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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回家的路

    甲壳虫外形的公交车并遵照它预订的路线前进,它转了个急弯,走向了另一条道路。同时车子的尾部出现了吱吱呀呀的声音,机枪台解开了它的舒服,能喷射出死亡的枪管大张旗鼓地伸出,它警告性地打了两枪,抛出的弹壳在颠簸的车厢内来回蹦哒。

    只有一个头连在座椅上的司机喊着:“我们要绕点路,有在前面几站下车的自己去转站。”

    已经拥有了丰富生活常识的汀阿郎对此并不奇怪,公交车换路是常有的事,就如早上起来看到平安员焚烧不知种类的尸体一样正常。都来无限城了,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会突然出现的龙卷风,经常会爆管的输水道……汀阿郎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将不多的愿望用在让自家的水龙头变得更慷慨一点上。

    汀阿郎将头轻轻放在前排的座位上,继续打盹,他的疲惫流通于血液之间,已经到了闭眼就能做梦的程度。汀阿郎梦见自己坐在车票贵得要死的公交车上,自己将头放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小憩,但车后的机枪火舌吐息,让人不得安宁,车子更是一个急转,将他从梦中摇醒。

    汀阿郎整个身体都被颠了起来,安全带几乎将他勒成两半,车子加速的声音高过了机枪的火舌,细小的窗缝爆出惊人的锐鸣,车上的叫骂同时响起,只能容纳七人的座位的空间却爆发出了二十人的怒吼,其中绝大多数由司机贡献,司机骂人的嘴似乎独立有一个大脑,骂得响亮也不影响其驾驶的精细。

    确实偶尔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汀阿郎还没有学会无限城的粗口,甚至连大多数词汇的意思都不知道,因此他的郁闷暂时无处宣泄。早知道就不应该省那五块钱的改路保险,这下转站的费用必须要自己出了。

    为什么有人会追公交车?这东西又危险又没好处。闲得无聊的后排机枪手甚至有可能扫射流浪汉取乐。

    平安员的警铃缓缓靠近,后座机枪手停止了他的作业,车子再次急转,速度放缓。

    “偏了六站,下一站的时候会多停一会。”

    司机又回到了沉默寡言的状态,直到遇见下一次糟糕的路况才会展示他久经锻炼的美妙歌喉。由于种种原因失去了身体自由的他没有太多享受娱乐的时间和权利,仅有的机会就是辱骂其他司机的族谱或者用力扎死一只横穿马路的夜猫。

    无限城的危险与其淳朴的民风息息相关。别说善良了,礼貌都是黄金一样稀有,却如粪土一样卑贱。

    在忒蓝德的带领下,汀阿郎已经学会了如何分辨无限城什么样的地方有危险。大部分的情况并不反直觉。与现世是一样的,明亮干净的礼品店多半没藏着想把你杀死的危险半人,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也不会突然冲出一个危险的刀斧手,但最好还是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二十秒,因为这个城市不讲逻辑,虽然在哪里都可能遇上糟糕透顶的突发事件,但移动中的目标不容易被优先锁定。

    汀阿郎在下车前喂了自己两颗昂贵的薄荷糖,这是满脸歉意的慈塞给他的,在无限城,不清醒的头脑也是致命的。

    停车的地方离汀阿郎的家并不远,因此他决定冒险走回去,自从之前缺乏常识导致工资瞬间被挥霍完之后,汀阿郎在很多方面变得极其抠门,买衣服都尽可能往大的买,只为了赚料子钱。

    洁白的大理石砖路上没有多少逆飞的石头,间或分布的蜘蛛网裂痕隐藏着不好说的故事。大约三十步的距离有一个行人,这是比较安全的密度,不会有人以人群为掩护造孽,也不会遇上大规模的袭击活动。

    汀阿郎的手放在挎包的拉链上,脑海里不断模拟着各种危机情况时触发的连招。

    假如前面的人忽然掏出匕首来刺我,我肯定来不及反应,但内衣上带有防御术式的符咒会保护我,我会顺势滚开,拿出包内的道具将他推走,一边逃跑一边用紧急报警按钮呼救,如果他继续追,那就会被五分钟内赶来的铁勒成员撂倒,然后被十分钟内赶来的平安员带走。

    或者还有一种情况,他的匕首刺过来,我侧身躲过,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去抓他的喉咙,同时侧身回旋,伸出脚去绊他,然后再用道具将其制服……

    迎面走来的普通市民与汀阿郎擦肩而过,无事发生,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已经被制服了。

    脏兮兮的咖啡厅很危险,总有观念复古的人会用这种地方来作为交易点。

    汀阿郎加速通过写着新出产品的小黑板。

    下水道口很危险,里面能装炸弹,也能孕育出奇妙的怪物。总有人在许愿的时候搞不清状况,让自己恐惧的东西以某种形式展现了了出来,也可能是单纯的恶趣味和反社会,汀阿郎亲眼见过一个井盖张嘴吞下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忒蓝德冲上去杀了那个井盖,但小孩找不回来了。

    一个路人在一台老旧的机器中购买了一瓶饮料,汀阿郎绕着跑过。

    所有的老机器都很危险,需要远离,破旧意味着使用频率高和检修次数少,曾经有人用饮料机当作仪式的基阵,造成了两百人死亡。而且智慧王曾率领着大量暴走的机械差点毁灭了起源城,还有不少流窜的残党存活于世,将水泥当作森林,行使着原始的猎杀。它们伪装成任何东西,同时也是十万的赏金。

    一路无事,十分平安。

    汀阿郎已经能看见自家小区的门口了,房东与他的黄色垂尾狗守在门口,用被欠钱的眼神盯着每一个过路人,只要他的房子没有全部被租走,他就认为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钱,一间充满霉菌的房间租不出去太没天理了。

    汀阿郎老是把房东和他身边的狗搞混,两者不仅在外表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脾气也是一样古怪,这狗会莫名冲着你吠叫,房东也会用开始腐朽的声带咆哮着怀疑你房间里有别的人在蹭住。他唯一的优点可能只有因为腿脚不便,被迫承担起看门职责这一点。

    汀阿郎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手也不再摸着拉链,马上就要安全了,在无限城,躲进被子真的能抵御鬼怪,家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人们原始幼稚的恐惧浪费了太多愿望,一些奇妙的规则保护着人们。

    房东看见了他,狗也看见了,狗跳了起来,冲他狂叫,老头一颠一颠地往后走,汀阿郎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他,不过也好,不必穿越那锋利又小气的眼神也是一件好事。

    汀阿郎的脖子忽然发凉,他不知何时走进了一片阴影,凉意久久不散,这片阴影似在随他行走,汀阿郎往地上一看,有一片人形的阴影将他笼罩。

    狗不叫了,房东重新出现,他的手里攥着铁门的一边,他要封锁大门。

    再好的薄荷也比不过这么刺激的惊吓,汀阿郎直接将拉链拉崩,攥出一把道具,更多的道具从指尖滑落,他想不顾一切地往身后扔,但对方或许是踹了他一脚,让他扑倒在地,膝盖与手指都磨出了鲜血。

    汀阿郎还算冷静,侧身一滚,拉开距离,将手中的道具抓得比他的命还死。

    部分道具还是成功发动,这得益于丘比乐高超的技术。

    能抗拒弹头的光圈,能吓跑低智力怪物的火环,还有一个能进行反击的荆棘盾牌在汀阿郎身边显现,汀阿郎手脚并用,狼狈地向前跑去,手在全身摸索,那代表着五分钟就能搬来救兵的手机不见踪影。

    他无法脱离这阴影的范围,三道清脆的破裂声响起,道具带来的保护效果全部失效,汀阿郎的脑袋被一掌抓住,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脑袋周边被五根手指所包围,这五根手指无不坚硬如铁,汀阿郎伸手去扳,反倒让自己的手掌疼得不行。

    汀阿郎的脑袋被慢慢拧动,眼睛都被扯成了一线。他被迫直面阴影的来源,在太阳的照耀下看得不是很清晰,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不是人类。

    他的身高接近三米,脖子上扎了两个头,身体鼓起几个不规则的肿瘤,一些蜘蛛腿一样的东西凌乱地插在它的身上,接口处流着血液,身上挂着衣服的碎片,下半身的裤子被压破,背光让汀阿郎看不清他的脸。

    “放过我,我的公司和保险能提供大量的赎金。”

    汀阿郎放弃了挣扎,他只是用力踮起脚尖,让自己的脖子舒服一点。

    这三米高的怪物没有回话,他慢慢俯下身来,四目相对,不,不止四目,这三米高的怪物就有三对眼睛,但这过多的眼睛反而让对焦成了问题,让他要近距离才能看清东西。

    汀阿郎的心跳乱了节拍,他认得这脸,至少认得两个头其中一张脸,这是之前见到的蒲公英蟑螂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