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乱世飘零
“娘，咱们这是要去哪？”
漆黑的夜下，一对母子躲在一处废弃的破窑洞内，刚刚就着冷水吃了些大饼，那少年便问着身边的母亲。
母亲轻抚着自己儿子的头：“福生，是不是累了？”
少年回道：“娘，我不累！只是看你脚都伤成这样了，我们是不是在附近找大夫看看再走？”
“娘没事！”母亲欣慰的说着，
“福生，还记得娘跟你说的吗？以后，无论白天夜晚都叫我大，不能让外人听到。”
少年点了点头：“娘…”刚开口便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于是改口：“大……我都记着呢，还有不能相信任何人。”
“福生，夜里凉，咱们不能生火，你裹着衣服稍微睡会。天亮了，咱们得继续走！”母亲轻声安抚着。
已是五月底的时节，夜，并不是很冷，几天的遭遇和赶路带来的疲惫让小少年瞬间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见到了父亲、侯先生和一众乡亲，还有自己的伙伴，他和小伙伴们在阳光下的麦场上打闹，而大人们却晒麦打粮，一会母亲带着婶婶们拿来了吃食……
“哐”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少年惊醒，醒来后就看到一道道闪电在夜空中划开，而雷声却是像在空中爆开一般响彻天际，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母亲心里的担忧却更多了起来。如此一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
事不遂人愿！
这场大雨连绵不绝的下了两日，这两日母亲也没闲着，用窑内杂乱的荒草和留下的麦秸等物做成了两件简易的避雨斗篷。
只是看着窑洞外还不停歇的大雨，母亲心里想着：
这雨不知道何时才能停，等到吃食完了，他们娘俩就要被困死在这破窑里了。
于是这一日大早母亲就对着刚刚醒来的儿子说道：“福生，我们得出发了！”
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又看了看漫天的大雨不解的问道“现在雨这么大，我们去哪呢？”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边收拾边说着：“福生，听话！快去收拾，把大饼从包袱里取出来，贴身装着，千万不能弄湿。然后用那包袱裹住头。”
少年听到自家娘亲的话语也不迟疑，就将包袱里的大饼拿出来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又用绳子将开襟出扎紧。母亲也没停顿，将一个斗篷罩在儿子的身上，抖了抖包袱裹住了儿子的脑袋，自己又拿起另一个斗篷罩在身上，头上也同样用破布裹起了脑袋，就这样娘俩走进了茫茫大雨之中。
大雨之中，道路泥泞不说，主要是看不清前路，但是就在雨中前行的不仅仅是母亲娘俩，还有更多的逃难者。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知道中途摔倒了多少次，身上的简易斗篷早已经没什么用了，衣服和裹头布也都已经被打湿，而夜又再一次的来临，这次娘俩没有找到废弃的窑洞，只能顺着人流来到一处庙中避雨。
这处庙应该也是刚刚废弃，虽然满地的杂草，但是庙中供奉的神像色彩依然艳丽，只是不清楚供奉的是谁。可能庙中的那些修道者都外出化缘了，只留下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像看守庙院了。
庙内的人都有气无力，一个带着家小的青壮将妻儿护在大殿一处靠墙的角落，神情戒备的看着四周。
庙内中央——那里聚集了五六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汉子。母亲带着儿子也寻找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歇息，她的神情也是带着紧张，一旁的少年也似乎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诡异。
过了一会，带着家小的青壮还是带着自己的妻儿起身准备离去。就在这时，一人突然开口道：“兄弟，这么大的雨，你这是去哪啊？”
“大哥，这不是急着赶路嘛！”那青壮慌忙开口回道。
只听另一人接着说道：“赶路？也不急在这一会啊，这么大的雨，要是得了病，恐怕更糟喽！”
青壮闻言想了想，也不再答话，还是带着妻儿继续向庙外走去。
只是这时，庙门突然被关闭，这突然地一下不仅让青壮一惊，更是让其他人都紧张了起来。
只听一人说道：“大家伙，别害怕！我们不是土匪，只是这时节实在活不下去了！大家身上有带粮食的，有钱的都自觉的拿出来。”说着就来到那青壮跟前，手里提溜着一把镰刀。
青壮见此，护着妻儿退到墙根处：“大哥，这时节能活下去的谁跑出来啊！就是有些粮食，这一路走来，吃的喝的也都没了，我们也几天没吃饭了，实在是啥都没了！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没吃的？”提溜着镰刀那人打量着青壮，“我看你小子忒不老实！你这细皮嫩肉的，再看你这婆姨和娃也都跟你一样，还能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青壮身后的妻子动手动脚，而青壮则竭力阻止。
“啊！”
只见青壮已经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身下一滩鲜血。
原来这人气急之下用镰刀一下割断了青壮的手臂，随后又一脚踹在青壮身上：“早就看你不顺眼，还在那叽叽歪歪的。来，兄弟们，今晚咱们也开开荤！”
说着也不管地上哀嚎的青壮，将护在女子身前的小孩一把扯开摔了出去，而后拉着那妇人就向神像后面而去，而之前吵嚷的那些汉子也都一起跟了过去。
母亲看到这一幕，心慌了！
她知道之前的大雨将衣服打湿，虽然夜黑一时还看不出来，但时间越久危机越重，这帮人或许之前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但是现在早已经被世道逼疯成了禽兽。
母亲看着那帮人都去了神像后边，伴随着女人凄惨的声音，和那些禽兽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其他人或扭过头，或捂住耳，更有甚者有些人竟然也跟着去了神像后面。
母亲拉着儿子一步步挪动到了殿门口，原本刚才关门的家伙早已经去了后边，少年帮着母亲一起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然后娘俩跑了出去。
娘俩也不管什么大雨，更不管身后传来的喊声，一路奔跑，母亲的脚在奔跑中早已经磨的都是血，但为了活命只能继续跑下去。
不知道跑了多远，娘俩已经筋疲力尽，只好在路旁一处光秃秃的大槐树下休息。
天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眼，下了三天的大雨突然停了！
母亲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鞋强撑着站了起来，少年则在一侧扶着母亲，两人就这样在雨后继续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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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下，一对母子躲在一处废弃的破窑洞内，刚刚就着冷水吃了些大饼，那少年便问着身边的母亲。
母亲轻抚着自己儿子的头：“福生，是不是累了？”
少年回道：“娘，我不累！只是看你脚都伤成这样了，我们是不是在附近找大夫看看再走？”
“娘没事！”母亲欣慰的说着，
“福生，还记得娘跟你说的吗？以后，无论白天夜晚都叫我大，不能让外人听到。”
少年点了点头：“娘…”刚开口便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于是改口：“大……我都记着呢，还有不能相信任何人。”
“福生，夜里凉，咱们不能生火，你裹着衣服稍微睡会。天亮了，咱们得继续走！”母亲轻声安抚着。
已是五月底的时节，夜，并不是很冷，几天的遭遇和赶路带来的疲惫让小少年瞬间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见到了父亲、侯先生和一众乡亲，还有自己的伙伴，他和小伙伴们在阳光下的麦场上打闹，而大人们却晒麦打粮，一会母亲带着婶婶们拿来了吃食……
“哐”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少年惊醒，醒来后就看到一道道闪电在夜空中划开，而雷声却是像在空中爆开一般响彻天际，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母亲心里的担忧却更多了起来。如此一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
事不遂人愿！
这场大雨连绵不绝的下了两日，这两日母亲也没闲着，用窑内杂乱的荒草和留下的麦秸等物做成了两件简易的避雨斗篷。
只是看着窑洞外还不停歇的大雨，母亲心里想着：
这雨不知道何时才能停，等到吃食完了，他们娘俩就要被困死在这破窑里了。
于是这一日大早母亲就对着刚刚醒来的儿子说道：“福生，我们得出发了！”
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又看了看漫天的大雨不解的问道“现在雨这么大，我们去哪呢？”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边收拾边说着：“福生，听话！快去收拾，把大饼从包袱里取出来，贴身装着，千万不能弄湿。然后用那包袱裹住头。”
少年听到自家娘亲的话语也不迟疑，就将包袱里的大饼拿出来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又用绳子将开襟出扎紧。母亲也没停顿，将一个斗篷罩在儿子的身上，抖了抖包袱裹住了儿子的脑袋，自己又拿起另一个斗篷罩在身上，头上也同样用破布裹起了脑袋，就这样娘俩走进了茫茫大雨之中。
大雨之中，道路泥泞不说，主要是看不清前路，但是就在雨中前行的不仅仅是母亲娘俩，还有更多的逃难者。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知道中途摔倒了多少次，身上的简易斗篷早已经没什么用了，衣服和裹头布也都已经被打湿，而夜又再一次的来临，这次娘俩没有找到废弃的窑洞，只能顺着人流来到一处庙中避雨。
这处庙应该也是刚刚废弃，虽然满地的杂草，但是庙中供奉的神像色彩依然艳丽，只是不清楚供奉的是谁。可能庙中的那些修道者都外出化缘了，只留下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像看守庙院了。
庙内的人都有气无力，一个带着家小的青壮将妻儿护在大殿一处靠墙的角落，神情戒备的看着四周。
庙内中央——那里聚集了五六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汉子。母亲带着儿子也寻找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歇息，她的神情也是带着紧张，一旁的少年也似乎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诡异。
过了一会，带着家小的青壮还是带着自己的妻儿起身准备离去。就在这时，一人突然开口道：“兄弟，这么大的雨，你这是去哪啊？”
“大哥，这不是急着赶路嘛！”那青壮慌忙开口回道。
只听另一人接着说道：“赶路？也不急在这一会啊，这么大的雨，要是得了病，恐怕更糟喽！”
青壮闻言想了想，也不再答话，还是带着妻儿继续向庙外走去。
只是这时，庙门突然被关闭，这突然地一下不仅让青壮一惊，更是让其他人都紧张了起来。
只听一人说道：“大家伙，别害怕！我们不是土匪，只是这时节实在活不下去了！大家身上有带粮食的，有钱的都自觉的拿出来。”说着就来到那青壮跟前，手里提溜着一把镰刀。
青壮见此，护着妻儿退到墙根处：“大哥，这时节能活下去的谁跑出来啊！就是有些粮食，这一路走来，吃的喝的也都没了，我们也几天没吃饭了，实在是啥都没了！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没吃的？”提溜着镰刀那人打量着青壮，“我看你小子忒不老实！你这细皮嫩肉的，再看你这婆姨和娃也都跟你一样，还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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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青壮已经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身下一滩鲜血。
原来这人气急之下用镰刀一下割断了青壮的手臂，随后又一脚踹在青壮身上：“早就看你不顺眼，还在那叽叽歪歪的。来，兄弟们，今晚咱们也开开荤！”
说着也不管地上哀嚎的青壮，将护在女子身前的小孩一把扯开摔了出去，而后拉着那妇人就向神像后面而去，而之前吵嚷的那些汉子也都一起跟了过去。
母亲看到这一幕，心慌了！
她知道之前的大雨将衣服打湿，虽然夜黑一时还看不出来，但时间越久危机越重，这帮人或许之前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但是现在早已经被世道逼疯成了禽兽。
母亲看着那帮人都去了神像后边，伴随着女人凄惨的声音，和那些禽兽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其他人或扭过头，或捂住耳，更有甚者有些人竟然也跟着去了神像后面。
母亲拉着儿子一步步挪动到了殿门口，原本刚才关门的家伙早已经去了后边，少年帮着母亲一起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然后娘俩跑了出去。
娘俩也不管什么大雨，更不管身后传来的喊声，一路奔跑，母亲的脚在奔跑中早已经磨的都是血，但为了活命只能继续跑下去。
不知道跑了多远，娘俩已经筋疲力尽，只好在路旁一处光秃秃的大槐树下休息。
天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眼，下了三天的大雨突然停了！
母亲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鞋强撑着站了起来，少年则在一侧扶着母亲，两人就这样在雨后继续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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