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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心理咨询

    “所以说,您还是不信我是魂穿的?”犬屋埋想要架起二郎腿,但是他右脚上的石膏不是很允许的样子。

    心理医生只是笑着,既不点头承认也不摇头否认。

    “我应该说了吧,”犬屋埋拿起一个水果糖,打开包装丢进了嘴里,毕竟他苏醒后吃的全都是些寡淡的东西,唯有妹妹君带来的美食可以抚慰他的味蕾,“我不仅是失去记忆这么简单,我的大脑里还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记忆,这不是穿越是什么?”

    对方用指甲捏着纸张的一角,轻轻掀起了一张白纸,遮蔽住犬屋埋的视线的同时,在下面的另一张纸上写起了东西,笑着说道:

    “我觉得这也不无可能。”

    犬屋埋也不气馁,只是一个劲地欣赏着对方指甲上精美的图案与艳丽的色彩,“这说法也太狡猾了,归根到底不还是不信。”

    藏有风韵的眼睛看向犬屋埋,画有淡妆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犬屋埋却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所谓的诚意与信任。

    “不如你说说你的看法或其他的解释,如果比穿越更可信,我就改信你的。”

    女人停下了书写,眼神立刻左右晃动起来,犬屋埋猜测那是对方快速思考的习惯,“嗯”的一声沉吟是拖延时间整理逻辑的技巧,当她的眼睛再次和他对上时,一切都准备完毕。

    “你原本记忆的消失与新记忆的出现,都是车祸之后,所以它们的直接成因都是突发的剧变和该剧变对你身心的巨大冲击。”

    “可是,这不能解释我突然拥有另一个人的完整人生,包括他的生日、他喜欢什么、他不喜欢什么、他的初恋、他的情人……等等等等。”

    “不,那不是突然拥有的,是原本的你在原本的生活中不知不觉接触到了许许多多的信息,它们都堆积在你的大脑深层,连你自己都忘记了它们的存在,直到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大脑里面的自我保护机制发挥作用,封闭了你原本记忆的同时,却不知觉唤醒了沉睡的信息,它们一拥而上并在大脑自发的编排下,嵌入了同一个主体与合理的逻辑,最后成为了所谓的完整的一生。”

    “我也有想过这种可能,你能够帮我证明一下吗?”犬屋埋随口一问,‘如果这是个正常的世界,我说不定就信了。’

    “当然能,”女人笑了笑,“只是很难。你还记得,你另一个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吃了什么蛋糕吗?”

    “不能。”犬屋埋摇了摇头,“太久远了,哪还记得,说不定吃得就不是蛋糕。”

    “对了,这就是一个破绽,虚构的记忆毕竟是虚构的,只要愿意去找,总能找到更多破绽,破绽一多自然就可以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了。”女人最后还补了一句,“你平日里可以多试试,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区分开现实和虚幻的。”

    ‘这个女人不会把我当作孩子了吧。’犬屋埋想起上辈子作为中年社畜的自己,又问道,“那要如何解释我突然学会了一门中文、一门俄语、一门……英语就不算了,可能是原本的我就会的东西。”

    心理医生毫不动摇,她甚至还有闲心不动声色地撇一眼犬屋埋身后的时钟,看看还剩多少时间,“人类的大脑是非常神奇的,你听说过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一名美国大兵在朝鲜打战时头部中弹的故事吗?”

    见犬屋埋摇摇头,她满意地继续说了下去,“那名士兵回国多年后的某一天突然晕厥过去,等到他再醒来时,他居然忘记了自己的母语,却能听说一口极为流利的中韩混语,后来去医院检测,这才发现他的大脑里还留着一颗子弹……”

    “取出子弹后,他就恢复如初了?”犬屋埋插话道。

    心理医生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取出子弹后,他就死了。”

    “可惜了可惜了,”犬屋埋叹息不已,“所以?”

    “所以,人类的大脑可能会在特殊条件下产生不可思议的变化,虽然表面看上去是有着超自然的因素,但其实都是科学规律罢了,我们不必深究,只要关注当下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犬屋埋信服地不断点头,一副完全被说动了的样子,‘已阅,狗屁不通。’

    “好了,我们再来谈谈其他话题,刚刚你说你常常去那个梦境小镇,对吧?”

    “对。”

    “你说,你第一次进入小镇,毫无作为地混过了七天,无大事发生。”

    “是。”

    “然后是比较惊险的第二次,你去拜访了另一群人,并知道了女孩得病的真相,不曾想把自己玩成了监下囚,足足被困在梦境中两个多月,死后醒来发现,现实中只是过去了一夜。”

    “没错没错,你上次还跟我解释,什么梦境的时间流逝感和现实的时间流逝感不一定是对得上的,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那第三次呢?”

    犬屋埋伸手摸了摸右脚上的石膏,暗暗念叨着它怎么还不好,“被困在了地道里面……就是那个镇长是个坏人,他家楼下有个地道,又黑又狭还有很多老鼠,说真,蛮吓人的。”

    ‘时间过得真慢啊……’不称职的心理医生看着犬屋埋没有注意,下意识往上翻了翻白眼,颇为嫌弃与无聊的样子。

    “不过没人领路果然还是不行。”犬屋埋看向对方时,对方已经恢复那副抿嘴微笑的表情,只是眼角上依旧全无笑意,“我看,下次还是找个向导比较好。”

    “你还要下地道?不怕再次被困在那里吗?”

    “不怕,”犬屋埋的笑意让女人心中一颤,“我每次都从医生的箱子中摸出一枚刀片,藏在裤腰带上,一看事不可为就抹脖子重开。”

    “……是嘛……”心理医生又在纸上写起了东西,怕不是些正面的评价,“还有第四次呢?”

    “我想想,”犬屋埋突然发现一个事情,每次游戏耗时短则七八天、长则一两个月,一个星期内玩过了四次,计算下来,自己在“游戏”中度过的时间居然比“现实”还要多得多,“找了镇上最有钱的人帮忙,用‘这一切都是异教徒的阴谋’来把对方拉到自己这边,暗地里花钱买人,组团把镇长堵在家里人赃并获……本来还想着既然已经一命抵一命了,那次就饶他一次,结果……”

    看着对方不时点头,犬屋埋却知道她根本没在注意听,毕竟这对于对方而言只是一个病人的臆想,毫无现实意义。

    “但这一切的尝试也不是没有意义的,起码我已经看见了通关的可能。”

    “通关?你把梦中的一切当作了游戏?”医生点了点头,笑了笑,犬屋埋从中读出了高高在上的意味。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心理医生把话题导回正轨,“那你接下来要如何通关?”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犬屋埋得意地笑道,“提示是,我得到了祖巴萨。”

    心理医生笑着点头,既不在意犬屋埋的故弄玄虚,也不表露自己的毫无兴趣,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位对一切都了然于心的事外之人,“我在意一个小细节。”心理医生问道,“梦境是人表达潜意识的场所,里面出现暴力、情色、杀人、违背伦理道德等都是有可能的。自然,它们只是在表达一种日常生活中无法宣泄或得到满足的需要,但那份需要往往不是梦中行为本身。”

    “所以?”犬屋埋有些猜到对方的意思,“你是说,我的潜意识中充满了欲求不满?”

    “这是一方面。”心理医生眼神浮动间委婉着自己的话语,“另一方面是醒来后的你对于梦中的你毫无割裂感,从表面上看你对于另一个你的诸多行为,如陷害、欺诈、折磨、监禁乃至杀人,都表现出赞许与全盘接受的态度,而非反感、排斥、困扰、自责或是最基础的……庆幸。”

    犬屋埋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对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明白吗?庆幸感,大梦一场后突然醒来,对于另一个自己做出的疯狂举动保持着庆幸。因为那不正常的一切都是发生在梦中而非现实,自己还是自己,世界还是原本那个正常的世界……”

    ‘换句话说,游戏便是你开脱的理由。’心理医生注意到犬屋埋一言不发,怀疑对方正处于抗拒的状态,便未将这句结论说出,反而宽慰道:

    “所以你是没事的,毕竟这一切都是在梦中发生,你便无需为此负责,你还是原本的那个善良的你,你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只要努力生活下去,好事就一定会发生的。”

    “好人就该有好报?”犬屋埋颇为奇怪地看着她,反问道,‘更何况我才不是什么好人。’

    “时间到了,今日就先到这吧。”看过好多次时钟的心理医生终于如愿以偿,笑眯眯地送客犬屋埋,等候在外的妹妹君也进来搀扶他离开。

    心中不快的犬屋埋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想着君子不报隔夜仇,回头就看着女人说道:

    “医生,你的历史成绩肯定不太好。”

    医生一脸懵逼,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抗美援朝战争发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下次胡诌东西前还是先查清楚背景比较好。”

    俏脸上顿时羞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