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来借书了
连续几天的酷热，这天早上还算凉快，见大家在车间办公室的吊扇下乘凉。汪成明大骂：“你们一个个难道是牲口吗？非要人看着才能干活？”
把大家“赶进”车间，忙不迭的分配工作。舒小舍的班组被分配换运送皮带的滚轴。王五四还没有来，有人马上说，刚看见他还在大门口晃悠。
汪成明骂道：“这人真TM够懒的！像条死蛇一样，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张长庚故意问：“谁呀？”
“王九！”五加四等于九，这个外号和王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王五四还可以的，不做归不做，做起来还是很能干。”陆中华替他打辩护。
“好了好了，别多说了，做事就做快点，别拖拖拉拉的！”汪成明说完，转身就走。
陆中华望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这人还好只是当个什么厂长，要是个资本家，我们这些人还能活吗？”他不知道是因为前两天清理原矿时被骂不爽，还是因为一直表现却得不到好处不平。
汪成明并未走远，却装的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
舒小舍几个忙着干活去了，几个人吃力的翻动厚实的皮带，拆换下面的皮带滚，王五四倒是来了，叉着腰站一边指手画脚的“指挥”。正好听到楼上那六七个女工坐在控制室，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于是有人说指桑骂槐的说：“放她们假吧，天天吵着要上班，检修又帮不了忙，只会没完没了的吵的人烦。”
陆中华虽然人高马大，却一向不敢惹彪悍的像洪金宝身材一般的王五四。只是说，“好了好了，下午就要发工资了，还堵不住你的嘴。”
休息时间，舒小舍拿着杯子去地磅房续水，看到只有陈芳一个人，陈芳说其他人都开会去了，还告诉舒小舍，刚才曹师傅和她聊天说，“你们年纪轻轻的，就算不去上大学，也不如到外面大城市去打工，在这小地方有什么意思。不像我们年纪大了，混一天算一天。”
舒小舍想着陈芳应该也听出内中含义来，没有多说，续满水就回车间办公室了。
办公室里，厂办出纳林正东对着表发六月份工资。拿到工资，陆中华一脸不高兴，大声嚷嚷，“说好了超产有奖励，连续两个月超产都没有奖金。赏罚不明。下个月生产，绝不超产了，就做四百多吨，最多不超过五百吨。”
林正东是退休老厂长的儿子，和汪成明年龄一样大，快四十的人。两个人形象也很像，长的文质彬彬，也戴副眼镜。但他没有汪成明的狠厉气势。陪着笑脸安慰：“慢慢来，跟上面反映一下就是了。”
傍晚出来，舒小舍找李德福借磁带。李德福说要去掏一个鸟窝，舒小舍说：“要去你去吧，我没兴趣。”
李德福却问：“你知道今晚车间是谁值班？”
舒小舍说：“怎么？你想去偷铁？别问我，与我无关，你去找大明明吧，他是老手。”
李德福不屑的说：“我才不找他，上次跟他一起在老食堂偷了一辆丢了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要的破自行车。后来他拿去卖了五块钱，却骗我说丢了。”
“你这么急要钱干嘛？”舒小舍不解的问。
“过几天想约张雨博去照相。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天在她家打了一下午的牌。”
“哪几个？她姐夫在家吗？”
“她姐夫在我才不去。我和她，她姐姐，还有丁红兵的老婆。”
舒小舍还没说话，李德福转头又问：“听说你们车间又来了个漂亮妹子，还和你同学挺熟？”
舒小舍笑了：“看到漂亮女孩你倒机灵。不过不是我们车间的，是硫酸厂那边的。”
“她住小二楼是不是？”李德福急忙问。
“是呀，想知道她什么情况吗？我可以透露些给你。”舒小舍巴不得李德福赶紧转移目标，“嗯，她大概17岁吧，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是四二三军工厂技校毕业的，在硫酸厂那边当出纳，是市里的人，承包老板的亲戚吧。你想追她吗？你之前不是说要追张雨博吗？”
“张雨博月底就要回老家了。追啥呢！”李德福说，“你带我到那个女孩宿舍去玩好不好。”
“我和她就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不太熟。”舒小舍才不做这个引路人。
李德福有点失望，瞄到边上祝国生在公用水池洗衣服，上前问道：“听说你们硫酸车间来了个女孩，是不是？”
祝国生和叶明秋同是当年的“四大帅哥”之一，但为人比叶明秋端正的多。他斜了李德福一眼，嘲笑道：“我调到化肥车间了。你别打听那么多，你还小，别学坏了。”
李德福追上舒小舍，舒小舍说：“你这么想认识人家？那我给你介绍，我就说，这位李德福先生，非常想认识你。”
“我不想了。”李德福收回话，“我已经有了一个。”
“你不是说她要回老家吗？”
“我跟她说让她带我一起去。”李德福大言不惭。
“你想的挺美。她家有兄弟吗？”
“有三个姐姐，还有一个哥哥。”
“那你不怕她哥哥揍你，或者别看到她别的姐姐长的更漂亮，又想入非非。”
“她姐姐都结婚了，在这里的已经是她最小的一个姐姐了。”李德福被套的什么话都兜了出来。
舒小舍准备走了，李德福加了一句：“你知道吗？张伟从省城放假回来了。”
舒小舍心想，暂时不必打扰他吧。
随后两天里，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虽然小，却也能积少成多，坑洼的路面里，水面也增高了不少。等稍微晴朗了一些，天空虽然仍有大片乌云，又闷又热。
上班路上，看到甘阿姨，甘姨告诉舒小舍，女儿小燕去省城亲戚家茶叶店里打工帮忙了。舒小舍想起那句歌词：“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有人问陆中华，成化釜里酸泥控制的怎么样了。陆中华故作镇静说：“挺好，没有味。”然后还是一脸沮丧，抱怨起里面又硬又粘，实在呛人。这两天天凉，都挖的人一身汗。
舒小舍看到除了自己班组的人，李复开班组的人也在，那个长的如同曾志伟一样的张松自然也在其中。他在和几个女工调笑，看到舒小舍，马上就问：“李英是你一个班的同学吧？”
舒小舍早就知道他是李英的表姐夫：“是的。还有上午你说话的那个也是。”
“陈厂长家侄女。我知道，你们都县三中的。”张松开始口沫横飞，“要我说，你们念TM什么书。我们那时候根本不念书，直接待业进厂。我先进水泥厂，再进了化工厂，混了十几年，还是这个样！你知道潘大洪吗？跟我一起进的水泥厂，上班的时候吊儿郎当，让厂长打发回家了，自己做生意，现在发了，怕是最少有几十万了。”
“那你怎么不去做生意？”旁边有人怼他。
“没那本事。”张松又吹扯了一通，不时的又和旁边的女工调笑几句。
丁国邦的老婆女工苏小满正和张松聊着，突然转过头对舒小舍说：“小舍，我和你换个班好不好？”
舒小舍一愣，没反应过来。一直都不是很熟，只能反问一下：“额，苏姐，你要跟我换班？”
张松立即搭上话：“跟我换吧，什么时间都行！”
“去去去，我们在一个班，换什么换？”苏小满转过头来，“我要凑些假回家去。”
舒小舍答应了一句，跑回自己班组那边，听他们海阔天空的胡扯了一通。便看到汪成明过来说：“都去酸库房那边。”
陆中华老大不情愿：“去干嘛？”看来，这几天他和汪成明杠上了。
汪成明叫道：“赶紧的，待这磨叽什么？”
人们这才起身，到了酸库房旁边，几个圆柱形的大釜高耸在露天，底部接着几根输送管道。一大拨人在烈日之下，却不知干什么。陆中华先喊：“待这干嘛？王五四，张长庚，走，咱们打牌去！”
别的班组说：“你可真胆大。”
陆中华对李复开说：“你敢带你班上人走吗？”
李复开二话不说，马上喊：“走，走吧。”于是大家又一窝蜂的回去了。
舒小舍也跑回家去洗衣服，在阳台水池，看到李德福在楼底下喊他，叫下去玩。
舒小舍喊道：“这要怪你，怎么不早点帮你爸把水打上楼，弄的我现在才有水洗衣服。”
“水我早就打了，谁知道现在才有。”李德福解释。
舒小舍没理他，继续洗衣服。看到他跑去小二楼那边晃悠，现在叫自己下去，怕不是又想自己给他牵线，去结识那个新来的女孩。
正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却看见张雨博拿了本书在楼下。她仰起头，看到舒小舍，笑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书，喊道：“舒小舍，你上次说答应借书给我看的。”
舒小舍说：“那你上来吧，我家在二楼。”然后急急忙忙擦干净手，跑去客厅打开门，满心欢喜，想着一会张雨博上来，该说些什么。
把大家“赶进”车间，忙不迭的分配工作。舒小舍的班组被分配换运送皮带的滚轴。王五四还没有来，有人马上说，刚看见他还在大门口晃悠。
汪成明骂道：“这人真TM够懒的！像条死蛇一样，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张长庚故意问：“谁呀？”
“王九！”五加四等于九，这个外号和王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王五四还可以的，不做归不做，做起来还是很能干。”陆中华替他打辩护。
“好了好了，别多说了，做事就做快点，别拖拖拉拉的！”汪成明说完，转身就走。
陆中华望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这人还好只是当个什么厂长，要是个资本家，我们这些人还能活吗？”他不知道是因为前两天清理原矿时被骂不爽，还是因为一直表现却得不到好处不平。
汪成明并未走远，却装的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
舒小舍几个忙着干活去了，几个人吃力的翻动厚实的皮带，拆换下面的皮带滚，王五四倒是来了，叉着腰站一边指手画脚的“指挥”。正好听到楼上那六七个女工坐在控制室，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于是有人说指桑骂槐的说：“放她们假吧，天天吵着要上班，检修又帮不了忙，只会没完没了的吵的人烦。”
陆中华虽然人高马大，却一向不敢惹彪悍的像洪金宝身材一般的王五四。只是说，“好了好了，下午就要发工资了，还堵不住你的嘴。”
休息时间，舒小舍拿着杯子去地磅房续水，看到只有陈芳一个人，陈芳说其他人都开会去了，还告诉舒小舍，刚才曹师傅和她聊天说，“你们年纪轻轻的，就算不去上大学，也不如到外面大城市去打工，在这小地方有什么意思。不像我们年纪大了，混一天算一天。”
舒小舍想着陈芳应该也听出内中含义来，没有多说，续满水就回车间办公室了。
办公室里，厂办出纳林正东对着表发六月份工资。拿到工资，陆中华一脸不高兴，大声嚷嚷，“说好了超产有奖励，连续两个月超产都没有奖金。赏罚不明。下个月生产，绝不超产了，就做四百多吨，最多不超过五百吨。”
林正东是退休老厂长的儿子，和汪成明年龄一样大，快四十的人。两个人形象也很像，长的文质彬彬，也戴副眼镜。但他没有汪成明的狠厉气势。陪着笑脸安慰：“慢慢来，跟上面反映一下就是了。”
傍晚出来，舒小舍找李德福借磁带。李德福说要去掏一个鸟窝，舒小舍说：“要去你去吧，我没兴趣。”
李德福却问：“你知道今晚车间是谁值班？”
舒小舍说：“怎么？你想去偷铁？别问我，与我无关，你去找大明明吧，他是老手。”
李德福不屑的说：“我才不找他，上次跟他一起在老食堂偷了一辆丢了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要的破自行车。后来他拿去卖了五块钱，却骗我说丢了。”
“你这么急要钱干嘛？”舒小舍不解的问。
“过几天想约张雨博去照相。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天在她家打了一下午的牌。”
“哪几个？她姐夫在家吗？”
“她姐夫在我才不去。我和她，她姐姐，还有丁红兵的老婆。”
舒小舍还没说话，李德福转头又问：“听说你们车间又来了个漂亮妹子，还和你同学挺熟？”
舒小舍笑了：“看到漂亮女孩你倒机灵。不过不是我们车间的，是硫酸厂那边的。”
“她住小二楼是不是？”李德福急忙问。
“是呀，想知道她什么情况吗？我可以透露些给你。”舒小舍巴不得李德福赶紧转移目标，“嗯，她大概17岁吧，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是四二三军工厂技校毕业的，在硫酸厂那边当出纳，是市里的人，承包老板的亲戚吧。你想追她吗？你之前不是说要追张雨博吗？”
“张雨博月底就要回老家了。追啥呢！”李德福说，“你带我到那个女孩宿舍去玩好不好。”
“我和她就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不太熟。”舒小舍才不做这个引路人。
李德福有点失望，瞄到边上祝国生在公用水池洗衣服，上前问道：“听说你们硫酸车间来了个女孩，是不是？”
祝国生和叶明秋同是当年的“四大帅哥”之一，但为人比叶明秋端正的多。他斜了李德福一眼，嘲笑道：“我调到化肥车间了。你别打听那么多，你还小，别学坏了。”
李德福追上舒小舍，舒小舍说：“你这么想认识人家？那我给你介绍，我就说，这位李德福先生，非常想认识你。”
“我不想了。”李德福收回话，“我已经有了一个。”
“你不是说她要回老家吗？”
“我跟她说让她带我一起去。”李德福大言不惭。
“你想的挺美。她家有兄弟吗？”
“有三个姐姐，还有一个哥哥。”
“那你不怕她哥哥揍你，或者别看到她别的姐姐长的更漂亮，又想入非非。”
“她姐姐都结婚了，在这里的已经是她最小的一个姐姐了。”李德福被套的什么话都兜了出来。
舒小舍准备走了，李德福加了一句：“你知道吗？张伟从省城放假回来了。”
舒小舍心想，暂时不必打扰他吧。
随后两天里，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虽然小，却也能积少成多，坑洼的路面里，水面也增高了不少。等稍微晴朗了一些，天空虽然仍有大片乌云，又闷又热。
上班路上，看到甘阿姨，甘姨告诉舒小舍，女儿小燕去省城亲戚家茶叶店里打工帮忙了。舒小舍想起那句歌词：“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有人问陆中华，成化釜里酸泥控制的怎么样了。陆中华故作镇静说：“挺好，没有味。”然后还是一脸沮丧，抱怨起里面又硬又粘，实在呛人。这两天天凉，都挖的人一身汗。
舒小舍看到除了自己班组的人，李复开班组的人也在，那个长的如同曾志伟一样的张松自然也在其中。他在和几个女工调笑，看到舒小舍，马上就问：“李英是你一个班的同学吧？”
舒小舍早就知道他是李英的表姐夫：“是的。还有上午你说话的那个也是。”
“陈厂长家侄女。我知道，你们都县三中的。”张松开始口沫横飞，“要我说，你们念TM什么书。我们那时候根本不念书，直接待业进厂。我先进水泥厂，再进了化工厂，混了十几年，还是这个样！你知道潘大洪吗？跟我一起进的水泥厂，上班的时候吊儿郎当，让厂长打发回家了，自己做生意，现在发了，怕是最少有几十万了。”
“那你怎么不去做生意？”旁边有人怼他。
“没那本事。”张松又吹扯了一通，不时的又和旁边的女工调笑几句。
丁国邦的老婆女工苏小满正和张松聊着，突然转过头对舒小舍说：“小舍，我和你换个班好不好？”
舒小舍一愣，没反应过来。一直都不是很熟，只能反问一下：“额，苏姐，你要跟我换班？”
张松立即搭上话：“跟我换吧，什么时间都行！”
“去去去，我们在一个班，换什么换？”苏小满转过头来，“我要凑些假回家去。”
舒小舍答应了一句，跑回自己班组那边，听他们海阔天空的胡扯了一通。便看到汪成明过来说：“都去酸库房那边。”
陆中华老大不情愿：“去干嘛？”看来，这几天他和汪成明杠上了。
汪成明叫道：“赶紧的，待这磨叽什么？”
人们这才起身，到了酸库房旁边，几个圆柱形的大釜高耸在露天，底部接着几根输送管道。一大拨人在烈日之下，却不知干什么。陆中华先喊：“待这干嘛？王五四，张长庚，走，咱们打牌去！”
别的班组说：“你可真胆大。”
陆中华对李复开说：“你敢带你班上人走吗？”
李复开二话不说，马上喊：“走，走吧。”于是大家又一窝蜂的回去了。
舒小舍也跑回家去洗衣服，在阳台水池，看到李德福在楼底下喊他，叫下去玩。
舒小舍喊道：“这要怪你，怎么不早点帮你爸把水打上楼，弄的我现在才有水洗衣服。”
“水我早就打了，谁知道现在才有。”李德福解释。
舒小舍没理他，继续洗衣服。看到他跑去小二楼那边晃悠，现在叫自己下去，怕不是又想自己给他牵线，去结识那个新来的女孩。
正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却看见张雨博拿了本书在楼下。她仰起头，看到舒小舍，笑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书，喊道：“舒小舍，你上次说答应借书给我看的。”
舒小舍说：“那你上来吧，我家在二楼。”然后急急忙忙擦干净手，跑去客厅打开门，满心欢喜，想着一会张雨博上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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