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声的战场
眼看着秋闱就要开始了，让周昧始料不及的是孟淳意竟然住进了周府，还是周家老夫人钦点的。
周昧在心中叹气，周老夫人习惯了高高在上，如今瞧着孟淳意势头正盛，大有连中三元的势头，虽瞧不上孟淳意低贱的身份，可却也乐意当大树，给他乘乘凉。
“我便说让孟兄搬到我院子来住才好，祖母不许，非说我与孟兄在一块会耽误学业。”周然瞧着往院子中搬东西的人，对立在门口的孟淳意说道。
“虽不在一处院子，可青松依旧可以时时来找我。”孟淳意有意朝周然身后的周昧看了一眼，又带着笑意看向周然，抱拳说道。
“这院子虽好，可毕竟好多年无人居住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周然上下打量了一圈，跟着小厮进了院子，生怕孟淳意住在这里会不舒服。
孟淳意看向周昧，抬起脚走近了几步，站在周昧身边，低声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娘子了。”
“想来孟兄也是花了一番力气的，连中三元的名声这么快就散播出去了，孟兄也不怕最后没能高中，落个笑话。”周昧冷笑了一声，孟淳意这一招和自己当初在芙蓉湖上有异曲同工之妙，虽说孟淳意确实有高中的潜力，可世间很多事都是说不定的，不过只要氏族愿意相信就好，少不得拉拢他的人。
“吾也没想到，周家竟然会主动来拉拢啊，不过说起来，城中那些没能拉拢到我的达官贵族，会不会因此而嫉恨周家呢？”孟淳意侧过头，好笑地观察着周昧，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波动。
“周家是氏族之首，诗书门第，天下读书人无人不敬仰周家，吾祖父是状元，阿耶亦是，周家从不怕别人的嫉恨。”周昧不慌不忙地沉声说道。
虽说氏族会想要拉拢孟淳意，可说到底孟淳意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家世，可以随意操纵的读书人罢了，有也好，无也罢，那些眼高手低的老祖宗们可瞧不上他。不过是想要利用他罢了。
“听说娘子最爱读《诗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周娘子给自己的丫鬟取了这样的名字，可是有了心上人，急不可耐呢？”
周昧终于脸上出现了一丝情绪变化，她微微有些生气，扭过头，虽然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眼底的恼火还是被孟淳意察觉到了。
“孟郎君还是想想怎么能连中三元吧，否则孟郎君只怕是怎么搬进来的，就要怎么搬出去了。”周昧说完这句话，便扭头不再等着院子里面的周然，拂袖离去。
孟淳意立在原地，看着周昧离开的身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比起那个古井无波，冷若冰霜的周昧，他还是更喜欢这个会生气，会恼火的周青姚，这样的她才像真正活在这世间的人。
人，并非神，清心寡欲，波澜无惊，在漫长的岁月中丢掉了人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悲喜之情虽有时会让人失态，可也是这些悲欢离合让人的生命更加丰富，让人有血有肉。
“你说哪天晚上让护卫把他套在麻袋里，打一顿如何？”周昧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些杀气，幽怨地说道。
“噗嗤。”子衿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昧一记冷眼瞪了过去，子衿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敢啊？是吾资助了他，给他地方住，给他一口饭，到头来日日拿我打趣说笑，就算不用他感恩戴德，多少也应该对我说话客气一些吧？”
周昧越想越生气，差点就要扭头回去亲手打孟淳意一顿，她恨恨地跺了跺脚，真是晦气，若知道此人如此轻浮，当初便不该与此人有任何交集。
“还是第一次瞧见娘子露出这副表情。”子衿看着周昧那恼火的表情，忍不住凑到子宁身边，小声地欢喜道。
子宁却一脸担忧地看向周昧，她比周昧还要年长十岁，虽自幼也是在周府的大院里长大的，可毕竟年岁在那，对于很多事情更清楚一些。
那个孟淳意只怕是有意在撩拨周昧，周昧之前接触的男子皆是世家男子，与周家世交数年，所以便是有如林家郎君那样的登徒子，可到底都是对娘子客客气气，不敢轻易逾矩，甚至随着周尚的官位越来越高，谁见了娘子不是毕恭毕敬，甚至有意谄媚。
可孟淳意和那些男子不同，他并非不尊重娘子，但却不会像那些男子一般毕恭毕敬，要么害怕娘子，要么有意献媚，这样的招数是娘子从未见过的，只怕娘子……
“阿姊！”素素就知道阿姊会在湖边看鱼，任素素一路小跑着，直接冲进了周昧的怀中。
周昧往后踉跄了一步，然后站稳了身子，笑着摸摸任素素的头，宠溺地看向任素素。
“跑那么快，都不怕摔了？”
“要不是这破裙子，我能跑得更快呢！”任素素抬起头，骄傲地说道。
“娘子！”玉帛皱着眉头，快走了几步，给周昧行了礼，有些生气地说道。
“好了，好了，素素已经很努力了，在我这里放肆一些也无妨。玉帛到周府来也放松一些吧。”周昧点点头，看向任素素的侍女玉帛，温柔地说道：“子衿，你带着玉帛去那边坐坐，喝口水，天天让她瞧着素素，只怕也累坏了。”
“阿姊，你都不知道，我快烦死了，天天让我学什么女红，明明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我做啊？还有，阿耶把我那些弓箭，小刀都给收了起来，那天我想练练剑，阿耶差点没把屋顶掀了，就差没把我关进小阁楼了。我好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女将军哎，怎么能没有刀剑呢！”任素素幽怨地抱着周昧的胳膊，撅着嘴，生气地说道。
“天天在我这里撒娇打诨，可一点也看不出你是个女将军！”周昧摇了摇头，拉着任素素的手，坐在湖心的亭子中，让子宁端上了两杯桂花茶。
“当初跟着阿耶在军中的时候，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回来，战争真的是……噩梦。”任素素喝了一口桂花茶，突然说起了当年的事情，她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凝滞，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都过去了……”周昧轻轻拍了拍任素素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可回来了，才发现，战场人死了，好歹能看到血，看到尸体，可这座城里面的战争，见不到血，见不到尸体，连死亡都少了一些震撼，反倒让人觉得死了个人如此习以为常。”任素素露出了哀伤的表情，有些唏嘘道：“其实，我反倒更想回到战场上，至少那些士兵死的时候，我能看到，看到他们的付出，为了大宁的安稳付出的生命和鲜血，死亡是每个人心中都恐惧又敬畏的事情。”
“大宁的安稳，少不得战场的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可也少不得这座城中提着脑袋，为了百姓鞠躬尽瘁之人，素素，无论在哪里，只要是为了大宁，为了百姓而死，死亡都是值得敬佩和珍重的事，有的人忘了，有的人没忘，你可以做那个不会忘记的人。”
周昧轻轻摸了摸任素素的头发，低声耐心解释，从小在军营中长大的任素素，如何能够知道活在这座城里的人是如何生活的呢？战场上的刀枪是看得见的，可这里的刀枪是看不见的，每个人都闭上了眼睛，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周昧在心中叹气，周老夫人习惯了高高在上，如今瞧着孟淳意势头正盛，大有连中三元的势头，虽瞧不上孟淳意低贱的身份，可却也乐意当大树，给他乘乘凉。
“我便说让孟兄搬到我院子来住才好，祖母不许，非说我与孟兄在一块会耽误学业。”周然瞧着往院子中搬东西的人，对立在门口的孟淳意说道。
“虽不在一处院子，可青松依旧可以时时来找我。”孟淳意有意朝周然身后的周昧看了一眼，又带着笑意看向周然，抱拳说道。
“这院子虽好，可毕竟好多年无人居住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周然上下打量了一圈，跟着小厮进了院子，生怕孟淳意住在这里会不舒服。
孟淳意看向周昧，抬起脚走近了几步，站在周昧身边，低声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娘子了。”
“想来孟兄也是花了一番力气的，连中三元的名声这么快就散播出去了，孟兄也不怕最后没能高中，落个笑话。”周昧冷笑了一声，孟淳意这一招和自己当初在芙蓉湖上有异曲同工之妙，虽说孟淳意确实有高中的潜力，可世间很多事都是说不定的，不过只要氏族愿意相信就好，少不得拉拢他的人。
“吾也没想到，周家竟然会主动来拉拢啊，不过说起来，城中那些没能拉拢到我的达官贵族，会不会因此而嫉恨周家呢？”孟淳意侧过头，好笑地观察着周昧，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波动。
“周家是氏族之首，诗书门第，天下读书人无人不敬仰周家，吾祖父是状元，阿耶亦是，周家从不怕别人的嫉恨。”周昧不慌不忙地沉声说道。
虽说氏族会想要拉拢孟淳意，可说到底孟淳意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家世，可以随意操纵的读书人罢了，有也好，无也罢，那些眼高手低的老祖宗们可瞧不上他。不过是想要利用他罢了。
“听说娘子最爱读《诗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周娘子给自己的丫鬟取了这样的名字，可是有了心上人，急不可耐呢？”
周昧终于脸上出现了一丝情绪变化，她微微有些生气，扭过头，虽然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眼底的恼火还是被孟淳意察觉到了。
“孟郎君还是想想怎么能连中三元吧，否则孟郎君只怕是怎么搬进来的，就要怎么搬出去了。”周昧说完这句话，便扭头不再等着院子里面的周然，拂袖离去。
孟淳意立在原地，看着周昧离开的身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比起那个古井无波，冷若冰霜的周昧，他还是更喜欢这个会生气，会恼火的周青姚，这样的她才像真正活在这世间的人。
人，并非神，清心寡欲，波澜无惊，在漫长的岁月中丢掉了人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悲喜之情虽有时会让人失态，可也是这些悲欢离合让人的生命更加丰富，让人有血有肉。
“你说哪天晚上让护卫把他套在麻袋里，打一顿如何？”周昧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些杀气，幽怨地说道。
“噗嗤。”子衿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昧一记冷眼瞪了过去，子衿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敢啊？是吾资助了他，给他地方住，给他一口饭，到头来日日拿我打趣说笑，就算不用他感恩戴德，多少也应该对我说话客气一些吧？”
周昧越想越生气，差点就要扭头回去亲手打孟淳意一顿，她恨恨地跺了跺脚，真是晦气，若知道此人如此轻浮，当初便不该与此人有任何交集。
“还是第一次瞧见娘子露出这副表情。”子衿看着周昧那恼火的表情，忍不住凑到子宁身边，小声地欢喜道。
子宁却一脸担忧地看向周昧，她比周昧还要年长十岁，虽自幼也是在周府的大院里长大的，可毕竟年岁在那，对于很多事情更清楚一些。
那个孟淳意只怕是有意在撩拨周昧，周昧之前接触的男子皆是世家男子，与周家世交数年，所以便是有如林家郎君那样的登徒子，可到底都是对娘子客客气气，不敢轻易逾矩，甚至随着周尚的官位越来越高，谁见了娘子不是毕恭毕敬，甚至有意谄媚。
可孟淳意和那些男子不同，他并非不尊重娘子，但却不会像那些男子一般毕恭毕敬，要么害怕娘子，要么有意献媚，这样的招数是娘子从未见过的，只怕娘子……
“阿姊！”素素就知道阿姊会在湖边看鱼，任素素一路小跑着，直接冲进了周昧的怀中。
周昧往后踉跄了一步，然后站稳了身子，笑着摸摸任素素的头，宠溺地看向任素素。
“跑那么快，都不怕摔了？”
“要不是这破裙子，我能跑得更快呢！”任素素抬起头，骄傲地说道。
“娘子！”玉帛皱着眉头，快走了几步，给周昧行了礼，有些生气地说道。
“好了，好了，素素已经很努力了，在我这里放肆一些也无妨。玉帛到周府来也放松一些吧。”周昧点点头，看向任素素的侍女玉帛，温柔地说道：“子衿，你带着玉帛去那边坐坐，喝口水，天天让她瞧着素素，只怕也累坏了。”
“阿姊，你都不知道，我快烦死了，天天让我学什么女红，明明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我做啊？还有，阿耶把我那些弓箭，小刀都给收了起来，那天我想练练剑，阿耶差点没把屋顶掀了，就差没把我关进小阁楼了。我好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女将军哎，怎么能没有刀剑呢！”任素素幽怨地抱着周昧的胳膊，撅着嘴，生气地说道。
“天天在我这里撒娇打诨，可一点也看不出你是个女将军！”周昧摇了摇头，拉着任素素的手，坐在湖心的亭子中，让子宁端上了两杯桂花茶。
“当初跟着阿耶在军中的时候，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回来，战争真的是……噩梦。”任素素喝了一口桂花茶，突然说起了当年的事情，她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凝滞，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都过去了……”周昧轻轻拍了拍任素素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可回来了，才发现，战场人死了，好歹能看到血，看到尸体，可这座城里面的战争，见不到血，见不到尸体，连死亡都少了一些震撼，反倒让人觉得死了个人如此习以为常。”任素素露出了哀伤的表情，有些唏嘘道：“其实，我反倒更想回到战场上，至少那些士兵死的时候，我能看到，看到他们的付出，为了大宁的安稳付出的生命和鲜血，死亡是每个人心中都恐惧又敬畏的事情。”
“大宁的安稳，少不得战场的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可也少不得这座城中提着脑袋，为了百姓鞠躬尽瘁之人，素素，无论在哪里，只要是为了大宁，为了百姓而死，死亡都是值得敬佩和珍重的事，有的人忘了，有的人没忘，你可以做那个不会忘记的人。”
周昧轻轻摸了摸任素素的头发，低声耐心解释，从小在军营中长大的任素素，如何能够知道活在这座城里的人是如何生活的呢？战场上的刀枪是看得见的，可这里的刀枪是看不见的，每个人都闭上了眼睛，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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