

    “你去和老爹说吧,老爹说分给你,就分你一点。”

    夏侯晴一溜烟跑到了武安君身边,又是捏肩又是锤背。

    “还是妹子懂事,不像某个兔崽子,整天就会给我添麻烦,给我堵心。”

    武安君享受地说道,还不忘贬损下夏侯锷。

    “那是,咱可是老爹的小棉袄。”

    夏侯晴甜腻腻地说道。

    武安君放下手上的政务,带着三人去了书房,闲聊了些事情,将此去长安路途上的需要注意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把路线又梳理了下。

    等从沧海楼出来已经是半夜。

    ……

    第二天,夏侯晴身跨战马护卫在旁,十二骑护卫跟随,载着秦国瑞麟的车驾明晃晃地驶出武安城。

    几日前,进城的夏侯锷还被诸多刁难,如今却有不少人主动来相送。

    朔北郡距离长安少说有半月的路程。

    位置上,朔北郡在东,长安在西,要横穿整个朔北才行,往后进入青阳郡,才能望见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