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首付
在这些案子里面，还有一件，陆新杰的案子。
接到案子的第二天，陆总亲自带着她弟弟陆新杰到了律所。以往都是律师专程去拜访陆新兰，她亲自登门还真是罕见。
陆新兰话说了很多，但基本可以总结成一句话：她弟弟是冤枉的，必须无罪。王主任再三说只能尽力只能尽力，但她说什么都要王主任给她一个保证。
即便夏茉清不负责陆新杰的辩护，也不可能毫不关心他的情况。陆新杰的定罪量刑和口供、其他几个被告的情况，都会影响她的当事人刘铭伟。
从案卷材料看，刘铭伟承认与刘芸芸发生了关系，那么刘芸芸当时是不是自愿就成了定罪的关键。但他一开始的口供说他自己也并不是自愿的，是被陆新杰他们逼着一起去的，跟后面的说法不一致。夏茉清去见过刘铭伟，他年龄比夏茉清的年龄还小，一脸的稚气，眼睛大大的，白白净净的很好看，一见到律师就开始哭。他说他不想的，是陆新杰逼他去的，他不去陆新杰他们几个就打他。他说他不想上学，跟父母赌气出来闯荡，原想着自己能混出个人样给父母瞧瞧，没想到才几个月就出了这样的事。他说不想坐牢，说自己是冤枉的。
……
“谁想坐牢呢？”夏茉清看着案卷默默地想。
又是一个加班的晚上。白天她又去见了刘铭伟。与上次不同，刘铭伟这次沉默了很多，眼里少了之前的生气，问十句能答一句。他脸上有一块发黄的印子，看起来像伤快好的样子。夏茉清问是不是受伤了？他遮遮掩掩的说前几天不小心跌倒，脸撞到了门框上。
夏茉清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刘铭伟的父母还等在看守所门口。见到夏茉清出来，急急地迎上来问孩子怎么样？在里面还好吗？夏茉清能怎么说？说好，不合适；说不好，家人会担心。考虑来考虑去，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怎么答。
还是同去的詹律师经验丰富，替夏茉清解了围。他说里面有里面的规矩，肯定不会像在家里那么自由，委屈肯定要受一点，但也不用太担心。
刘铭伟的父母点点头，好似明白了一些。说起孩子在里面受罪，当妈的又受不了了，没说几句就要给夏茉清和詹律师跪下，一边哭一边说，早知道就不逼孩子读书了，读不好就读不好，干什么都能养活自己。说现在可好，出去学坏了，摊上这么个罪名，头都抬不起来，再三求他们救救孩子。
刘铭伟的父母只有这一个儿子，经营着一个早餐摊维持着一家的生计，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除了心焦上火，也没有其他办法，只会拉着夏茉清的手一遍一遍的哀求。
想到这里夏茉清有些难受。她见不得别人这样子。刘铭伟脸上的伤，他妈妈哭肿的眼，一直在她眼前打转。她按了按酸涩的眼眶，滴了几滴眼药水，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肩膀和脖子。
办公室的灯关了几盏，屋子里暗了一些，刚刚明明还有很多人的办公室，现在就剩了她自己。茶水间传来了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夏茉清仔细听了听，是王小京。
音量逐渐大了起来，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王小京一手拿着空水杯，一手举着电话，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办公桌前。
夏茉清听了几句，听得出王小京说的是私事，好像是在跟家里人通电话。这就有点尴尬了。她不想听的，尤其她们俩关系也不好。如果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就好了，可偏偏只剩了她们两个。这样一来就好像一个人在打电话，剩下的那个人在听打电话。夏茉清的辩护词还剩下一点没写完，这时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略微纠结了一下，想到辩护词写不完心里不踏实，干脆坐下来接着写，懒得理王小京怎么想。
王小京倒是不顾忌办公室有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音调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最后直接吵了起来。“啪！”王小京突然使劲把电话扔在了桌子上。但她又接着拿起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摸了摸屏幕，又对着灯光左右调整着角度检查了一下。
夏茉清忍不住看向她。王小京检查完手机之后，就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端起水杯想喝口水，发现水杯是空的，又气鼓鼓的把水杯放下。终于安静了下来，王小京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头低着，一会儿又用双手捂住了脸。
趁着安静，夏茉清赶紧回过头继续写自己的材料，她只想快些写完好回去洗个热水澡。最近加班多了，本就不怎么好的肩颈更加不舒服了。
“哧……哧……”
什么声音？办公室里太安静了也不好。有一点声音就会让人很敏感。
“哧……哧……”这声音……好像是从斜后方发出来的……怎么听着好像是谁哭了？
“王小京哭了？”夏茉清惊讶的扭过头。
肩膀上下一耸一耸的，两只手捂着脸，鼻子哧溜哧溜的。王小京真的哭了？！夏茉清拿不准要不要过去看一下，平常关系不好，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这时候王小京拿开手，抬起脸，伸手去拿桌面上的纸巾，没料到纸巾盒也是空的。这一下王小京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拿起纸巾盒死命的往地上一扔，趴在桌子上“嗷嗷”的就哭了起来。
这情形由不得夏茉清多想了。她拿起自己桌上的纸巾，给王小京送过去，抽出几张纸巾，拍拍王小京的肩膀。王小京感觉到夏茉清拍她，坐起身，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又擤了擤鼻涕。夏茉清看王小京哭的眼线都糊成了片，又把纸巾盒推到她面前，说“擦擦眼睛吧”。
“唉……”夏茉清叹了口气，拿起王小京的水杯，去了茶水间。“想来她也不想被人看到现在的样子吧。”哪个女孩子想被人看这么狼狈的样子呢？尤其是一向要强的王小京。夏茉清虽然讨厌她，可也不到幸灾乐祸的程度，并不想看她这么难过。“让她自己哭一会儿吧。”夏茉清这么想着，就在茶水间等了等。
约莫几分钟，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一吸一吸的抽泣。
夏茉清拿着王小京的水杯回到办公室，把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王小京看了夏茉清一眼，没有说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呢？可是说什么呢？问问她怎么回事？”夏茉清琢磨着。
倒是王小京先开了口：“谢谢你。”她还是头一次对夏茉清这么温和友好。
“没事的，不用客气。怎么了？”夏茉清自然的接了一句。看吧，有些尴尬局面很容易打开的，只要有一个人先主动迈出一步。
“哧——”王小京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刚跟家里吵了架。”
“嗨！我当出了什么事呢！没事啊~明天就好了。”夏茉清安慰道。她觉得跟家里人吵架，尤其是跟父母吵架，能有什么事呢？她从小到大跟爸妈吵过多少架，哪一次不是吵完就完了？甚至有几次，吵完架她爸爸还上赶着哄她呢。
“你不知道，小夏，我们家跟你家不一样的。”说着王小京又要哭了。
“我家跟你家不一样。你家就你自己，家里什么都依着你。我不一样！我还有个弟弟！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先紧着弟弟！一点都不疼我！”王小京自己说了起来。
“原来是吃弟弟的醋了啊……”夏茉清想。
“也不能说不疼你啊。前几天不是还给你钱买房了吗？”夏茉清还是想安慰安慰王小京。
“就是因为借给我的那点钱！我首付实在凑不起来，跟家里借了点钱。这才几天就跟我要！非逼着我还回去。”王小京又哭了起来。
接到案子的第二天，陆总亲自带着她弟弟陆新杰到了律所。以往都是律师专程去拜访陆新兰，她亲自登门还真是罕见。
陆新兰话说了很多，但基本可以总结成一句话：她弟弟是冤枉的，必须无罪。王主任再三说只能尽力只能尽力，但她说什么都要王主任给她一个保证。
即便夏茉清不负责陆新杰的辩护，也不可能毫不关心他的情况。陆新杰的定罪量刑和口供、其他几个被告的情况，都会影响她的当事人刘铭伟。
从案卷材料看，刘铭伟承认与刘芸芸发生了关系，那么刘芸芸当时是不是自愿就成了定罪的关键。但他一开始的口供说他自己也并不是自愿的，是被陆新杰他们逼着一起去的，跟后面的说法不一致。夏茉清去见过刘铭伟，他年龄比夏茉清的年龄还小，一脸的稚气，眼睛大大的，白白净净的很好看，一见到律师就开始哭。他说他不想的，是陆新杰逼他去的，他不去陆新杰他们几个就打他。他说他不想上学，跟父母赌气出来闯荡，原想着自己能混出个人样给父母瞧瞧，没想到才几个月就出了这样的事。他说不想坐牢，说自己是冤枉的。
……
“谁想坐牢呢？”夏茉清看着案卷默默地想。
又是一个加班的晚上。白天她又去见了刘铭伟。与上次不同，刘铭伟这次沉默了很多，眼里少了之前的生气，问十句能答一句。他脸上有一块发黄的印子，看起来像伤快好的样子。夏茉清问是不是受伤了？他遮遮掩掩的说前几天不小心跌倒，脸撞到了门框上。
夏茉清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刘铭伟的父母还等在看守所门口。见到夏茉清出来，急急地迎上来问孩子怎么样？在里面还好吗？夏茉清能怎么说？说好，不合适；说不好，家人会担心。考虑来考虑去，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怎么答。
还是同去的詹律师经验丰富，替夏茉清解了围。他说里面有里面的规矩，肯定不会像在家里那么自由，委屈肯定要受一点，但也不用太担心。
刘铭伟的父母点点头，好似明白了一些。说起孩子在里面受罪，当妈的又受不了了，没说几句就要给夏茉清和詹律师跪下，一边哭一边说，早知道就不逼孩子读书了，读不好就读不好，干什么都能养活自己。说现在可好，出去学坏了，摊上这么个罪名，头都抬不起来，再三求他们救救孩子。
刘铭伟的父母只有这一个儿子，经营着一个早餐摊维持着一家的生计，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除了心焦上火，也没有其他办法，只会拉着夏茉清的手一遍一遍的哀求。
想到这里夏茉清有些难受。她见不得别人这样子。刘铭伟脸上的伤，他妈妈哭肿的眼，一直在她眼前打转。她按了按酸涩的眼眶，滴了几滴眼药水，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肩膀和脖子。
办公室的灯关了几盏，屋子里暗了一些，刚刚明明还有很多人的办公室，现在就剩了她自己。茶水间传来了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夏茉清仔细听了听，是王小京。
音量逐渐大了起来，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王小京一手拿着空水杯，一手举着电话，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办公桌前。
夏茉清听了几句，听得出王小京说的是私事，好像是在跟家里人通电话。这就有点尴尬了。她不想听的，尤其她们俩关系也不好。如果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就好了，可偏偏只剩了她们两个。这样一来就好像一个人在打电话，剩下的那个人在听打电话。夏茉清的辩护词还剩下一点没写完，这时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略微纠结了一下，想到辩护词写不完心里不踏实，干脆坐下来接着写，懒得理王小京怎么想。
王小京倒是不顾忌办公室有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音调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最后直接吵了起来。“啪！”王小京突然使劲把电话扔在了桌子上。但她又接着拿起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摸了摸屏幕，又对着灯光左右调整着角度检查了一下。
夏茉清忍不住看向她。王小京检查完手机之后，就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端起水杯想喝口水，发现水杯是空的，又气鼓鼓的把水杯放下。终于安静了下来，王小京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头低着，一会儿又用双手捂住了脸。
趁着安静，夏茉清赶紧回过头继续写自己的材料，她只想快些写完好回去洗个热水澡。最近加班多了，本就不怎么好的肩颈更加不舒服了。
“哧……哧……”
什么声音？办公室里太安静了也不好。有一点声音就会让人很敏感。
“哧……哧……”这声音……好像是从斜后方发出来的……怎么听着好像是谁哭了？
“王小京哭了？”夏茉清惊讶的扭过头。
肩膀上下一耸一耸的，两只手捂着脸，鼻子哧溜哧溜的。王小京真的哭了？！夏茉清拿不准要不要过去看一下，平常关系不好，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这时候王小京拿开手，抬起脸，伸手去拿桌面上的纸巾，没料到纸巾盒也是空的。这一下王小京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拿起纸巾盒死命的往地上一扔，趴在桌子上“嗷嗷”的就哭了起来。
这情形由不得夏茉清多想了。她拿起自己桌上的纸巾，给王小京送过去，抽出几张纸巾，拍拍王小京的肩膀。王小京感觉到夏茉清拍她，坐起身，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又擤了擤鼻涕。夏茉清看王小京哭的眼线都糊成了片，又把纸巾盒推到她面前，说“擦擦眼睛吧”。
“唉……”夏茉清叹了口气，拿起王小京的水杯，去了茶水间。“想来她也不想被人看到现在的样子吧。”哪个女孩子想被人看这么狼狈的样子呢？尤其是一向要强的王小京。夏茉清虽然讨厌她，可也不到幸灾乐祸的程度，并不想看她这么难过。“让她自己哭一会儿吧。”夏茉清这么想着，就在茶水间等了等。
约莫几分钟，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一吸一吸的抽泣。
夏茉清拿着王小京的水杯回到办公室，把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王小京看了夏茉清一眼，没有说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呢？可是说什么呢？问问她怎么回事？”夏茉清琢磨着。
倒是王小京先开了口：“谢谢你。”她还是头一次对夏茉清这么温和友好。
“没事的，不用客气。怎么了？”夏茉清自然的接了一句。看吧，有些尴尬局面很容易打开的，只要有一个人先主动迈出一步。
“哧——”王小京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刚跟家里吵了架。”
“嗨！我当出了什么事呢！没事啊~明天就好了。”夏茉清安慰道。她觉得跟家里人吵架，尤其是跟父母吵架，能有什么事呢？她从小到大跟爸妈吵过多少架，哪一次不是吵完就完了？甚至有几次，吵完架她爸爸还上赶着哄她呢。
“你不知道，小夏，我们家跟你家不一样的。”说着王小京又要哭了。
“我家跟你家不一样。你家就你自己，家里什么都依着你。我不一样！我还有个弟弟！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先紧着弟弟！一点都不疼我！”王小京自己说了起来。
“原来是吃弟弟的醋了啊……”夏茉清想。
“也不能说不疼你啊。前几天不是还给你钱买房了吗？”夏茉清还是想安慰安慰王小京。
“就是因为借给我的那点钱！我首付实在凑不起来，跟家里借了点钱。这才几天就跟我要！非逼着我还回去。”王小京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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