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

    朝阳从漓原的地平线下升起来了，万丈霞光把走在前面的祗秣全身都染上了金色。方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祗秣走，可能是在知道了她是自己的师妹之后，便从心里已经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家人了，就和白语辞一样。

    方於在没有遇到欧冶子之前从未感受到家的温暖，也不知道家人是为何物，越是缺少什么人就会越珍惜什么，所以方於很在乎这些没有血缘的家人，他想祗秣大概也是如此。

    随着两人身边的碎石越来越多，草地已经完全变成了砂砾，他们深入到了戈壁。他们走过了鸣蛇的尸体，方於这才看清鸣蛇的全身都布满了剑孔，蛇头之上更是骇人，一道致命的裂口几乎将它的头颅一分为二，这是昨天晚上祗秣的杰作。

    但是祗秣看都没看自己的手下败将，继续向前方走去，终于在一处开阔地停下了脚步，方於和她并排站在一起，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悬崖，悬崖之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漓原的地形真的是复杂无比，刚刚还是戈壁滩，现在就身处于悬崖峭壁之上，方於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师兄。”祗秣站在悬崖边看着着天边慢慢上升的朝阳，开口说道。

    方於扭头看向祗秣，祗秣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无比的神圣，好像一尊完美的艺术品。她那冷冰冰的眼神此刻也变得柔和起来，连同着她不再沙哑的声音，方於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方於把脸面对着祗秣，询问道。

    “我害怕，我害怕变得冰冷的我自己。”祗秣的眼角闪着晶莹剔透的泪花，此时的祗秣已经完全和之前的祗秣不一样了，现在的祗秣更像是一个花季少女，温软可怜的样子和白语辞别无二致。

    “但是我必须要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不然我还是会变成一动不能动的废人。”祗秣泪眼婆娑的看向方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敞开心扉，或许是因为他是师兄，欧冶子给弟子们的感觉都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祗秣在被亲生父母抛弃之后从欧冶子这里重新感受到了父爱，以及家的温暖，这也让祗秣把方於看做了自己的哥哥，世界上能哭的地方，除了父亲的怀抱，还有哥哥的。

    “我每一次用完了它的力量，就要再通过肉身铸剑获取新的力量，我要一次一次的把自己变成不像自己的怪物，一次一次！”

    祗秣撸起自己的袖管，她的手臂弯处也已经呈现出了金属化的趋势，很显然，她的力量全都来自肉身铸剑，她能够幻化那个巨大的剑匣，能够凝结成剑的形态进行攻击，能够同时操纵十把飞剑，那浑厚的业力不是她这个年纪所能拥有的，她拥有了，那她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方於走上前去，把祗秣一把揽到了怀中，用手抚摸着她的头。方於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有通过肉身铸剑，祗秣才能保持着身体的正常活动，并且一旦尝试了就不能停止，要不停的加深肉身铸剑的程度，不然就会前功尽弃。肉身铸剑不仅会让肉体发生变化，人的情感也会发生变化，之前方於在妖狱司初见祗秣的时候，她给方於的感觉就像是一把行走的剑，言行举止都带着剑的煞气，声音也好，眼神也好，都拒人千里之外，这就是肉身铸剑带给祗秣的变化，现在楚楚可怜的祗秣，才是真正的祗秣。

    “没事的，就算你变得不再像以前的你，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你，都是师父的弟子，我的师妹。”

    方於温柔的安慰着祗秣，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去帮助祗秣，毕竟连师父欧冶子都没有法子，能就祗秣的只有肉身铸剑这一条路子，祗秣原来的人格迟早会被那个冷冰冰的人格给完全取代，届时祗秣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如果我完全变成了怪物，师兄一定要把我......”

    祗秣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几句方於根本没有听得清楚，再看向怀中的祗秣，方於发现她已经失去了意识，昨夜的战斗已经把她体内的业力消耗殆尽了，所以她才能恢复原本的人格，但是她太虚弱了坚持不了多久。

    这就是祗秣的心声吧，方於将祗秣拦腰抱起往回走去，在离开悬崖边的时候，他回头眺望了眼远方，太阳已经完全升上了天空，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