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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足太阳 天葬刀经

    天黑夜深,只有一轮阴惨惨的悬月挂在一座险峰的半腰。

    陆吾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被划破的手掌以及衣襟实在是郁闷的想吐血。

    没错,他找不到回刑天城的路了,这里和曾经已经大不相同。

    河川改道、山川异形,此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连草木的品种和大小都有了变化。

    陆吾没有胆子在一个陌生的地界去赶夜路、到处乱逛。

    实在找不到办法的陆吾只好在崖峰之上找了一个相对狭窄的石洞作为今晚的歇息之地。

    等明天天明之后或许有刑天城的‘武’卒会发现悬天阁的一个杂役失踪了,故而派出大军前来解救他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陆吾摇头苦笑,他这是有多天真才会认为那些个强大的‘武’卒会来搭理他一个杂役。

    深深的往肚皮里吸了一口气。

    啊呸..这气真他么凉!

    稍微作休息,陆吾又开始把积攒搜集而来的荆棘和藤曼布置在洞口。

    他选择的位置在悬崖抖山之上,一般的野兽不可能寻到这里猎食,而能来到这里的都是不一般。

    蛇,岩石大蟒蛇!就是他今天晚上防备的重中之重。

    攥着手中湿哒哒的火折子、陆吾其实心中非常紧张,他甚至没有完全脱去身上浸水的衣服,就是为了预防待会儿的紧急情况。

    其实他更担心的是有什么女妖、女鬼出没,听说现在的那些玩意儿喜欢借着报恩一类的事情食粥吞肠。

    吃不消,真的吃不消的。

    待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的布置三四层之后,又在地上搁放了许多细碎的小铁钉这才作罢。

    做完一切,他不由的顺着草木荆棘的缝隙看向外面那片充满蛮古苍凉的大地。

    自从百年前太阳莫名熄灭之后。

    大苍帝国的大神通者就去与帝国北方相隔的妖林,抓来了一头三足金乌镇压在了六狱南州的常阳山下,用以替代曾经的太阳。

    和曾经的太阳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辛苦了那只三足鸟,听说每至阴阳交汇之时都曾听见它的哀鸣。

    也不知是单纯的在叫,还是不单纯的叫,总而言之它应该是不怎么高兴的。

    现在,三足太阳鸟已经被刑天的牧天大能拉回了常阳山。

    所以现在陆吾看去,只有一轮巨大的赤月照耀。

    但很明显和以往不同,虽然帝国的太阳变成了鸟,但月亮还是没变、上面没有嫦娥也没有玉兔,更不可能是赤色的。

    而在赤月之下还有百水奇峰、千壑群山,更远处则是万里方圆的赤土。

    赤土中央,一座幽冥神山喷吐着无尽的黑色浓烟若隐若现,其上有魍魉伪树,神魔荧荧,游魂暗藏,白骨积山。

    有山不生半,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涧不流水。

    陆吾的心情跌到了谷底,这里真的过去吗?是真实还是虚假?

    本来只是为了省一点过路费,谁知道莫名其妙的成了流浪孤儿。

    少年瘫在石壁上,目光远眺,或许这就是一场特别真实的梦而已,应该是没有志异小说中写的那么离奇,他追溯时间长河来到了另一方天地。

    有可能他只是迷路而已,等明天天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收拾好心情,陆吾倒也无所谓,如果他死在了这里也没人会为他哭上一顿,既然没人挂念很多事情也没什么难堪的。

    “唰唰~轰隆隆~!”

    风叶与岩石的表层敲击、却没有浑厚的响动流转回彻,倒像是有碎叶和腐虫被压爆的声音。

    正在陆吾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赤土中央的神山忽地爆发出冲云断霄的黑烟。

    腐烂的泥土遮盖住山火爆发的炽热与滚烫,遮天蔽日的阴冷与血煞气息蔓延方圆万里的赤土。

    不计其数的假仙与凶魔,此刻在那幽冥神山爆发之际,叫嚣着、狂躁着冲出山口。

    “轰隆~”

    巨响连绵不止,天遮云蔽,魔云滚荡!

    肋生双翅的九面大蟒、鱼身鸟翼的丑鱼、猪头狗身的凶妖以及肉身腐烂的苍青神龙,更有慈悲万丈的菩萨以及佛陀。

    它们皆从那方地狱的入口汹涌而出,互相交合与撕扯,狂欢且又暴虐。

    天地忽的颤动!

    一只凶魔高居万丈,云层在它腰间缭绕、山石巨峰在它脚下折断。

    顶天立地一般,无数的触须占据在苍穹之上,数之不尽的血骨在沉浮和飘荡。

    它如此巨大、遮天蔽日,好似江河山岳都被其翻腾一般,巨魔俯视万城千山、千万的百姓在其魔威之下尽数爆裂、继而被那巨魔大口吞咽。

    血雨纷飞碎草木,天地悲呛失其音,又有一座万丈大山被撞倒,一尊牛头人身的魔王在山体的入口挣扎、咆哮。

    它在抵抗古时的封印神阵,想要从那无尽的地狱之中挣脱而来。

    谙~

    佛音喃唱,地狱之门大开,一尊赤身果体的菩萨按下慈悲巨掌,她崩毁了那座镇压她们已久的神阵。

    更多的凶兽、妖孽从中逃出,它们从六狱山脉开始向整个余祝大陆肆虐而去。

    百姓啼哭、城池崩塌,血肉与断骨铺成了新路,旗帜与兵戈聚成了山峰。

    魔头猖獗暴乱、以杀人**为乐,凶妖残忍嗜杀、以饮血吃肉为趣,伪神假仙无道以迫害子民为兴。

    一时间整个大地濒临破碎、风雨飘渺。大有万魂齐悲之像。

    陆吾的手掌已经被碎石蹭破、血流不止,百姓的哀嚎和恸哭似乎就在眼前。

    他的眼睛里面有着些许被感染的悲呛,眼前发生的一切悲惨与绝望都是如此的真实和清晰。

    “到底发生了什么?流浪孤儿什么的已经够倒霉了,怎么还多出这般如同末日般的灭世之景?”

    陆吾真的很想骂娘,但想着自己又没娘,所以不能乱骂。

    天穹上的佛光照耀三万里,这让陆吾几乎睁不开眼睛。

    林林碎碎的石头也从头顶落下,砸在陆吾的脑袋上更让他吃疼无比,随即在陆吾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只见那赤身的菩萨正在颂唱着飘渺的佛音,佛音空谷幽灵似能净化世间的所有凶恶。

    可下一秒那赤身菩萨的乳腹间沟壑丛生,有无尽地狱大开,不计其数狰狞凶恶的妖魔都在肚腹中惊嚎乱叫,那居然是佛门中的肉身牢狱。

    至少八百万的普俗百姓被佛音牵引而来,接着坠入了那肉身牢狱之中,血口磨动、那肉身牢中有着近乎无穷的突刺。

    近千万的百姓直接被磨成血碎之物,继而被吞噬殆尽。

    滚滚的血液甚至流淌成了湖泊、令人难以遏制的生出狂呕腹吐之感。

    “这群畜生,居然吃人,是在欺我人族无人乎?我恨不得化作滔天大能一掌拍碎它们。”

    以拳捶地,中..正义感爆棚的陆吾目呲牙裂,刚才还不甘不忿的少年气的浑身乱颤。

    谁曾想慈悲的菩萨和佛陀居然是如此凶悍的魔物,一口吞食千万百姓,这是何等的狰狞和残暴。

    “不对劲,我的肚子怎么在抽搐?”

    在肚脐三寸之地,原本干瘪瘦弱的肚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有翻江倒海的灼热之感直传头皮。

    “青灯儿,你出来一下,我好像遇见问题了。”

    “我这..这是怀..怀了?”

    连忙取出兜里的油灯,陆吾想让这个‘见多识广’的妖精帮帮自己。

    奈何灯盏内的棉芯已经全部湿透、更何况油槽里面的火油也已经全部倾倒干净。

    根本来不及反应、肚皮在几个眨眼的功夫就顶的老大,就像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要破肚而出一般。

    陆吾被吓坏了,他一个平平无奇、沉迷于志异小说的悬天阁杂役哪里经历过这等要命的阵仗。

    就在陆吾慌促不已之时,犹豫着要不要给自己来一记狠的,琢磨着要么自己嗝屁,要么让这鬼肚子去见阎王的时候

    那轮赤月之上恍惚间有一人影由远而近。

    忽听狂风凌乱、万魔嘶吼。

    在那墨云滚动的苍穹之上,数之不尽的魔头停止了张狂和肆虐。

    万魔前方。

    单薄孤瑟的身影屹立于穹苍之巅,白衣耀洁好似九穹之上的战神正在俯视天下。

    天地广阔、山脉巍峨、在与其相较中。

    白衣身影却渺小得如沙尘置于星海、铁针落入碎林,不泛波,不起眼。

    他单手背负,注视着万千妖魔。

    “本..不该如此。”

    白衣之人没有开口,但陆吾却彷佛在亲身经历,他知道白衣认在说些什么。

    肚皮已经肿胀成十月怀胎的样子了,陆吾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如果真是孕妇的恐怕就这一下估计就得流了,可惜陆吾肚子里面的东西很倔强。

    它甚至调皮的有些可爱。

    它只是单纯的想要陆吾反串一下以便于从正经的地方出来。

    “你二大爷的,确实不该如此,我他娘的是个男人。”

    浑圆的臀部下方一紧一缩。

    陆吾知道今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他也别活了,直接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刀者,决也,行也,内而决七情,外而断凡息,行强而不霸,霸而不凌,凌而不傲之事。

    刀者,战也,狂也,上可战天穹,下可狂幽冥,生凶而不暴,暴而不杀,杀而不恶之念。

    刀者,得以,得以浑化而至纯阳,得以内壳之通而坚实,得以推天之大道,得以诛神灭佛之能。

    刀者,舍以,舍以红海之清迷,舍以财帛之动人心,舍以儿女之情长。

    刀者,去以,去以花前之月下,去以七情之六欲,去以尘世之浮华,去以无相之非相。

    刀者,掌以,掌以五湖之四海,掌以天下之九州,掌以生死之轮回,掌以诸天之因果。

    刀者朝阳矣,刀者四斗矣,刀者抱山矣,刀者破囚矣,刀者横江矣,刀者斩穹矣...刀者推天矣,刀者葬天矣。”

    “二十三式连转己身,谓曰天葬二十三…”

    一段长达千字的口诀在那白衣人出现的时候,莫名在陆吾的心头浮现、

    经文很熟悉,是陆吾在对《汉水往书》中的故事细节不满意的时候润色的一种刀法。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被一个在天上飞的家伙从嘴巴里面念出来?

    陆吾跌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大肚子既是痛苦又惊奇。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里..究竟正在发生着什么?

    惊奇不定的陆吾赶紧掏出怀中的《汉水往书》,只见原本只是一文钱就能买一本的书籍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上面被自己添笔的文字正在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呈现。

    “蛮古有山、拔地而起,高与天齐,有夸父巨神一族逐阳追日、神死肉消,吾观大日浩瀚、威能难测,又悟夸父新生之意,故创朝阳式。”

    “此式以刀相承、可唤大日坠身,此式八九玄体未开、真一神劲未起不能用出身外,只可朝阳加身,得大日体魄。”

    “天葬第一式,朝阳式。”

    苍凉宛若来自宇宙幽冥的声音在山脉中具现,擎天的巨掌在风云中激荡、瞬息八千里从天穹落下,遮蔽山脉、震塌了苍穹。

    手中书籍上的文字冲天而起、形成秩序神链,亦有巨掌擎天而落,六狱山脉数千万里之地暴沉三千丈、山河倾覆、天崩地转,有上河之水倒灌。

    与之同时整片天地中的狂魔、鬼仙都被一掌摄来,八千里巨掌掌寸方圆,群魔在其中嘶吼、妖孽在其中叫嚣。

    巨掌相合,狂鸣沸腾之声戛然而止,天地飞鸟似乎也在这一瞬之间不再啼鸣。

    那万丈的巨魔直接被震碎,哀鸣一声化作了漫天血舞。

    那金光普照的佛陀宝光尽失、魂飞魄散,那牛头人身的凶妖更是骨骼寸寸断裂,最后成为了一团烂肉。

    倏忽片刻...

    苍穹陷塌、阴阳倒转,日夜交换,星辰湮灭,阳日崩碎,河山轮替、崖开万里,峰起万丈。

    天地变色因此变色,那轮赤月在此之下直接崩碎!

    一轮十万里大日缓缓升腾,整片天地都在扭曲、都在折叠。

    陆吾的眼中直接被那具白衣填满、耳中更是一直回荡着那句,朝阳。

    一刀,或者说不能算刀,是以掌代刀之法,仅仅一掌,那万千的妖魔和凶兽就被震碎。

    此地更是山河变迁、五座神山拔地而起镇压了那之前不可一世的狂魔之物。

    这..是何等力量?

    而令陆吾不可置信的是,在那所谓的朝阳式用出之后,他的肚皮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瘪了下去。

    天地寂籁,这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唯有一粒米豆大小的气团不断的在陆吾的肚脐下凝聚、压缩。

    “不是吧?莫非我以前胡乱润编的刀法就是志异小说上写的金手指?”

    《汉水往书》上经文字符持续排列和走动,最后尽悉数归于陆吾的心间隐匿。

    陆吾看不见自己肚脐下的气团,他尝试着把刚才那段口诀学上一遍。

    正襟危坐、缓缓吐息,神入心海。

    “咕咕~”

    已经干瘪的肚子开始叫唤,陆吾老脸一红,可恶,他居然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还是说自己被消耗了?

    “怎么没反应,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在看志异的时候入梦睡着了?”

    来回的翻腾《汉水往书》,哀怨的练习了几遍那所谓的天葬功法,陆吾愁的慌。那什么天葬朝阳根本没办法练好吗?一丁点儿的作用都没有。

    他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和志异的主角一样得了大机缘来着。

    “刚才那个穿白衣服的家伙明明没有开口,但我却听到了声音,现在看来...”

    “我大抵是…患了失心疯?”

    在多次尝试之后仍不见半点反应,陆吾嘴皮抽搐。

    他是有多神经才敢认为自己写在《汉水往书》上的东西能够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