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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监禁

    *

    冥河古代诗歌:《囚徒》

    第一节:安眠

    嗅着腐烂的灵魂,我找到了安魂的殿堂

    一片凄凄惨惨的景象,却无人放声大哭

    幽灵游荡歌唱,声音空灵且哀怨

    迷迭香幽然绽放,藤蔓恣意生长

    灵魂迷茫张望,恐惧自我的往事

    第二节:苏醒

    嗅着血液的芬芳,我找到了长眠的居所

    金发的魔鬼却推开厚重的大门

    枯枝树影落在了她苍白的面庞

    她幽怨的声线与亡灵一起咏唱:

    一个屋里刽子手,闭着眼,在沉思

    两个灵魂喘着气,嘶哑哩,在哭闹

    猜忌四起

    “你认的我吗?”

    你跟我说那么多句

    咱们要得救

    它癫狂,他清醒,她麻木

    要得救,不必等,等不来

    走走停停不如死亡

    凄凄惨惨说句再见

    等等,不必等等

    等等,别等等

    回首,不必回首

    莫惆,无往日

    第三节:人

    我得沉默

    天,永远不黑

    声,杂乱无章

    一切都悲鸣,都是生者的自我感伤。

    我们的地狱,就是众目睽睽的他人!

    *

    “迷失于黑暗中的可悲之魂,伤害鄙视他人,沉溺于罪的灵魂,来死一次吧。”

    那天有人死了,死在了刑场上、卧室里、病房里,再次过后大约半月的光景,他们来到了地狱。

    羽生汐早早的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迎接阎魔爱送来的恶灵,所有恶灵到了此处,都会处于一种半失忆的状态。

    他们说这种狂躁不安,在监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消磨中会逐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我怀疑,此时他们对于自己的记忆已经不在相信,鲜艳夺目的碎片在脑内沸反盈天,而这声响传到他们内心的一刻,就隐约难辨了,只有在白夜的寂静中,听惯了蚊虫嗡鸣,习惯了汗珠在额头每小时凝聚成水滴滴落的囚犯,才能有所醒悟。

    然而,这种醒悟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孤魂野鬼,在这千万亿灵魂又算得了什么呢?自救,自救,拯救,拯救,一场可悲的骗局,却想说成黑暗中唯一的真理,真是大言不惭!这就像深海里的一颗沙粒,无人会注意他在太阳光下是否闪耀,他们会永远埋葬在这个窒息、压抑的地底,否则这儿怎么能算作地狱呢?

    “姐姐!”羽生汐用大喊了一声,用激动的声音重复:“姐姐。”

    她害怕阎魔爱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于是乎踮起了脚尖,在大门口挥手,用温柔的目光缓缓看着从上游缓缓划过的小船。

    “要到了。”

    阎魔爱漫不经心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对着身后的人淡漠的说道。

    良久,他才传出动静,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了这个词。

    “嗯。”

    身后的人瘫坐在船尾,用手指微微敲击着船板,眼睛惊恐不安的看向四周,他的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牙齿也一直在打颤,仿佛这这样可以帮助他面对未知的命运一般。

    阎魔爱又一次开了口,她的眼神依旧是那样漠然,只有看到羽生汐时平静的瞳孔才会浮现出孩童时代的情绪,她面无表情的说道:“加尔森,到了。”

    “这就…到了?”男人喃喃的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嗯,到了。”羽生汐插嘴说:“加尔森先生,来吧?欢迎来到十八层地狱。你会爱上这的。”

    这一话语令加尔森更加恐惧,他的心猛然抽紧了。

    皮鞭,尖漏斗,铁皮架,还有油锅、蒸笼、刀山、火海……

    一想到这些东西,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好了,别耽搁时间了。”羽生汐催促他说:“快起来。”

    加尔森凄苦的笑了笑,他尝试着站起来,可两条腿如同木棍似的,仿佛根本不会打弯,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流,在他的身后,粘稠的汗水已经将船板打湿。

    “我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走向地狱?”

    他这样想的时候,猛烈的尿意袭击着他的小腹。

    “姐姐,我去帮帮他。”

    羽生汐说完后,便朝着他走去。

    “狱卒?地狱里的狱卒?”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皮靴踩踏地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恐怖的气浪汹涌袭来,吓得他连呼吸都停止了。

    不一会儿,皮靴踩踏地面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快要接近了他。转瞬之间,加尔森体内所有血管碰撞起来,沸腾的鲜血袭击着全身上下每一条脆弱的神经,在他眼前出现了一阵阵黑色的光影。

    但是,羽生汐只是缓缓将他扶起。

    “姐姐,你先别走呀,在这陪我多玩一会,我在这里好无聊。”

    阎魔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目送着他俩渐渐远去。

    羽生汐扶着她走过一阶又一节的楼梯,穿过一道又一道铁门,每次穿过铁门时,守卫推开铁门沉重是声响,犹如地震时发出的声音,每当这时,加尔森的肌肉就会不自然的收缩血液也会加快循环、浑身变得无比燥热,声音消失后,他的血液却又顿时冰冷,这种巨大、突然的落差使得他本就汗淋淋的脑袋变得更加粘稠。

    加尔森正在想迎接自己是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人捶打牢门的事,紧接着是厚重的大门轰然倒塌的声音,好像是身后的一个房间。

    “你还等什么?走吧!快走呀!”一个疯狂的声音叫道。

    女人?

    “我不走了。”过了不知多久,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你呢?怎么样?谁走?咱们三个人中间谁走?路已经通了,谁不让咱们走啊?哈!真是笑死人!咱们谁也离不开谁了!”

    “啊?”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既感到意外又感到突然:“谁也离不开谁?三木嘉,快来帮忙,快来,咱们把她拖出去,把她关门外去;临了,我们就会得救!”

    随后,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然而安静的时间没持续多久。就像有人一下子把声音开到了最大似的,传出了巨大的声响,铜像倒地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女人发出的动物似的咆哮声——很难想象那一声声狂叫是人类发出的。

    加尔森侧耳倾听,想要从中分辨出什么有用的声音。他从哪些杂乱无章的声音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全身不禁战栗起来,那是一个个无法忍受地狱里陷入疯狂的挣扎。

    “放开她!”男人开口了。

    “你疯了?”女人似乎很不可置信,“她恨你!”

    “是的,是的。”男人重复道,癫狂时的大笑着说:“她非常恨我,可我是为了她才不走的!”

    男人的话语出乎加尔森的意料,他从未听过这样奇怪的话。

    几分钟过后,羽生汐带着加尔森越走越远,那些杂乱的声音没有了,只剩下喘息和呜咽声残留在他的脑内。

    不久,这种声音与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以及身后牢门关闭的声音共同远去。

    迷宫似的地狱恢复了平静,加尔森却再也忍不住了,管他什么自尊与否,明知是及其丢脸的行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的身体向前倒去,脸趴在了地面,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终于胃液和胆汁一股脑的吐了出来。没错,此时此刻,呕吐物正在从这个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嘴里狂喷而出。加尔森紧紧捂住口鼻,拼命想要压下呕吐的感觉,半小时过后,他扶着墙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脑袋低耸着,被汗液和尿液濡湿的裤子,传来一阵阵刺鼻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