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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一生一世笑繁华

    之后很长的岁月里,璟曜抚琴,容修品笛,自从一段佳话。

    乐音缥缈,眼前又出现一处朴实、雅致的亭台,上面悬着一块匾额,刻芙蓉榭三字。芙蓉榭建于水边,一半建在岸上,一半伸向水面,凌空架在水波上。屋顶为卷棚歇山顶,四角飞翘,凭栏四顾,满池青翠,粉黛出水,像亭亭玉立的仙子,美目流盼,微风骤起,掀起一片片绿浪,送来阵阵荷香。

    一位白衫女子伫立在水边,乌黑秀丽的长发披在肩上,插着一支步摇,坠着双串流苏珊瑚,背影秀美倩巧。

    “婉儿。”

    一道柔声轻唤,女子回头,尖尖的侧颚,纤长的淡眉,一双眼似秋水般柔情,额发斜分,两颊细细的发丝随风轻荡,清秀而端庄。

    “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二哥,容修。”璟曜搭着容修的肩膀往前走,笑容爽朗,替两人互相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准王妃,素婉。”

    素婉的目光落在容修的身上片刻,微微福身,“见过少司君。”

    “婉儿,你不用那么客气。虽然论岁数,他是我的二哥,但如今天帝封了我做王爷,还比少司君多了个头衔,你作为我的王妃,该是二哥向你行礼才对。”璟曜说着走到素婉一侧,挽着她的腰肢,凤眼微眯,煞有介事地说道。

    “阿曜,别胡闹~”素婉的声音绵软,让人无法拒绝。

    “好啦。”璟曜乖乖收起架子,“只不过开个玩笑,二哥平时清冷惯了,我怕你尴尬。”

    素婉闻言又瞥了一眼容修,淡淡说道,“常听阿曜说少司君精通乐律,不如我奏曲一首,请少司君鉴赏一二。”

    容修仍不置一词,只是点了点头。

    素婉坐在琴台前,纤指轻拨,古琴悠扬。

    一曲结束,容修象征性地客套了两句,并不出自真心。璟曜见素婉百般讨好,容修都不为所动,正想发脾气,就听素婉柔声说道:“阿曜,我有些冷了,你替我去取一件披风可好?”

    璟曜摸摸她的手,果然指尖冰凉,“我这就去。”

    芙蓉榭中一片沉寂。

    彼此无言中,还是素婉先开了口,唤的却不是“少司君”,而是“阿修”。

    “你我的过往,我不会告诉璟曜。”容修声音淡淡的,表情上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想说的不是说这个。”素婉潸然泪下,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花钿锦盒,递给容修,“这原是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我怕日后便没有机会了。”

    “我不能收。”

    “阿修,终归是我对不住你,你便让我心里好受些。”

    思忖半晌,容修还是接过花钿锦盒,可紧接着又把它往荷花池中一扔,素婉眼睁睁见到锦盒坠入池底,“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璟曜真心待你,你会幸福的。”

    “阿修,”素婉早已泪流满面,“难道我们都不能给彼此再留一点念想吗?”

    “请你转告璟曜,师傅仙鹤传信,我先走一步。等你们大婚之日,我定会送上贺礼。”容修转身离去,眼神中覆满悲伤,压根没有发现洞门之外,隐身在芭蕉里的璟曜。

    他双手捏拳,凤目空洞,所有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也大概猜测到两人之间的前缘。怪不得容修总是推三阻四,见到素婉的时候更是刻意的冷淡。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给素婉披上外衣,送她回房。而他又独自折返,施用灵法取出沉在荷花池底的花钿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条手工精细的手帕,上面还绣着一行字:

    一生一世笑繁华,朝如青丝暮成雪。

    大婚之日,阵势浩大,百鸟朝凤,素婉头戴天帝赏赐的白玉龙头喜字簪,身穿天母赏赐的彩云缭绕九凤袍,凤冠霞帔,美丽动人。

    璟曜一身吉服,牵着素婉的手走进婚房。两人坐在榻前,彼此无语。等到烛台上的红烛已经燃了半截,璟曜才起身,卸下素婉的凤冠,流云般的秀发披在肩前,淡淡柳眉,婉婉杏眸,正如他在迷雾森林里第一次见她。

    “阿曜。”素婉的声音柔媚婉转,轻轻替他宽衣,他望着她,凤目里有三分喜悦、三分紧张、还有四分落寞。

    “婉儿,你心中想嫁之人,当真是我吗?”

    手上的动作一滞,过了一会儿,素婉缓缓开口,“若不是你,我还是败花宗任人欺负的一个小花妖。”

    素婉的出身并不高贵,所以她身上才有那种柔弱的病态美,楚楚可怜,让人心疼。自从那一次救了她,他便对她念念不忘。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我最忌讳的,”璟曜挑起素婉的下巴,一双丹凤眼紧紧地盯着她,“不说实话。”

    素婉心尖一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既然你不信我,何必要娶我?”

    “一生一世笑繁华,朝如青丝暮成雪。”璟曜喃喃道,素婉脸色大变,泪水簌簌流下,又闻璟曜继续质问道:“你既然和容修有了盟誓,又何必来招惹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阿曜,你听我解释。”

    “你想要花神的身份,我给你;你想要王妃的头衔,我给你;但是,我再也不可能信任你了。”璟曜拂袖,破门而出,转眼来到凌霄山。

    凌霄山高耸陡峭,黑云遮覆。狭窄的山脊犹如倾斜的刀刃,坡壁陡峭,岩石裸露。往下行千里,山脊之间驾着一条吊桥,底下毫无支撑物。

    容修立在吊桥的一端,缄默不语。拂晓的风寒冷刺骨,吹得他衣袂飘飘。

    璟曜单手拂琴,高音跌宕,穿云裂石,攻击性极强。容修却丝毫不还手,素衣染血,神力大衰。

    最后一道致命的尾音,璟曜往下一带,吊桥自中间裂开,碎石噼里啪啦地往下坠,听不到任何回响。

    “从今日起,你我的兄弟情分如同此断桥。”

    “放肆!”榻上的男子凤眸一睁,轻松跃起,眨眼之间就掐着九畹的脖子,把她逼到角落,“是谁许你窥探本王的记忆?!”

    九畹奋力挣脱无效,下意识地咬了他一口,璟曜不怒反笑,“好啊,既然你对本王如此感兴趣,就让你亲眼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