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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约斗方寸院

    苏卿借着熹微的晨光悠悠醒来,只是窗外嘈杂吵闹的很,各种敲打声此起彼伏,他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半响后,简陋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苏卿面色铁青吼道:“悟空,此地为何如此喧哗!”

    苏卿的吼声在山前远远传了出去,正在修葺宫观的力士耳朵也是听得仔细,手中的铁锤浑然一顿,猛地就砸在地面上,随后轰然一声,四周土尘腾起,漫天飞沙走石,山前俱是一片狼藉。

    待土尘渐渐散开之后,王亦道倏地窜了出来,他捂着口鼻,脸上堆着真诚的笑容,道:“师尊,你醒了。”

    苏卿把袖一挥,拂去土尘之后,蓦然睹见了修葺一新的宫观,抬头望去,黛瓦白墙的宫观之上已然换了一副新的鎏金牌匾,其上书“玉清殿”三个大字,大殿上端由四根朱漆立柱支撑着,下端则是玉砖铺就,明珠嵌壁,看着倒也几分气派。

    再看了会牌匾,苏卿心中一乐,亦觉收王亦道为徒此举甚是英明,他面露欣慰之色,和善地拍了拍王亦道的肩头,道:“悟空,你能如此心系玉清峰,为师心中甚感宽慰。”

    王亦道摸了摸后脑,有些不好意思笑了。

    而苏卿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老成问道:“你昨日脱离云隐峰,镇渊真人所在的派系可有异言?”

    此话一出,王亦道当即满面愁容,皱眉答道:“镇渊真人托徒儿转告师尊,师尊此举有损云隐峰脸面,还请备好茶水,届时他将会前来玉清峰,向师尊讨教一二。”

    苏卿心下不悦,冷哼道:“来者不善,此人分明是找借口上门寻衅。”

    他心下暗自思忖,玉清峰此时势单力薄,仅凭王亦道一个筑基修士是难以与云隐峰为之交锋,若是镇渊真人蛮不讲理,胡搅蛮缠之下,自己拿他也是毫无办法。

    若论背景,镇渊真人乃是出自方寸院院首德弘真君门下,方寸院权势煊赫,执掌两峰,门下师兄弟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想来他仙门二世祖的身份也压不住此人。

    思前想后只能顺势而为之,借助宗门大势另作他法,所虑周全之后,苏卿胸有成竹一笑,道:“悟空,你我两人便扫榻以待,看那老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见苏卿执意如此,王亦道无奈之下只得出声应道,他脸上泛出苦笑,他已然知晓他这个便宜师尊修为不高,甚至尚未开窍,连练气杂役也比不过,只是苏卿语气中的那股自信之意却是足以感染旁人,让他的心神也不由安定了下来。

    不同于其他山峰,玉清峰上冷冷清清,除去苏卿师徒两人便再无他人,当镇渊真人脚踏一团青云飞至玉清峰上空之时,都不见一个招客引路的童子。

    他双手背负身后,颌下三绺青须,身上虽仅穿着一件宽袖道袍,却是一派仙风道骨。

    等了约莫有了一炷香功夫,镇渊真人好似有些不耐烦,便对着山前叱喝道:“老夫方寸院镇渊,今日前来拜会玉清师弟。”

    玄门之内,道号一般为师长所赐,镇渊真人对苏卿所知甚少,所以只能以玉清两字相称,并且按照辈分而言,各峰峰主与金丹真人同辈,因此镇渊真人称呼苏卿为师弟正为妥当。

    少顷,云雾之下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来者可是镇渊师兄?”

    不多时,苏卿携着王亦道在山顶稳稳站定,他高冠博带,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神色镇定自若,站在峰顶自有一股宗师气度。

    镇渊真人也不收敛遁光,身形往空中一滞,便居高临下望了下来,随即瞪视着苏卿,讥嘲道:“本宗人才辈出,继任玉清峰之选大有人在,也不知掌教真人受谁蛊惑,竟任命你这等黄口小儿出任玉清峰主之位。”

    苏卿略一抬眉,不急不缓拱手回道:“师弟受教了,还请师兄向掌教真人如言转述,在下难堪大任,恐有卸任之意。”

    说罢他便一拂袖,领着王亦道往宫观处走去,而镇渊真人凝视着苏卿的背影,不由眉头一皱,此番言语他是断不可能将其如实转告,往小的来说,这是同门互有仇隙,而往大的来说,这便是宗门不合,亦有夺权之嫌。

    镇渊真人踱步上来,步入了大殿之内,此处大殿显然尚未修葺多久,殿前玉阶之前还沾了些木屑泥粉。

    苏卿坐在正殿的蒲团之上,他指了指一旁的蒲团,示意镇渊真人坐下。

    镇渊真人也不客气,大步向前走去,待镇渊真人坐毕后,苏卿这才开口道:“师兄此番前来玉清峰,所为何意?”

    镇渊真人一双锋利的目光朝着王亦道盯了过去,王亦道立在一侧顿时有些拘谨不安,眼神不敢直视前方。

    苏卿见状,轻喝道:“师兄莫要为难晚辈,此事乃我一人所为,无关他人。”

    见苏卿有意维护,王亦道心下有所感动,看向苏卿的目光也更为尊重,而镇渊真人冷哼一声,道:“也不知师弟看上了这废物哪点,可即便是废物,若不得方寸院允许,任何人也不可擅自收入门墙!”

    听闻此话,王亦道脸色黯然,手掌不由紧紧攥住,一时间羞愤难耐,大喘着粗气。

    苏卿冷冷扫了镇渊真人一脸,口气顿时变得不善了起来,直呼其名道:“镇渊老道,先前我尚敬你三分,却未曾想过竟会遭来言语羞辱,你若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吾徒欲约你方寸院门下真传比斗技击,你待如何?”

    镇渊真人不禁诧异看了苏卿一眼,“此非戏言?”

    苏卿不顾王亦道慌张的眼色,笃定道:“君无戏言。”

    镇渊真人一愣,旋即大笑起来,道:“此战我便应下了,届时玉清峰前贫道恭迎师弟大驾。”

    “慢着,此战若胜,你需得答应我一条件。”苏卿趁势言道。

    而此时镇渊真人心情大畅,心情正值激荡之际,便应道:“师弟但说无妨。”

    他心中不由冷笑,仅凭王亦道这个修为多年未见长进的废物,玉清峰绝无可能赢下这一战,若另请援手,以他门下背景,岂能怕过苏卿?

    苏卿拿出了一方白玉棋盘,看了一眼镇渊真人,言道:“若吾徒获胜,你需得用灵石将此棋盘填满,数目始从一起,成倍数递增。”

    王亦道一头雾水望着自家师尊,他觉得此等条件要求甚是轻挑,虽说自己断无可能获胜,但师尊也不能如此敷衍了事。

    镇渊真人皱眉沉思,反复琢磨,也猜不透苏卿此举用意何在,姑且认为他意气用事之后,自知胜算不高,先退了一步,以免到时难堪。

    镇渊真人恍然大悟,不由暗自一笑,道:“便依师弟所言,但若是师弟届时不敢应战,贫道自有办法让师弟无从在宗门内立足”

    说完,镇渊真人当即起身告辞而去,临走前似笑非笑看了苏卿一眼,而苏卿笑而不语,此时也不必多费口舌,一切日后自有定夺。

    王亦道站在苏卿身后,神色间欲言又止,随即摇了摇头,将心中话语强压了下去。

    苏卿见王亦道神情异常,心下了然,叹息问道:“心中可有怨尤?”

    王亦道淡淡点头,答道:“镇渊真人所言,徒儿无从争辩,徒儿资质愚钝,修道一途恐难登大乘,同期入门师兄弟皆已金丹,仅剩徒儿一人资质受限,无望金丹。”

    苏卿笑着摇了摇头,劝勉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你可知为师为何会收你入门?”

    王亦道思认真考了一会儿,言道:“可是徒儿身世背景于师尊而言,大有助益?”

    苏卿失笑道:“此乃其一,初见面时,你生性桀骜,目中无人,实为一世家纨绔子弟,但这并非全然是坏事,修道能若有这等骄横之气,也极为难得。”

    王亦道目光复杂地望了苏卿一眼,然后深深呼了一口气,行礼道:“师尊可认为徒儿能行?”

    苏卿将他搀扶起来,道:“若你不行,世上无人可行。”

    得听此话,王亦道眼中突现亮光,精气神稍微振作一些,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

    ……

    玉清峰在迷蒙夜色之下,有些凄静寂冷,悟空退下后,苏卿调息片刻,便出了宫观,往山的那头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后院那棵赤如殷血的枯树在幽深黑暗的山间显得狰狞异常,它光秃秃的枝干笼着惨白的月光,映照着这群山万壑。

    死寂的林中,时而回荡着噗噗作响声,再回首望去,四周又变得死寂无比。

    如此诡异的一幕倒给人一种莫名的心悸感,像是有东西在山间徘徊,无声无息地注视着玉清峰。

    夜色渐深,冥冥夜色中,苏卿负手而立,他眸子冰冷无比地盯着近处的枯树,直至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

    “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