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汁

    第十五遍鼓响之后，蛮子的攻城车顶着箭雨抵达了铁鹿角的前面。与攻城车同行的还有百余名蛮子步兵，他们分成三队，每一个人都举着一面白色旗子，一队旗子对应一面鼓。正中一队旗子上的鬼面獠牙凸显，风卷旗展，整一个活灵活现，好像下一秒就会破旗而出。

    此时的黑烟已经把整个攻城车吞没，射上去的箭矢不再被弹开，而是直接消失在黑烟之中。由于鹿角阻拦，蛮子攻城车终于是停了下来。

    “滚木准备！”方於拿不准黑烟到底是什么玩意，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按部就班进行防御。

    钉着尖锐铁片的粗壮滚木被丢下城墙，站在最前面的蛮子步兵被砸倒在地，后面的向前一步，赶紧将空出来的位置补上。

    黑烟里的东西似乎能看到外面的情况，见前有鹿角，上有滚木，咚咚两声鼓响，黑烟变大了一圈，攻城车四周的几个蛮子士兵被黑烟吞没。

    “擂石呢？擂石也丢下去！”

    那黑烟迎风再长，又把几个蛮子士兵吞没进去，擂石砸进黑烟就像泥牛入了海，没掀起一点波澜。

    “无知小儿！还不快快开了城门！”

    黑烟中的诡异腔调终于说起了人话，不过这尖锐的嗓音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慌。

    “少在那里装神弄鬼！”城墙上不知是谁捏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一盆熬的滚烫金汁照着黑烟就泼了下去，黑烟能防住弓箭，能吞没擂石，但好像偏偏就挡不住金汁，也许黑烟中的那位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泼金汁。

    黑烟中猛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尖锐的嗓音直接破了音。

    “啊啊啊啊啊啊！何人泼的粪水！”

    方於无奈的看了眼刚从垛口缩回身子的白袍少女，她手里的瓦罐已经空了，罐口还滴着残余金汁。

    “再来一罐……呕！”少女把空罐递给身边的人，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自己手上溅到的金汁熏得干呕。

    “止水，你不是看着侧门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方於忍着恶心走向少女，一把扶住了她。

    这位少女也是古国的魁首之一，西魁止水代表的是古国的工匠，城防用到的拒马，鹿角，滚木都是西魁带人搞出来的。

    “我听说拒马没挡住……呕，就来看看。”

    止水现在整个人都快弓成一只虾米了，干呕到口水拉丝，见方於过来搀扶，直接抱住了方於的左臂，偷偷的把手上的金汁揩到方於的黑袍上。

    方於嘴角抽了抽，忍住了想敲打一下止水的念头，但城下那位被金汁淋头的可忍不了。

    “他奶奶的，你们这是自寻死路啊啊啊！你们死到临头了！”

    “咚咚咚咚咚”鼓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鼓点不再像之前的那么有节奏了，而是如疾风骤雨般。黑烟在鼓点的刺激下冲天而起，眨眼间已经超过了城墙的高度，城下举着鬼面旗子的蛮子步兵也全部都被黑烟吞没。旗子上的鬼面纷纷脱离旗面，围绕着黑烟不停地盘旋，然后融入其中。

    随着鬼面的全部融入，黑烟的左侧汇聚出一只黑色手掌，对着城下的铁鹿角猛的一拍，整个城墙都为之一晃。然后像擦去桌子上的污渍一样，从头抹到了尾，被抹到的铁鹿角悉数埋进了土里。至此，它已经不能算是烟了，而是拥有了实体的怪物。

    “散开！”方於顿感不妙，指挥城墙上的人赶快撤离，但那黑色手掌已经伸到了城墙之上，散发着难闻的金汁臭味，朝着众人拍了下来。

    再不出手就晚了，血肉之躯可比不得铁鹿角，更何况铁鹿角也没能挨住这一掌。方於左手捏诀，右手从腰间摸出粒金属小丸丢向黑色手掌，寒光一闪，金属小丸化作长剑，和手掌碰撞在了一起，“锵”的一声，击打出一串火花。

    “咦！”

    黑色手掌被方於打碎，但是它再次变换形状，四散的黑烟组成了一颗黑色的人头。看不清五官的黑色人头在城墙上空俯视着众人，随后脖子不断拉长，径直向着方於伸了过来。

    方於冷冷盯着不断靠近的巨大黑色人头，左手再掐一诀，刚才金属小丸化作的长剑飞回他的身边。为防不测，方於又在腰间摸出一粒小丸，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

    黑色人头凑到方於的面前，黑烟化作的鼻子似乎在嗅着什么，当它靠近了方於正在掐诀的左手时突然一愣，旋即发出一声怒吼！

    “臭小子！原来是你泼的金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