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方於曾经听欧冶子提到过肉身铸剑，欧冶子是铸剑师中赫赫有名的狂野派，什么奇怪的铸剑路子他都有所涉猎，肉身铸剑自然也研究过。欧冶子认为肉身铸剑是要把人当做活祭，也就是殉剑，铸剑师本身积攒着大量的业力，通过殉剑把大量的业力重新锻铸进剑中。

    但是方於并不认可欧冶子的理论，他认为的肉身铸剑是不断的用业力锤炼肉体，使得铸剑师将业力转化为剑气，让自己本身成为一把血肉之剑，举手投足间便可杀敌。

    但是祗秣现在的状态既不是欧冶子所认为的活祭殉剑，也不像方於所认为的业力铸剑，而是身体金属化，那金石的质感让方於的大脑颤抖，这是方於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铸剑方式，这是肉与铁的融合。

    但现在祗秣已经睡去，方於也不忍心再打扰她，只能等第二天再询问详细情况。为了防止再有异兽趁夜色偷袭，方於用剑在石屋的四周布置了阵法，还好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祗秣刚睁开眼，便看到面朝床榻的方於如同雕塑一般依靠在房门口，方於很早就起来了，一直在等着祗秣醒过来。方於一看到祗秣睁开眼，便伸手朝她招招，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祗秣看了眼身边还在沉睡的白语辞，也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跟在方於身后出了屋子。清晨的漓原气温还很低，天空虽然已经亮了，但还泛着铁青色。昨夜被祗秣击杀的鸣蛇就躺在不远处的戈壁滩上，狰狞的蛇头正对着石屋。

    “能不能再给我看一下。”方於眼神炽烈满眼都是期待，他憋了一晚上的疑问恨不得马上就得到答案。

    祗秣脸色依旧苍白，但已经比昨天晚上要好的多，她冰冷的眸子看着方於，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的撩起了上身的衣物，一直撩到肋骨下，祗秣的腹部再次暴露在方於的视线中。

    太精致了！这是方於的第一反应，本该是血肉的腹部却散发出金属色的光泽，金属与再往上血肉的连接部分浑然天成，并且随着祗秣的呼吸，她的小腹也在起伏着，明明是刚性的金属，却表现出血肉的柔软状态。

    “这，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方於不禁啧啧称叹，这简直就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说来话长。”祗秣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冷意，她把撩起的衣服放下了，整理了一下，淡淡道。

    “师兄，我听师父说你是在齐国被他捡到的孤儿。”祗秣的声音好像没之前的那么沙哑了，听起来有点少女的感觉，她眼睑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缓缓开口道：“我是在漓原被师父捡到的，但我不是孤儿，我是被遗弃的。”

    “我生来有一种怪病，从我出生开始，我的体温就比寻常人的低很多。随着我慢慢长大，我的一些身体部位渐渐的不那么灵活了，就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说着祗秣对着天空抬起了自己的手，活动了一下手指，眼神迷离的看着它。

    “我的父母是来漓原做生意的游商，经常是风餐露宿四海为家，但是我是个累赘，有一天我的四肢都不能动了，他们就把我丢下了。”

    “方於静静地听着少女的讲述，眼神中的炽热已然散去，他完全没有父母的记忆，不过现在的他也感到庆幸，这或许也是件好事，就像祗秣这样带着被父母遗弃的回忆生活着，每每想起都是一种痛苦煎熬。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之前已经和师兄说过了。”祗秣看向沉默的方於，她抬腿慢慢的走向戈壁滩。

    “我是纯阴体，没有外力压制我就会全身都被阴气冻结，然后死去，所以我选择了肉身铸剑，正好干将大师也在流波山，经过他的指点，我总算懂了点门道。”

    “所以你现在能动了就是肉身铸剑的原因，你把自己不能动的身体部位都替换掉了？”

    方於跟在她的背后问道，但祗秣没有回答他，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戈壁走去，方於看不见祗秣的表情，但他知道现在的祗秣一定很痛苦，便没有再追问她。

    祗秣提到的干将方於也有印象，在宛城的时候干将就和欧冶子一起，但印象也仅限于此了，听完祗秣的诉说，看来这位干将大师才是肉身铸剑的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