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陆佳廉和李晓芝其一
辉月的银光跟随着轨道散去，光幕所显示的积云却没有消去，潮热的一天到来。
此刻，在刘家门前，原本是悬浮轨道的地面，现在变成了一块块规整的空地。而一辆穿梭机正静悄悄的降落。
“刘星痴，我还是不明白。”在落地后，刘焕华的妻子问：“你说的那个滤音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焕华划动手指，从穿梭机内飞出两个宝碟，挂着一些行李。他向妻子解释：“首先你知道的，声音通过震动的方式来传递，太空科研院里有人用高能粒子做了张网，等震动传递到高能粒子，粒子之间会和震动配合来做到相互抵消。”
然后刘焕华手指又划动了一下，穿梭机表面突然从头和尾部出现水波一般的透明波纹。刘焕华继续说到：“但他们那帮人所研究出来的东西没有这么简单。”
穿梭机表面被波纹覆盖完全后，一点点与背景融合，消失在刘焕华他们的眼前：“他们用改变粒子光谱波长的方法，来制作光学隐形。这样，他们就能尝试在太空试飞。”
刘焕华说完，牵着妻子的手往家走。
“太空？”刘焕华的夫人有些诧异。
“对，但他们不会飞出目前可观测范围。”刘焕华仍有些许落寞的说：“不说这个，赶紧回家看看我们孙女去。”刘焕华想松手，但他感觉到妻子苍老的手紧紧的握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正盯着自己。刘焕华突然放声笑了起来，牵着他的妻子回了家。
“薇薇，我们回来了。”刘焕华朝着屋内喊了一声，用令镯让宝碟将行李放到了一旁。许久没人回应。
“奇怪，莫非是我们来的太早了。”刘焕华拿起令镯，给刘薇薇发了条平安到家的消息。
但很快：“您有一条消息。”空灵的女声片刻内响起，给刘焕华吃了一惊。
他的手指划动，刘薇薇的画面传来：“爷爷，我在接爸妈。”她的周围人山人海，前面的区域被蓝色的光幕格挡，从下朝上看头顶，层层灯光叠叠，通亮的灯光一直往上，却只能看见最上面的黑。“昨天投影开放之后，我看爸妈吃不好睡不好就擅自决定了，对不起，爷爷！”刘薇薇向刘焕华道了歉。
“你这丫头，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想要跟你商量这个。”刘焕华笑着回复刘薇薇：“你倒好，自己给我们决定了，不过我们想的一样，既然地下与地面区别不大，那不如一家人团聚的好。”
刘薇薇也笑了：“嘿嘿...”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头顶上突然出现一道更亮的光，盖过了原本柔和的光线，一艘比青鸠大许多倍的星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头顶。刘焕华也看见了，他的眼神透露着向往。而一直在他身边的刘太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大腿，把头靠在了他的身上。
刘薇薇所在的场内，原本还有些许沟通交流，些许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寂静。与青鸠触碰到蓝线时不同，星舰停到地面后，所有人都默契的守望着。
星舰表面似乎有什么波纹，在一阵抖动之后，舱门打开。声音在这一刻恢复如常，将众人的思绪重新拉回。所有人都互相用着令镯确认家人的位置。
”薇薇，爸，妈。”壮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刘薇薇的画面里，出现了刘焕华最熟识不过的人。
“来了？”
“来了。”
光幕如同天空般变化，但它的霞光比地面更加玄妙，就如同光线在人眼前分散一般，五彩斑斓。
傍晚。在刘薇薇一家团聚欢喜时的另一边，陆佳廉正在政务区的东入口处等李晓芝出来。
“李晓芝！”陆佳廉看见李晓芝有些慌忙的出来，快步上前。
他看着李晓芝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身高，正想要道歉。
“你怎么在这里？我现在没空。”李晓芝打断他的话，抬脚要走。
而陆佳廉原本要开口道歉，此刻看见她如此慌忙，话锋一转改口询问：“怎么这么急，要是有我能帮上的忙，你只管说。”他跟着李晓芝向前。
李晓芝没顾着停下来，边走边朝陆佳廉看了一眼。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那先跟我来，这忙也不需要你帮，在一边看着就行，穿梭机上再做解释。”李晓芝走到一辆穿梭机面前，举手用令镯开了门，让陆佳廉先进。
陆佳廉低头看了眼李晓芝，走进了穿梭机内。
“我们与西区的人联合作业的时候，他们袭击了我们的人。”李晓芝坐到了陆佳廉前面的旁边，转头看向陆佳廉解释。“已经有部分机械生命被卸下手脚，他们下一步很可能打算处死我们的人，我需要去救人。”
“这么重要的任务就你一个人？”陆佳廉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何老安排的任务竟然这么重要。
李晓芝毫不在意，看着陆佳廉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直接带着他们跑。带着你主要是看看你能不能...”李晓芝说到这，突然停了一下，看了陆佳廉一眼，继续看似不在意的说：“...能不能用人类身份说服他们，你不愿意就在旁边呆着就行。”
“其实我今...”陆佳廉想在此刻告诉她今天来的目的。
但就在此时。
“到了。”李晓芝没有在意陆佳廉想说的话，打开穿梭机的门想要跳进人群。
“等一下！”陆佳廉伸手拉李晓芝，而李晓芝明显没想到陆佳廉会出手，重心突然转移到手上，平衡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往后摔下。陆佳廉也一惊，但很快靠着身体的本能往前快速蹲下，把李晓芝护在了怀里。
“你搞什么！光学效果已经关上了！最好的救人时间已经错过了！光靠我们两个怎么可能突进去！”李晓芝扭头向着陆佳廉用她最大的声音怪罪陆佳廉。
陆佳廉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而是：“好软的手。”
但陆佳廉反应过来，朝李晓芝道歉。“抱歉，你之前不是说我还有点用吗，我想试试。”
李晓芝愣了一下，没想到陆佳廉会说这种话，有些没反应过来，含糊的说：“那，那你试试？”
她话说完，陆佳廉将她扶到座位上，走到穿梭机门门口，朝着下面的人群喊去。“各位同胞！”他看着下面同样主要到了上空的人群。
但话还没说完，地面的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打断了他：“哈哈，同胞，笑话，谁是你们的同胞！你们机械生命控制我们的生活。”随后，是一片附和的声音。
陆佳廉看着他，随后问道：“那些机械生命有危害过你们的生命，反抗过你们的暴力吗？”
话一说完，下面的人群互相张望，有些许安静。而此刻，李晓芝靠在座椅上，静静的看着。
陆佳廉趁着这样的时机，继续朝着人群喊：“各位，我曾和你们一样，仇视机械生命，但我发现，他们身上同样有着人类的情感和意识。他们在我最困惑的时候安慰我，在我犯错的时候选择原谅我，他们为了守护人类的文明不断...”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也不过是个机械生命！就算你说的再好听，也只是为囚禁我们的行为辩解！”地下又有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
陆佳廉仔细看了看他，就像当时在面对那些人类领袖时一样，看不太清。
但此刻，他没有什么迷茫，大概是因为他突然明白这些与他当时一样慌乱的心。
“稍微把穿梭机开低点吧。”他轻声对着李晓芝说，然后他举起了他的右手，继续对着下面的人群说：“各位，你们可以用令镯看东区在昨天早晨发生的事情，然后，我想证明，我不是机械生命，我也是和你们一样的人，但我在此刻同样拥护机械生命的理想。”陆佳廉说着在身上摸索，但似乎没找见自己想要的，略微愣神，转头用他的犬齿，在将自己右手小臂从上一直到手肘处，划了口子，人群，李晓芝都呆呆的看着他半边被染红的脸，和他的小臂上涌出的鲜血。
穿梭机停在了人群的面前，陆佳廉举着自己满是血的小臂。
“让让。”“麻烦让让。”“谢谢。”陆佳廉一边说着，一边往那些有些半残的机械生命身边走去。
人群没有阻挡他，也许是怕他，又或许是怕他的血，一点点让开。
他走到机械生命旁，高举着惨白无力的手臂，用强而有劲的声音朝着人群说：“我，我们人类，还有我们机械生命。不管怎样，只要我们同样为了人类，我们就是同胞。”他停了一下，缓缓开口朝着人群恳求道，”拜托了，各位，他们现在受伤，能否让他们先得到救治。拜托！”他明亮的眼神看向人群，缓缓地，他进来的通路变得宽阔，所有人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
“我帮你。”人群里有人扶起地上的一位机械生命，将他带向穿梭机。
接着是另一个，又一个，再一个...
在此刻，他们感受到相互之间才能传递的温度。
彩霞渐渐消退，光幕变得灰暗起来，银光又重新铺撒在地底世界。陆佳廉又坐在了路灯下，不过他身边的人，换作个小小的女子。
“你别，诶，你怎么又乱动，你前面用牙齿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怕。”李晓芝换下已经干涸的绷带，拿着消毒用品，笑着给陆佳廉一点点擦拭，而陆佳廉龇牙咧嘴，看着药剂从手肘一点点到手腕。“我从之前就搞不明白你，你一个孤儿，为什么要给那些人打抱不平。”
“呼，呼。”李晓芝涂完了药，往他手臂吹了吹，可能是想让陆佳廉好受点，又或许是让药挥发的更快。吹完后她接着说：“这次你作为人类，又来帮我们机械生命说话。”李晓芝说着拿出绷带，给陆佳廉缠上。“想想还真是有些好笑，虽然...”
“晓芝。”陆佳廉看着李晓芝的小手，想要向她好好的道歉，开口打断了她。
“嗯？”李晓芝刚才还低着头给陆佳廉处理伤口，所以她顺势歪着脑袋看向陆佳廉。但她很快意识到了不妥，红着脸又重新坐正，正经的问：“怎么了。”
“没，我想请你明天出来，解释一下今天为什么来找你。”陆佳廉看着她搞怪的模样，把道歉的话收回，心里似乎又有了别的想法。
“现在不可以讲吗。”李晓芝继续低头，给他做最后的包扎。“而且你这伤不去医院看看吗。”
陆佳廉稍微想了一下：“现在恐怕不行。”他回答。
“现在怎么不行了？”李晓芝有些奇怪的问。
“我忘了我要说什么。”陆佳廉看着李晓芝的眼神回答。
...他们闹了很久，原本对两人来说孤凉的夜变得有些不同，他们说不上来，又或者他们自己也不想自作多情什么，没能想到原因。
在互道再见后的夜里，陆佳廉在家与何老通着电话。
“何老，你怎么安排那种任务给李晓芝，她还是一个人去的。”陆佳廉有些着急的责怪投影对面的何老。
“小友。”何老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一边，对陆佳廉说：“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应该不是来责怪我的吧，你直说就好。”
陆佳廉愣了一下，他还真是来责怪何老的，但他这么自信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但他也确实并不只是为了责怪而来找何老的，陆佳廉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何老，你的任务让我今天没找到开口道歉的机会。”他抬头看向投影，何老让他继续说下去。“我想要明天带李晓芝出去再好好道歉，但我不知道她现在还有什么喜欢的，想找你给个参考。”
“臭小子，你想什么我还看不出来吗。你们的任务过程早就写入数据网络了。怎么会没有机会。”何老笑骂，然后开口说着：“机械生命，其实只是替换了骨骼和强化肌肉，信号传递用的还是神经信号。”他看着陆佳廉，慢慢靠在椅子上继续解释：“可嗅觉和味觉依旧没能找到转化的方式，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的思维里只剩下了好与不好的概念。”说完这句话，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眯起眼睛，似乎在打量陆佳廉：“但是有个特殊的情况，能出现极好的概念转化。因为是仿造的肉体，所以正常的繁殖能力也能做到。”他说到这就停了，看着陆佳廉。
陆佳廉一时不能理解，随口又问了一句：“何老，你还是没说带她去哪好啊。”
何老无语，但他还是继续说：“去哪都行，真要我推荐的话就去三号娱乐设施，那里是她以前负责的项目。行了，你这么不开窍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要休眠了。”
何老笑着关掉了投影，而陆佳廉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回味何老说的话。
地底之中的晨光跟随着潮热程度的不同而变换着柔和的光。第二天清晨，陆佳廉比预定的要早些，到了李晓芝的家门口，准备等她出门。
不过李晓芝显然也早在等待着陆佳廉，正当陆佳廉走到门口，他的令镯就提示收到了李晓芝给的进入许可。
“咔，哒。”短暂的机械声音响起，大门打开。
“你先进来吧。”陆佳廉听着李晓芝的消息，往大门内走：“还有些事需要和你谈谈。”
陆佳廉进门，看向沙发正对着的全息设备，中间摆放着可变换茶几，单调的房间内只有些许照片挂在左面的墙上，右面却突兀的断掉，似有些不自然的空白。往里看有张餐桌，桌子上正摆着饭菜，旁边开着灯的房间里应该是厨房。
陆佳廉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想着：“我还没问李晓芝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他靠近餐桌，看着桌子上的餐食。
“你在做什么？”李晓芝穿着围裙从厨房中又端出一盘菜，奇怪的看着发呆的陆佳廉。
陆佳廉转头看向她，正好对上了顶着丸子头，仰着脑袋看他疑惑的眼神。陆佳廉感觉自己的大脑跟着心跳突然加速跃动了一下，又把自己要说的话忘了，他只顾着盯着李晓芝的眼睛，完全的又呆住了。
他看着李晓芝的脸颊一点点红起来，侧着脸说：“陆佳廉你在闹哪样，先吃饭吧，有事找你商量。”
陆佳廉从恍惚中醒过神来，匆忙说：“好，好。”他拉开身边的凳子，坐下开口问：“晓芝，这些饭菜是你做的？”他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还是隐藏不住自己的怀疑。
李晓芝瞪了他一眼，左手将菜放到桌上，右手指着自己的围裙，没好气的说：“不然我穿着围裙做什么？”
“没，我只是好奇。”陆佳廉慌忙开口：“听说机械生命应该没有味觉，为什么还要学做饭。”他说着看向李晓芝的脸，观察着她的反应。
李晓芝平静的坐下，拿起筷子给陆佳廉的碗中夹着菜，缓缓开口：“我是没有进入休眠的那批机械生命，除了设施的维护，最初的那段时间还负责照顾地底世界的人类，不过现在不用了。”她给陆佳廉碗里夹了最后一筷，放下筷子看着桌子上作为早餐来说有些过多的菜，就像她未再品尝过美食的年纪。
陆佳廉看着李晓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听完她的话，慢慢夹起碗中的菜，一片水煮肉片就着碗里的蔬菜，刚入嘴，一用力，肥肉的那半边就仿佛融化，但存有肉浓郁的鲜香，齿间咀嚼瘦肉的部分毫不费力，甚至里面有麻辣的汁水溢出，很快和蔬菜的清香混合，直冲灵壳的美味。
”好吃！”陆佳廉发自内心的喊出来，然后扒拉着碗里。
而李晓芝似乎显得有些开心，她递过去一杯飘着桂花叶子还有丁点绿叶的茶。“慢点吃，我也很久没有给别人做饭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陆佳廉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桌上的菜想了想，最后盯着李晓芝：“喜欢你做的。”他用着认真的语气开口。
陆佳廉本以为李晓芝又会害羞，但李晓芝却同样认真的看着陆佳廉的眼神，回应。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答应以后你想吃我就给你做。”她原本有些稚气的脸上突然因为认真，浮出锐气，气氛变得有些紧张。不过丝毫不影响陆佳廉，他似乎只觉得李晓芝的样子更加生动了几分，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我答应你。”陆佳廉想也没想。
李晓芝从见陆佳廉以来第二次愣住了：“我还没说，”她眨着眼睛：“是什么事情，吧？”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一个怀疑的字。
“只要你说到做到，那我愿意听你的。”陆佳廉想用暧昧的语气告诉李晓芝他真正的想法。
不过李晓芝似乎没有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依旧认真的阐述着找他的目的：“陆佳廉，鉴于你上次的表现，我们想要你作为人类为我们工作。”
陆佳廉笑着夹起菜，一边吃着一边微笑着看向李晓芝。
“你说话啊！”李晓芝显得有些着急，催促着陆佳廉，等他的回复。
“我同意。”陆佳廉轻飘飘的开口，几乎尝过了每一碗的菜。
李晓芝也开心了，疯狂的给陆佳廉夹菜。
”诶，诶，我吃不了这么多。“陆佳廉着急又无奈的开口...
许久许久过后，李晓芝哼着曲子走出家门，身上的围裙和内衬已经换成漂亮的短白裙，似乎用心的打扮了一番。陆佳廉跟在后面，与李晓芝说着什么，但地底正午明媚的阳光挡住了两人渐行渐远的声影，只余下两人嬉闹的痕迹。
三号娱乐设施内的游乐园，陆佳廉陪伴在兴奋的李晓芝身边，而李晓芝似有些忘却了自己身为机械生命，与陆佳廉分享自己的快乐，同时天空也渐渐的暗淡下来，时间悄悄地赶上了傍晚的步伐。
“你快看那边！”李晓芝在摩天轮上与陆佳廉面对面坐着，她指着空无一物的南边的天空，但很快，烟花的声音此起彼伏，五光十色，绚烂如火。烟火覆盖着寒冷的银光。“这也是我提议的，要是晚上只有月光，那显得多孤单啊。”李晓芝兴奋地说着，她转过头，看见坐在对面的陆佳廉正盯着她手指的方向，烟火此刻在他的充满笑意的脸上有些不真实，李晓芝看见了她一直能感觉到的，与她不同的孤独。
“晓芝，”陆佳廉转头，似乎感受到李晓芝的视线，他随着烟火的光，认真的开口：“可以和我交往吗？”
李晓芝看着陆佳廉认真的眼神，她的脸被绽放的烟花映射的有些微红，悄悄地低下头，用手捏着腿边纯白的裙摆，身体有些僵硬。
陆佳廉站起来，走到李晓芝的面前稍稍蹲下。
在人群熙熙攘攘中的孤独者，将另一位封闭自己的人拥住。
“易山计划开启。”数据网络中，一道指令发出...
此刻，在刘家门前，原本是悬浮轨道的地面，现在变成了一块块规整的空地。而一辆穿梭机正静悄悄的降落。
“刘星痴，我还是不明白。”在落地后，刘焕华的妻子问：“你说的那个滤音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焕华划动手指，从穿梭机内飞出两个宝碟，挂着一些行李。他向妻子解释：“首先你知道的，声音通过震动的方式来传递，太空科研院里有人用高能粒子做了张网，等震动传递到高能粒子，粒子之间会和震动配合来做到相互抵消。”
然后刘焕华手指又划动了一下，穿梭机表面突然从头和尾部出现水波一般的透明波纹。刘焕华继续说到：“但他们那帮人所研究出来的东西没有这么简单。”
穿梭机表面被波纹覆盖完全后，一点点与背景融合，消失在刘焕华他们的眼前：“他们用改变粒子光谱波长的方法，来制作光学隐形。这样，他们就能尝试在太空试飞。”
刘焕华说完，牵着妻子的手往家走。
“太空？”刘焕华的夫人有些诧异。
“对，但他们不会飞出目前可观测范围。”刘焕华仍有些许落寞的说：“不说这个，赶紧回家看看我们孙女去。”刘焕华想松手，但他感觉到妻子苍老的手紧紧的握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正盯着自己。刘焕华突然放声笑了起来，牵着他的妻子回了家。
“薇薇，我们回来了。”刘焕华朝着屋内喊了一声，用令镯让宝碟将行李放到了一旁。许久没人回应。
“奇怪，莫非是我们来的太早了。”刘焕华拿起令镯，给刘薇薇发了条平安到家的消息。
但很快：“您有一条消息。”空灵的女声片刻内响起，给刘焕华吃了一惊。
他的手指划动，刘薇薇的画面传来：“爷爷，我在接爸妈。”她的周围人山人海，前面的区域被蓝色的光幕格挡，从下朝上看头顶，层层灯光叠叠，通亮的灯光一直往上，却只能看见最上面的黑。“昨天投影开放之后，我看爸妈吃不好睡不好就擅自决定了，对不起，爷爷！”刘薇薇向刘焕华道了歉。
“你这丫头，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想要跟你商量这个。”刘焕华笑着回复刘薇薇：“你倒好，自己给我们决定了，不过我们想的一样，既然地下与地面区别不大，那不如一家人团聚的好。”
刘薇薇也笑了：“嘿嘿...”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头顶上突然出现一道更亮的光，盖过了原本柔和的光线，一艘比青鸠大许多倍的星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头顶。刘焕华也看见了，他的眼神透露着向往。而一直在他身边的刘太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大腿，把头靠在了他的身上。
刘薇薇所在的场内，原本还有些许沟通交流，些许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寂静。与青鸠触碰到蓝线时不同，星舰停到地面后，所有人都默契的守望着。
星舰表面似乎有什么波纹，在一阵抖动之后，舱门打开。声音在这一刻恢复如常，将众人的思绪重新拉回。所有人都互相用着令镯确认家人的位置。
”薇薇，爸，妈。”壮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刘薇薇的画面里，出现了刘焕华最熟识不过的人。
“来了？”
“来了。”
光幕如同天空般变化，但它的霞光比地面更加玄妙，就如同光线在人眼前分散一般，五彩斑斓。
傍晚。在刘薇薇一家团聚欢喜时的另一边，陆佳廉正在政务区的东入口处等李晓芝出来。
“李晓芝！”陆佳廉看见李晓芝有些慌忙的出来，快步上前。
他看着李晓芝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身高，正想要道歉。
“你怎么在这里？我现在没空。”李晓芝打断他的话，抬脚要走。
而陆佳廉原本要开口道歉，此刻看见她如此慌忙，话锋一转改口询问：“怎么这么急，要是有我能帮上的忙，你只管说。”他跟着李晓芝向前。
李晓芝没顾着停下来，边走边朝陆佳廉看了一眼。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那先跟我来，这忙也不需要你帮，在一边看着就行，穿梭机上再做解释。”李晓芝走到一辆穿梭机面前，举手用令镯开了门，让陆佳廉先进。
陆佳廉低头看了眼李晓芝，走进了穿梭机内。
“我们与西区的人联合作业的时候，他们袭击了我们的人。”李晓芝坐到了陆佳廉前面的旁边，转头看向陆佳廉解释。“已经有部分机械生命被卸下手脚，他们下一步很可能打算处死我们的人，我需要去救人。”
“这么重要的任务就你一个人？”陆佳廉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何老安排的任务竟然这么重要。
李晓芝毫不在意，看着陆佳廉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直接带着他们跑。带着你主要是看看你能不能...”李晓芝说到这，突然停了一下，看了陆佳廉一眼，继续看似不在意的说：“...能不能用人类身份说服他们，你不愿意就在旁边呆着就行。”
“其实我今...”陆佳廉想在此刻告诉她今天来的目的。
但就在此时。
“到了。”李晓芝没有在意陆佳廉想说的话，打开穿梭机的门想要跳进人群。
“等一下！”陆佳廉伸手拉李晓芝，而李晓芝明显没想到陆佳廉会出手，重心突然转移到手上，平衡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往后摔下。陆佳廉也一惊，但很快靠着身体的本能往前快速蹲下，把李晓芝护在了怀里。
“你搞什么！光学效果已经关上了！最好的救人时间已经错过了！光靠我们两个怎么可能突进去！”李晓芝扭头向着陆佳廉用她最大的声音怪罪陆佳廉。
陆佳廉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而是：“好软的手。”
但陆佳廉反应过来，朝李晓芝道歉。“抱歉，你之前不是说我还有点用吗，我想试试。”
李晓芝愣了一下，没想到陆佳廉会说这种话，有些没反应过来，含糊的说：“那，那你试试？”
她话说完，陆佳廉将她扶到座位上，走到穿梭机门门口，朝着下面的人群喊去。“各位同胞！”他看着下面同样主要到了上空的人群。
但话还没说完，地面的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打断了他：“哈哈，同胞，笑话，谁是你们的同胞！你们机械生命控制我们的生活。”随后，是一片附和的声音。
陆佳廉看着他，随后问道：“那些机械生命有危害过你们的生命，反抗过你们的暴力吗？”
话一说完，下面的人群互相张望，有些许安静。而此刻，李晓芝靠在座椅上，静静的看着。
陆佳廉趁着这样的时机，继续朝着人群喊：“各位，我曾和你们一样，仇视机械生命，但我发现，他们身上同样有着人类的情感和意识。他们在我最困惑的时候安慰我，在我犯错的时候选择原谅我，他们为了守护人类的文明不断...”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也不过是个机械生命！就算你说的再好听，也只是为囚禁我们的行为辩解！”地下又有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
陆佳廉仔细看了看他，就像当时在面对那些人类领袖时一样，看不太清。
但此刻，他没有什么迷茫，大概是因为他突然明白这些与他当时一样慌乱的心。
“稍微把穿梭机开低点吧。”他轻声对着李晓芝说，然后他举起了他的右手，继续对着下面的人群说：“各位，你们可以用令镯看东区在昨天早晨发生的事情，然后，我想证明，我不是机械生命，我也是和你们一样的人，但我在此刻同样拥护机械生命的理想。”陆佳廉说着在身上摸索，但似乎没找见自己想要的，略微愣神，转头用他的犬齿，在将自己右手小臂从上一直到手肘处，划了口子，人群，李晓芝都呆呆的看着他半边被染红的脸，和他的小臂上涌出的鲜血。
穿梭机停在了人群的面前，陆佳廉举着自己满是血的小臂。
“让让。”“麻烦让让。”“谢谢。”陆佳廉一边说着，一边往那些有些半残的机械生命身边走去。
人群没有阻挡他，也许是怕他，又或许是怕他的血，一点点让开。
他走到机械生命旁，高举着惨白无力的手臂，用强而有劲的声音朝着人群说：“我，我们人类，还有我们机械生命。不管怎样，只要我们同样为了人类，我们就是同胞。”他停了一下，缓缓开口朝着人群恳求道，”拜托了，各位，他们现在受伤，能否让他们先得到救治。拜托！”他明亮的眼神看向人群，缓缓地，他进来的通路变得宽阔，所有人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
“我帮你。”人群里有人扶起地上的一位机械生命，将他带向穿梭机。
接着是另一个，又一个，再一个...
在此刻，他们感受到相互之间才能传递的温度。
彩霞渐渐消退，光幕变得灰暗起来，银光又重新铺撒在地底世界。陆佳廉又坐在了路灯下，不过他身边的人，换作个小小的女子。
“你别，诶，你怎么又乱动，你前面用牙齿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怕。”李晓芝换下已经干涸的绷带，拿着消毒用品，笑着给陆佳廉一点点擦拭，而陆佳廉龇牙咧嘴，看着药剂从手肘一点点到手腕。“我从之前就搞不明白你，你一个孤儿，为什么要给那些人打抱不平。”
“呼，呼。”李晓芝涂完了药，往他手臂吹了吹，可能是想让陆佳廉好受点，又或许是让药挥发的更快。吹完后她接着说：“这次你作为人类，又来帮我们机械生命说话。”李晓芝说着拿出绷带，给陆佳廉缠上。“想想还真是有些好笑，虽然...”
“晓芝。”陆佳廉看着李晓芝的小手，想要向她好好的道歉，开口打断了她。
“嗯？”李晓芝刚才还低着头给陆佳廉处理伤口，所以她顺势歪着脑袋看向陆佳廉。但她很快意识到了不妥，红着脸又重新坐正，正经的问：“怎么了。”
“没，我想请你明天出来，解释一下今天为什么来找你。”陆佳廉看着她搞怪的模样，把道歉的话收回，心里似乎又有了别的想法。
“现在不可以讲吗。”李晓芝继续低头，给他做最后的包扎。“而且你这伤不去医院看看吗。”
陆佳廉稍微想了一下：“现在恐怕不行。”他回答。
“现在怎么不行了？”李晓芝有些奇怪的问。
“我忘了我要说什么。”陆佳廉看着李晓芝的眼神回答。
...他们闹了很久，原本对两人来说孤凉的夜变得有些不同，他们说不上来，又或者他们自己也不想自作多情什么，没能想到原因。
在互道再见后的夜里，陆佳廉在家与何老通着电话。
“何老，你怎么安排那种任务给李晓芝，她还是一个人去的。”陆佳廉有些着急的责怪投影对面的何老。
“小友。”何老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一边，对陆佳廉说：“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应该不是来责怪我的吧，你直说就好。”
陆佳廉愣了一下，他还真是来责怪何老的，但他这么自信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但他也确实并不只是为了责怪而来找何老的，陆佳廉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何老，你的任务让我今天没找到开口道歉的机会。”他抬头看向投影，何老让他继续说下去。“我想要明天带李晓芝出去再好好道歉，但我不知道她现在还有什么喜欢的，想找你给个参考。”
“臭小子，你想什么我还看不出来吗。你们的任务过程早就写入数据网络了。怎么会没有机会。”何老笑骂，然后开口说着：“机械生命，其实只是替换了骨骼和强化肌肉，信号传递用的还是神经信号。”他看着陆佳廉，慢慢靠在椅子上继续解释：“可嗅觉和味觉依旧没能找到转化的方式，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的思维里只剩下了好与不好的概念。”说完这句话，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眯起眼睛，似乎在打量陆佳廉：“但是有个特殊的情况，能出现极好的概念转化。因为是仿造的肉体，所以正常的繁殖能力也能做到。”他说到这就停了，看着陆佳廉。
陆佳廉一时不能理解，随口又问了一句：“何老，你还是没说带她去哪好啊。”
何老无语，但他还是继续说：“去哪都行，真要我推荐的话就去三号娱乐设施，那里是她以前负责的项目。行了，你这么不开窍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要休眠了。”
何老笑着关掉了投影，而陆佳廉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回味何老说的话。
地底之中的晨光跟随着潮热程度的不同而变换着柔和的光。第二天清晨，陆佳廉比预定的要早些，到了李晓芝的家门口，准备等她出门。
不过李晓芝显然也早在等待着陆佳廉，正当陆佳廉走到门口，他的令镯就提示收到了李晓芝给的进入许可。
“咔，哒。”短暂的机械声音响起，大门打开。
“你先进来吧。”陆佳廉听着李晓芝的消息，往大门内走：“还有些事需要和你谈谈。”
陆佳廉进门，看向沙发正对着的全息设备，中间摆放着可变换茶几，单调的房间内只有些许照片挂在左面的墙上，右面却突兀的断掉，似有些不自然的空白。往里看有张餐桌，桌子上正摆着饭菜，旁边开着灯的房间里应该是厨房。
陆佳廉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想着：“我还没问李晓芝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他靠近餐桌，看着桌子上的餐食。
“你在做什么？”李晓芝穿着围裙从厨房中又端出一盘菜，奇怪的看着发呆的陆佳廉。
陆佳廉转头看向她，正好对上了顶着丸子头，仰着脑袋看他疑惑的眼神。陆佳廉感觉自己的大脑跟着心跳突然加速跃动了一下，又把自己要说的话忘了，他只顾着盯着李晓芝的眼睛，完全的又呆住了。
他看着李晓芝的脸颊一点点红起来，侧着脸说：“陆佳廉你在闹哪样，先吃饭吧，有事找你商量。”
陆佳廉从恍惚中醒过神来，匆忙说：“好，好。”他拉开身边的凳子，坐下开口问：“晓芝，这些饭菜是你做的？”他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还是隐藏不住自己的怀疑。
李晓芝瞪了他一眼，左手将菜放到桌上，右手指着自己的围裙，没好气的说：“不然我穿着围裙做什么？”
“没，我只是好奇。”陆佳廉慌忙开口：“听说机械生命应该没有味觉，为什么还要学做饭。”他说着看向李晓芝的脸，观察着她的反应。
李晓芝平静的坐下，拿起筷子给陆佳廉的碗中夹着菜，缓缓开口：“我是没有进入休眠的那批机械生命，除了设施的维护，最初的那段时间还负责照顾地底世界的人类，不过现在不用了。”她给陆佳廉碗里夹了最后一筷，放下筷子看着桌子上作为早餐来说有些过多的菜，就像她未再品尝过美食的年纪。
陆佳廉看着李晓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听完她的话，慢慢夹起碗中的菜，一片水煮肉片就着碗里的蔬菜，刚入嘴，一用力，肥肉的那半边就仿佛融化，但存有肉浓郁的鲜香，齿间咀嚼瘦肉的部分毫不费力，甚至里面有麻辣的汁水溢出，很快和蔬菜的清香混合，直冲灵壳的美味。
”好吃！”陆佳廉发自内心的喊出来，然后扒拉着碗里。
而李晓芝似乎显得有些开心，她递过去一杯飘着桂花叶子还有丁点绿叶的茶。“慢点吃，我也很久没有给别人做饭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陆佳廉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桌上的菜想了想，最后盯着李晓芝：“喜欢你做的。”他用着认真的语气开口。
陆佳廉本以为李晓芝又会害羞，但李晓芝却同样认真的看着陆佳廉的眼神，回应。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答应以后你想吃我就给你做。”她原本有些稚气的脸上突然因为认真，浮出锐气，气氛变得有些紧张。不过丝毫不影响陆佳廉，他似乎只觉得李晓芝的样子更加生动了几分，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我答应你。”陆佳廉想也没想。
李晓芝从见陆佳廉以来第二次愣住了：“我还没说，”她眨着眼睛：“是什么事情，吧？”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一个怀疑的字。
“只要你说到做到，那我愿意听你的。”陆佳廉想用暧昧的语气告诉李晓芝他真正的想法。
不过李晓芝似乎没有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依旧认真的阐述着找他的目的：“陆佳廉，鉴于你上次的表现，我们想要你作为人类为我们工作。”
陆佳廉笑着夹起菜，一边吃着一边微笑着看向李晓芝。
“你说话啊！”李晓芝显得有些着急，催促着陆佳廉，等他的回复。
“我同意。”陆佳廉轻飘飘的开口，几乎尝过了每一碗的菜。
李晓芝也开心了，疯狂的给陆佳廉夹菜。
”诶，诶，我吃不了这么多。“陆佳廉着急又无奈的开口...
许久许久过后，李晓芝哼着曲子走出家门，身上的围裙和内衬已经换成漂亮的短白裙，似乎用心的打扮了一番。陆佳廉跟在后面，与李晓芝说着什么，但地底正午明媚的阳光挡住了两人渐行渐远的声影，只余下两人嬉闹的痕迹。
三号娱乐设施内的游乐园，陆佳廉陪伴在兴奋的李晓芝身边，而李晓芝似有些忘却了自己身为机械生命，与陆佳廉分享自己的快乐，同时天空也渐渐的暗淡下来，时间悄悄地赶上了傍晚的步伐。
“你快看那边！”李晓芝在摩天轮上与陆佳廉面对面坐着，她指着空无一物的南边的天空，但很快，烟花的声音此起彼伏，五光十色，绚烂如火。烟火覆盖着寒冷的银光。“这也是我提议的，要是晚上只有月光，那显得多孤单啊。”李晓芝兴奋地说着，她转过头，看见坐在对面的陆佳廉正盯着她手指的方向，烟火此刻在他的充满笑意的脸上有些不真实，李晓芝看见了她一直能感觉到的，与她不同的孤独。
“晓芝，”陆佳廉转头，似乎感受到李晓芝的视线，他随着烟火的光，认真的开口：“可以和我交往吗？”
李晓芝看着陆佳廉认真的眼神，她的脸被绽放的烟花映射的有些微红，悄悄地低下头，用手捏着腿边纯白的裙摆，身体有些僵硬。
陆佳廉站起来，走到李晓芝的面前稍稍蹲下。
在人群熙熙攘攘中的孤独者，将另一位封闭自己的人拥住。
“易山计划开启。”数据网络中，一道指令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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