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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奇遇

    月冷星稀,小宝缩在废砖窑里,手上痒痒难受,却拼命忍住不去抓。春天将至,他手上的冻疮好不容易要痊愈,可那瘙痒感实在叫人吃不消。

    三年前,常平安过世,小宝人小推不动大车,收泔水的营生无以为继,只好卖掉大车,用得来的钱加上收泔水的本钱好歹薄葬了养父后,他便一贫如洗了。养父的小房子是租的,租金小宝自然付不出,房东也没跟小宝客气,立时将他赶出家门。

    小宝再次流落街头,好在他年岁已经不算很小,白天在街上乞讨、拾荒、跑腿传话、偷鸡摸狗,饥一顿饱一顿地熬了三年。

    天热的时候,他在一处陆桥的桥洞下过夜,到了天冷,就跑来城外荒郊的这座废砖窑窝冬。

    就在小宝天人交战,快要被手上的瘙痒折腾得把持不住时,他突然看见打老远的树丛里钻出一个黑影,这黑影背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壳。

    “这是个什么怪物?“小宝有点奇怪,又有点害怕。城郊这处废砖窑夜晚人际罕至,确实偶尔有野兽出没,此时冬季刚过,正是野兽饥肠辘辘的时候,若被它们把自个儿叼了去填肚皮,那可是大大的冤枉。

    野兽嗅觉灵敏,躲在没有退路的砖窑里很是危险,小宝钻出砖窑,手里握了一块捡来的碎瓦。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小宝打算要是情况不妙就跳河溜走,只希望那怪物不会游水。

    黑影逐渐接近,小宝终于看清来者是一高大黑衣男子,他背后的壳其实是一个大竹篓,上面盖了盖子,两边留了气孔,似乎装的是活物。

    黑衣男子走到废砖窑近前,自己捡了一块较干净的地方跪坐,将背上的竹筐卸下放在身边。“小兄弟,你这儿有水吗?“他问躲出老远的小宝。

    小宝见那黑衣人说的客气,便点点头,小心翼翼走回砖窑。返回时,他发现竹篓的盖子被顶起来一点,盖子和竹篓的缝隙间,露出四只乌溜乌溜的眼睛打量他,却是两个小娃娃。小宝到砖窑里取的是一只破碗——那是他吃饭的家伙,他用这只破碗到附近的小河舀了一碗水,撇了几下去掉泥沙,拿回来递给黑衣人。

    “谢了。”黑衣人接过碗,也不嫌上面其实仍颇为污糟,咕咚咕咚牛饮,显然渴得狠了。

    许是喝得太急,他呛了一下,连声咳嗽。竟喷了老大一口血出来,弄得碗里胸前都是。小宝吓了一跳,正要让黑衣人悠着点,那边树丛里希希索索,又走出一个人来。

    “简兄,这番作态又是何苦?你是我宁海军中第一猛将,小弟一向是敬佩的,如今虽然各为其主,但小弟哪里敢触简兄你虎威。我一路行来,不过是礼送你和两位前少主,从此大家相安无事便好,简兄你不必老是示弱诱我。“后从树丛出来的人留着络腮胡子,中等个头,一身皮甲猎装,腰挂倭刀,左手护腕上别了三枚金镖。

    黑衣人花了一会儿功夫调匀呼吸,才道:“李耀祖,你若真有心容情又何必跟得这么紧,无非盼着我伤发而亡,你好拿两位少主的性命去向那逆首邀功罢了。可笑你往日也是与我简鹏合称宁海五虎的角色,连乘我受伤时与我动手的胆子都没有。”语毕简鹏双手一撑膝盖,从地上站起,他身躯雄壮,这番动作直如平地立起一座高塔。

    李耀祖被简鹏斥责,丝毫也不见恼,只是摇头道:“有简兄和赤井在,宁海五虎这个名头对我们剩下三人来说就是恭维罢了,我能和简兄并称虽然荣幸,可从来没敢当真……”

    三枚金镖几乎同时打出,李耀祖嘴上说得客气,可他先前就觉得黑衣人吐血不似作伪,否则也不会轻易现身相见,待简鹏起身时,双腿膝间内收,有细微颤抖,更是油尽灯枯的脱力之相。

    金镖去势劲疾,却并非瞄向黑衣人简鹏,而是直冲装了两个孩子的竹篓袭去。李耀祖心思阴沉,攻敌所必救,势要逼简鹏显出真实状态来。简鹏虎吼一声,合身扑向竹篓,金铁之声只响了一记,是简鹏以小臂上缠绕的铁索格开一枚金镖,另两枚金镖却尽数打在他身上。简鹏未发一声,颓然跌倒,竹筐被他的硕大身躯撞翻,两个娃娃从里面滚了出来,大点的是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小一些的是女孩,瞧来只有四五岁,男孩一骨碌打地上爬起,女孩摔疼了开始啼哭。

    李耀祖大喜,简鹏居然险些砸到他苦心保护的两个娃娃身上,可见真是不行了。李耀祖追着简鹏从平波港上岸,一路至此,确实是受新任宁海军节度使之命要斩草除根。

    岭南藩镇宁海军兵变,杀堂兄夺位的新节度使许向虎尚未得朝廷下诏承认,若是朝廷有心拿被杀的上任节度使许向雄的一双子女做文章介入宁海军的事务,对人心尚未完全归附的许向虎而言很是麻烦。更别提让简鹏再往北走就会进入占据两浙大半地盘的藩镇长洲军的地盘。

    长洲军留后姚镇东与许向雄是拐弯亲。他女婿是常陆团练领袖苏令。苏令又是许向雄的妻舅。相比鞭长莫及的关中朝廷,假如两个小孩到了姚镇东或苏令手里,对许向虎来说将会是更大的祸胎。

    竹篓男孩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后,正费力去扶尤在哭泣的女孩。“喂!喂!快点过来!“这是小宝在喊两个孩童。他看见络腮胡子飞镖伤人,深怕自己被殃及,赶紧逃得远远的。等见着两个小娃娃惨兮兮从竹筐里滚出来,小宝情知络腮胡子要对他们不利,起了怜悯之心,便想招呼他们一块儿跳小河逃生。

    李耀祖轻功水性俱都了得,不虞两人逃走,便手握刀柄,先碎步向简鹏逼近。他与简鹏同袍多年,素知其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故而见其身受重伤也丝毫不敢大意。到了距倒地不起的简鹏四尺之地,李耀祖箭步踏前,倭刀骤然出鞘,一招拖地斩朝简鹏撩去。这刀若是撩实了,躺在地上的简鹏不免从腰侧断成两截。

    简鹏打横滚开,右手撑地翻身蹲坐,可终究没能完全避过,刀光划入他的前胸至肩,鲜血飞溅。李耀祖报之以喜继之以惊,原来他倭刀中的之后大感阻滞,只觉破开的创口深度微乎其微,待要收刀也不顺畅,竟是被简鹏生生用伤处肌肉夹住了。不等李耀祖弃刀,简鹏右手一张,小臂上缠绕的铁索挥出,正抽在李耀祖喉头。李耀祖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怪响,踉跄数步后倒地身亡,可怜他也是宁海军中有数的好手,在简鹏刻意以伤换命之下,竟撑不过一招。

    简鹏也后仰跌倒半躺在地,呼呼喘气不能起身。他从宁海城保着两位少主一路逃亡,连场战斗内外皆伤,刚才又强行催发功力,靠贴身宝甲和气禁术硬挡了李耀祖金镖和倭刀,这时只觉得半身麻木,难以动弹。

    那边厢男孩扶起了妹妹,安抚好她,又跑来看简鹏。“简叔叔,我来帮你……诶呀……”男孩本来也想将简鹏扶起,又哪里扶得动。

    简鹏靠自己的力量缓缓站起,轻抚了下男孩的头,冲他笑道:“简叔叔没事。”话虽如此,可当他想要迈步,却觉得一条腿似有千钧之重,不禁心头一凉。简鹏环视四周,荒郊野地,活人除了自己和两位少主,只有站在河边上的小乞儿。

    “小兄弟,请你过来。“简鹏朝在小河边上躲了好一会儿的小宝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