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科幻灵异 » 东京跑团狗 » 第二章 小镇怪病

第二章 小镇怪病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

    “你醒了。”

    犬屋埋在行驶的马车中醒来,身上是洗得发白的衬衣长裤,身下是咯吱作响的简陋木板,眼前则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西方男子。

    所幸自己没有被绑手绑脚,不然就得祈祷外号叫抓根宝。

    转头看去,泥泞的道路两旁是成片的麦田,微风一抚而过,吹来谷物成熟的芬芳,不远处的梗上围坐着几个农民,锄头和草叉搁置在一旁,烟斗里的干草却是一把加一把地添着,吞云吐雾中闲聊说笑。

    “我们这是在哪?”

    听对面人说得是英语,犬屋埋也用英语问道。

    那人有些奇怪地看了犬屋埋一眼,“睡糊涂了?”他一指不远处扎堆成一团的草屋木房,“镇上牧师的女儿生病了,让我们来看看情况。”

    ‘看看情况?’犬屋埋撇了一眼自己脚边的木箱,它会随着马车的颠婆而发出声音,打开一看里面果然都是些瓶瓶罐罐,“药物?”

    “当然是药物,不然是什么。”男人皱起眉头,越发觉得怪异,“你是怎么了吗,埋?”

    “我没事,”犬屋埋见对面起了疑心,赶紧摇了摇头,又迟疑着喊道,“医生?”

    男人定定地看着犬屋埋,看得他心里直发慌。

    “有什么问题吗?”

    车子停了下来。

    “不,没什么。”

    医生也摇摇头,拿起一旁的帽子戴上,起身道:

    “到了,拿好东西,我们下车。”

    犬屋埋默默地背起木箱,跟着医生下了马车。

    落脚的是稀烂的泥土,跑过的是光着屁股的小孩与脏兮兮的狗子,鼻子闻到的是闷闷的臭味,不远处正有妇人把整桶的屎尿一齐泼在路上,污浊的废水缓缓流到犬屋埋的鞋旁。

    “保罗医生,多谢您能来!”

    一个穿着得体的壮汉快步走来,他头顶正上裸露着一片肌肤,其四围周遭却披着整齐金发,地中海下是满脸的横肉,笑起来一抖一抖的,颇为喜感。

    神父打扮的先生跟在身后,银白的十字架挂在胸前,清瘦的面容上却掩不住那份疲倦与困扰。

    “你好,维金镇长!”

    保罗医生没有介绍犬屋埋的意思,那两人倒是没有落下他,不论是握手还是问候,都是满满的热情与欢迎。

    “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那名叫作爱德华的神父如此说道。

    “请往这边走,”神父在前头带着路,维金则和保罗说明情况,“伊丽莎白在几天前就害了病,一开始是说话说不清楚、头脑昏昏沉沉,后来……”

    “请继续说下去吧,先生们,一个好的医生也必须知道病人的情况才能有所对策。”

    保罗鼓励道,一行四人在邻里街坊好奇夹杂着排斥的目光中走进了神父的家,一栋两层的白色小木屋。

    “一天夜里,那可怜的孩子突然惊醒、大声尖叫,那叫声如同野猫,也像是乌鸦,不少人都听见了,我们吓了一跳,冲进去后却看见……”

    神父打开了一扇房门,犬屋埋注意到那门本是上了锁的。

    “她半边身子瘫软在地上,半边身子手舞足蹈,那样真是太亵渎了。”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少女被绳索绑在床上,她的衣裳说不上整齐,多有挣扎的痕迹,一些像是呕吐物的污秽滴在本应洁白的被褥上,但最为让人惶恐的是那怪诞扭曲的表情和痉挛不止的双手。

    “上帝啊,我可怜的伊丽莎白……”

    神父呐呐念叨着,眼中是隐隐的泪光。

    “先生们,请允许我到近处看看。”

    “请便。”

    接过一盏点着的油灯,医生走了进去,犬屋埋也便只好跟着,满脑子想得都是自然中最邪恶的力量与宇宙中最古老的传说。

    医生粗糙的手指摸在少女的额头,“温度还好,”他又掰开半闭不闭的眼睑,用灯火凑近了晃动,“眼球呆滞,精神恍惚,”最后是那双抖个不停的手,“该死,拿盘子来。”

    早就准备好的盘子被送到犬屋埋的手上,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医生已经接过他手上的木箱,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机器。

    机器是一个扁平的圆柱体,顶端带着可旋转的发条,医生一只手把那可疑的东西抵在少女臂上,一只手抓住发条狠狠扭上了几圈。

    “你还在发什么呆?!快过来接住。”

    ‘接住什么?’犬屋埋还没理清情况,手上的盘子倒是已经凑了过去。

    机器被往下一拉,在脱离洁白肌肤的同时留下了几道细细的伤口,血液顺着臂弯流下,滴入犬屋埋的盘子里。

    ‘放血疗法。’犬屋埋终于想起了这项中世纪医学古法,‘通过对病患进行放血,来实现体液平衡,最后让患者得以治愈……’

    站在一旁观察情况,确定血量放足后,医生为少女手臂上的伤口裹上干净的布加以止血,便带着犬屋埋走出了房间。

    “情况怎么样,医生?”

    神父颇为急切,犬屋埋能够理解他作为父亲的心情。

    “还要看看,这几天我都会在镇上住,每天的这个时候再来放血……”医生沉吟着,给出最后的答复,“应该会没事的。”

    “谢谢!谢谢!”

    神父和镇长都非常感激地握着两人的手,犬屋埋却对事态的发展持着消极的态度。

    毕竟,这是“游戏”,还是那种题材的游戏,不管如何回忆相关故事和思考可能的元素,基本都可以断定未来不会是个温馨幸福的结局。

    至于那个可怜的少女……恐怕是被女巫所诅咒或是被恶魔给迫害……总而言之,自己和医生在这种超自然力量面前怕是都无能为力了。

    之后几天,犬屋埋和医生住进了镇长家,每天的同一个时间就会去给少女放血,但正如犬屋埋所预料的那般,诡异的病情并无好转,甚至原本只是左半边的痉挛症状,渐渐蔓延到了右半边。

    “我不明白,”在某天晚上,医生敲开了犬屋埋的房门,“到底是什么导致了那样的病态。”

    犬屋埋眼前的这个男人哪还有几日前的镇定自若、沉着冷静,不浅的黑眼圈透着疲惫与颓废,纷乱的头发说明其主人无心打理,某种恐惧藏在他的眼中。

    “没事的,医生,一切会好起来的。”犬屋埋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但只要想起这只是个“游戏”,语气便自然了许多。

    听着这样的安慰,医生只是无力地笑了笑,“真是的,我问你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心灰意冷的医生隔天便向镇长与神父坦白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对面两人便只剩下叹息与无言。

    那是一个安静的旁晚,犬屋埋和医生正如来时那样,坐着木板马车又灰溜溜地走了。

    当马车行驶到犬屋埋昔日醒来的地方,一股困意便涌上心头……在那一刻,本不知今后要在这“游戏”里走去何方的犬屋埋立刻就明白了——

    游戏结束。

    ……

    【您与医生保罗在第七天一同离开了小镇,至于小镇上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们自然就一无所知了。】

    一句简短的评语作为唤醒犬屋埋的钥匙,而窗外照进的晨曦则告诉他——现实世界里,新的一天正式到来。

    护士正为床头的花瓶换水,估计也是她拉开了该死的窗叶。

    “能麻烦你给我纸和笔吗?最好是一本笔记本,我想要写点东西。”

    犬屋埋想要记下游戏里得到的信息,但当护士为他带来他所需要的一切后,他却又只是用笔尖一下又一下地点着纸张,完全不想下笔了。

    ‘这一切真得有意义吗?’他问着自己,某种无力感自从游戏开始便一直如影随形,它们啃食着自己的身心,掏空所有的动力与欲望,悲哀的未来好似只剩绝望。

    一如那场游戏中没看到的结局一般。

    “犬屋先生,你的妹妹来看你了。”

    护士的声音将犬屋埋的思绪拉回,他打量着这具身体带给自己的妹妹——

    看起来还是初中生的年纪……不,霓虹这边应该叫“国中生”吧,长得颇为可爱而漂亮,留着一头乌黑的姬式长发,小脸蛋上则挂着惹人怜惜的表情,一副内向怕生的样子。

    “抱歉啊,我不记得了,你能做个自我介绍之类的吗?”

    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犬屋埋随意地问道,手上的笔依旧点个不停。

    女孩愣在了原地,说也不是坐也不是,倒是护士看不下去了,用一种责备的目光瞪着犬屋埋,犬屋埋没有办法,只好强打起笑容用比较委婉的方式又问了一遍:

    “不好意思啊,妹妹,我暂时想不起来关于你的事情了,真得很对不起,但我们的关系与缘分绝不会因此而断开,哪怕爸妈不再了,我也一定会振作起来,承担起照顾你的责任,我相信,我们可以把我们共同的家一起维系下去的。”

    说到后面,犬屋埋都要吐出来了,妹妹君却是一脸的感动、满眼的泪水,就差要直接扑上来抱住他了。

    无聊亦无趣的犬屋埋唯独再没有恐惧的心情,要说发现所谓“新世界的真相”对于自己有什么好处的话……恐怕就是很多本来以为重要的事情突然都不重要了。

    ‘毕竟今天就要死了的人不会想着明天。’

    伸出手推开过于靠近自己的妹妹君,犬屋埋不耐烦地再次问道:

    “所以妹妹君,你的名字是?”

    “理奈,犬屋理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