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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未来预知

    晚十点。

    在听到敲门声后景丰本不想出去,无奈丁珊用“对面来了一家子,我们也不能认输”的奇怪借口,硬是把景丰带出房门。

    走到客厅的第一眼,景丰就被一个小女孩吸引去目光。那女孩看着和丁睿差不多大,胸前也有个金色铭牌。

    一个候选者。

    景丰挑眉,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到旁边的两大两小——是白天那个少言的教丁母回魂的女人及她的家人。

    丁父是知道白天发生的事的,所以见到妇人,他一是感谢昨夜她愿意出来帮忙作法,二是感谢今早的热心帮忙。似乎并不在意对方大晚上忽然全家串门。

    丁母落后丈夫一步,也是热情感谢妇女教得手势。

    然而两人态度再如何热情客套,都没有一个人把门让开,让他们进来坐坐。

    只是防得住大人没拦住小孩,只见一道瘦小身影直直越过空隙,走到丁睿面前,目不转睛看着他胸口。

    “喂,你干什么??”丁珊被冷不丁冒出的人吓一跳,连忙把弟弟往身后捋。

    三人都认识这个平刘海女孩,人称疯姑娘,在小区里极为出名。

    传闻她性格古怪,总是突然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或者四肢匍地趴在路边看石头看蚂蚁,或者拿着画板用令人不适的颜料画一些没人看得懂的东西。

    她太奇怪了,以至于没有人喜欢和她玩。大家都在背后悄悄议论她,见到她也总是远远地躲开。

    “姐……”丁睿轻轻扯丁珊的袖子,想叫姐姐别那么凶。源于性格内向身体孱弱,丁睿倒不在上述中“大家”的一员,他看着不说话直愣愣与他对视的疯姑娘,心里莫名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丁睿指着自己的胸牌,道:“她也是候选者。”

    孩子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了大人间的客套。妇女见状咳了声,先歉意地看向丁家两夫妻,然后呼唤回女儿:“小花蕊,过来,来妈妈这。”

    平刘海的女孩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母亲,身子没动,只一板一眼道:“妈妈,我看到他了。”

    女孩平滑呆滞的声线在夜色陡生几分诡异,丁珊抖了下,抓紧景丰的手臂,而她旁边的丁睿早就躲在两人身后。

    “老叶,你们这是做什么?”丁父见神色惊慌的儿女,先示意妻子去到孩子身边,自己则沉声质问妇女的丈夫。

    只是那被称为老叶的男人正抱着一个正方形的板状物,对丁父的不满耸耸肩,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乖,花蕊,先来妈妈这。”妇女声音更加轻柔,又唤了一遍,母女俩对视良久,最后疯姑娘似乎不满,但还是乖顺的回到妈妈身边。

    妇女握着女儿的手腕,向仍旧严阵以待的丁母解释:“我的女儿下午也经历了一场魂魄出游。回来后,她同我说她去到了时间的下游。”

    丁家父母听到对方说起候选者的事,皱了皱眉先让人进来,等门关闭后,丁父才沉声问:“既然你家孩子也是候选者,同样看的到灾难,那你们半夜来这儿……?”他重音放在半夜,语尾上扬,以做疑问。

    妇女将警惕防备看在眼里,忽然轻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浅,显得奇异,原本沉默优柔的气场只是站姿和神态变动,一下子变得神秘深沉。

    景丰微敛眉眼敏感的看向忽然判若两人的妇女。她道:“我们来,是为了一幅画。”说着,她朝丈夫伸手,接过他悉心保护的画框,“这里是小花蕊画的。”

    此时不需要女人拉着,疯姑娘就亦步亦趋贴着妈妈,似乎比起日常的母亲,这个形态的妈妈她更为亲近。

    而她们身后则是叶家的爸爸和另两个孩子。明明是一家人,却给人泾渭分明的感觉。

    女人双手捧着画,像是在执行某种仪式,带着凛然肃静,做出交接的样子。

    “你们会需要的。”她的声音飘渺轻柔带着笃定。

    丁国宏看着眼前盖着灰白色绸布的只能看出大小的东西,看了眼妻子和孩子们,皱着眉把画接过。

    “我们可以看看吗?”

    “当然。”

    得到女人示意自便,丁父一手盘着画框一手揭去画布。只见用灰暗水彩勾勒的末日之景映入眼帘。

    “这……”丁家几人震惊失语到瞳孔紧缩。

    挣扎的人群,拥挤的木筏,汹涌的水潮。天空是迷蒙的灰调,太阳只有简约的轮廓。

    远处是浩荡船群,中间有个形如航母的巨大船舰。有一艘舟离开航线向众人驶来,它格外显眼,因为在大幅度灰暗调下明锐的亮黄色比天上朦胧的太阳都要显得亮眼。

    景丰看见那亮黄色点缀在一个个人性图块的胸口位置,知道它代表的候选者凭证。

    就在众人看着画的时候,疯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景丰身边,她道:“我没见过你。”

    景丰见状也没引起丁家人注意,有兴致地轻轻问女孩:“我不在?”

    她摇头否认,但又不说话,表情困惑又认真。

    迎着女孩百思不得其解的懵懂眼睛,景丰蓦地笑了笑。她眯起眼,食指放在女孩唇中,语意不明地称赞,“乖女孩。”

    人称疯姑娘的花蕊其实长的很可爱,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巴,还有圆圆的带着婴儿肥的脸蛋。

    只是相比起怜爱她的长相,人们反而会最先注意到她的目光——如看死物,没有一点光亮,衬得眼睛大而吓人。

    景丰注意到花蕊的妈妈只是看了眼这边,便又在丁家人说话:“这是小花蕊画的,这里,有个时间。”

    她的手点向画的正中下方。

    那是一处被淹了大半的商业楼,楼顶挂着巨大的钟,钟表盘下的太阳能板上清晰显示着时间:四月四日。

    丁珊看见时间惊讶道:“那不就没几天了!”今天是三月二十一日。

    女人手抚向唇没说话,见女儿又回到自己身边,这才正大光明看了眼景丰,还没等其他人发现异常,她就动作利落得牵起孩子走回丈夫身边。她说:“不早了,我们得告辞了。”

    此时的她又变成那副寡言却好说话的普通妇女模样,而她的另两个孩子也如同得到什么指令,抛弃爸爸,上前依偎在母亲身边。

    景丰则看向自己独成一界的疯姑娘,察觉出相比较这个状态的母亲,她反而更亲近不稳重的爸爸。

    丁父沉默地看着叶家五人离开,搂住妻子的肩,打断她呼之欲出的挽留话。

    他们待的时间没多久,十五分钟还不到,但景丰看丁父丁母凝重的表情,估计他们今晚可能又睡不了一个好觉。

    果然,在临近晚上一点的时候,景丰听到丁父出门的动静。据他和丁母在客厅小声的对话,意思是他们要连夜把这副画送到廖家。

    不过景丰现在没有闲情逸致留意他们的动向,她只拨弄着观察者凭证,眼睁睁看着时间从00:00走到00:43。

    而那个本应该在今天出现的预知,没有丝毫动静。

    “因为诞生时间不明所以失去预知功能?”景丰懒散靠在床上思索,“这个时间难道不是客观而是主……”

    自言自语到一半,脑子忽然像是被重物撞击,将灵魂撞出躯体,进而一股牵引力勾着她塞往另一时空。

    ……

    浪潮扑天而来,不断席卷着四五十楼高的建筑,袭击冲垮,次复一次,循环往复,直至坍塌。

    ……

    周围是暗红色的,她看见了地球,也看见了地球带着禁锢在赤道上的红色云雾,孤独的旋转着。引力轨道上漂浮着诸多东西,而月亮固定矗立在南极地上空一动不动。

    ……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原野,干涸的土地满是裂开的地纹。闻风而动的奇异猛兽正在追击猎物,大地空旷而生机惨淡,天边有建筑的隐约影子。天上是一整片阴影,像是天宫。

    ……

    人类从穿透天地的柱子离开,他们像迁徙般走到被火山灰掩盖的大地,和巨大的虫子搏斗,逃避兽头人身怪物的屠杀,啃食遗留在地面的同类的残肢……

    ……

    景丰感到自己被巨力拍回,待灵魂重新归位后猛得原地坐起,呼吸急促。

    只是虽然人回来了,但魂似乎还伴随着眩晕停留在那片看不出蓝星影子的莽荒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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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昨夜那段光怪陆离万花筒一样的梦境,是她的预知。

    比起丁睿第一视角体验,景丰的预知倒是第三视角的旁观,画面来回切换,像是真的窥探到未来。

    不过这也导致她后半夜精神亢奋,早上按点起来洗漱时,不意外地看见镜子里苍白如鬼的脸色。

    怪不得外面都在寻找观察者候选人——相比起普通候选者看到温洪水灭世,更高等级的观察者看到的则是更多、更无望的未来。

    这样的世界,这样惨淡绝望的未来,真的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景丰审视镜子里的倒影。

    并非是觉得活不下去,只是触手可及的沉闷和遍地人类的迷茫绝望,会让她觉得了无生趣。

    她从残忍和无望逃离,结果十几年后,又要面对范围更大、情况更糟的环境。

    已知是丑陋,还有必要去展开吗?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似乎在透过它看到另一个存在。

    “你觉得呢?没有法制道德的约束,没有稳定健全的秩序,这样的世界下的人性,会发展成怎样的光景?”

    镜子里的人耷拉着眉眼,显得厌世又疏离傲慢——如她幻想出的主人格的神情一样。

    但景丰想到昨天因为“殉道”一念而展开的记忆,那种激烈明艳的情绪,虽说仇恨愤怒,但也带着悲凉和向生。

    祂是希望看见那个世界的。

    景丰摸着镜子里的面孔想到。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景丰一如既往的顺从。一如最开始逃亡路上的偷师,和后来被领养。

    对她来说,只要是主人格想要的,那她就会去做。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呢…”她呢喃着,“没有明确的指示,只是根据身体留下的情绪猜测,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她只有一张十二年前主人公留下的便签,上面叮嘱祂需要她做的事,而后主人格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少,到近几年没有一点踪迹。时光的流转一度让景丰以为主人格的存在只是臆想,直到神启,祂又一次出现。

    景丰状似无奈,看着镜子里的人轻声道:“在这种灾难下想要活着,一个人可不行……”她想着观察者预知有了想法。

    不过这事倒不急,她看着长及腰间的黑发,决定先剪短。只是刚剪一半,察觉有人开门,迎面就是丁珊的尖叫。

    “丰丰你在什么!”

    景丰莫名其妙看着大惊失色的丁珊,原本陈述的话因为对方的过分惊讶变成疑问:“剪头发?”

    她以为自己的举动很明显,毕竟地上还散落着一地的碎发。

    丁珊的叫声把丁母吸引过来,只见廖梅雪一脸不赞同的要过她手上的剪刀,说太危险。

    景丰摸了摸耳朵,不知道怎么评定对方说的危险,只能实事求是道:“长发很麻烦。”在灾难中长头发无论在安全度还是卫生度上都上都是拖后腿的存在。

    丁母盯着景丰的眼睛确定她说的是实话,不是想做些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才语气缓和道:“要剪头发直接和我说就好了呀,你一个小孩子自己拿着剪刀多吓人。”她打量两个女孩和后面进来的男孩的头发,赞同道,“不过丰丰说的也有道理,以后洗头发肯定没有现在方便。你们姐弟几个过来,我帮你们把头发都剪了。”

    丁珊啊了声,立马护住头发说不要。天知道她多宝贝自己这头长发。倒是景丰微微扬眉,她注意到丁母语气不对,有些走神,频频看向窗外,似乎在忧心什么事。

    趁着丁母正在给丁睿剃头,景丰用胳膊碰了碰丁珊,说出自己的发现。

    “妈妈你怎么了?”丁珊顺着景丰眼神看去,发现母亲心不在焉,好奇问。

    起初廖梅雪说没事儿,但架不住女儿再三追问,她放下剃刀,叹了口气:“你爸爸还没回来。”

    从昨晚出去送画,一直到今早都没回来。电话接不通,信息也没回,这让廖梅雪心里莫名不安。

    丁珊奇怪:“打个电话问下不就好了?”

    还没等廖梅雪摇头,一旁已经举着手机尝试的丁睿道:“不行,姐,打不通。”小男孩打开飞行又关上,“手机好像没信号了。”

    丁珊也拿出手机,果然没信号。她灵机一动播出了三位数的报警号码,然而刚按下绿色键就被手机自动挂掉。

    景丰走回床头柜拿起自己设备,又打开其他几个小东西查看,发现这片空间没有一点信号。

    她看向窗外,像是看到什么,眼睛微眯,丁珊也奇怪看去,惊道:“你们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