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胜诉
魏晴的案子最终胜诉了。赢的很顺利。正如夏茉清所料，在通话记录、短信、聊天记录、证人证言这些证据面前，法官倾向于男方是孩子的父亲，也倾向于做亲子鉴定。
夏茉清没有料到的是，男方对于亲子鉴定的态度。一开始，她以为男方会不配合，不然何至于闹上法庭？于是她做了很多准备，用来说服法官必须做亲子鉴定。可男方对鉴定的态度更积极，竟然主动要求做。他说其实他也觉得孩子是他的，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但抚养孩子的钱得是他的父母出，所以需要一份鉴定给父母看。
夏茉清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男方还说，他也没办法，他赚钱不多，养活自己都很勉强，再养个孩子只能跟父母要钱。夏茉清真的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暗道佩服佩服。她心说，魏晴看上他什么？这一届的年轻人是有毛病吗？前有鸡叉骨，后有魏晴，都找的什么人啊！这些男的这么大人了，一个一个还要回家问妈妈。到底是男的不正常，还是鸡叉骨她们眼瞎啊？
鉴定结果毫不意外。孩子确实是男方的。生物学亲子关系概率99.9999%。这下谁都无话可说了。
案子虽然赢了，夏茉清却高兴不起来。
她一直清楚的记得去做亲子鉴定的哪一天。下火一样热的天气，魏晴胸前洇湿的一大片，潮湿闷热的公交车，粉扑扑肉嘟嘟可爱的小女孩，以及孩子额角扎进的针管。
当针头扎入小女孩额角的血管，鲜红的血液顺着针管流出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撕碎的是魏晴的心。魏晴那一刻再也克制不住，呜呜的哭声引得四周侧目。那个哭声里，有委屈，有屈辱，更多的还是心疼吧。魏晴哭着跟夏茉清说，“我女儿体质很好。没想到头一次扎针，竟然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血缘。”
连夏茉清这样未婚的局外人，连她这样做不到感同身受的局外人，看着扎着针的小女孩，都忍不住湿了眼眶，何况亲生的母亲呢？但孩子的爸爸，只是背过身去，表情木讷。不知道他是不关心，还是不忍看。夏茉清希望是后者。不然她还有什么勇气去憧憬爱情和婚姻呢？
魏晴说很感谢夏茉清的帮忙，她说看得出夏茉清是尽心尽力的做事，说当初之所以委托夏茉清也是看到她的认真，才愿意信任她。魏晴还说当初也找了几个律师咨询，夏茉清不是收费最低的，却是听她说话最认真的。没有哪个律师愿意在她这个小案子上浪费时间，也没有哪个律师愿意浪费精力感受她的委屈和心疼。
拿回判决书的那天，她闷闷不乐。魏晴赢了官司，输了感情。作为律师，这案子微不足道，可作为人，她不可避免有些情绪。她倚着茶水间的桌子，端着水杯发起了呆。文哥进来冲咖啡，看见夏茉清站那里卖呆，就问她是不是案子不顺利。夏茉清说不是，案子赢了，但不开心，替魏晴不值。文哥笑了笑，也倚着桌子喝起了咖啡。
文哥笑笑说，“过几年就好了。再过几年，见得多了，心就磨得起茧了。起了茧就好了。”夏茉清没吭声。文哥拍拍她的肩膀，“别想了。律师不是人，只是法律机器。”说完就端着咖啡出去了。
夏茉清看着文哥的背影想，她会变成心上起了茧的法律机器吗？她以后会怎么样呢？会跟辛毅涵结婚吗？会幸福吗？
她倒掉杯子里凉透的水，重新倒了大半杯热水。不敢喝凉开水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次大姨妈来总会肚子疼，还疼得厉害。
夏茉清走出茶水间的时候，王小京气呼呼的往里走。夏茉清是没来得及躲开，王小京是压根没想躲，两个人就撞在了一起。被王小京一撞，夏茉清水杯没端稳，热水泼了一身，水杯也掉在地上摔碎了。自从之前酒局的事情，夏茉清跟她许久没有来往了。原本在办公室碰面的机会就不多，碰到顶多点个头。
夏茉清心里有气，本来情绪就不好，再来这么一下，当场就想发作。王小京刚刚往里走的架势，简直就像是故意撞到她身上。但她又想算了，别跟她计较了，她也未必就是故意的，两个人本来关系就不好，再吵一架就更尴尬了。夏茉清回身抽了张纸巾，吸了吸身上的水，好在是夏天，衣服轻薄，干的也快，然后就去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水杯打碎的声音引来了两三个同事，文哥也跟了过来。他看着地上的碎玻璃，问夏茉清，“没事吧，小夏？”夏茉清憋着嘴摇摇头。
夏茉清没发作，王小京倒不愿意了。站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有的人就是会装柔弱装可怜！扮猪吃老虎，沾光没够。”夏茉清皱了皱眉还是没说话。王小京却不依不饶：“茶水间又不是你家的，在这占着干什么？狐狸精一样！”
被人说到这份上，再忍就不是夏茉清了。她呼的站起身，猛地朝王小京方向迈了一步。王小京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她比夏茉清身材高大，也不知道怕什么。文哥却一把拉住了夏茉清的胳膊，一边拽着夏茉清走，一边说“你来，我找你有事”，扭头还吩咐前台丽丽，“把这里打扫一下”。
文哥拽走了夏茉清，说道：“你还要跟她一般见识？”
“她过分了。”
“她气不顺，故意找事。你跟她吵，不管输赢都一身骚。”
“她气不顺关我什么事！”
“陆总那个案子胜诉了。”
“我知道啊。怎么了？”
“主任想让你加入龙新的顾问团队。”
“哦。”
“就哦？”
“怎么？”
“还不明白？王小京觉得你抢了她的饭碗。”
“啊？”
“她早就惦记这个事了。主任一直没同意。又加上她最近办的案子都不太顺利。”
“那主任为什么不同意？我觉得她比我强。业务比我好。”
文哥拉着夏茉清来到了楼梯间，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呼”吐出一个烟圈。“业务是比你强。脸皮还比你厚。脸皮厚也不全是坏事，别人说点不好听的能受得了。还比你卖力。你懒，对赚钱这事不怎么上心。小王不一样。”
“那主任干嘛不同意？”
“主任也犹豫。小王对赚钱这事是上心，但就是过于上心了。龙新集团是丹丹姐的客户，一开始有活都是丹丹姐自己干。后来龙新集团的事越来越多，丹丹姐也让小王跟过。她跟了几次，竟然瞒着丹丹姐私下跟龙新集团的法务拉关系。有段时间她想出去自己干，还想把龙新集团的业务带走。你说主任和丹丹姐能容她吗？再后来就是现在这样，龙新是大客户，丹丹姐自己忙不过来，就我、主任、丹丹姐，一个团队忙活。”
“所以需要我打杂是么，哈哈哈”夏茉清自嘲着。
“也不能这么说。你是懒点。但不笨。可以培养。其他人——吴律师太精了，有自己的路子；小李、小安不够机灵；超儿不踏实。再就是其他成熟的律师，没时间，也不稀罕别人的活。你要是能好好干的话，倒是行。”
“所以也不是我抢了王小京的。”
“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就因为上次你去对接了陆总，才让王小京急了。她后来又找了丹丹姐和主任好多次，也认了错，说以后肯定好好干。就在主任犹豫的当儿，她出了个昏招儿。”
“什么昏招儿？”
“有天晚上主任自己在这加班，她来找主任表忠心……”。文哥吸了一口烟，神秘兮兮的。夏茉清等着文哥往下说，他倒卖起了关子。
“你倒是说啊！”
“嗨！你这脑子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大晚上的，一个大姑娘穿着低领的裙子跑老板办公室，你说是什么昏招儿？”文哥凑近一点语带讥诮。
“啊？”
“啊什么啊？奇怪啊？她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贴过别人。可惜啊，全都未遂。”
“啊？”夏茉清又忍不住惊讶的“啊”了一声。如果说王小京只是半夜勾引老板，夏茉清也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可王小京多次试图献身就让夏茉清意外了。但最意外的还是多次且未遂。这对一个未婚女青年来说是多么难堪啊。
“你别啊了。王小京招数太低级。王主任他们什么没见过？王小京满脸写着沾光没够，主任就不怕被缠上？再说王主任他们也是嫌她拿不出手。这些事丹丹姐也都知道……行了，不说了。”
“嗯。不说了。给她留点颜面吧。”
“哎……”文哥深吸一口烟，捻灭，“可惜啊。好好的姑娘，不走正道。”
夏茉清没有料到的是，男方对于亲子鉴定的态度。一开始，她以为男方会不配合，不然何至于闹上法庭？于是她做了很多准备，用来说服法官必须做亲子鉴定。可男方对鉴定的态度更积极，竟然主动要求做。他说其实他也觉得孩子是他的，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但抚养孩子的钱得是他的父母出，所以需要一份鉴定给父母看。
夏茉清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男方还说，他也没办法，他赚钱不多，养活自己都很勉强，再养个孩子只能跟父母要钱。夏茉清真的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暗道佩服佩服。她心说，魏晴看上他什么？这一届的年轻人是有毛病吗？前有鸡叉骨，后有魏晴，都找的什么人啊！这些男的这么大人了，一个一个还要回家问妈妈。到底是男的不正常，还是鸡叉骨她们眼瞎啊？
鉴定结果毫不意外。孩子确实是男方的。生物学亲子关系概率99.9999%。这下谁都无话可说了。
案子虽然赢了，夏茉清却高兴不起来。
她一直清楚的记得去做亲子鉴定的哪一天。下火一样热的天气，魏晴胸前洇湿的一大片，潮湿闷热的公交车，粉扑扑肉嘟嘟可爱的小女孩，以及孩子额角扎进的针管。
当针头扎入小女孩额角的血管，鲜红的血液顺着针管流出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撕碎的是魏晴的心。魏晴那一刻再也克制不住，呜呜的哭声引得四周侧目。那个哭声里，有委屈，有屈辱，更多的还是心疼吧。魏晴哭着跟夏茉清说，“我女儿体质很好。没想到头一次扎针，竟然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血缘。”
连夏茉清这样未婚的局外人，连她这样做不到感同身受的局外人，看着扎着针的小女孩，都忍不住湿了眼眶，何况亲生的母亲呢？但孩子的爸爸，只是背过身去，表情木讷。不知道他是不关心，还是不忍看。夏茉清希望是后者。不然她还有什么勇气去憧憬爱情和婚姻呢？
魏晴说很感谢夏茉清的帮忙，她说看得出夏茉清是尽心尽力的做事，说当初之所以委托夏茉清也是看到她的认真，才愿意信任她。魏晴还说当初也找了几个律师咨询，夏茉清不是收费最低的，却是听她说话最认真的。没有哪个律师愿意在她这个小案子上浪费时间，也没有哪个律师愿意浪费精力感受她的委屈和心疼。
拿回判决书的那天，她闷闷不乐。魏晴赢了官司，输了感情。作为律师，这案子微不足道，可作为人，她不可避免有些情绪。她倚着茶水间的桌子，端着水杯发起了呆。文哥进来冲咖啡，看见夏茉清站那里卖呆，就问她是不是案子不顺利。夏茉清说不是，案子赢了，但不开心，替魏晴不值。文哥笑了笑，也倚着桌子喝起了咖啡。
文哥笑笑说，“过几年就好了。再过几年，见得多了，心就磨得起茧了。起了茧就好了。”夏茉清没吭声。文哥拍拍她的肩膀，“别想了。律师不是人，只是法律机器。”说完就端着咖啡出去了。
夏茉清看着文哥的背影想，她会变成心上起了茧的法律机器吗？她以后会怎么样呢？会跟辛毅涵结婚吗？会幸福吗？
她倒掉杯子里凉透的水，重新倒了大半杯热水。不敢喝凉开水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次大姨妈来总会肚子疼，还疼得厉害。
夏茉清走出茶水间的时候，王小京气呼呼的往里走。夏茉清是没来得及躲开，王小京是压根没想躲，两个人就撞在了一起。被王小京一撞，夏茉清水杯没端稳，热水泼了一身，水杯也掉在地上摔碎了。自从之前酒局的事情，夏茉清跟她许久没有来往了。原本在办公室碰面的机会就不多，碰到顶多点个头。
夏茉清心里有气，本来情绪就不好，再来这么一下，当场就想发作。王小京刚刚往里走的架势，简直就像是故意撞到她身上。但她又想算了，别跟她计较了，她也未必就是故意的，两个人本来关系就不好，再吵一架就更尴尬了。夏茉清回身抽了张纸巾，吸了吸身上的水，好在是夏天，衣服轻薄，干的也快，然后就去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水杯打碎的声音引来了两三个同事，文哥也跟了过来。他看着地上的碎玻璃，问夏茉清，“没事吧，小夏？”夏茉清憋着嘴摇摇头。
夏茉清没发作，王小京倒不愿意了。站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有的人就是会装柔弱装可怜！扮猪吃老虎，沾光没够。”夏茉清皱了皱眉还是没说话。王小京却不依不饶：“茶水间又不是你家的，在这占着干什么？狐狸精一样！”
被人说到这份上，再忍就不是夏茉清了。她呼的站起身，猛地朝王小京方向迈了一步。王小京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她比夏茉清身材高大，也不知道怕什么。文哥却一把拉住了夏茉清的胳膊，一边拽着夏茉清走，一边说“你来，我找你有事”，扭头还吩咐前台丽丽，“把这里打扫一下”。
文哥拽走了夏茉清，说道：“你还要跟她一般见识？”
“她过分了。”
“她气不顺，故意找事。你跟她吵，不管输赢都一身骚。”
“她气不顺关我什么事！”
“陆总那个案子胜诉了。”
“我知道啊。怎么了？”
“主任想让你加入龙新的顾问团队。”
“哦。”
“就哦？”
“怎么？”
“还不明白？王小京觉得你抢了她的饭碗。”
“啊？”
“她早就惦记这个事了。主任一直没同意。又加上她最近办的案子都不太顺利。”
“那主任为什么不同意？我觉得她比我强。业务比我好。”
文哥拉着夏茉清来到了楼梯间，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呼”吐出一个烟圈。“业务是比你强。脸皮还比你厚。脸皮厚也不全是坏事，别人说点不好听的能受得了。还比你卖力。你懒，对赚钱这事不怎么上心。小王不一样。”
“那主任干嘛不同意？”
“主任也犹豫。小王对赚钱这事是上心，但就是过于上心了。龙新集团是丹丹姐的客户，一开始有活都是丹丹姐自己干。后来龙新集团的事越来越多，丹丹姐也让小王跟过。她跟了几次，竟然瞒着丹丹姐私下跟龙新集团的法务拉关系。有段时间她想出去自己干，还想把龙新集团的业务带走。你说主任和丹丹姐能容她吗？再后来就是现在这样，龙新是大客户，丹丹姐自己忙不过来，就我、主任、丹丹姐，一个团队忙活。”
“所以需要我打杂是么，哈哈哈”夏茉清自嘲着。
“也不能这么说。你是懒点。但不笨。可以培养。其他人——吴律师太精了，有自己的路子；小李、小安不够机灵；超儿不踏实。再就是其他成熟的律师，没时间，也不稀罕别人的活。你要是能好好干的话，倒是行。”
“所以也不是我抢了王小京的。”
“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就因为上次你去对接了陆总，才让王小京急了。她后来又找了丹丹姐和主任好多次，也认了错，说以后肯定好好干。就在主任犹豫的当儿，她出了个昏招儿。”
“什么昏招儿？”
“有天晚上主任自己在这加班，她来找主任表忠心……”。文哥吸了一口烟，神秘兮兮的。夏茉清等着文哥往下说，他倒卖起了关子。
“你倒是说啊！”
“嗨！你这脑子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大晚上的，一个大姑娘穿着低领的裙子跑老板办公室，你说是什么昏招儿？”文哥凑近一点语带讥诮。
“啊？”
“啊什么啊？奇怪啊？她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贴过别人。可惜啊，全都未遂。”
“啊？”夏茉清又忍不住惊讶的“啊”了一声。如果说王小京只是半夜勾引老板，夏茉清也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可王小京多次试图献身就让夏茉清意外了。但最意外的还是多次且未遂。这对一个未婚女青年来说是多么难堪啊。
“你别啊了。王小京招数太低级。王主任他们什么没见过？王小京满脸写着沾光没够，主任就不怕被缠上？再说王主任他们也是嫌她拿不出手。这些事丹丹姐也都知道……行了，不说了。”
“嗯。不说了。给她留点颜面吧。”
“哎……”文哥深吸一口烟，捻灭，“可惜啊。好好的姑娘，不走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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