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将死者的微笑
“哇哦，我……我好惊喜啊！”陆想看着眼前的蛋糕，脸上的惊喜十分刻意。
王灏微微一愣，看了其余四人一眼，笑而不语。
曲浩说道：“陆想，我知道这可能是你第一次吃蛋糕，相信我，这是全市能买到最好的蛋糕了——这可是冰淇淋蛋糕。”
“‘冰淇淋蛋糕’？”陆想惊讶道，“我……我也没吃过冰淇淋咧。”
曲浩一愣。
宫婕笑道：“那么你的十八岁生日，你知道了两个新东西的味道。”
“嗯……”陆想沉吟了一下，“谢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们会来庆祝你的生日？”李长风忽然眯起了眼睛。
“没……没有！”陆想尽力地不看向别人，而直视着李长风的双眼，“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你的反应好奇怪。”李长风狐疑地说道，“谁告诉了你这个秘密？谁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没……没人告诉我！”陆想强自镇定地笑了笑，“长风哥，你可不要疑神疑鬼的！”
李长风闻言，也将信将疑了起来，却见陆想正好看向了站在最后的秦时风，微微一怔，对秦时风说道：“谢谢。”
秦时风一愣，点了点头。
“吭！”李长风愣了一下，便“嘿嘿”一笑，逐个看向了其他四人。
宫婕的脸上不禁微微紧张，见李长风马上便要看向她，忙说道：“陆想，这个蛋糕很好吃，但在吃蛋糕之前，你必须还得做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陆想道。
“吹蜡烛，许愿望。”宫婕顿了顿，道，“你知道，每一个生日愿望，在蜡烛吹灭的一刻，都会被命运听到，也就是说，它会比其它愿望都更容易实现哦。”
“是么？”陆想看向了其它几人，每个人都对他点了点头。
宫婕将带来的蜡烛一根根插进了蛋糕里，总共插了十八根，曲浩拿出打火机，为陆想点燃了蜡烛。
夜晚不明亮的灯光，伴着摇曳的烛火，映着众人一闪一闪的脸，好像发出了世上最美的光——陆想不禁看呆了。
“快许愿啊，陆想。”宫婕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活下去！”
陆想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便顿觉后悔；他看向众人，果然见他们皆脸色一变，凝重了起来，忙又改口道：“不！不！不！我许错了，许错了，你们别在意！我希望……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们都好。”
“噢！”
宫婕不禁上前抱起了陆想，曲浩背过了身去，王灏、李长风和秦时风也陡然红了眼眶。
“你们……”陆想急道，“你们怎么还是哭了啊？”
“陆想，我们爱你。”宫婕在他耳边说道。
“我知道。”陆想道。
“现在……”王灏也不禁有一丝哽咽，“吃蛋糕吧。”
“好……好！”宫婕抹了抹眼泪，切下了一块儿蛋糕，递给了陆想。
陆想拿着小勺吃了一口，刹那间，奇妙的感觉从舌头涌向大脑，他不禁道：“真凉，真甜……真好吃！”
众人也都笑了出来，宫婕和李长风开始分起了蛋糕。
陆想看众人笑了出来，也笑着哭了出来，不经意间，他看到了邻床的金志祥掀起了隔帘，正怔怔地看向这边。
陆想想邀请他一起来吃蛋糕，却见金志祥注意到他的目光，脸上一慌，猛然放下了隔帘。
陆想一愣，宫婕又递来了一块蛋糕，陆想忙笑着接了过去……
这一晚，众人一直等到很晚才走。
入睡的时候，陆想觉得，这是他迄今为止，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这一夜，他的梦格外宁静，就像冰淇淋蛋糕一样甜。
……
雨下大了，噼里啪啦的雨滴声，好像打在了陆想的所有回忆之中。
“护士！护士！”金志祥猛然大叫了起来，“苹果！苹果！我要吃苹果！”
陆想回过神来，听金志祥叫得大声，看了一眼桌上摆的三个苹果，拿起了一个，准备给金志祥送去。
这时，一个护士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边走边说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叫着去死啊？”
护士“咚咚”来到了金志祥的床前，叉腰道：“金志祥，别以为你马上要死了，就没人能治得住你！怎么了？我们护士身体健康是我们的错喽？就天生该被人欺负啊？”
“苹果！苹果！”金志祥激动地说道，“给我拿个苹果，我要吃苹果！”
“什么苹果？没有苹果！”护士道，“我们没有义务给你们准备苹果，懂不懂啊？那是我们带给自己吃的！”
“苹果！我只要一个苹果！”金志祥继续说道。
“没有！我说了没有！不可能给你！”护士大叫道，“看到人家有，就以为你也能有啊？人家那可是家人、朋友送来的，可你呢？你有什么？”
“什么？”金志祥一愣。
“你的家人都不来见你，不是我们的错，我也觉得不是他们的错。”护士顿了顿，又说道，“至于谁的错，你自己想吧！你们这类人可是违背自然规律的——这病啊，我看就是老天爷给你们这类人的报应！”
“我呸！”
“啪——”
一口唾沫极为响亮地糊在了护士的脸上。
护士一愣，接着尖叫了出来：“啊——啊——啊——你……你这个……啊——啊——我还这么年轻，不想死啊——”
一阵“砰砰”的扭打声响起，护士惊恐地跑出了病房；与此同时，金志祥摔到了地上，滚了几下，把隔帘都扯掉了。
陆想看到金志祥的脸上有几丝血痕，把手里的苹果扔下，赶忙跑了过去，欲扶起金志祥。
“别……别碰我！”金志祥登时叫道。
“嗯？”
“我有病！”金志祥接着说道。
陆想一愣，看着金志祥撇向了一旁的侧脸，顿时握紧了金志祥的手，道：“没事儿，我觉得我会比你先死。”
金志祥一怔，却也不再反抗，任由陆想抱起了他；但当陆想的手碰到了他的肋骨的时候，金志祥却突然惨叫一声，身体一颤，又跌到了地上。
陆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又扶起了他，不小心碰到了肋骨，又让金志祥一哆嗦。
陆想这才惊觉，问道：“你的肋骨疼？”
金志祥沉默。
陆想忍不住道：“你既然疼，为什么不说？”
金志祥道：“你知道，无论多疼的时候，只要吃上一口苹果，就会好很多的——所以，我就是想要一个苹果而已……”
“你……”陆想又气又心疼，赶忙从自己的床上拿起了之前没来得及送出的苹果，赶紧递给了金志祥。
金志祥咬了一口，笑了出来，接着脚一蹬，他竟然自己又跳上了床。
金志祥坐在床上，脚悬在空中摇摆着，对陆想笑道：“我没骗你吧，陆想——苹果就是比其它水果，要好很多。”
陆想看着金志祥仍然紧缩的眉头，忍不住走上前去，又气又有些哽咽地说道：“你……你既然这么疼，为什么不说？”
金志祥沉默了一会儿，又吃了一口苹果，忽然说道：“因为这还不是最疼的时候，如果现在就大喊大叫了，到最疼的时候，就没有人相信我了。”
陆想一呆，脱口而出：“我相信你。”
金志祥看向了陆想，看到陆想充满水雾的双眼，说道：“不要因为我比你惨，就觉得你身上的苦没那么难受了——那样我会恨你的。”
“你……”陆想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你真是个傻逼。”
“呃……”金志祥沉吟了一下，“确实有点儿。”
“噗嗤！”
陆想一愣，不禁笑出了声。
金志祥也笑了出来，他的身上确实没有之前痛了。
……
这天半夜，陆想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拍醒，睁开双眼，看到了站在他床前的金志祥。
大雨瓢泼下，一道闪电劈下，映出了病房里一站一卧的两个少年。
“我准备走了，陆想。”金志祥道。
“什……什么？”陆想揉了揉双眼，看到了金志祥竟已不知何时，褪下了病号服，穿上了一个蓝色长裤，一个雨靴以及一个长袖的运动服。
他背着一个双肩包，就像一个青春的少年。
“我是不会死在这里的。”金志祥说道，“大海和蓝天相交成一条线的景色，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景色——我要死在大海里。”
“你……你要离开这里？”陆想难以置信地道。
“对，一直往东走，去离这儿不远的海边。”金志祥道。
“不，别走。”陆想忽然急了起来。
金志祥一愣，道：“为什么？”
陆想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你的身体又不好……”
“相信我，在看到最美的景色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金志祥自信满满的神色，犹如战神。
陆想道：“不……还是不要走……”
“为什么？”金志祥又问道。
这次，陆想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理由了，最后只能道：“反正，就是不要走……”
金志祥愣了一下，道：“我已经决定了，陆想，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下了决心，今晚我会离开这里。”
“可你走了，”陆想的声音蓦然带上了一丝哭腔，“我怎么办？”
“什么？”金志祥一愣。
“我杀了我爸爸，金志祥。”陆想道，“我杀了我爸爸……”
金志祥吃惊了一下，便说道：“可你还有这么多爱你的人，那天你的生日会上，我都见到了。”
陆想一怔，道：“为什么你不问我，我杀了我爸爸的原因？”
“我相信你，陆想。”金志祥道。
“相……相信我？”陆想道。
金志祥点了点，道：“就像你会相信我一样。”
陆想躁动的心似乎忽然平静了一些，他看着金志祥好像在发光的眼睛，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总能看到好的方面？”
金志祥一愣，便笑道：“因为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啊——将坏事扭转成好事，不就是人生的意义吗？”
陆想愣住了，心里头来来回回念道：“人……人生的意义……”
“时间不早了，陆想，我准备走了。”金志祥说道，“临走之前，我想你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陆想问道。
“替我向白天的护士道个歉。”金志祥说道，“无论是谁，都不该天生承受这种病，我……我当时做错了，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吧，陆想。”
说完这句话，金志祥似乎松了一口气，对陆想摆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拜拜。”便转身离开了。
“不……等等！等等！”陆想焦急地喊道，“带上我！带上我一起去！我也要死在大海里！”
已经快走出病房的金志祥一愣，转过身来，道：“你还有这么多爱你的人，没必要不辞而别。”
陆想一愣，又说道：“可是我……”
“更重要的是，”金志祥顿了顿，说道，“你的人生，需要你自己扭转。”
“我……我的人生……”——陆想呆住了。
金志祥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医院，再也没有回来，除了陆想，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同样除了陆想，也谁都不知道金志祥见过了世界上最美的景色……
大雨在这天晚上终于停了，陆想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太阳一点点升起，阳光普照大地，叶面上又有了新的露珠，他慢慢笑了出来。
一直等到李长风来给他送饭，陆想忽然开口说道：“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
“什么？”李长风一愣。
“当任何一件坏事发生时，在坏事背后一定有等量的好事发生——我只需要把积极的那一面找出来。”
李长风一愣，道：“这……这是我一直告诉你的……”
陆想犹如半夜时的金志祥，眼睛发光地对李长风说道：“我想我知道该如何去找积极的一面了。”
“是……是么？”
“我会找到的。”
本卷完。
王灏微微一愣，看了其余四人一眼，笑而不语。
曲浩说道：“陆想，我知道这可能是你第一次吃蛋糕，相信我，这是全市能买到最好的蛋糕了——这可是冰淇淋蛋糕。”
“‘冰淇淋蛋糕’？”陆想惊讶道，“我……我也没吃过冰淇淋咧。”
曲浩一愣。
宫婕笑道：“那么你的十八岁生日，你知道了两个新东西的味道。”
“嗯……”陆想沉吟了一下，“谢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们会来庆祝你的生日？”李长风忽然眯起了眼睛。
“没……没有！”陆想尽力地不看向别人，而直视着李长风的双眼，“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你的反应好奇怪。”李长风狐疑地说道，“谁告诉了你这个秘密？谁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没……没人告诉我！”陆想强自镇定地笑了笑，“长风哥，你可不要疑神疑鬼的！”
李长风闻言，也将信将疑了起来，却见陆想正好看向了站在最后的秦时风，微微一怔，对秦时风说道：“谢谢。”
秦时风一愣，点了点头。
“吭！”李长风愣了一下，便“嘿嘿”一笑，逐个看向了其他四人。
宫婕的脸上不禁微微紧张，见李长风马上便要看向她，忙说道：“陆想，这个蛋糕很好吃，但在吃蛋糕之前，你必须还得做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陆想道。
“吹蜡烛，许愿望。”宫婕顿了顿，道，“你知道，每一个生日愿望，在蜡烛吹灭的一刻，都会被命运听到，也就是说，它会比其它愿望都更容易实现哦。”
“是么？”陆想看向了其它几人，每个人都对他点了点头。
宫婕将带来的蜡烛一根根插进了蛋糕里，总共插了十八根，曲浩拿出打火机，为陆想点燃了蜡烛。
夜晚不明亮的灯光，伴着摇曳的烛火，映着众人一闪一闪的脸，好像发出了世上最美的光——陆想不禁看呆了。
“快许愿啊，陆想。”宫婕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活下去！”
陆想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便顿觉后悔；他看向众人，果然见他们皆脸色一变，凝重了起来，忙又改口道：“不！不！不！我许错了，许错了，你们别在意！我希望……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们都好。”
“噢！”
宫婕不禁上前抱起了陆想，曲浩背过了身去，王灏、李长风和秦时风也陡然红了眼眶。
“你们……”陆想急道，“你们怎么还是哭了啊？”
“陆想，我们爱你。”宫婕在他耳边说道。
“我知道。”陆想道。
“现在……”王灏也不禁有一丝哽咽，“吃蛋糕吧。”
“好……好！”宫婕抹了抹眼泪，切下了一块儿蛋糕，递给了陆想。
陆想拿着小勺吃了一口，刹那间，奇妙的感觉从舌头涌向大脑，他不禁道：“真凉，真甜……真好吃！”
众人也都笑了出来，宫婕和李长风开始分起了蛋糕。
陆想看众人笑了出来，也笑着哭了出来，不经意间，他看到了邻床的金志祥掀起了隔帘，正怔怔地看向这边。
陆想想邀请他一起来吃蛋糕，却见金志祥注意到他的目光，脸上一慌，猛然放下了隔帘。
陆想一愣，宫婕又递来了一块蛋糕，陆想忙笑着接了过去……
这一晚，众人一直等到很晚才走。
入睡的时候，陆想觉得，这是他迄今为止，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这一夜，他的梦格外宁静，就像冰淇淋蛋糕一样甜。
……
雨下大了，噼里啪啦的雨滴声，好像打在了陆想的所有回忆之中。
“护士！护士！”金志祥猛然大叫了起来，“苹果！苹果！我要吃苹果！”
陆想回过神来，听金志祥叫得大声，看了一眼桌上摆的三个苹果，拿起了一个，准备给金志祥送去。
这时，一个护士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边走边说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叫着去死啊？”
护士“咚咚”来到了金志祥的床前，叉腰道：“金志祥，别以为你马上要死了，就没人能治得住你！怎么了？我们护士身体健康是我们的错喽？就天生该被人欺负啊？”
“苹果！苹果！”金志祥激动地说道，“给我拿个苹果，我要吃苹果！”
“什么苹果？没有苹果！”护士道，“我们没有义务给你们准备苹果，懂不懂啊？那是我们带给自己吃的！”
“苹果！我只要一个苹果！”金志祥继续说道。
“没有！我说了没有！不可能给你！”护士大叫道，“看到人家有，就以为你也能有啊？人家那可是家人、朋友送来的，可你呢？你有什么？”
“什么？”金志祥一愣。
“你的家人都不来见你，不是我们的错，我也觉得不是他们的错。”护士顿了顿，又说道，“至于谁的错，你自己想吧！你们这类人可是违背自然规律的——这病啊，我看就是老天爷给你们这类人的报应！”
“我呸！”
“啪——”
一口唾沫极为响亮地糊在了护士的脸上。
护士一愣，接着尖叫了出来：“啊——啊——啊——你……你这个……啊——啊——我还这么年轻，不想死啊——”
一阵“砰砰”的扭打声响起，护士惊恐地跑出了病房；与此同时，金志祥摔到了地上，滚了几下，把隔帘都扯掉了。
陆想看到金志祥的脸上有几丝血痕，把手里的苹果扔下，赶忙跑了过去，欲扶起金志祥。
“别……别碰我！”金志祥登时叫道。
“嗯？”
“我有病！”金志祥接着说道。
陆想一愣，看着金志祥撇向了一旁的侧脸，顿时握紧了金志祥的手，道：“没事儿，我觉得我会比你先死。”
金志祥一怔，却也不再反抗，任由陆想抱起了他；但当陆想的手碰到了他的肋骨的时候，金志祥却突然惨叫一声，身体一颤，又跌到了地上。
陆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又扶起了他，不小心碰到了肋骨，又让金志祥一哆嗦。
陆想这才惊觉，问道：“你的肋骨疼？”
金志祥沉默。
陆想忍不住道：“你既然疼，为什么不说？”
金志祥道：“你知道，无论多疼的时候，只要吃上一口苹果，就会好很多的——所以，我就是想要一个苹果而已……”
“你……”陆想又气又心疼，赶忙从自己的床上拿起了之前没来得及送出的苹果，赶紧递给了金志祥。
金志祥咬了一口，笑了出来，接着脚一蹬，他竟然自己又跳上了床。
金志祥坐在床上，脚悬在空中摇摆着，对陆想笑道：“我没骗你吧，陆想——苹果就是比其它水果，要好很多。”
陆想看着金志祥仍然紧缩的眉头，忍不住走上前去，又气又有些哽咽地说道：“你……你既然这么疼，为什么不说？”
金志祥沉默了一会儿，又吃了一口苹果，忽然说道：“因为这还不是最疼的时候，如果现在就大喊大叫了，到最疼的时候，就没有人相信我了。”
陆想一呆，脱口而出：“我相信你。”
金志祥看向了陆想，看到陆想充满水雾的双眼，说道：“不要因为我比你惨，就觉得你身上的苦没那么难受了——那样我会恨你的。”
“你……”陆想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你真是个傻逼。”
“呃……”金志祥沉吟了一下，“确实有点儿。”
“噗嗤！”
陆想一愣，不禁笑出了声。
金志祥也笑了出来，他的身上确实没有之前痛了。
……
这天半夜，陆想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拍醒，睁开双眼，看到了站在他床前的金志祥。
大雨瓢泼下，一道闪电劈下，映出了病房里一站一卧的两个少年。
“我准备走了，陆想。”金志祥道。
“什……什么？”陆想揉了揉双眼，看到了金志祥竟已不知何时，褪下了病号服，穿上了一个蓝色长裤，一个雨靴以及一个长袖的运动服。
他背着一个双肩包，就像一个青春的少年。
“我是不会死在这里的。”金志祥说道，“大海和蓝天相交成一条线的景色，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景色——我要死在大海里。”
“你……你要离开这里？”陆想难以置信地道。
“对，一直往东走，去离这儿不远的海边。”金志祥道。
“不，别走。”陆想忽然急了起来。
金志祥一愣，道：“为什么？”
陆想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你的身体又不好……”
“相信我，在看到最美的景色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金志祥自信满满的神色，犹如战神。
陆想道：“不……还是不要走……”
“为什么？”金志祥又问道。
这次，陆想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理由了，最后只能道：“反正，就是不要走……”
金志祥愣了一下，道：“我已经决定了，陆想，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下了决心，今晚我会离开这里。”
“可你走了，”陆想的声音蓦然带上了一丝哭腔，“我怎么办？”
“什么？”金志祥一愣。
“我杀了我爸爸，金志祥。”陆想道，“我杀了我爸爸……”
金志祥吃惊了一下，便说道：“可你还有这么多爱你的人，那天你的生日会上，我都见到了。”
陆想一怔，道：“为什么你不问我，我杀了我爸爸的原因？”
“我相信你，陆想。”金志祥道。
“相……相信我？”陆想道。
金志祥点了点，道：“就像你会相信我一样。”
陆想躁动的心似乎忽然平静了一些，他看着金志祥好像在发光的眼睛，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总能看到好的方面？”
金志祥一愣，便笑道：“因为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啊——将坏事扭转成好事，不就是人生的意义吗？”
陆想愣住了，心里头来来回回念道：“人……人生的意义……”
“时间不早了，陆想，我准备走了。”金志祥说道，“临走之前，我想你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陆想问道。
“替我向白天的护士道个歉。”金志祥说道，“无论是谁，都不该天生承受这种病，我……我当时做错了，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吧，陆想。”
说完这句话，金志祥似乎松了一口气，对陆想摆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拜拜。”便转身离开了。
“不……等等！等等！”陆想焦急地喊道，“带上我！带上我一起去！我也要死在大海里！”
已经快走出病房的金志祥一愣，转过身来，道：“你还有这么多爱你的人，没必要不辞而别。”
陆想一愣，又说道：“可是我……”
“更重要的是，”金志祥顿了顿，说道，“你的人生，需要你自己扭转。”
“我……我的人生……”——陆想呆住了。
金志祥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医院，再也没有回来，除了陆想，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同样除了陆想，也谁都不知道金志祥见过了世界上最美的景色……
大雨在这天晚上终于停了，陆想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太阳一点点升起，阳光普照大地，叶面上又有了新的露珠，他慢慢笑了出来。
一直等到李长风来给他送饭，陆想忽然开口说道：“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
“什么？”李长风一愣。
“当任何一件坏事发生时，在坏事背后一定有等量的好事发生——我只需要把积极的那一面找出来。”
李长风一愣，道：“这……这是我一直告诉你的……”
陆想犹如半夜时的金志祥，眼睛发光地对李长风说道：“我想我知道该如何去找积极的一面了。”
“是……是么？”
“我会找到的。”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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