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 将功赎罪
就在景丰乘坐的那辆车被袭击前的半小时，丁睿从车祸的昏迷中醒来。他迷迷糊糊解开安全带，摇醒沈耀后同他一起爬出翻倒的车辆。
不远处有叫他名字的喇叭声，他就是因此醒来的。
喇叭声出自一辆军卡，他认得出来，那是大禹的运输车。
“耀哥，你看那里！”在追到运输车之前，他们率先发现了另一辆车祸的车子，里面坐着的前不久还见过面的候选者。不过他们没丁睿沈耀幸运：一辆车里四个人，只活下来两个。
他们合力将另两个还有鼻息的候选者拉出来，随后丁睿踩着水跑向运输车附近，摇晃手臂，顺利得到救助。
然而沈耀看向不断远去的被撞得变形的车子和里面死去的两个候选者，沉默了许久后，径直找向运输队的负责人，要求和神特组的四位观察者候选者见面，理由是他知道大学城袭击案的真相。
当时小队长和自己的队员面面相觑。他们不是易善渊手下的运输车，故而对F大和F理工大学发生的惨案并不了解，他们只是在通用讯息中看到可以留意去参加集会的候选者，顺便帮忙寻找一个叫“丁睿”的小候选者。但他们最终还是看在候选者的身份上，帮沈耀转达了他的要求，然后就收到张特助发来的“答应他”的讯息。
运输队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于是在路过另一个运输点的时候，沈耀单独留下，并坐车前往当时刘泽明等人在的F大医学院附属医院。而正在这时，研究员车队被袭一事传来，他们临时修改了见面地点。
路上沈耀心里措辞了很多遍，但直到下车看见报废的军卡和负伤的研究员们，他当即先道：“这与我们候选者无关，我不知道这事！”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不打自招，让在场众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景丰看见来的人是沈耀，眼里闪过惊讶。
就在沈耀暗恼自己说错话正想描补几句时，原本麻木的刺猬头失声叫道：“我认识你，你和那群欺骗我们的人是一伙儿的！”
这下不用惊讶了，在场还拿着武器的士兵枪口纷纷指向沈耀。
“你胡说什么啊？”沈耀被黑黢黢枪口指得也忘了之前预备得措辞，直接道：“你又不是候选者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了！我和那群疯子才不是一伙的！”他伸手望向周围，“你们相信我，我们候选者都是无辜的，根本没参与那群疯子策划的袭……”
刺猬头身边另一个被压制的暴徒尖利反驳：“你撒谎，你们就是一起的，是你们欺骗我们有救生舱，也是你们提供的候选者和那什么观察者的信息和照片。那几个黑袍子介绍过你，还有个……”他想了下，“还有那个李升，黑袍子说你们是自己人，不能杀，要想成为候选者杀其他人！我记得的，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人和刘泽明晏若说道。
被抢白的沈耀咬牙，他没想到那群疯子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真的是要将他们候选者集会的人至于死地。
刘泽明冷眼看着沈耀，讽刺道：“怎么，这就是你急着见我们想说的所谓真相？图谋失败再矢口否认以为就能开脱你们的罪吗！呵呵，没想到吧，这里还有你的同伴，你们每天美其名曰说是要集会，不会就是图谋怎么给大禹和国家一个重创吧，好从中得到更多的利益？”
沈耀自然听出刘泽明话里的恶意，他被不知何时围上来的军人压制住双手，“要是真的是我，我现在回来自投罗网做什么？！我是真的有急事要找你们！”他见周围不少人，前面台阶上更是有几个沾染血迹的白大袍冷漠看着，他抿抿唇，不再奋力挣扎，他垂着头道，“候选者集会不是因为那群疯子才有的，它的存在只是因为神庙后，候选者就在不断离奇失踪死亡，而我们的凭证也出现在权势者亲属的胸前。”
他本来是想单独和神启特别行动组的这四人说的，谁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止四人变三人，还变成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事。
他说，自神庙前发生的“死亡可继承凭证”事件后，又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候选者失踪案。但无人察觉，没有激起任何火花。若不是他和李升偶然得到的一张死亡照片和一张胸前有铭牌的纨绔子弟的照片，他们至今还活在和平安乐的假象中。他和李升那时惊疑不定，开始暗中调查，却倏地发觉候选者正以每天近十人的消失！有时只不见候选者，有时连同其亲属都死在隐秘角落中。
消失的候选者在近五千五百人的候选者数目基数里并不显眼，但如果留意了，就会发觉“搬”出那艘特地为候选者及其亲属制造的方舟的家庭未免太多。
他们没法装作视而不见，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搬”出的候选者是不是自己。但他们也找不到猎杀者是谁，毕竟可怀疑者太多了，而得益者却各式各样。
那个时候，候选者们战战兢兢，头上彷佛悬了一斩刀，随时会夺取生命。他们求助过，却发现同类失踪得人数更多。
“你们不会懂得，我们那时候孤立无援，举目皆敌的害怕。”沈耀道。
也正在此时，突然冒出来了个禹外势力向李升为代表的候选者们伸出橄榄枝，他们言辞恳切，说尽大禹坏话和阴谋，表示他们所遭遇的苦难皆来自于大禹。为了安全，为了自己，他们应该选择团结起来，自立门户。
李升犹豫了，不是因为对方说得天花乱坠，而是他也在怀疑：能精准有目标一个个猎杀候选者的，拥有候选者名单的官方的嫌疑已经很大，再加上在层层军人保卫下还死的不明不白且无法得到申诉，说实话，那时候所有候选者都在怀疑大禹。
这无关于势力正义与否，只是一个身居高位又正巧的逐利者的贪婪。
“所以李哥答应了同那群疯子的接触，但我发誓，我们绝对没有合作！你知道的，候选者集会和伊甸园的出现是同时的！李哥劝我们说小心黄雀在后，说不要和官方闹僵！”沈耀感觉到压制他的军人在不知道谁的示意下松开手，他没动，只是继续说道，“那群人就是疯子！他们每个人都是反社会人格，对所有人都心怀恶意，他们根本不是向他们所说的要建立新的自由秩序，他们只想让所有人都去死！”
欺骗平民、转换暴徒、阻碍运输、攻击军队和杀死科学家，这就是那群人的目的。
单纯为恶而恶。
“如果不是李哥坚持建造‘伊甸园’，我想我们普通的候选者可能现在就真的里外不是人，全都要死了。”沈耀苦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们要袭击大学城，也是今天才知道那群普通人手里居然有枪，居然真的敢攻击军队。”
刘泽明见他没话讲了，上前一步质问：“我不管你们有没有苦衷，我只要一句话，F大的恐怖袭击，你们这群候选者是不是真的不知情，也一点也没有参与。”
沈耀是想否认的，在他看来他们集会的候选者都没去F大，自然不算参与。
但显然刘泽明的“参与”和他所说的“参与”并不是一回事。为了不撕破脸，正如刚刚那个暴徒所言，晏若等人的信息就是他们在虚与委蛇时透露的信息。其实沈耀也不明白为什么同伴们要透露那些身为研究员的候选者和神特组成员那四个观察者候选人的信息，明明他们就是因此逃离方舟的，却摇身变成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他在几人灼灼的目光下张了张口，又闭上眼睛，最后心一横承认道：“……如果不包括泄露信息你们几个的信息的话。”
话音伴随着拳头，一把将沈耀打得趔趄。
出手的是刘泽明，但景丰看到一直温文尔雅的晏若此时面若寒霜。她想他估计是想到他手术室里的好友了。
刘泽明：”那你们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好谈的！你们并不无辜，你们就是手染鲜血的罪人！你知不知道袭击案里死了多少人，知不知道这辆车里死了多少研究员？他们本该拥有大好的年华，他们本该发挥巨大的价值，但他们就这么死了，在灾难来前白白死了！”
刘泽明的指责沈耀不认，可能局外人看出刘泽明只是抓着沈耀在宣泄情绪，但沈耀却觉得刘泽明在怪他们，把一切罪责都扔在他们这些参与集会的候选者头上。
“是，他们死了你难过，你愤怒，那我们这些毫无能力又毫无作为的候选者呢？你知不知方舟里死了多少候选者，城市里又死了多少候选者！”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被点燃，沈耀更大声回吼，“我们才是你的同类！就因为我们没法发挥作用所以活该被杀吗！”
“他们是军人，吃着国家的饭，死了还有你这样的人记着报仇！那我们这些候选者，就活该白白死了吗？我们找谁算账找谁报仇？啊！”
伊甸园还没有建好的时候，他们还无法借着候选者集会正大光明离开方舟的时候，那段日子在每个普通候选者眼里都是噩梦般的存在。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他们无法交于信任，他们没有容身之地——即使那两艘方舟的人是以他们的名义汇聚。
胸前应该骄傲的凭证成了异类的象征，成了要承担怀璧之罪的死亡原因。
天灾还没开始他们就已经沐浴在人心的黑暗中。但眼前这些天之骄子显然不会知道，也无法感同身受。他们享受着真正的无处不在的保护，所以此时才有心情指着同类责怪谩骂，沈耀指着自己凭证：“我们没本事跟你们一样拿到观察者凭证，没本事凭着自己能力在科研建造有一树之力。所以这一块该死的凭证，成了我们的催命符！”
”你怪我们参与，怪我们与虎谋皮，那我们呢？你以为我们乐意离开方舟吗？我问你，除了那群手握权利高高在上的人，谁手里有我们的名单，谁又能精准的避开所有人只猎杀候选者？！”
“如果不是那些人，为什么没有人理会我们的冤屈，为什么没有人来为那些失踪的候选者主持公道！说什么不是失踪只是离开是我们大惊小怪，究竟在敷衍谁？！”沈耀越说越激动，站起身一把抹掉刚刚被打出的鼻血，“你家世出众，你们有脑子有社会地位，那我们这些不起眼却又成了候选者的人该怎么办！”
景丰看到身后的研究员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他胸前的候选者铭牌正泛着只有同类才能看得到的金色光辉。
晏若自沈耀爆发就一直沉默，他拿起通讯器，选择直接询问张特助——大禹最高执政官的身边的特别助理，也是通讯器链接范围内能联系到的最接近真相的人。
“他说的是真的吗？”在简单描述事情经过和沈耀控诉后，晏若直截了当问。
张芷惠刘泽明也都沉默听着，很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候选者们所遭遇的事。
通讯器对面很安静，若非背景的嘈杂，大家甚至以为张特助已经中断通话。
良久，有声音传来。
【……这几天是有失踪信息上报……是的，我们的确收到了候选者伤亡的相关信息。】通讯器里的声音停顿了下，然后承认道。
他知道该在的人都在场，于是他直接放大音量：【沈耀，你以为为什么执政官会通过你们建造伊甸园的申请，甚至力排众议提前让你们用贡献点换取更多的劳动力完成建造？你应该知道的吧，伊甸园是特地为候选者设计建造的方舟，默许你们只接受候选者进入和管理。】
沈耀通讯器，好像能透过通讯器看到以前只在新闻中看到的那个男人。
【灾难迫近，人手捉襟见肘，我们的确收到了候选者频频死亡的消息，这不可否认。但你不知道的是，种种调查结果都指向泄露你们身份，甚至杀死候选者的，都是候选者自己。】
只有候选者能分辨得出候选者。这是铁律，即使有存在为了利益出卖亲人生命的人，但那绝对不多。
至于候选者集会怀疑的大禹出了高层内鬼……事实上，他们会力排众议为候选者再设伊甸园，就已经在竭力自证清白。
张特助道：【我们审问过那个得到照片里得到凭证的人，事实上他说的是他是意外看到一具尸体，没忍住才拿走那个凭证的。当时李升也在，这个结果他也是认同的。】
其实事实如何已经是一片乱账，牵扯不清。
那时最高执政官说服其他人的理由就是“既然找不到凶手，那就把受害者保护起来”。他们的确有失职的地方，但知晓候选者名单的那几个人，却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沈耀抹了把脸，刚刚激烈的情绪在张特助沉稳用力的话语下渐渐冷静下来。他抿了抿唇，不想承认自己心有触动，所以开始说起自己执意要见神特组几人的原因。
不过说之前，他略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个，潘琛呢？”
晏若尽量在用陈述的语气平和道：“潘琛在手术，无法前来。”
“还要多亏你们弄出来的恐怖袭击，”刘泽明阴阳怪气补充，“不然你现在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四个人了。”
沈耀表情僵了瞬，颇为狼狈地直接开启话题：“这次见你们，不是因为什么真相，是我希望大禹的支援能在抢回运输车后，接应下李哥。”他语气有些急迫的问晏若，“时间来不及，你们应该只会针对运输车发起快速进攻然后返回大禹。那实验室的救生带生产仓呢？你们不会放弃吧！”他是问向晏若手上的通讯器。
这奇怪的兴奋又焦急的态度引得研究员和那些认命的暴徒的注意。
【是的，我们当然不会放弃。但也诚如你所说，我们的确没有足够的时间赶走恐怖分子，再搬运设备运回大禹了。】张特助隐约感受到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得到自己想要信息的沈耀有些喜形于色，“生产仓交给我们就行，李哥可以拿到救生带的设备，不用花时间搬运，我们有空间！”
“你们有空间？”在场已知唯一的一位空间凭证拥有者，刘泽明狐疑，“我记得李升是武器凭证？什么时候凭证进化还能重新选择了？”
张芷惠道：“而且就算有一个空间凭证也不行呀，我记得没错的话，救生带的设备起码要四个泽明！”说到这，景丰发现晏若看了眼自己。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耀面对他两的质疑有瞬间语塞，干脆全盘托出，“我的意思是，我们集会发现进化点可以转赠。通过转赠，我们选出了五位观察者候选人。”看见众人的惊异沈耀有些自豪，这是属于他们普通候选者的荣耀，“五位拥有空间凭证的观察者候选人，他们现在就跟在李哥身边。他们没有回大禹，而是准备随时找时机收起设备！”
众人哗然。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叹一下子出现了五位观察者，还是该惊讶进化点可以转移。
景丰在旁听着眼神直闪，她没想到候选者集会居然真的有内容出现。但据她所知，第一次神庙试炼后，凭证进化所需的进化点就不止五点。每个人都知道进化点的重要，但李升竟然能说服其他人转移进化点，进而供养出五个观察者……此人不可小觑。
刘泽明三人也没预料到，他们分别对视一眼，最后由晏若道：“所以你特意来找我们，就是为了让军队去支援接应李升？我想你还有需要我们做的事？”
“啊，是的，是的。”本来沈耀还以为他们要他出示证据，但没想到他们直接就信了，“我是想请求与你们一同前往F大的！”
【不行！】
“为什么？”
张特助和刘泽明的声音同时出现。张特助道：【观察者候选人的存在是宝贵的，不仅晏若他们，所有都是。事实上支援军手里有实验室合成的救生带成品，一旦水位上升速度超出预计，他们就会让救生带包裹设备，移到室外后待方舟启航后回收。所以你们都不必冒险。】
“不行。”沈耀听到大禹没有放弃救生带生产仓先是松了口气，进而苦涩道，“你们没接触过那群披着黑袍的疯子，他们不是捣乱，他们是真的神经病。我本来也是阻止李哥他们去冒险的，但李哥偶然得知他们准备炸毁生产仓，这才无奈转化了几个不起眼的观察者候选人混在人群中，自己孤身前往F大。”
“他说救生带生产仓很重要，不能被炸毁。让我们其他人先回伊甸园，由他带着那五人见机行事。他说只要我们带回生产仓，无论我们之前做错了什么，也算亡羊补牢将功赎罪。”他说这话时看着刘泽明，面含羞愧和歉意。
不远处有叫他名字的喇叭声，他就是因此醒来的。
喇叭声出自一辆军卡，他认得出来，那是大禹的运输车。
“耀哥，你看那里！”在追到运输车之前，他们率先发现了另一辆车祸的车子，里面坐着的前不久还见过面的候选者。不过他们没丁睿沈耀幸运：一辆车里四个人，只活下来两个。
他们合力将另两个还有鼻息的候选者拉出来，随后丁睿踩着水跑向运输车附近，摇晃手臂，顺利得到救助。
然而沈耀看向不断远去的被撞得变形的车子和里面死去的两个候选者，沉默了许久后，径直找向运输队的负责人，要求和神特组的四位观察者候选者见面，理由是他知道大学城袭击案的真相。
当时小队长和自己的队员面面相觑。他们不是易善渊手下的运输车，故而对F大和F理工大学发生的惨案并不了解，他们只是在通用讯息中看到可以留意去参加集会的候选者，顺便帮忙寻找一个叫“丁睿”的小候选者。但他们最终还是看在候选者的身份上，帮沈耀转达了他的要求，然后就收到张特助发来的“答应他”的讯息。
运输队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于是在路过另一个运输点的时候，沈耀单独留下，并坐车前往当时刘泽明等人在的F大医学院附属医院。而正在这时，研究员车队被袭一事传来，他们临时修改了见面地点。
路上沈耀心里措辞了很多遍，但直到下车看见报废的军卡和负伤的研究员们，他当即先道：“这与我们候选者无关，我不知道这事！”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不打自招，让在场众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景丰看见来的人是沈耀，眼里闪过惊讶。
就在沈耀暗恼自己说错话正想描补几句时，原本麻木的刺猬头失声叫道：“我认识你，你和那群欺骗我们的人是一伙儿的！”
这下不用惊讶了，在场还拿着武器的士兵枪口纷纷指向沈耀。
“你胡说什么啊？”沈耀被黑黢黢枪口指得也忘了之前预备得措辞，直接道：“你又不是候选者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了！我和那群疯子才不是一伙的！”他伸手望向周围，“你们相信我，我们候选者都是无辜的，根本没参与那群疯子策划的袭……”
刺猬头身边另一个被压制的暴徒尖利反驳：“你撒谎，你们就是一起的，是你们欺骗我们有救生舱，也是你们提供的候选者和那什么观察者的信息和照片。那几个黑袍子介绍过你，还有个……”他想了下，“还有那个李升，黑袍子说你们是自己人，不能杀，要想成为候选者杀其他人！我记得的，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人和刘泽明晏若说道。
被抢白的沈耀咬牙，他没想到那群疯子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真的是要将他们候选者集会的人至于死地。
刘泽明冷眼看着沈耀，讽刺道：“怎么，这就是你急着见我们想说的所谓真相？图谋失败再矢口否认以为就能开脱你们的罪吗！呵呵，没想到吧，这里还有你的同伴，你们每天美其名曰说是要集会，不会就是图谋怎么给大禹和国家一个重创吧，好从中得到更多的利益？”
沈耀自然听出刘泽明话里的恶意，他被不知何时围上来的军人压制住双手，“要是真的是我，我现在回来自投罗网做什么？！我是真的有急事要找你们！”他见周围不少人，前面台阶上更是有几个沾染血迹的白大袍冷漠看着，他抿抿唇，不再奋力挣扎，他垂着头道，“候选者集会不是因为那群疯子才有的，它的存在只是因为神庙后，候选者就在不断离奇失踪死亡，而我们的凭证也出现在权势者亲属的胸前。”
他本来是想单独和神启特别行动组的这四人说的，谁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止四人变三人，还变成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事。
他说，自神庙前发生的“死亡可继承凭证”事件后，又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候选者失踪案。但无人察觉，没有激起任何火花。若不是他和李升偶然得到的一张死亡照片和一张胸前有铭牌的纨绔子弟的照片，他们至今还活在和平安乐的假象中。他和李升那时惊疑不定，开始暗中调查，却倏地发觉候选者正以每天近十人的消失！有时只不见候选者，有时连同其亲属都死在隐秘角落中。
消失的候选者在近五千五百人的候选者数目基数里并不显眼，但如果留意了，就会发觉“搬”出那艘特地为候选者及其亲属制造的方舟的家庭未免太多。
他们没法装作视而不见，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搬”出的候选者是不是自己。但他们也找不到猎杀者是谁，毕竟可怀疑者太多了，而得益者却各式各样。
那个时候，候选者们战战兢兢，头上彷佛悬了一斩刀，随时会夺取生命。他们求助过，却发现同类失踪得人数更多。
“你们不会懂得，我们那时候孤立无援，举目皆敌的害怕。”沈耀道。
也正在此时，突然冒出来了个禹外势力向李升为代表的候选者们伸出橄榄枝，他们言辞恳切，说尽大禹坏话和阴谋，表示他们所遭遇的苦难皆来自于大禹。为了安全，为了自己，他们应该选择团结起来，自立门户。
李升犹豫了，不是因为对方说得天花乱坠，而是他也在怀疑：能精准有目标一个个猎杀候选者的，拥有候选者名单的官方的嫌疑已经很大，再加上在层层军人保卫下还死的不明不白且无法得到申诉，说实话，那时候所有候选者都在怀疑大禹。
这无关于势力正义与否，只是一个身居高位又正巧的逐利者的贪婪。
“所以李哥答应了同那群疯子的接触，但我发誓，我们绝对没有合作！你知道的，候选者集会和伊甸园的出现是同时的！李哥劝我们说小心黄雀在后，说不要和官方闹僵！”沈耀感觉到压制他的军人在不知道谁的示意下松开手，他没动，只是继续说道，“那群人就是疯子！他们每个人都是反社会人格，对所有人都心怀恶意，他们根本不是向他们所说的要建立新的自由秩序，他们只想让所有人都去死！”
欺骗平民、转换暴徒、阻碍运输、攻击军队和杀死科学家，这就是那群人的目的。
单纯为恶而恶。
“如果不是李哥坚持建造‘伊甸园’，我想我们普通的候选者可能现在就真的里外不是人，全都要死了。”沈耀苦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们要袭击大学城，也是今天才知道那群普通人手里居然有枪，居然真的敢攻击军队。”
刘泽明见他没话讲了，上前一步质问：“我不管你们有没有苦衷，我只要一句话，F大的恐怖袭击，你们这群候选者是不是真的不知情，也一点也没有参与。”
沈耀是想否认的，在他看来他们集会的候选者都没去F大，自然不算参与。
但显然刘泽明的“参与”和他所说的“参与”并不是一回事。为了不撕破脸，正如刚刚那个暴徒所言，晏若等人的信息就是他们在虚与委蛇时透露的信息。其实沈耀也不明白为什么同伴们要透露那些身为研究员的候选者和神特组成员那四个观察者候选人的信息，明明他们就是因此逃离方舟的，却摇身变成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他在几人灼灼的目光下张了张口，又闭上眼睛，最后心一横承认道：“……如果不包括泄露信息你们几个的信息的话。”
话音伴随着拳头，一把将沈耀打得趔趄。
出手的是刘泽明，但景丰看到一直温文尔雅的晏若此时面若寒霜。她想他估计是想到他手术室里的好友了。
刘泽明：”那你们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好谈的！你们并不无辜，你们就是手染鲜血的罪人！你知不知道袭击案里死了多少人，知不知道这辆车里死了多少研究员？他们本该拥有大好的年华，他们本该发挥巨大的价值，但他们就这么死了，在灾难来前白白死了！”
刘泽明的指责沈耀不认，可能局外人看出刘泽明只是抓着沈耀在宣泄情绪，但沈耀却觉得刘泽明在怪他们，把一切罪责都扔在他们这些参与集会的候选者头上。
“是，他们死了你难过，你愤怒，那我们这些毫无能力又毫无作为的候选者呢？你知不知方舟里死了多少候选者，城市里又死了多少候选者！”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被点燃，沈耀更大声回吼，“我们才是你的同类！就因为我们没法发挥作用所以活该被杀吗！”
“他们是军人，吃着国家的饭，死了还有你这样的人记着报仇！那我们这些候选者，就活该白白死了吗？我们找谁算账找谁报仇？啊！”
伊甸园还没有建好的时候，他们还无法借着候选者集会正大光明离开方舟的时候，那段日子在每个普通候选者眼里都是噩梦般的存在。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他们无法交于信任，他们没有容身之地——即使那两艘方舟的人是以他们的名义汇聚。
胸前应该骄傲的凭证成了异类的象征，成了要承担怀璧之罪的死亡原因。
天灾还没开始他们就已经沐浴在人心的黑暗中。但眼前这些天之骄子显然不会知道，也无法感同身受。他们享受着真正的无处不在的保护，所以此时才有心情指着同类责怪谩骂，沈耀指着自己凭证：“我们没本事跟你们一样拿到观察者凭证，没本事凭着自己能力在科研建造有一树之力。所以这一块该死的凭证，成了我们的催命符！”
”你怪我们参与，怪我们与虎谋皮，那我们呢？你以为我们乐意离开方舟吗？我问你，除了那群手握权利高高在上的人，谁手里有我们的名单，谁又能精准的避开所有人只猎杀候选者？！”
“如果不是那些人，为什么没有人理会我们的冤屈，为什么没有人来为那些失踪的候选者主持公道！说什么不是失踪只是离开是我们大惊小怪，究竟在敷衍谁？！”沈耀越说越激动，站起身一把抹掉刚刚被打出的鼻血，“你家世出众，你们有脑子有社会地位，那我们这些不起眼却又成了候选者的人该怎么办！”
景丰看到身后的研究员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他胸前的候选者铭牌正泛着只有同类才能看得到的金色光辉。
晏若自沈耀爆发就一直沉默，他拿起通讯器，选择直接询问张特助——大禹最高执政官的身边的特别助理，也是通讯器链接范围内能联系到的最接近真相的人。
“他说的是真的吗？”在简单描述事情经过和沈耀控诉后，晏若直截了当问。
张芷惠刘泽明也都沉默听着，很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候选者们所遭遇的事。
通讯器对面很安静，若非背景的嘈杂，大家甚至以为张特助已经中断通话。
良久，有声音传来。
【……这几天是有失踪信息上报……是的，我们的确收到了候选者伤亡的相关信息。】通讯器里的声音停顿了下，然后承认道。
他知道该在的人都在场，于是他直接放大音量：【沈耀，你以为为什么执政官会通过你们建造伊甸园的申请，甚至力排众议提前让你们用贡献点换取更多的劳动力完成建造？你应该知道的吧，伊甸园是特地为候选者设计建造的方舟，默许你们只接受候选者进入和管理。】
沈耀通讯器，好像能透过通讯器看到以前只在新闻中看到的那个男人。
【灾难迫近，人手捉襟见肘，我们的确收到了候选者频频死亡的消息，这不可否认。但你不知道的是，种种调查结果都指向泄露你们身份，甚至杀死候选者的，都是候选者自己。】
只有候选者能分辨得出候选者。这是铁律，即使有存在为了利益出卖亲人生命的人，但那绝对不多。
至于候选者集会怀疑的大禹出了高层内鬼……事实上，他们会力排众议为候选者再设伊甸园，就已经在竭力自证清白。
张特助道：【我们审问过那个得到照片里得到凭证的人，事实上他说的是他是意外看到一具尸体，没忍住才拿走那个凭证的。当时李升也在，这个结果他也是认同的。】
其实事实如何已经是一片乱账，牵扯不清。
那时最高执政官说服其他人的理由就是“既然找不到凶手，那就把受害者保护起来”。他们的确有失职的地方，但知晓候选者名单的那几个人，却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沈耀抹了把脸，刚刚激烈的情绪在张特助沉稳用力的话语下渐渐冷静下来。他抿了抿唇，不想承认自己心有触动，所以开始说起自己执意要见神特组几人的原因。
不过说之前，他略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个，潘琛呢？”
晏若尽量在用陈述的语气平和道：“潘琛在手术，无法前来。”
“还要多亏你们弄出来的恐怖袭击，”刘泽明阴阳怪气补充，“不然你现在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四个人了。”
沈耀表情僵了瞬，颇为狼狈地直接开启话题：“这次见你们，不是因为什么真相，是我希望大禹的支援能在抢回运输车后，接应下李哥。”他语气有些急迫的问晏若，“时间来不及，你们应该只会针对运输车发起快速进攻然后返回大禹。那实验室的救生带生产仓呢？你们不会放弃吧！”他是问向晏若手上的通讯器。
这奇怪的兴奋又焦急的态度引得研究员和那些认命的暴徒的注意。
【是的，我们当然不会放弃。但也诚如你所说，我们的确没有足够的时间赶走恐怖分子，再搬运设备运回大禹了。】张特助隐约感受到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得到自己想要信息的沈耀有些喜形于色，“生产仓交给我们就行，李哥可以拿到救生带的设备，不用花时间搬运，我们有空间！”
“你们有空间？”在场已知唯一的一位空间凭证拥有者，刘泽明狐疑，“我记得李升是武器凭证？什么时候凭证进化还能重新选择了？”
张芷惠道：“而且就算有一个空间凭证也不行呀，我记得没错的话，救生带的设备起码要四个泽明！”说到这，景丰发现晏若看了眼自己。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耀面对他两的质疑有瞬间语塞，干脆全盘托出，“我的意思是，我们集会发现进化点可以转赠。通过转赠，我们选出了五位观察者候选人。”看见众人的惊异沈耀有些自豪，这是属于他们普通候选者的荣耀，“五位拥有空间凭证的观察者候选人，他们现在就跟在李哥身边。他们没有回大禹，而是准备随时找时机收起设备！”
众人哗然。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叹一下子出现了五位观察者，还是该惊讶进化点可以转移。
景丰在旁听着眼神直闪，她没想到候选者集会居然真的有内容出现。但据她所知，第一次神庙试炼后，凭证进化所需的进化点就不止五点。每个人都知道进化点的重要，但李升竟然能说服其他人转移进化点，进而供养出五个观察者……此人不可小觑。
刘泽明三人也没预料到，他们分别对视一眼，最后由晏若道：“所以你特意来找我们，就是为了让军队去支援接应李升？我想你还有需要我们做的事？”
“啊，是的，是的。”本来沈耀还以为他们要他出示证据，但没想到他们直接就信了，“我是想请求与你们一同前往F大的！”
【不行！】
“为什么？”
张特助和刘泽明的声音同时出现。张特助道：【观察者候选人的存在是宝贵的，不仅晏若他们，所有都是。事实上支援军手里有实验室合成的救生带成品，一旦水位上升速度超出预计，他们就会让救生带包裹设备，移到室外后待方舟启航后回收。所以你们都不必冒险。】
“不行。”沈耀听到大禹没有放弃救生带生产仓先是松了口气，进而苦涩道，“你们没接触过那群披着黑袍的疯子，他们不是捣乱，他们是真的神经病。我本来也是阻止李哥他们去冒险的，但李哥偶然得知他们准备炸毁生产仓，这才无奈转化了几个不起眼的观察者候选人混在人群中，自己孤身前往F大。”
“他说救生带生产仓很重要，不能被炸毁。让我们其他人先回伊甸园，由他带着那五人见机行事。他说只要我们带回生产仓，无论我们之前做错了什么，也算亡羊补牢将功赎罪。”他说这话时看着刘泽明，面含羞愧和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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