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爱断肠散
人生难道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吗？
难道这个世间还可以变得更好吗？
“佛祖有没有说过，人该怎么幸福地活着？”周昧走进佛堂，瞧着跪在佛像前面的周家老夫人，开口问道。
“佛不渡人，人自渡罢了，不过是从无形之中，痛苦之中，抓住了一丝希望，渴求幸福，抚平伤痛罢了。”周家老夫人站起了身，目光平和地看向周昧，和白日判若两人。
“先出去吧。”周昧对立在一旁的静姝和跟在自己身后的子宁，轻声说道。
“娘子。”子宁和静姝都担心地看着周昧，今日周昧才说过那样的话，就算周家老夫人拿起刀子捅死周昧，她们也不会觉得吃惊。
周昧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担心，静姝和子宁这才无奈地走出了佛堂，轻轻关上了门，但却也留了一道门缝，若是里面一有动静，两个人便能直接冲进去。
“祖母恨我吗？”
“恨。”
“那为何从未想过要杀了我呢？”
“因为你是老身的孙女，老身厌恶你母亲，厌恶你，可心底也忍不住想要瞧着你。”
“祖母心中的伤痛，在佛祖那里得到慰藉了吗？”周昧不知为何，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和周家老夫人讨论这些事情，竟然有些后悔，或许很多事情很早就应该说一说，聊一聊，而不是用互相伤害的方式，次次闹得鸡飞狗跳。
“老身出生在尊贵的周家，或许是家门过于鼎盛了吧，又或许是做了太多坏事，老身这一辈竟只有老身这一个孩子活了下来，旁支虎视眈眈又乐得看笑话，只等着阿耶闭眼，整个周家就是他们的了。可老身偏偏不会让那些落井下石之人如愿，老身绝不会将周家交给那些心术不正，品行不端的人。可老身只是一介女流，想要掌握周家如何容易，阻拦重重，即便当时你祖父已经入赘，那些迂腐又贪心的家伙如何肯轻易放手？你知道老身是如何说服那些周家旁支的吗？”
周家老夫人看向周昧，问道。
周昧摇了摇头，坊间虽多有传闻，可她却并不知道其中真伪。
“老身和圣人做了交易，周家和皇室联姻，打压其他氏族。”周老夫人看着周昧，并未藏私地说道：“圣人则替老身处理了那些旁支，让他们不敢轻易发声。”
“所以母亲嫁给阿耶，原本就是祖母和圣人的交易？”周昧有些吃惊，祖母那般讨厌母亲，她以为是因为母亲出身皇室，所以祖母才会不喜欢她。
“是啊。”周家老夫人似乎已经猜出周昧的吃惊，她淡然地说，仿佛这并非什么大事。
“可是当初不是您不许阿耶和母亲在一起吗？不是您处处为难母亲吗？”
“这样其他氏族才会以为周家还是当初那个清高的周家，他们才会还像以前那样桀骜，这样圣人便能抓住他们的小辫子，难道你没有发现，当年四大家族的尚家已经搬离了城中，林家也是破落不堪，只剩下周家和欧阳家还留在城中，还称得上是四大氏族吗？”
“那些厌恶都是演出来的吗？”周昧此刻整个人都快要疯了，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象吗？
“不过老身确实厌恶你母亲，原本圣人允诺将自己的亲女儿，也就是当今圣人的亲妹妹，长歌公主赐给你阿耶，可那宁柔荑一个孤女，却偏偏看上了你阿耶，又用了狐媚手段，让你阿耶爱上了她，老身和圣人也只能顺水推舟，由着这段婚事就这样了。”
周老夫人提起宁柔荑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厌恶和嫌弃，虽也是皇室之女，可说到底不过是亲王之女，何况父母也都早亡，这样的出身，如何能和长歌公主相提并论？
“你以为你阿耶是真得爱你母亲吗？”周家老夫人突然开口说道。
周昧还未从之前的事情中缓过来，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周家老夫人，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谈起自己的阿耶。
“吾与子敬青梅竹马，吾还记得那年他才十二岁，可却拉着吾的手，许下了今生只与吾一人为妻的诺，即便周、尚两家交好，可嫡子入赘，何况他那年还高中了状元，如何都说不过去。那时，他宁愿与整个尚家为敌，也一定要与吾共伴余生。那是吾最美好的几年光阴……”周家老夫人说着便低下了头，轻声抚摸着佛堂里面古老而又冰凉的木桌子。
周昧知道，这佛堂中的一砖一瓦，一张桌子，一个盆栽都是当年祖父在世时亲手布置的，即便祖父已经不在多年，可却还是一切如旧，彷佛祖父从未离开一样。
“后来呢？”周昧虽不知当年的故事，可却也知道结局，但她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他是个风雅之人，好读书，善舞乐，平生最不喜为官，只愿潇洒一生，当个富贵逍遥公子。吾却不能，这偌大的周府全在吾一身，吾不能退。他不懂吾为何变成了后来的模样，吾也不知为何他渐渐不再与吾畅聊，后来他爱上了别人，一个侍女！一个身份卑贱的侍女，她懂什么啊，不过是在他身边研了几天墨，可他还是爱上了那样的女子。”周老夫人红了眼眶，说起这段故事的时候，还是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早已死掉的侍女挖出来再狠狠鞭挞一次。
周昧默然，当日祖父与那侍女之事，无论祖母如何，祖父此举都是一种背叛，可那侍女……
“可那侍女有什么选择呢？祖父是这一家之主，她难道能说不吗？明明是祖父的错，您却将所有的怒火撒到了旁人的身上，包括我，除了母亲之外，祖父与我亲近，您瞧不惯，便故意挑错，对我非打即骂，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周昧有些恼怒，她承认周家老夫人受到了伤害，可这些伤痛，又不是她们带来的，为何最后受伤的人却是她们呢？
“你知道什么是情吗？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天下的女子若是都有卓文君的气魄就好了，无论再生气，再痛恨，却如何也不舍得伤害那人半分。你瞧瞧老身，这一生，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在佛前苦苦哀求，求菩萨渡吾，今生不再受这情爱的痛。你再看看你的姑母，为了忘掉一个人，有家不能回，四处漂泊流浪，只为放下一段情，女子啊，大多都死在了对情爱的执著中。”
周老夫人苦笑了一番，慨然地说道。
“吾不想要情爱，吾只想要权利。”周昧轻轻摇了摇头，她虽不懂情爱，可却亲眼瞧见太多人因为情爱而肝肠尽断，甚至丢了魂，丢了命。
疯魔的祖母，痛哭的姑母，还有自己那送了命的母亲，执著于一段情爱，一个人，一份过往了许多年的温存，白白搭上了这一辈子，周昧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她想要像那些男子一样，不停地往上爬，往上爬，想要看看山顶的风景，而不是被困在家中，被困在笼子里。
如果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就好了，可往往越是恐惧，便越会靠近，世间有太多努力无法获得的东西了，也有一些东西无论你多么不想要，它都会找到你头上来，比如贫穷，疾病，灾祸还有情爱。
难道这个世间还可以变得更好吗？
“佛祖有没有说过，人该怎么幸福地活着？”周昧走进佛堂，瞧着跪在佛像前面的周家老夫人，开口问道。
“佛不渡人，人自渡罢了，不过是从无形之中，痛苦之中，抓住了一丝希望，渴求幸福，抚平伤痛罢了。”周家老夫人站起了身，目光平和地看向周昧，和白日判若两人。
“先出去吧。”周昧对立在一旁的静姝和跟在自己身后的子宁，轻声说道。
“娘子。”子宁和静姝都担心地看着周昧，今日周昧才说过那样的话，就算周家老夫人拿起刀子捅死周昧，她们也不会觉得吃惊。
周昧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担心，静姝和子宁这才无奈地走出了佛堂，轻轻关上了门，但却也留了一道门缝，若是里面一有动静，两个人便能直接冲进去。
“祖母恨我吗？”
“恨。”
“那为何从未想过要杀了我呢？”
“因为你是老身的孙女，老身厌恶你母亲，厌恶你，可心底也忍不住想要瞧着你。”
“祖母心中的伤痛，在佛祖那里得到慰藉了吗？”周昧不知为何，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和周家老夫人讨论这些事情，竟然有些后悔，或许很多事情很早就应该说一说，聊一聊，而不是用互相伤害的方式，次次闹得鸡飞狗跳。
“老身出生在尊贵的周家，或许是家门过于鼎盛了吧，又或许是做了太多坏事，老身这一辈竟只有老身这一个孩子活了下来，旁支虎视眈眈又乐得看笑话，只等着阿耶闭眼，整个周家就是他们的了。可老身偏偏不会让那些落井下石之人如愿，老身绝不会将周家交给那些心术不正，品行不端的人。可老身只是一介女流，想要掌握周家如何容易，阻拦重重，即便当时你祖父已经入赘，那些迂腐又贪心的家伙如何肯轻易放手？你知道老身是如何说服那些周家旁支的吗？”
周家老夫人看向周昧，问道。
周昧摇了摇头，坊间虽多有传闻，可她却并不知道其中真伪。
“老身和圣人做了交易，周家和皇室联姻，打压其他氏族。”周老夫人看着周昧，并未藏私地说道：“圣人则替老身处理了那些旁支，让他们不敢轻易发声。”
“所以母亲嫁给阿耶，原本就是祖母和圣人的交易？”周昧有些吃惊，祖母那般讨厌母亲，她以为是因为母亲出身皇室，所以祖母才会不喜欢她。
“是啊。”周家老夫人似乎已经猜出周昧的吃惊，她淡然地说，仿佛这并非什么大事。
“可是当初不是您不许阿耶和母亲在一起吗？不是您处处为难母亲吗？”
“这样其他氏族才会以为周家还是当初那个清高的周家，他们才会还像以前那样桀骜，这样圣人便能抓住他们的小辫子，难道你没有发现，当年四大家族的尚家已经搬离了城中，林家也是破落不堪，只剩下周家和欧阳家还留在城中，还称得上是四大氏族吗？”
“那些厌恶都是演出来的吗？”周昧此刻整个人都快要疯了，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象吗？
“不过老身确实厌恶你母亲，原本圣人允诺将自己的亲女儿，也就是当今圣人的亲妹妹，长歌公主赐给你阿耶，可那宁柔荑一个孤女，却偏偏看上了你阿耶，又用了狐媚手段，让你阿耶爱上了她，老身和圣人也只能顺水推舟，由着这段婚事就这样了。”
周老夫人提起宁柔荑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厌恶和嫌弃，虽也是皇室之女，可说到底不过是亲王之女，何况父母也都早亡，这样的出身，如何能和长歌公主相提并论？
“你以为你阿耶是真得爱你母亲吗？”周家老夫人突然开口说道。
周昧还未从之前的事情中缓过来，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周家老夫人，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谈起自己的阿耶。
“吾与子敬青梅竹马，吾还记得那年他才十二岁，可却拉着吾的手，许下了今生只与吾一人为妻的诺，即便周、尚两家交好，可嫡子入赘，何况他那年还高中了状元，如何都说不过去。那时，他宁愿与整个尚家为敌，也一定要与吾共伴余生。那是吾最美好的几年光阴……”周家老夫人说着便低下了头，轻声抚摸着佛堂里面古老而又冰凉的木桌子。
周昧知道，这佛堂中的一砖一瓦，一张桌子，一个盆栽都是当年祖父在世时亲手布置的，即便祖父已经不在多年，可却还是一切如旧，彷佛祖父从未离开一样。
“后来呢？”周昧虽不知当年的故事，可却也知道结局，但她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他是个风雅之人，好读书，善舞乐，平生最不喜为官，只愿潇洒一生，当个富贵逍遥公子。吾却不能，这偌大的周府全在吾一身，吾不能退。他不懂吾为何变成了后来的模样，吾也不知为何他渐渐不再与吾畅聊，后来他爱上了别人，一个侍女！一个身份卑贱的侍女，她懂什么啊，不过是在他身边研了几天墨，可他还是爱上了那样的女子。”周老夫人红了眼眶，说起这段故事的时候，还是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早已死掉的侍女挖出来再狠狠鞭挞一次。
周昧默然，当日祖父与那侍女之事，无论祖母如何，祖父此举都是一种背叛，可那侍女……
“可那侍女有什么选择呢？祖父是这一家之主，她难道能说不吗？明明是祖父的错，您却将所有的怒火撒到了旁人的身上，包括我，除了母亲之外，祖父与我亲近，您瞧不惯，便故意挑错，对我非打即骂，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周昧有些恼怒，她承认周家老夫人受到了伤害，可这些伤痛，又不是她们带来的，为何最后受伤的人却是她们呢？
“你知道什么是情吗？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天下的女子若是都有卓文君的气魄就好了，无论再生气，再痛恨，却如何也不舍得伤害那人半分。你瞧瞧老身，这一生，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在佛前苦苦哀求，求菩萨渡吾，今生不再受这情爱的痛。你再看看你的姑母，为了忘掉一个人，有家不能回，四处漂泊流浪，只为放下一段情，女子啊，大多都死在了对情爱的执著中。”
周老夫人苦笑了一番，慨然地说道。
“吾不想要情爱，吾只想要权利。”周昧轻轻摇了摇头，她虽不懂情爱，可却亲眼瞧见太多人因为情爱而肝肠尽断，甚至丢了魂，丢了命。
疯魔的祖母，痛哭的姑母，还有自己那送了命的母亲，执著于一段情爱，一个人，一份过往了许多年的温存，白白搭上了这一辈子，周昧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她想要像那些男子一样，不停地往上爬，往上爬，想要看看山顶的风景，而不是被困在家中，被困在笼子里。
如果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就好了，可往往越是恐惧，便越会靠近，世间有太多努力无法获得的东西了，也有一些东西无论你多么不想要，它都会找到你头上来，比如贫穷，疾病，灾祸还有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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