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社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斑驳的光影洒在小春的眼睫上。李少杰早已经离开了，身体的酸痛带来记忆的复苏，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小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

    院子里有几个孩子在踢毽子，哒哒哒的响声伴随着孩子们的吵闹声让李宁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童年。

    院外的柳树上一阵阵蝉鸣，太阳的热度已经烤干了昨夜雨后的土地，李宁拎着手袋走出了宿舍。在围墙边的吃食摊子匆匆吃了碗小馄饨，凭着记忆来到了那个春江书社。

    书社里四面都摆满了书架，从经史子集到杂志小说琳琅满目。门口的长条桌上放着一堆堆报纸，当天的报纸都整齐的平铺开放在显眼的位置，一些过期的报纸已经卷成卷扎起来放在了长条桌下面。

    书社老板是个斯文的青年，黑框眼镜、浅青色长衫、三七分的头发，正和一个身穿黑白细格纹棉布旗袍的女人交谈着，女人背对着李宁，只看见一个齐耳短发的背影。

    “老板，等书到了你一定要给我留着哦，那我就先走了啊。”女人转过身子往门口走来，弯弯细眉下是一对狭长的丹凤眼，领口的鹅黄色宝石胸针反射出的光斑刚巧刺过李宁的眼睛，一眨眼的功夫女人就走出了书社。

    “这位小姐你好，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吧，你需要什么书”老板温润的询问着，打断了李宁想继续看美女的动作。

    “我…我想买些报纸和杂志，我先自己看看吧”不知道为啥，一阵尴尬和陌生感袭来。李宁翻动长条桌上的报纸，拿起一份当日的申报。

    “老板，你这里有哪些杂志呢？有没有新青年杂志啊？”李宁翻看着报纸，丝毫没有注意到年轻老板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

    “不好意思，没有这个杂志，你要不要看看申城画报杂志，适合年轻女孩子看看的。”老板右手扶了扶黑框眼镜，盯着李宁的面部表情。

    “那算了，我买一份申报和几卷旧报纸吧”李宁蹲下身子，从长条桌底下抽出三卷旧报纸。

    “一共一元六毛，慢走。”看着走出书社的李宁，书社老板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走出书社，李宁观察着街道两旁的商铺，饭馆、杂货铺、绸缎庄、粮油店……这个区域挺繁华的样子。

    绕过街角，李宁拐进一个巷子，记忆里走这条路可以更快回去。巷子里有家周氏医馆门口的墙边上有个妇女蹲在墙角，面前的地上放着一篮子无花果和葡萄，有些无花果的尾部还冒出了乳白色的汁液，看上去刚从树上摘下不久的样子。

    “大姐，这个无花果和葡萄怎么卖的？”李宁看着妇女头顶稀疏的花白头发，弯腰提起一串青青紫紫的葡萄。

    “都是两毛钱一斤，姑娘你要买多少”妇女拿出身后的秤杆和一把干蒲草，期待的看着李宁挑拣葡萄的手。

    李宁挑了两串葡萄和六个无花果，妇女迅速用蒲草编织了一个简陋的网兜把无花果装进去再用两根蒲草穿过葡萄之间的枝丫将两串葡萄吊起来。刚准备上秤的时候，墙角的巷子里冲出来三个男人。

    打头一个身穿灰色西装，里面白衬衫的胸口似乎有些红色的血迹，路过李宁身边时撞了一下李宁的左肩，手中的报纸卷滚落在地，一股血腥味冲入鼻中，另外两个穿黑色马褂的男人立马扶着西装男的左右胳膊防止他摔倒。等李宁捡起地上的报纸，那三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作孽哦，姑娘你没事吧？这里经常有些人横冲直撞的。”卖葡萄的妇女将葡萄和无花果上秤，“三斤一两，算三斤吧，六毛钱。”

    李宁付了钱接过蒲草绑好的水果，抱着报纸快速离开了这条巷子，心里想着以后还是不要为了抄近道走小路了，这个年代太危险了。

    李宁刚走没多久，一个穿黑色马褂的男人又回到那个巷子四处兜兜转转，似乎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李宁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筒子楼里一楼的三户人家已经在做饭了。刘妈正在煤油炉上烧汤，看见李宁捧着三卷报纸，连忙叫住他：“小春啊，你买这么多旧报纸糊墙啊？正好抽两张给我点火用用吧？”

    李宁一震，突然想起来小春是个文盲，跟着刘妈的话头答到：“我买的不多，因为拿不过来才先买了点，等下次我再给你两张吧。”说着连忙跑上楼。

    刘妈斜了李宁的背影一眼，扁扁嘴，手里抓着勺子盛汤：“呸！抠门的小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