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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知识就是危险

    犬屋埋打开了猪圈的栅栏,一时故地重游,让他心潮起伏、感叹连连。

    “过得还好吗?我的镇长先生。”他走了过去,坐在肮脏的木板上。

    被绑住手脚的维金.塞缪尔正侧身倒在一旁地上,抬不起的头颅埋在脏兮兮的稻草中,赤裸的后背上尽是纵横交错的血腥伤痕。

    看见对方不理睬自己,犬屋埋笑嘻嘻抬起一脚,踢在维金的肩上,把他从侧躺变成了仰躺,“我看你这样躺着也不舒服啊。”维金疼得倒吸冷气,但最后居然一声不叫。

    犬屋埋见状,暗暗感叹着对方硬气,一边掏出了匕首——这是从对方身上搜出来的——“看看,这把匕首是不是很眼熟?”

    那刃口在颈项与脸颊上游走,时不时的接触传递来一股凉意,直让维金寒毛战栗。

    “要么和我聊聊,要么和匕首先生聊聊,麻烦您好好想想……”话还没说完,犬屋埋小手一抖,便是一道大大的口子留在维金的脸上,红色而温热的液体不一会儿便淌了下来,“看来匕首先生有些迫不及待啊。”

    “我知道了。”维金终于开了口,他的脸色难看而灰败,哪还有什么昔日的威望与豪放,“你要聊什么?”

    ‘落水狗。’犬屋埋是这样在心中评价的,但他亦想起了昔日的自己,“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也不是不能饶你一命,”他依旧笑着,看不出深浅与真假,“自然,我要听你讲真话。”

    维金沉默了,又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犬屋埋打算先广撒网多捕鱼,“你对你的同胞们了解多少?”

    维金一时有些懵,倒不是不想回答,只是知道得太多不知从哪开始,又不知要隐瞒哪一部分,思考一会就见到匕首先生的靠近,不得不赶紧开口,“我们是尼约格达。”

    “尼约格达?”犬屋埋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并未听过这个名字,但在念叨间浮现的轻微眩晕感绝非错觉,“这个不祥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是我们语言的直译,”维金喘息着,面色有些奇怪的潮红,“意思是暗之居民,也就是长住黑暗的生灵。”

    “长住黑暗……”犬屋埋品味道,“倒是颇为契合你们这些地下的老鼠,还有呢?”

    维金眼神浮动,嘴上倒是没有停下,“我们的同胞虽然信奉着和你们不同的一位神明,但我们也是有着自己的教义,教义要求我们不可互相残杀,也要求我们虔诚坚定,伊丽莎白的怪病真不是我们导致的……”

    一巴掌拍在对方脸上,打得自己的手心都在生痛,犬屋埋没有被对方的话术欺骗,他毕竟早已认清“异教徒”的本质,“怪病或许真不是你们导致的,但那也无法否认你们邪恶的本质。”

    “蛮不讲理!”维金色厉内荏地喝道,回应他的是又一巴掌。

    “你口口声声说着‘我们不可相互残杀’,这个‘我们’恐怕不包括我吧。”犬屋埋毫不留情地揭穿对方的谎言,“你标榜着你们自己的教义与虔诚,但其中也有挖墓渎尸的淳朴民风吧。”

    维金吐出一口血痰,愤愤地瞪着犬屋埋。

    “第二个问题,镇长先生,这个东西,这个被你们称作祖巴萨的东西,”犬屋埋拿出了那枚特殊的麦角,亮出自己真正探寻的秘密,“它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所谓的游戏,自有游戏的逻辑与规律。’对比着每一次的评语,犬屋埋由此越发确定自己的设想,‘通关的条件便在所谓的【秘密】之上。’

    第一次游戏的评语是,【您与医生保罗在第七天一同离开了小镇,至于小镇上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们自然就一无所知了。】

    第二次游戏的评语是,【1692年初夏,您与您的大舅子保罗.劳利等十一名无辜者被绞死在塞勒姆镇,但也由此看清了人们的真面目,至于和异教徒有关的更多秘密,你们自然就一无所知了。】

    第三次游戏的评语是,【1692年初夏,您的直觉告诉您镇长维金.塞缪尔大有问题,所以您暗地里跟踪于他,果真在第七日深夜发现了他的秘密——他的家中有着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地道。可惜的是,哪怕让医生保罗.劳利为您在地上牵绳引路,您依旧迷失在了充满怪异力量的地下世界……未知的低语缓缓靠近,您则拔刀对准了自己的咽喉……维金.塞缪尔到底知道些什么呢?您自然一无所知了。】

    犬屋埋发现,不管是哪一次的评语的最后都是重复而突出的部分——所谓的不起眼的提示——【至于小镇上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们自然就一无所知了】是在告诉玩家,第七天后镇上还发生了其他事情,要想通关需要待在镇上……

    【至于和异教徒有关的更多秘密,你们自然就一无所知了】是在告诉玩家,了解人性不是通关的目标,知道异教徒的“更多秘密”才是……

    【维金.塞缪尔到底知道些什么呢?您自然一无所知了。】是在告诉玩家,“维金.塞缪尔”或许就知道异教徒们的“更多秘密”……

    ‘而这个【秘密】又与什么有关呢?’犬屋埋还记得,自己在第二次游戏开始前,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场小镇游戏中,关键的入手点在哪?’——身份是医生的学徒,一开场便跟随着医生去小镇上看怪病,怪病的成因是麦角,必有问题的异教徒手上恰恰掌握着特殊的麦角……这便是秘密相关的关键结点。

    这是犬屋埋的设想,也是他执着于此的理由。设想的过程或许是错误的,但维金脸上的惊愕却表示确有其事。

    “……”维金沉默着,牙关咬得紧紧,一副死不开口的样子。

    外面恰在此时传来保罗的呼唤,维金听不清他在喊什么,犬屋埋知道他在喊什么所以没太在意。

    ‘这只是游戏。’赶时间的犬屋埋把匕首伸入维金口中,利用锋利与冰冷撬开那扇紧闭的门,‘这只是游戏。’哪怕双方再小心翼翼依旧弄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这只是游戏。’

    口水与鲜血流了一脸的维金发出了如杀猪般的喊叫,他浑身战栗到僵硬、双目上翻到发白。

    匕首被缓缓取了出来,维金喘息着、呕吐着、痛骂着、嚎哭着,最后再渐渐平复下来,“我说,我都说。”这是他说清楚的第一句话,好似生怕犬屋埋听错话会错意,“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祖巴萨的秘密是?”

    “是仪式。”维金吐出了口气,也吐出了这一生的执念,“祖巴萨是麦穗中酿出的美酒,也是仪式上祭奠神明、得到启示的贡品,只有吃下了它才能渡过无边的幻觉与梦境,抵达真实与世界的彼岸。”

    犬屋埋眉头深皱,“仪式?是什么仪式?”

    “我不知道。”维金被流入喉咙的血液呛了一下,“我只从他们那里听说过,但我从未真正见过,他们叫那仪式为……”

    那是一段灰色难明、意义难解的内容,维金突然猛烈咳嗽起来,许久才艰难地解释道,“那是什么意思我也理解不了,据说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仪式真正的意义与目的,而一枚祖巴萨便是一个参加仪式的资格……皮克皮克倒是用另一个名字称呼过它。”

    “是什么?”犬屋埋不由得握紧拳头,他知道他正一步一步靠近那深藏的秘密。

    不知是否是情绪激荡起伏,维金显出十分虚弱的样子,连口中的话语也有气无力,“他叫那仪式作……蝶变。”

    犬屋埋咀嚼着这个词汇,若有所思,直到维金抽搐着呕出一大口黑血,他才发现了对方的异常。

    “你?!你怎么会!?”犬屋埋惊恐地盯着维金,也惊恐地盯着那摊黑血——黏稠的血液发黑发臭,掺杂在其中的细碎肉块不知是哪个器官的产物,但此时它们都摆脱了本体的束缚,探出类似水蛭般的口器,挣扎着蜕下一层薄薄的茧子,从而彻彻底底地成为小小的活物,放肆蠕动间无声渴求着新鲜血肉与崭新宿主。

    “知识就是危险……”七窍流血、瘫软在地的维金已经没了半条命,口中却保持着无意识地呢喃,“真理即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