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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卓弘的不堪往事

    赶回去报信的小兵一路上连滚带爬,风尘仆仆的闯进森罗殿,急忙跪地禀明来由:“阎王老爷,那厮,那厮已经煞气入魔,诛杀守牢兵将,反出阴间去了。”

    正在查看卷宗的秦广王听闻后暴跳如雷,勃然大怒:“扰乱阴司秩序,弑杀阴兵鬼将,擅自越狱,实为鬼神难容。”随后又面色凌厉的道:“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何在?”

    四位阴神闻言,齐步上前,抱拳颌首:“属下听候差遣。”

    秦广王拂袖一挥,扔出一块令牌:“你等四人领兵点将,火速前往阳间缉拿此贼,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谨遵旨意!”

    四人接令后二次颌首,依次走出大殿。

    人间,正午。

    骄阳悬挂,碧空如洗,清风抚柳,清澈如镜面的湖底倒映着一张可怕的人影,赤眉猩目,满脸煞白,发丝凌乱,煞气环绕。

    此处正是他前日被张果老的鱼鼓带到的地方。

    卓弘闭眼沉思,我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变的这副模样?

    伴随着情绪的波动,体内的两股气息又开始激烈的碰撞起来,脑海中幻化出两个一胖一瘦的小人。

    胖小人调皮的调侃:“入魔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啊。”

    瘦小人却极力劝解:“魔道终归是死路一条,唯有正道才是顺途!卓弘,你难道忘了你的初心?快,快把这杂气逼出去。”

    胖小人不满的敲了一下廋小人的脑袋,道:“你们的正道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伪君子,一群披着羊皮的恶狼而已,别听他的,快把我全部融化在你的体内,这样就可以成为魔道至尊,从此傲视天地,谁敢不从,岂不逍遥自在。”

    廋小人也狠狠敲了下胖小人的脑袋,威胁道:“你要是再敢蛊惑他,老子直接敲碎你的脑袋。”

    两个小人说不过彼此,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掐起架来,吵的卓弘头昏脑胀,心绪烦乱,犹如受伤的猛兽般大口喘着粗气,怒斥道:“你们俩太吵了!都给我滚远点!”

    烦人的吵闹声,终于停止。

    可体内的两股势力仍然在明争暗斗,导致呼吸混乱,胸口起伏不定,似乎要炸开。

    屏气,凝神,盘坐,手掌有间隙的在胸前合开,面朝正午的骄阳,张口侵吞大日玄机,灼热的阳气入喉后扩散全身,似乎要把他融化一般,那股丹田内集结为球状体的煞气正在被渐渐转化。

    仅剩的最后一点最为纯厚的黑色小气体,仍在拼命抵抗,不被异类侵蚀,卓弘运转全身内力,终于把它逼到喉间,大吼一声,那一团小圆球随即蹦出老远,湖面瞬间炸开,水花四溅。

    平稳住气息后起身站起,湖中却传来诡异而浑厚的男子之声:“卓弘,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们来日再见!”伴随着一阵狂笑,声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卓弘心里暗骂,一介煞魔休想扰乱我一世清修。

    再次走到湖边,五官已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只是丢了肉身,不过好在肉体没有被野兽叼走。

    他躺入肉体之中,没多久就已经完美相结合。

    留在缥缈峰的肉身已然不能再用,天劫三灾袭击过的躯体只会留下皮囊,内脏早已枯败。

    夺舍,借窍……

    这类法术从来都是被天地所不耻,再者说,阴间已经开始找麻烦,

    卓弘脑子里想了好几种办法,最后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回师门搬救兵这件事,想了想还是暂且搁置,他不想让整个师门都与阴间为敌。

    现在最紧要的是躲过阴间的追捕,逃命要紧,虽然他根本不鸟那些阴兵鬼差,但隐忍一时往往会取得不同的效果。

    他先前在这世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哪怕就算有,也都被他杀光了。有人曾说他这是畜牲的行为,他更加认为那些人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牲,杀了反而是替天行道,不杀反而是助纣为虐。

    生物链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的法则,既然不让他活,那就谁都别想活下去,与其唯唯诺诺,倒不如快意恩仇来的痛快。

    卓弘这小半生都在与那些蛮横无道的法制做着对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后半生也应该是如此。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他有了家人朋友,一群关心自己的同门手足,所以他的人生也该有一个极大的跳跃。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淡下来,他要去看一个人,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一个一生孤苦的女人。

    想来她已经在焦黄的泥土里早已化成一具枯骨,灵魂早已转世为人,或许坟包都已经随风飘散。但他还记得那个小山坳,曾经让他哭干眼泪的地方。

    他不想她来世再做个女人,这个时代对女人有来说有太多的不公,即使相夫教子的良家妇女也未必能够得到一个好的下场,或许这仅限于他的母亲。

    想着想着,眼眶便湿润起来,从他母亲死后就没有留过一滴眼泪,他的心更像是一个烈焰包裹的寒铁。但他仍然是人,一个有着心肝脾肺,有着七情六欲的完整人。

    即使是拥有了不一样的人生,也丝毫不影响一个人的本色。一介散修能有这样的成就,他的心自然是高傲的。

    当初并不是不愿意入宗门,那些所谓的宗门只为那些名门望族而开,像他这样的一介草民,犹如蝼蚁般不受待见。

    阔别已久的燕州故土,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山还是那个山,土还是那个土,或许唯一有变化的只能是人心。

    如果不是在阴间的时候,秦广王提到他的前世,或许卓弘永远都不会再踏足这片土地。

    先前的小土包消失了,只是长满了荒草,但卓弘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地方,跪在地上用手轻轻薅掉周围的杂草,一点一滴的重新垒起高高的墓土,又给立了一块墓碑,庄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坐在墓碑前,抬头望着那轮残月,惆怅道:“娘,孩儿回来了,来看你了,也不知道你现在在何处,或许你喝了那老太婆的迷魂汤,也就不再记得孩儿了,这没关系,只要你的下一世过的好,孩儿便知足了。”

    卓弘看着不远处的上山的小路,回忆如潮水般涌现……

    那日,冷风刺骨,雪花飞散,年仅十二岁的他背着母亲一步一个脚印的爬上山头,愣是用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刨出能够让亡魂安息的墓坑,待他刨完,稚嫩的双手早已冻疮结痂。

    母亲憔悴而慈祥的面容就那样躺在冰凉的草席上,那时他很想买一口上好的棺木,哪怕是最低档的也行。

    可是他囊中羞涩,就算跪在棺材铺子门前一天一夜,掌柜的也并未回心转意的施舍于他,无奈下只好用身上御寒的半旧棉袄换得一张破旧的草席。

    安葬好亡母后,他就安静的坐在旁边,在一块碎石上磨了一夜的刀,眼泪止不住的滴落在磨刀的石头上。

    天亮了,雪停了,但风还在呼啸。

    他回头看了许久已经埋进土里的母亲,依依不舍的踩着洁白的雪地下了山。

    卓弘回神,叹了口气:“孩儿也算是为您报仇了,或许我做了孽,但不后悔,如果这世间需要一个恶人,那就让孩儿去当好了,谁让他们逼死了我娘。”

    “后来我被官府通缉,于是去了别处谋生,你别怪孩儿这么多年不来看你,孩儿得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也并没有说讲出已经重活一世的故事,对他来说这是无关紧要的。

    多年来,卓弘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如此多话,或许思念就如雨后春笋般猛然生长后,又凌然凋谢。

    卓弘说到此处,面色瞬间凝固,心也跟着警惕起来。

    “既然你这么会抒情,也给我讲讲怎么逃出阴间的事呗!”

    循声望去,四周围满了正在追捕他的阴兵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