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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逃亡

    驿馆离太守府有段路程,不过那信号乃是特制的烟火,升空极高,务求城外的何基也能看见,不免引起驿馆中苏渊等人的注意。苏渊立刻叫来钻天猴陆三,请他前往烟火升起的太守府方向打探。

    何成宗并没按计划守在驿馆附近。他究竟担心太守府的情况,认为苏渊一行人只是添头,攻杀贾尚才是攸关夺城成败的大事,因而带了部下躲在太守府附近,预备约定时间没见到信号,但太守府乱起的话,就亲自假借前来护卫之名突入。

    当他看到信号,并听到长洲军护卫接应姚修道的喊杀声后,才出发前往驿馆。

    陆三轻功卓绝,平地之上半炷香内能快逾奔马,且精擅飞檐走壁。太守府通往驿馆的街道并非直路,需要转折一番,陆三却不从大街上走,一路穿墙过院,笔直到太守府打了个来回。

    等陆三回到驿馆,禀报苏渊太守府有人交战,还有大队兵士往驿馆的方向赶来时,他所说的大队兵士刚走到半路。

    苏渊当机立断,急令全体出城。

    常陆使团令行禁止,井然有序,没一会儿功夫,不仅人、马,连车辆、牲畜、财货都准备停当,多名练玄庄弟子气势汹汹手执兵刃在前开路,那些驿卒并非何氏一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哪里敢拦。

    今日第一个见翰林的白小飞已回到驿馆,他在王翰林眼中虽是二愣子一个,其实相当知机,同样因太守府方向的烟火信号惊疑不定时,见常陆使团要跑,立刻也下令跟着跑。他们的队伍就散乱得多,一番手忙脚乱才好不容易能成行,当他们一半人出了驿馆大门时,恰逢何成宗带兵赶至。

    何成宗高声道:“城中多处走水,恐有奸人作乱!太守下令我们来保护贵客,请贵客们回去驿馆不要出门!免得有所损伤!”

    白小飞并非三岁小儿,虽不知道眼前大队人马到底什么来路,但怎么都不像是“保护贵客”的,自然不听何成宗招呼。

    一个硬冲,一个拦截,两边堵在驿馆门口火并。淮上使团的护卫相当悍勇,奈何人马分列驿馆内外,阵型非常不利,何成宗麾下亦是他精选的兵士,人数又远多于淮上使团,一番激战后,白小飞的人被或杀或俘。

    “大人,淮上使团的人和驿卒都说常陆使团的人已经逃走,不过我们抓住了白小飞。”何成宗的手下向他禀报。

    何成宗一愣,随即怒道:“白小飞算什么东西,好好待在驿馆,谁耐烦动他了,真是耽误功夫!留一队人马看管他们,其余的人都随我追常陆使团!”

    白家虽是淮上当前最大一股势力,但莫说一众豪帅时分时合,经常自相攻杀,就算他们全加在一起,因为淮上地盘贫瘠人烟不密,都不算一股很重要的势力。

    此时镜杭内外已经四处乱起。

    姚修道袭杀贾尚后,长洲军武士只是乘乱短暂突入太守府将他接应出来,并不能攻占太守府。太守府中有精干僚佐立刻布置防御,并派人联络城内衙役、五门兵士、城外西南北三大营、东面港口水营,要求他们都服从太守府发出的命令:全体衙役到太守府听令、五门兵士隔绝城池内外、各营兵士严守营房不出。

    何氏一党今早秘密剔除几个异己后,已经尽掌南营,且五座城门里有两座今日是南营的人当值。当姚修道放出号炮,太守府还在混乱中时,何基已经按计划带着南营人马出发,很快从手下控制的其中一座城门入城,以戡乱的名义冲向太守府。

    何基率兵到太守府前时,太守府的将官僚佐看何基违令入城,还来得如此之快,就是不那么精明的也能猜到他与刺杀脱不了关系,当即拒绝了他进入太守府的要求。太守僚属们一边领护卫坚守,一边乘何基未能完成合围派出第二批使者,前去召集西营、北营和水营的兵士来攻打何基。

    西营、水营,北营短时间内收到两条自相矛盾的命令,本就惶恐不安,其中又有何氏埋伏或姚氏收买的暗桩鼓噪骚动,传播谣言,导致各营都发生混乱甚至哗变。

    水营中,许多军官士卒平素就对朝廷和贾尚不满,借机发难,那些忠于朝廷的军官弹压尚且困难,实在无力派出援军。

    西营倒是派出一支人马,然而半路竟分作两派,互相攻杀。

    只有北营的兵马迅速出动,在主官威望下,一点何氏党羽也不敢有异动,可北营到了离他们最近的城门后,却发现城门紧闭,城头守军张弓搭箭,不允许他们入城。

    原来何基素知北营主将忠于朝廷,今日特意安排亲信控制了两座城门,一座城门放南营进城,另一座城门抗拒北营。北营仓促赶来平乱,全无准备攻城器械,拿南营把守的城门无计可施,只好绕道,途中又与西营叛军的一支小队混战一场,将他们驱散后,才总算是从另一座城门开进镜杭。

    此时城外旷野上,西营忠于朝廷的军队与叛军交战,城内街道上,衙役、北营兵士与何基分出来截击他们的南营兵士交战,繁荣富庶,多年不见战火的镜杭城,竟突然间内外都成了混乱血腥的战场。

    西营忠于朝廷的军队人数既少,面对昔日同僚士气也低,未能出力死战,逐渐陷入颓势。北营人数不少,然而绕了远路经过战斗才进城,虽将南营的分队打得节节败退,自身也疲惫不堪。

    太守府的战斗对忠于朝廷的镜杭军来说最不乐观。原本太守府修得颇为坚固,守军很有一些地利可以依托,可贾尚增筑的花园、池塘、馆舍却破坏了太守府防御的完整性。太守府卫兵人数也只有围攻者三分之一,且因为主将身死人心惶惶。

    贾尚虽无能暗昧,但毕竟是见过战阵的武夫,假如他还活着,就可以带卫兵突围,前往与水营成犄角之势的镜杭内城。镜杭毕竟遵奉朝廷正朔多年,积习之下,只要贾尚现身,别说水营能为其所用,西营和南营的叛军也会动摇,此外城内许多大户也忠于朝廷,会出人帮忙。

    然而贾尚已然身死,其僚佐中固然有人颇具才干,在主将身死后仍能控制住太守府卫士使他们不至溃散,可毕竟地位不够,仓促间发号施令颇多掣肘,只能让卫士依托太守府的一点防御设施坚守,无法转往更为坚固的内城,更无法调动水营、城内大户的家丁仆役。

    战局向有利何氏一党的方向发展。

    常陆使团现在无暇关心镜杭城内的胜负,他们在沸反盈天的城市中迅速行进,无论抱头鼠窜的溃兵、乘机作乱的无赖、惊慌奔逃的百姓,看到这支队型严整,气势汹汹的队伍,尽皆识相避让。

    常忠义看到前方有一名货郎慌不择路朝常陆使团奔来。之所以能看出是货郎,是因为他在危急关头都不肯放弃仅有的一点财产,依然挑着货担。货郎跑到近前便觉不对,已经有意要避让常陆使团,可这段道路狭窄,他身上的担子到底阻碍了常陆使团。

    离货郎最近的一名练玄庄弟子一把将货郎推开,货郎的担子因此翻倒,里面的物事滚落一地,却是新鲜的香梨。货郎惊叫一声:“求各位大爷脚下留情!别踩小的的梨!”一边说一边试图将那些滚到路中间的梨捡回来,这样一来,反倒更加干扰常陆使团的队伍。推他的连玄庄弟子不再容情,毫不犹豫挥刀斩落货郎的头颅,然后将其身躯一脚踢到路边。

    常忠义眼皮一跳,不禁想到如果是他爹常平安遇到今朝此事,恐怕也不舍放弃他的板车。

    好在之后再没百姓冲撞常陆使团的队伍。

    众人途中又遇到南北营的一部士兵交战,不得已避让绕路,总算来到一座城门之下时,何成宗居然也追了上来,于身后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