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坚强的可能
安捷伦讨厌这个城市，它曾让自己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现在却让自己成为世界上最悲伤的人。
原本温柔的妻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击伤了他，从手臂到心灵皆受重创。他在医院鼓起勇气，要以更积极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生活，然而当他从回去的时候别说妻子了，整个家都没了。
而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当他看到废墟时，他忽然理解了这座城市与自己的参差，这是时代中最为庞大的巨浪，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无能为力，突然得到的幸福也好，失去的绝望也好，这什么都算不上，不及微风吹动尘埃。
少量的平安员将虎舌帮的会所上方封得严严实实，一个看就知道不好惹的大块头站在废墟上指挥。
安捷伦脑子一热，不顾一切地冲破封锁线。
这绝非勇气，也不是疯狂，他只是在假装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虎舌帮的地下会所还在如以往一样运行，这些人只是刚好在会所头上进行一种前卫的野餐而已。
他被一个平安员轻松撂倒在地，尽显无力。
安捷伦被关了起来，一群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人围着他在讨论许多他从没听过的名词，像是“搜脑师”之类的，这些词语即便从没没听过也不妨碍安捷伦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
他现在知道了一件新的事，他爱情路上最大的历练可不是他扭扭捏捏的心理活动或者自作多情的伦理问题，这座城市是活动的怪物，它随时都有可能夺走自己的一切。
安捷伦像条狗一样被随意栓在一条凸出的钢筋上，他看到了大量的人被抬出来，有人起身拍拍灰后用车子送走，但更多是以白布覆面，再无人看管。
他寻找着一个与众不同的牢笼，或者一片隆起方式不同的白布。
它那么重要，一定不会死的。
安捷伦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冰囚笼，那个巨人一样的人单手扛着它。安捷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同时万念俱灰。
假设我没有被关住，假设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又要怎么打破那个冰囚笼呢？
安捷伦除了癖好有些不同，他就只是个普通人，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不管他怎么作想，不管他心理活动多么剧烈。他的爱情到头了，妻子被抓走，命运未知。
自己还信誓旦旦地想自己会和她共渡所有难关。自己还以为抛弃一切就能得到好的结果。
没有共渡难关，他那脑袋里就没有基于现实的深思熟虑，时间的痕迹没有在他脑皮上留下足够深刻的褶皱，恋爱的微风一吹就让他忘记人的双脚应该立足于大地。
当大块头亲自来审问他的时候，已经一天之后了。安捷伦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但是不知道为谁而跳动。
“你为什么要闯入这里。”
“我的妻子在里面。”
安捷伦都声音低沉，就像自言自语。
已经完了，我的爱情，我的人生一片漆黑。
大块头一下就惊慌了起来，他立刻解开了安捷伦身上的束缚，带着他去活着的人中寻找，自然是没有的。他们再去临时的停尸房看了一圈，也没有。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人想来找大块头谈话，然而都被他拒绝。
“这个年轻人需要有人陪着。”
当然什么都没有找到，安捷伦当然知道不可能找到，然而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就像被人夺舍了一样，陌生的灵魂操控着他假装很认真地在找，当寻找结束，没有结果的时候，他还哭了出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大块头再次变得十分慌张，他让安捷伦留下信息，有了新的情况就会通知他。
安捷伦的思维已经不那么混沌了，不过他好像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他在用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行动，看着自己离开了废墟，不，他不想离开，他想继续坐在废墟之上，用自己的不甘来拒绝这个世界前进。
自己去银行取出了所有的金钱，自己打车前往虎舌帮的所有基地挨个寻找，自己给自己买了一份便宜的晚饭，一边吃一边联系他在虎舌帮认识的所有人，都没有打通。
安捷伦最后找了一个网吧，按照流程图上选定了自己的体型座位，开了六个小时的机，一直在查找什么。
天色都黯淡了下来，夕阳到头了，网吧的客人更多了，许多都带着自己的耳塞，希望在这里过夜的大有人在。
有几个人包围了他，拽他的耳朵，将他的椅子转了过来。
“喂，你去别的电脑。”
不好，被缠上了，这几个家伙一看就是经常来这里的小混混，快听他们的！要是身上的钱被抢了就糟糕了！
然而现在占据着他身体的陌生灵魂的思考方式与他完全相反，他选择还手。
他慢慢起身，一个混混想要抱住他的腰，然后由同伴痛打他一顿后抢走他的钱。这个战术在这狭小的地方屡试不爽。不过安捷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老实离开。他推动椅子，将包围冲开，跑进了人群中，小混混们懒得追他，在这规模并不小的网吧，有太多别外的猎物，没必要浪费体力去追逐逃跑的人。
然而安捷伦回来了，拿着一瓶灭火器，对着他们的脸按下扳手。用瓶底猛击他们的头部，这帮肯定是惯犯的混混们居然不选择还手，真是奇妙。他们吃了几下后，用小刀比划着不让安捷伦靠近，迅速逃跑。
置身事外的感觉突然结束了，安捷伦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感受着灭火器的重量，吸着污浊不堪的空气，身处自己制造的混乱。
肾上腺素爆发后的疲惫涌了上来，安捷伦将灭火器往地上一扔，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这场纷乱用了不到三十秒就被平息，网吧的管理者甚至懒得来看一眼，所有人无声无息地接受着暴乱和动荡，这更加证明这城市如深渊般的恶意。
我刚刚到底在查什么？我最应该做的事就是离开这座城市，老实回家，好好道歉以后让家里人给我腾个睡觉的地方。他们究竟会以哪种态度对我？是看到我归来的喜悦，还是因为我擅自离开他们都愤怒？
我又该以何种方式来面对我的家人呢。
安捷伦苦笑一下，他为了妻子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的原来的家人，现在又要抛弃妻子灰溜溜地回去。
我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安捷伦回到了他的机位上，他很好奇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数十个网页同时开着，不大的屏幕上开着各种文档，上面是他敲打出来的文字。
我……这是在搜集信息？
安捷伦还没来得及吃惊，他的手指就自己动了起来，在各种网页和论坛里浏览，继续完成着之前的事业。
平安员，佣兵，那个大块头的照片。
安捷伦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自己：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没有放弃？
他不打算用最快速最安全的方式滚出无限城，而是留在这里，寻找着自己的妻子，甚至尝试着拯救她。
这并不是明智的，在安捷伦内心深处的小小声音还有另一个说法，妻子的失踪是上天给他回头的机会，他应该就此离开，及时收手，回到正常的地方去。
已经足够了，他不但完成了自己的梦想，还赚了不少的钱，他能对家里和自己有一个交代。
他只能找到越来越多关于大块头的照片，只知道他叫慈，铁勒的信息却找不到更多。
去营救她未必能称之为勇敢，所谓勇敢，应该是在深思熟虑后进行的大胆尝试，受益与风险成正比，而且动机往往高尚。可是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家伙，要只身去挑战无限城的势力，这不是勇敢是鲁莽，这不是冒险是送死。
他的手指继续把握着键盘，在海量的表层信息中搜索。
很多信息对冲，无法锁定铁勒位置。
他这样在笔记上写道。
自己简直可笑。
他站在一旁，恍若旁人般批判自己的行为。
一个佣兵组织怎么可能这么快被你找到踪迹，而且你找到了又怎样？你能做的就只有跪下来求他们。再说了，你到底是为什么留下来啊。
他看着自己又新建了一个文件夹，上面写着：《营救方案》。
太可笑了，理智一点啊，你要怎么营救，你要拯救谁？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要回避问题，你究竟是为什么要留下来？你爱她，你当然爱她，你也爱你的家人，不也能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吗？你不是真正爱着任何人，你唯一爱的人是自己。你不想让自己的欲望无法实现，就留在了无限城；你的欲望注定无法实现，那你就应该离开无限城。回到可以无条件爱你的人的身边，继续去享受他们对你的爱。
现实的自己无动于衷，继续进行着他异想天开，幼稚的构想。
“可以尝试利用对立组织进行求助，比如道郎。”
够了，停下，你以为自己我还没说清楚吗，你不值得为她做这种疯狂的蠢事。已经够了，你的愿望已经得到了满足，你无法奢求更多了，她甚至不愿意相信你，当你只是提出要孩子的时候就惹她生气，她对上一个男人可不是这样。你只是提出想要帮助她就遭到了推搡，或许你从未走进她的心底。她可以拥有一切，你只是一个过客。
他贴近了自己的脸，对着他发红的耳朵大吼。他因此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知道为什么混混会选择逃走而非还击了。
诶，我的表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可怕的？
原本温柔的妻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击伤了他，从手臂到心灵皆受重创。他在医院鼓起勇气，要以更积极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生活，然而当他从回去的时候别说妻子了，整个家都没了。
而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当他看到废墟时，他忽然理解了这座城市与自己的参差，这是时代中最为庞大的巨浪，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无能为力，突然得到的幸福也好，失去的绝望也好，这什么都算不上，不及微风吹动尘埃。
少量的平安员将虎舌帮的会所上方封得严严实实，一个看就知道不好惹的大块头站在废墟上指挥。
安捷伦脑子一热，不顾一切地冲破封锁线。
这绝非勇气，也不是疯狂，他只是在假装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虎舌帮的地下会所还在如以往一样运行，这些人只是刚好在会所头上进行一种前卫的野餐而已。
他被一个平安员轻松撂倒在地，尽显无力。
安捷伦被关了起来，一群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人围着他在讨论许多他从没听过的名词，像是“搜脑师”之类的，这些词语即便从没没听过也不妨碍安捷伦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
他现在知道了一件新的事，他爱情路上最大的历练可不是他扭扭捏捏的心理活动或者自作多情的伦理问题，这座城市是活动的怪物，它随时都有可能夺走自己的一切。
安捷伦像条狗一样被随意栓在一条凸出的钢筋上，他看到了大量的人被抬出来，有人起身拍拍灰后用车子送走，但更多是以白布覆面，再无人看管。
他寻找着一个与众不同的牢笼，或者一片隆起方式不同的白布。
它那么重要，一定不会死的。
安捷伦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冰囚笼，那个巨人一样的人单手扛着它。安捷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同时万念俱灰。
假设我没有被关住，假设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又要怎么打破那个冰囚笼呢？
安捷伦除了癖好有些不同，他就只是个普通人，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不管他怎么作想，不管他心理活动多么剧烈。他的爱情到头了，妻子被抓走，命运未知。
自己还信誓旦旦地想自己会和她共渡所有难关。自己还以为抛弃一切就能得到好的结果。
没有共渡难关，他那脑袋里就没有基于现实的深思熟虑，时间的痕迹没有在他脑皮上留下足够深刻的褶皱，恋爱的微风一吹就让他忘记人的双脚应该立足于大地。
当大块头亲自来审问他的时候，已经一天之后了。安捷伦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但是不知道为谁而跳动。
“你为什么要闯入这里。”
“我的妻子在里面。”
安捷伦都声音低沉，就像自言自语。
已经完了，我的爱情，我的人生一片漆黑。
大块头一下就惊慌了起来，他立刻解开了安捷伦身上的束缚，带着他去活着的人中寻找，自然是没有的。他们再去临时的停尸房看了一圈，也没有。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人想来找大块头谈话，然而都被他拒绝。
“这个年轻人需要有人陪着。”
当然什么都没有找到，安捷伦当然知道不可能找到，然而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就像被人夺舍了一样，陌生的灵魂操控着他假装很认真地在找，当寻找结束，没有结果的时候，他还哭了出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大块头再次变得十分慌张，他让安捷伦留下信息，有了新的情况就会通知他。
安捷伦的思维已经不那么混沌了，不过他好像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他在用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行动，看着自己离开了废墟，不，他不想离开，他想继续坐在废墟之上，用自己的不甘来拒绝这个世界前进。
自己去银行取出了所有的金钱，自己打车前往虎舌帮的所有基地挨个寻找，自己给自己买了一份便宜的晚饭，一边吃一边联系他在虎舌帮认识的所有人，都没有打通。
安捷伦最后找了一个网吧，按照流程图上选定了自己的体型座位，开了六个小时的机，一直在查找什么。
天色都黯淡了下来，夕阳到头了，网吧的客人更多了，许多都带着自己的耳塞，希望在这里过夜的大有人在。
有几个人包围了他，拽他的耳朵，将他的椅子转了过来。
“喂，你去别的电脑。”
不好，被缠上了，这几个家伙一看就是经常来这里的小混混，快听他们的！要是身上的钱被抢了就糟糕了！
然而现在占据着他身体的陌生灵魂的思考方式与他完全相反，他选择还手。
他慢慢起身，一个混混想要抱住他的腰，然后由同伴痛打他一顿后抢走他的钱。这个战术在这狭小的地方屡试不爽。不过安捷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老实离开。他推动椅子，将包围冲开，跑进了人群中，小混混们懒得追他，在这规模并不小的网吧，有太多别外的猎物，没必要浪费体力去追逐逃跑的人。
然而安捷伦回来了，拿着一瓶灭火器，对着他们的脸按下扳手。用瓶底猛击他们的头部，这帮肯定是惯犯的混混们居然不选择还手，真是奇妙。他们吃了几下后，用小刀比划着不让安捷伦靠近，迅速逃跑。
置身事外的感觉突然结束了，安捷伦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感受着灭火器的重量，吸着污浊不堪的空气，身处自己制造的混乱。
肾上腺素爆发后的疲惫涌了上来，安捷伦将灭火器往地上一扔，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这场纷乱用了不到三十秒就被平息，网吧的管理者甚至懒得来看一眼，所有人无声无息地接受着暴乱和动荡，这更加证明这城市如深渊般的恶意。
我刚刚到底在查什么？我最应该做的事就是离开这座城市，老实回家，好好道歉以后让家里人给我腾个睡觉的地方。他们究竟会以哪种态度对我？是看到我归来的喜悦，还是因为我擅自离开他们都愤怒？
我又该以何种方式来面对我的家人呢。
安捷伦苦笑一下，他为了妻子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的原来的家人，现在又要抛弃妻子灰溜溜地回去。
我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安捷伦回到了他的机位上，他很好奇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数十个网页同时开着，不大的屏幕上开着各种文档，上面是他敲打出来的文字。
我……这是在搜集信息？
安捷伦还没来得及吃惊，他的手指就自己动了起来，在各种网页和论坛里浏览，继续完成着之前的事业。
平安员，佣兵，那个大块头的照片。
安捷伦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自己：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没有放弃？
他不打算用最快速最安全的方式滚出无限城，而是留在这里，寻找着自己的妻子，甚至尝试着拯救她。
这并不是明智的，在安捷伦内心深处的小小声音还有另一个说法，妻子的失踪是上天给他回头的机会，他应该就此离开，及时收手，回到正常的地方去。
已经足够了，他不但完成了自己的梦想，还赚了不少的钱，他能对家里和自己有一个交代。
他只能找到越来越多关于大块头的照片，只知道他叫慈，铁勒的信息却找不到更多。
去营救她未必能称之为勇敢，所谓勇敢，应该是在深思熟虑后进行的大胆尝试，受益与风险成正比，而且动机往往高尚。可是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家伙，要只身去挑战无限城的势力，这不是勇敢是鲁莽，这不是冒险是送死。
他的手指继续把握着键盘，在海量的表层信息中搜索。
很多信息对冲，无法锁定铁勒位置。
他这样在笔记上写道。
自己简直可笑。
他站在一旁，恍若旁人般批判自己的行为。
一个佣兵组织怎么可能这么快被你找到踪迹，而且你找到了又怎样？你能做的就只有跪下来求他们。再说了，你到底是为什么留下来啊。
他看着自己又新建了一个文件夹，上面写着：《营救方案》。
太可笑了，理智一点啊，你要怎么营救，你要拯救谁？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要回避问题，你究竟是为什么要留下来？你爱她，你当然爱她，你也爱你的家人，不也能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吗？你不是真正爱着任何人，你唯一爱的人是自己。你不想让自己的欲望无法实现，就留在了无限城；你的欲望注定无法实现，那你就应该离开无限城。回到可以无条件爱你的人的身边，继续去享受他们对你的爱。
现实的自己无动于衷，继续进行着他异想天开，幼稚的构想。
“可以尝试利用对立组织进行求助，比如道郎。”
够了，停下，你以为自己我还没说清楚吗，你不值得为她做这种疯狂的蠢事。已经够了，你的愿望已经得到了满足，你无法奢求更多了，她甚至不愿意相信你，当你只是提出要孩子的时候就惹她生气，她对上一个男人可不是这样。你只是提出想要帮助她就遭到了推搡，或许你从未走进她的心底。她可以拥有一切，你只是一个过客。
他贴近了自己的脸，对着他发红的耳朵大吼。他因此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知道为什么混混会选择逃走而非还击了。
诶，我的表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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