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手握大权可以改变什么呢？
“青姚阿姊不是很喜欢这家的盐水鸭吗？”任素素夹起一块鸭肉放在了周昧眼前的盘子里。
可周昧的心思却不在吃饭上，她目光冰冷地看向孟淳意，那人明明一无所有，凭什么敢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呢？
周然也感受到了此刻桌子上凝重紧张的气氛，他和任素素对视了一眼，平常两个人最爱拌嘴打闹了，互相看不惯，可今日难得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生怕桌子上另外两个人一言不合，会……
任素素和周然小心地点点头，同时把盘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生怕这两个人会一言不合，直接把菜扣在对方脸上。
“周娘子有话可以直说，如此盯着淳意，就不怕淳意会错了娘子的心意吗？”孟淳意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和周昧对视着，认真地说道。
“吾以为孟郎君是有自知之明的，定不会误解吾的心意。”
“都说女人心，就像那戏法一样，看不穿，说不透，真真假假，如幻影一般。”孟淳意浅笑了一声，沉声解释。
“要是孟郎君用看待寻常女子的目光来审视吾的话，可见孟郎君空有一肚子墨水，却不懂人，那吾还是劝郎君明日就回丰县罢，这风光的人可不能不长眼睛啊？”周昧冷笑了一声，挖苦道。
“寻常女子又如何？莫非在娘子眼中，女子也分三六九等，心思单纯，性格温顺的便是下等女子了？”孟淳意将手认真地放在了膝盖上，毫不示弱地和周昧对视着，一字一句质问道。
周昧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孟淳意竟然丝毫不惧，并未因为自己身份缘故而手下留情，这句反问一时间也让周昧愣住了。
孟淳意也看出了周昧此刻的语塞，他并未给周昧留情面，乘胜追击，继续追问道。
“淳意听青松说，娘子曾因女子身份而被轻视，虽才学出众，可却依旧要学习女红，学女德，娘子既不喜世人对女子的贬低和压迫，又为何觉得自己并非寻常女子呢？娘子是否想过，您打心底也是看不起女子呢？”孟淳意目光犀利地看着周昧有些慌乱的表情，直接指出了周昧内心一直不愿承认的真相。
“周娘子以为，女子就该强硬，有才学，有思想，可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并不像娘子一样有机会读书习字，可她们也都努力地活着，甚至拼尽了全力，娘子觉得自己又比她们尊贵在哪里呢？会不会某位女子生在了娘子这个位子，会做得比娘子更好呢？”
周然和任素素面面相觑，两个人眼神中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方面两个人也从未这般想过，另一方面，对面可以能用目光杀人的周昧，面对周昧那充满杀气的脸，孟淳意竟然丝毫不抖地说出了这番话。
如果说周昧平常是一副云淡风轻，生人勿近的冰块脸，此刻大概就是刚吃下了一大口黄连的火山脸，任素素觉得夜叉大概也就这般骇人了吧。
周昧看着孟淳意那并未扬扬得意，反倒一脸真诚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好想将那人的脸皮割下来，挂在周府那棵树上，可心底却又怯得很，孟淳意这番话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她虽想开口反驳，可却有隐隐觉得孟淳意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只是，就这样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吗？周昧又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任素素和周然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神中都露出了一丝诧异和惊叹，没想到孟淳意这番话竟真将周昧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娘子之前派了一个小丫鬟来照顾吾，实则为探查吾吧？”孟淳意突然提起了那个周昧派去照顾自己的小丫鬟。
周昧内心还在组织如何反驳孟淳意的话，却不曾想孟淳意突然提到了旁的事，瞬间就呆在了那里。
“娘子知道吗？她家里有五个孩子，四个都是女孩，最后她母亲终于生了一个男孩，难产而死。因为养不起五个孩子，所以她阿耶将她三个妹妹全部扔进了河里，直接溺死了。”
“不会吧？”任素素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置信地张圆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受到了震惊。
周昧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任素素的后背，目光不善地看向孟淳意。
“她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她可以帮着阿耶照顾幼弟，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后来为了能让幼弟娶到老婆，又被阿耶卖进了周府当丫鬟，每个月的月钱也都贴补了幼弟，娘子可曾抬眼瞧过她呢？可曾想要了解她不幸的一生呢？了解她身为女子而不得不面对的死亡，忽视和付出呢？”
周昧静静地看着孟淳意，那人并非在讥讽自己，而是十分真诚，十分认真地在向自己揭露不一样的人生，自己从未见过的人世间，或者是连想都未想过的人世间。
周昧沉默了许久，就那样看着孟淳意，两个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我……我不知道。”周昧终于张开了嘴，虽然十分缓慢，虽然心底并不愿意承认，但她还是主动说出了这句话。
“祖母虽不喜欢我，但从未想要我死，虽然不许我进学堂，可琴棋书画，四书五经都许我学，虽总说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可却从未要我为了周家而牺牲，我不知道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我以为大家的生活都是美好的，只有我自己活在地狱之中，我承认。”
周昧并未逃避自己“无知”这件事，她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无论周家老夫人怎么打她，怎么骂她，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周家大小姐，她习惯了这种高人一等的生活，她只在意如何能够获得更多想要的东西，她从未在意过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她不知道同为女子，她已经是很幸运，很幸运的那一类了。
“《旷世》虽好，可悠远之中，只有天际，并无人间，娘子胸怀大略，当去这人世间细细看看，除了娘子这样的达官贵族，人世间最多的是普通人，没钱没权，为了一口饭努力活着，淳意以为，所谓贤君便是要能看到普通人的心酸和辛苦，虽不能天下大同，人人都活在桃花源中，但也要努力让天下泰安，大家能够活得不那么苦。”孟淳意将最后这段话，说了出来，他并非有意说教，只是他和周昧站得高度不同，他看不懂氏族的生活，周昧也同样不了解普通百姓的生活。
“娘子是否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真得能够大权在握，娘子想改变些什么呢？又或者娘子只是想要坐上那个位子，什么也不改变呢？”
可周昧的心思却不在吃饭上，她目光冰冷地看向孟淳意，那人明明一无所有，凭什么敢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呢？
周然也感受到了此刻桌子上凝重紧张的气氛，他和任素素对视了一眼，平常两个人最爱拌嘴打闹了，互相看不惯，可今日难得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生怕桌子上另外两个人一言不合，会……
任素素和周然小心地点点头，同时把盘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生怕这两个人会一言不合，直接把菜扣在对方脸上。
“周娘子有话可以直说，如此盯着淳意，就不怕淳意会错了娘子的心意吗？”孟淳意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和周昧对视着，认真地说道。
“吾以为孟郎君是有自知之明的，定不会误解吾的心意。”
“都说女人心，就像那戏法一样，看不穿，说不透，真真假假，如幻影一般。”孟淳意浅笑了一声，沉声解释。
“要是孟郎君用看待寻常女子的目光来审视吾的话，可见孟郎君空有一肚子墨水，却不懂人，那吾还是劝郎君明日就回丰县罢，这风光的人可不能不长眼睛啊？”周昧冷笑了一声，挖苦道。
“寻常女子又如何？莫非在娘子眼中，女子也分三六九等，心思单纯，性格温顺的便是下等女子了？”孟淳意将手认真地放在了膝盖上，毫不示弱地和周昧对视着，一字一句质问道。
周昧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孟淳意竟然丝毫不惧，并未因为自己身份缘故而手下留情，这句反问一时间也让周昧愣住了。
孟淳意也看出了周昧此刻的语塞，他并未给周昧留情面，乘胜追击，继续追问道。
“淳意听青松说，娘子曾因女子身份而被轻视，虽才学出众，可却依旧要学习女红，学女德，娘子既不喜世人对女子的贬低和压迫，又为何觉得自己并非寻常女子呢？娘子是否想过，您打心底也是看不起女子呢？”孟淳意目光犀利地看着周昧有些慌乱的表情，直接指出了周昧内心一直不愿承认的真相。
“周娘子以为，女子就该强硬，有才学，有思想，可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并不像娘子一样有机会读书习字，可她们也都努力地活着，甚至拼尽了全力，娘子觉得自己又比她们尊贵在哪里呢？会不会某位女子生在了娘子这个位子，会做得比娘子更好呢？”
周然和任素素面面相觑，两个人眼神中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方面两个人也从未这般想过，另一方面，对面可以能用目光杀人的周昧，面对周昧那充满杀气的脸，孟淳意竟然丝毫不抖地说出了这番话。
如果说周昧平常是一副云淡风轻，生人勿近的冰块脸，此刻大概就是刚吃下了一大口黄连的火山脸，任素素觉得夜叉大概也就这般骇人了吧。
周昧看着孟淳意那并未扬扬得意，反倒一脸真诚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好想将那人的脸皮割下来，挂在周府那棵树上，可心底却又怯得很，孟淳意这番话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她虽想开口反驳，可却有隐隐觉得孟淳意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只是，就这样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吗？周昧又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任素素和周然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神中都露出了一丝诧异和惊叹，没想到孟淳意这番话竟真将周昧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娘子之前派了一个小丫鬟来照顾吾，实则为探查吾吧？”孟淳意突然提起了那个周昧派去照顾自己的小丫鬟。
周昧内心还在组织如何反驳孟淳意的话，却不曾想孟淳意突然提到了旁的事，瞬间就呆在了那里。
“娘子知道吗？她家里有五个孩子，四个都是女孩，最后她母亲终于生了一个男孩，难产而死。因为养不起五个孩子，所以她阿耶将她三个妹妹全部扔进了河里，直接溺死了。”
“不会吧？”任素素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置信地张圆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受到了震惊。
周昧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任素素的后背，目光不善地看向孟淳意。
“她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她可以帮着阿耶照顾幼弟，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后来为了能让幼弟娶到老婆，又被阿耶卖进了周府当丫鬟，每个月的月钱也都贴补了幼弟，娘子可曾抬眼瞧过她呢？可曾想要了解她不幸的一生呢？了解她身为女子而不得不面对的死亡，忽视和付出呢？”
周昧静静地看着孟淳意，那人并非在讥讽自己，而是十分真诚，十分认真地在向自己揭露不一样的人生，自己从未见过的人世间，或者是连想都未想过的人世间。
周昧沉默了许久，就那样看着孟淳意，两个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我……我不知道。”周昧终于张开了嘴，虽然十分缓慢，虽然心底并不愿意承认，但她还是主动说出了这句话。
“祖母虽不喜欢我，但从未想要我死，虽然不许我进学堂，可琴棋书画，四书五经都许我学，虽总说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可却从未要我为了周家而牺牲，我不知道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我以为大家的生活都是美好的，只有我自己活在地狱之中，我承认。”
周昧并未逃避自己“无知”这件事，她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无论周家老夫人怎么打她，怎么骂她，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周家大小姐，她习惯了这种高人一等的生活，她只在意如何能够获得更多想要的东西，她从未在意过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她不知道同为女子，她已经是很幸运，很幸运的那一类了。
“《旷世》虽好，可悠远之中，只有天际，并无人间，娘子胸怀大略，当去这人世间细细看看，除了娘子这样的达官贵族，人世间最多的是普通人，没钱没权，为了一口饭努力活着，淳意以为，所谓贤君便是要能看到普通人的心酸和辛苦，虽不能天下大同，人人都活在桃花源中，但也要努力让天下泰安，大家能够活得不那么苦。”孟淳意将最后这段话，说了出来，他并非有意说教，只是他和周昧站得高度不同，他看不懂氏族的生活，周昧也同样不了解普通百姓的生活。
“娘子是否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真得能够大权在握，娘子想改变些什么呢？又或者娘子只是想要坐上那个位子，什么也不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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