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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前辈

    “这里提一行。”

    汀阿郎正在撰写任务后的报道,忒蓝德热心地过来进行着指导。虽然说是指导,但是汀阿郎感觉他更像是来找茬的,类似于对家里的宠物狗进行持续性骚扰。

    “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基本是这样,把你认为的重点地方用红线标好,反正估计也就给劳斯看一次就扔书柜里养虫子。”

    “有什么格式吗?”

    “没有这种东西,你就随便写,记得加个日期。”

    随便写?如果我再出了什么岔子……

    汀阿郎手中的笔变得沉重起来,决定模仿自己上大学时候写的实验报道的格式来写,或许什么用都没有,但是能让自己安心。

    首先是班级,这里就写佣兵组织铁勒,人名,我还有随行人员,忒蓝德,汀阿郎。日期,行动名称,把那地方医院的地址写上去,然后我通过……分析,分析出了……病情,这会不会太口头话了?然后是任务目标,解析病症附带愿望,在这里写病症的现象,唔,为了保险起见,把陪我们进去的平安员名字也写上,还有给出诊断的两个医生的名字,幸好之前出来的时候问了一下。

    对象症状:会不顾一切地逃离套在身上的枷锁,甚至会以失去理智和身体受伤为代价爆发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病情轻重不同,视患病时间而定,病情严重者无法接受被关押在牢房内,需要穿暴露面积极大的衣服,(注:对于重症患者,平安员用木船放逐至水池中央,用武器瞄准,哪怕是这样,目前最严重的患者出现了心慌的症状)。轻症患者仅仅拒绝佩戴手铐和穿覆盖全身的衣物。该病症没有发现传染性,只有十几天参加过劳动改造的人得了病,传播源头不明。

    “我需要标注威胁等级什么的吗,好像有这个概念对吧。”

    忒蓝德正拿着一本旅行指南写写画画,说:“你就不用管了,只有新政府才能下定义,你这种小角色敢写的话小心被安上扰乱公共治安或者挑衅政府罪。”

    初步结论:未能在患病对象身上解析出于他们自身的愿望,也未发现任何明显的术式痕迹,但是其行为动机几乎可以肯定是出于“不想被束缚”等愿望,要更多的信息只能更进一步调查。

    汀阿郎仔细读了一遍,感觉看不出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所以才无法成功解析。

    实际上,这确实不能怪汀阿郎,这病症对于见多识广的忒蓝德来说也太怪了。

    得病的囚犯他们中有不少人已经用完了愿望,而且也不像是被流窜愿望给找上了。如果是受到了他人愿望的影响导致的心智问题,比如说配合他人的愿望而形成的病症,应该可以通过术士的手段解决,但是平安员却对此束手无策。汀阿郎回到铁勒后就翻遍了几乎所有他有权限阅读的书籍,没有找到类似的情况。

    “我们不用去他们劳动改造的地方进一步调查吗?如果要找原因只能去那里了。”

    汀阿郎还是对这份报告不满意,它看起来只是一个失败检讨,这可是自己第一份留下的档案,而且还是在捅出这么大事情之后难得可以挽回颜面的机会。

    “我们是雇佣兵,不是侦探,雇主要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次其实也不算正式委托,只是劳斯对他们请求的应付罢了,而且如果我们全部解决了事件会让平安员的面子挂不住,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你慢慢学,不指望你能快速达到我的水平。”

    行行行,反正从一开始就没人期待过我什么。

    所用设备:一叠自动速写纸,一只办公室钢笔,一台瓦罗兰工业慢放镜,一把算符,一袋测试粉尘。

    “我刚刚拿了慢放镜,这个不需要写条审批吗?”

    “铁勒就那么几个人搞这些形式干什么,要拨经费什么的也直接找劳斯说就好。不过如果我们的附属人员或者外包部队来找我们就要正式一点了,一般是丘比乐或者弱小在处理。”

    弱小?这是人名?

    汀阿郎也不敢多问,自己继续写着报告。

    操作步骤这该对应什么,任务过程?我们几点出的门?

    汀阿郎看了看窗外的黄昏,反正就一个下午发生的事,应该不用太详细吧。

    第一个接触的病症患者叫做艾利克斯,根据平安员提供的数据,其身高一米七六,21岁,刚来无限城不到三个月,因为工作中操作失误导致公司内部三人死亡,距离释放还有两年,是第三批前往劳动改造的人。

    汀阿郎停下了笔,他在忒蓝德和平安员沟通的时候与艾利克斯扯了几句,艾利克斯看了看他的脸,问他今年多大,是什么时候来的无限城,当汀阿郎如实告诉他的时候,他的眼圈瞬间泛红。

    “我们还是同一届毕业的呐,别告诉我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万一我们两个是校友我就撞死在这里。”

    “一开始我只是忘记在运货的时候检查箱子,但是前辈发现后帮我处理了,然后我忘记定期检查设备,但是出概率的事情很小,所以一直以来也没什么事,我对需要严格操作的步骤越来越不上心,现在有三个人因为我倾倒错地方的电浆被永久冰封。”

    “我当时以为我要被判死刑,天旋地转,一醒来就吐,吐完就昏,再醒再吐,吐完食物吐清水,然后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我被送到了医院,从医院出来以后就进了法庭,然后就到这里来了,我都没来得及给家里写封信!”

    “我在现世还有点存款,我拜托外面的朋友定期给家里打钱,但是那些钱够打多久呢,我家里人会怎么样?我好想他们来看我,但是进入这个地狱一样的城市只有我一个就够了,我是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才进来的啊!”

    汀阿郎听得手脚冰凉,钢笔在他手中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他胡乱和艾利克斯扯了几句,说自己会尽可能帮助他的,然后匆忙逃走。

    也就是说自己没进局子算是老板他们的宽宏大量吗?

    汀阿郎瞄了一眼忒蓝德,他正在打一个电话,手里拿的书换成了一本破旧的电话簿。他身上的白色绷带十分显眼,肚子,手臂,甚至是脖子上也粘着一片纱布,很难想象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才会伤到这样多的部分。

    虽然自己挺讨厌他的,但是如果是自己的那可以说近乎愚蠢的失误导致了他的死亡……

    忒蓝德突然大笑起来,打断了汀阿郎的写作思绪,这让他心中的愧疚少了几分。

    汀阿郎检查了前面写的内容,愣是发现了诸多不妥之处,换了张纸,用更加公正的字迹重新写了一遍。

    实验现象记录:针对三个症状不同的人分别尝试了“海力科姆”测试法,结论相同,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触发病症。在刻意诱导的环节中,重症病人在五秒内就出现了无差别攻击一切的危险倾向,在被随行人员镇压后半个小时依旧持续发病,其精神亢奋程度依旧给肉体带来了伤害,初步估计该病症持续发作的话可能致死。

    似乎已经没什么可写了,再把监狱医生和南丁医院给的诊断结构往上一抄就好了,不过汀阿郎再次读了一遍,决定加一点自己的光荣事迹进去,现在的报告看起来自己什么事也没做,“想要挣脱束缚”的愿望靠猜也能猜个大概。

    仔细考虑,大胆推测,“轻微重症”,多次确定……汀阿郎自己造了一套又一套看上去无比厉害实际上什么用都没有的小词。

    还是得问问丘比乐,他比我经验更丰富,无论是写东西的经验还是别的见识。

    忒蓝德放下了电话,开始用很大的声音翻书。

    汀阿郎又读了一遍,然后换了张纸,再次誊抄了一份。

    这下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那个,忒蓝德,我这边已经写好了,能不能请你……”

    “喊前辈。”

    忒蓝德用很振奋的声音说。

    这是抽了那门子的疯?昨天不还好好的吗,难道是丘比乐和老板都不在就本性暴露了?

    “什……什么?”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喊我前辈。”

    忒蓝德停止了翻书,用一种很高兴的微妙表情看着汀阿郎,虽然这种表情在汀阿郎看起来完全是戏弄。

    “快点,喊前辈我就帮你看看,对比自己职场年纪大的人用特定称谓这种事可以说是常识吧。”

    常识,早知道会遇到这么让人不爽的常识我宁可烂在现世。

    “前辈……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份报告能不能交上去了。“

    可恶,谁发明的这样拗口又羞耻的称呼,你怎么不让我管你叫蠢货啊,多爽快的发音。

    忒蓝德颠着脚走了过来,夺下了汀阿郎手里的报告,阅读一遍后皱起了眉头。

    难道说她发现了什么致命的纰漏!这样也不妨我用这样羞耻的方式叫他名字了。

    “不行,你这个要重写。”

    “我知道了,请问是哪里不对……前,前辈?”

    “我也得提交一份报道,你这样写就会显得我的报道很敷衍,你重新写个烂点的交上去。”

    毁灭吧,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