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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五鬼伏魔阵

    “杨兄,昨晚有没有在这新式设计的房间中度过一场婴儿般的睡眠?”

    “杨兄昨夜一夜未归,我便去你房中暂住了一夜,今日一见竟然是在这柴……新概念卧室中偷睡着,依你之言,一定极为舒适安稳吧。”

    杨扩闻言甚感头大,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见他出言不逊戏弄一下这所谓“清河兄”,没想到这位兄台人狠话不多,直接一板砖给他撂倒了。

    不过他不知道,对方其实是想试他的道心。风云变换后再历往事,竟也如那日一般无二。

    “清河兄说笑了,我今日就为你安排正经住处。”杨扩揉着头,似乎想要弄清自己昨天到底是如何“中招”的,但是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伤势。

    清河似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我看见外面有几个合一境的修士,提着法宝往你家赶来了。”

    杨扩还有点懵,不过也没怀疑此事真假,“几个?”

    “八个。”

    “坏了!”杨扩倏地从地上弹起来,他意识到宋家不知道从哪里叫来了外援,今天就赶过来了,昨晚被这一老一小耽搁了一整天,还没来得及好好“梳理一下筋骨”。

    “兄台,你能给他们一人来一下吗?”

    “那老头叫我来,是看你做事。而我为人讲究公正,行则往往因果相报,当然不出手。自然,我也不会无故为难你。不过你就别指望我了。”

    杨扩看了他一眼,有些话想说,但最终没有张口,而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头看着这位绿衣袍的公子一路散步似的,却也完全跟得上。

    杨扩没有理他,而是在自己房间中东摸一下西按两下,捣鼓出一条密道来,然后走了进去,清河见状径直就跳了进去,随后密门便合上了。

    这密道狭长,底下也没有铺什么石板,只有最基本的支撑结构,灯光很暗,但是能基本照明。

    杨扩带着清河七拐八拐,中途路过很多个密门,最后跑了很远才在城郊一个草堆里冒出来,杨扩顺手就想把暗门合上,但直接被一只白皙的手给撑住了。清河出来瞪了他一眼,问到:“你在城里面挖出这么长一条直通城外的地道,官府没有发现吗?”

    杨扩随口答道:“城东这条街归我大哥负责,当然不会被发现了。”他又心念一动,想到或许下次清河再问问题的时候,应该可以找他敲诈点有价值的东西下来。不过按照清河的说法,这种事情似乎不用他主动去提。

    杨扩一路跑到一个破烂的老庙里,庙里摆了个面庞模糊且有约一丈高的雕像。他在那个雕像脚下又捣鼓出一个地道,随后步入其中。这里头的密室就很宽敞明亮了,甚至还有大殿,装潢的相当不错。

    清河看到地上摆着一些藏书,和一些留有神念的记载诸多玄奇事物的玉符。感到其上隐有法力流转,符文轻颤,显然是一派道法传承之物。他顺手取了一本典籍来欲要一看究竟,而杨扩这时正在确认自己自身的状态,看见这人要踅摸他的“藏书”,立时喝道。

    “且慢!”

    清河惊讶,略有疑惑,但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清河兄,这些书籍原先并非藏于此地,而是我从各处搜集而来,让你一观并非不可,只是一本么,有一本的价钱。”

    清河皱眉,“此地的确有一些不同的书,不过都是些凡物。”随后转念一想,“算了,反正此地是你发现的,就姑且算是你的,我可以为你出手一次,至于是什么境界的出手,还得看这些书的价值。”

    杨扩又轻轻摇头“清河,我也不相瞒于你。其实我于偶然间得了一本典籍法宝,被那法宝指引到此地,算是受那门派所赠,在此地取宝,每取一分,自然就要承他们一分因果,你在此观看,却被那典籍法宝算到我的头上,如此一来,你得帮我把这一份典籍算到我的头上的债还了。至于那一次出手,自然还得算上,我带你来到此地,自然符宗的份算符宗的,我的份算我的。”

    杨扩此话其实真而又假,此地的确是符宗藏宝之地,但符宗早已被人所灭,所遗宝物无非是希望有人可以继续拓宽他们当年所走之路。

    这书当初是族中长辈寻来的机缘,也是这书指引他们到霞明城来,如今杨扩借符宗之物自创修行体系,已经算是了结了符宗之人的夙愿,那典籍法宝也已认可了他,奉他为主,现在说出这话,无非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从清河身上搞点东西,这人实力高深莫测,兴许随便拔根腿毛,就够杨扩受用无穷了。

    清河闻言,反驳道:“如果这些藏书算你的,我自然为你出手,如果算那什么符宗的,我为你出手一次,他们的因果自然也由你去还,你休想蒙我。”

    “清河兄有理。”杨扩闻言倒也不尴尬,也不反驳清河的话,而是转头径直走进此地先前符宗之人开辟的静室中,修行起来,留那人独自在静室外研究符宗的典籍。

    杨扩如今修为说来其实法力相对不高,但境界极高,在符箓一门的造诣已经算是登峰造极。

    目前杨扩知晓的修行路共有六大境界,分为筑基三境炼体境,炼气境,合一境,以及修身三境锻魂境,纳灵境,元神境。

    杨扩在符箓法阵一道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纳灵境,甚至犹有过之,但他体内的灵气和法力其实不多,只相当于炼气境,综合起来其实也能与合一境五六层的修士相搏,如果生死相搏,更可战合一境七八层的高手。

    前天的那女子所带的护卫,依杨扩判断应该都在锻魂境后期以上,或可能有纳灵境的隐世宗师;妖魔中的老祖则至少在元神境层次;而至于清河和“先”这俩人,杨扩猜测两人有小概率是元神境修士,而更大可能这二人的境界超出了他目前的认知。

    不过他也没想去问,毕竟问了也无甚意义。就算两人肯说,也无非是听个名字,他依然无法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两人的境界,这样一来真与假又有何分别?

    这也是他虽然懵懂但是依然感谢那“先”的原因,既然怎么看他都是好人,就不必臆想出一些“证据”来证明别人居心叵测。至于清河,杨扩觉得他至少不坏,虽然挨了一板砖误了事,但毕竟是他自己作死在先。

    话说回来,清河告知他有来者不善时,他没有去问那几人的境界,其原因恰好相反。

    不管是初入合一境,还是合一境九层圆满,甚至是传说中的十层极尽之境,对如今的他来说都一样不堪一击。

    有符宗遗留下来的宝物在手,他现在可入匹敌锻魂境的境界,而锻魂境与合一境之间的差距,如同一道天堑,甚至不能靠人数来弥补,这是大境界与大境界的差距。

    这匹敌锻魂境的境界,在杨扩的自创功法中名曰五脏境,他的功法现在就只有三层,一层养身境,二层五脏境,三层五体境,后面的虽然有想法,但还没有去开发与探索清楚,自然没有名字,

    五脏一境,杨扩将体内以五脏为划分,心火,肝木,肺金,肾水,脾土,每一处内脏孕育一奇阵,蕴养五行,隐有周天转动之态势,这是杨扩所修之法的根基。

    而孕育力量之法,则是在奇阵中养有五种五行之灵,与注入到血液之中的蕴含深厚法力的药血相合,以此法爆发力量,至于所谓影响血脉传承力量之类的事,杨扩没有在意,那已经不是他要走的路。

    杨扩在身前依序摆放了五张符纸,一个玉瓶,和一个盛着清水的大木桶,五种兽灵和魔血,都已经被他调配与改造成了他认为合适的样子,其中无用的部分,都已经他以秘法被过滤出去。

    如那血液本来是二品异兽之血,其中血脉传承力量也被他以秘法抽离,留下了纯粹的力量血精。因为在他看来无法有效解析和利用的成分都属于杂质。这些东西此前都是符宗的收藏,杨扩于早些时候就已经备好了,只待必要时拿来用。

    他褪去一身黑衣,才露出衣服下呈流线型的强壮而不失协调性的肌肉,进入到木桶中,然后盘坐于其中,长出一口清气,随后结出法印。

    “木鬼青绝!”

    随着杨扩轻喝,最左侧一张符箓无火自燃,飘向空中。

    “斩灵!”

    符箓上的火焰顿时暴烈起来,化作一团灰烬,掉在木盆中,杨扩见状,手中印法变化,同时内视体内,操控其于体内欲要结成青绝阵,杨扩能清晰地感到体内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结阵进度依旧缓慢,这是他刻意为之,

    “火鬼赤离!”

    又一道符箓飞起,而随着火符赤离阵的加入,青绝阵的阵纹也仿佛多了几分灵性,而撕裂般的疼痛之中又多出了几分灼烧之痛,但杨扩紧咬牙关,依旧硬抗着。

    “土鬼黄兑!”

    “金鬼白艮!”

    “水鬼玄坎!”

    阵法纹路逐渐变得稳定而完整,痛感也开始减弱,这还远未结束,重头戏还在后面。

    “起阵。”

    地上的玉瓶逐渐浮先空中,于此同时杨扩的皮肤寸寸崩裂,体内的阵法纹路也变得清晰可见,这是在为接受药血做准备。

    “五鬼伏魔!”随着玉瓶中血液的加入,外部的材料都已投入木盆中,杨扩也不再维持着盘膝结印的手势,改为用手抓着木盆边沿,全神贯注的内视和操纵着体内的衍变,换血带来了如同万蚁蚀骨般的疼痛,但他心中早有预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并不惊慌……

    过了盏茶时间,体内阵法成型后,杨扩起身,看着木桶边沿上凹陷下去的指印,自语道:“这木头可不好找……可又不能将自己的神识五感封闭,太影响修炼效果。”

    杨扩不打算把这些疼痛当回事,不影响修行的话他都觉得无所谓,硬抗便是。他担心的是灵魂改造过程中的迷失感。

    对他来说灵魂的浸润和改造才是真正具有重大意义的提升。但昨天一早被“先”顺手把灵魂力量提升到了元神境,省去了太多太多的凶险和麻烦,相当于救下他很多条性命。

    “真疼啊“杨扩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随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发觉形体和之前并无变化,松了口气。

    “不错啊,还是很合适,嗯,果然没什么变化。可惜啊,没有女子可以看见这副美男出浴图。”

    杨扩换好衣衫,走出了静室,就看到盘膝而坐的清河,起了兴致,顺便打量了一下他的外貌。

    “倒也谈不上丑,这张脸……真是在哪里见到都不会奇怪,让人生出好感,可见过之后又不会记得清楚。”

    清河没有搭理他,继续翻着手中的书。

    “也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我这般丰姿如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真是姿容古来无相配,举杯映月却伤情啊。”

    “妈的,忍不了了,我今天先不教你剑术,我要教教你花儿为什么是这样红!”清河两手拍地纵身而起,一手抓书作持板砖状。

    杨扩见势不妙,立马岔开话题,正色道:“清河兄,该出发回府了!这些书可曾都看过了?”

    “哦?看过了,剖析大道的角度倒是新颖,可惜,符宗之人最终依旧自困于前人所指之路上,最终也不达感悟境。这样看来的话,我可以以纳灵境层次为你出手一次。”说完这些,清河倒是冷静了一点,但也瞪了杨扩一眼,隐隐有威胁之意。杨扩神情尴尬,扮作不觉。

    两人打道回府,这次没有走暗道一路到家中,而是打算从大街上回去,顺便包抄宋家派来的人,然而刚从密道中出来,就有人来知会他现状,让他感叹宋家真是人才济济,而后回头径直出了城郊,过了一个时辰才回城里。

    宋家的人发觉他不在家中,竟然直接报官了?!

    按消息,来的几位都是合一境八层,因为九层接近了锻魂境,在城中就不可随意出手,此次其实算是暗中赶来,可却发现杨扩不在家中。

    为首一人认为他或许察觉了此事,去搬了救兵,多半也怕被他带人反围。可让杨扩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自己选择报官,说怀疑城中有妖魔潜入,随后官府来人与他们查探了一番,就领他们回去了。

    “还能这样?”清河听了很惊讶,表示“先”让他跟着杨扩果然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就长见识了。

    两人在城外转悠,清河问了一些当地风土人情的问题,杨扩知无不言,对于这些“情报”倒也没有漫天要价,简单说了一下,就回了城里。

    虽然这次是不了了之了,但杨扩猜测宋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比起跟宋家的人搏斗,杨扩更在意官府那边的意见。

    官府让宋家的人负责研究和解构的法阵残阵和灵药药性,为此送去和赏下大批修炼资源和情报,这才是宋家屹立的根脚所在。杨扩觉得那些残阵和药性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彼可取而代之。

    而真要那样做,也无异于动摇了宋家的根基所在,那时候宋家出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停下,必然展开疯狂的报复。

    杨扩无惧。虽然他目前法力修为不高,但是他如今灵魂力量层次极高,推演极快,以“先”的说法算力至少媲美元神境,而元神境,在开元国是明面上没有的高手,就算是最顶尖的修行世家,也只是有元神境层次的宝物,而无活着的元神境高手。杨扩觉得,多半是真的没有。

    所谓元神境,并非指聚气凝神,在体内形成一精神命核,那是锻魂境,也称为小元神境。

    在玄真所创的修行体系中,元神境代表的是称神之初,拥有掌控神力,解析大道的资格,但还未开始掌控大道成为真神,所以称之为元神境,因此此境也可以称为源神境。元神境是修身三境的极尽,而元神境之上,被称之为真神境。

    在杨扩自己的修行法中没有所谓元神境,他认为这是平白多出来的境界,比起用力量判定人的境界,他更喜欢用修道的层次去判定。

    “不知道‘先’是如何划分境界的,天境,是说的真神境吗?”杨扩盘坐在床榻上,顺着想到。

    “应该不是……一方大界之大茫茫无尽,大界没有固定边界,人一生之所行,目力能及之处便是大界,大界之外名为大荒,我的位置……应该是处于紫霄界中,不过某种意义上讲大荒也算是另类的大界。‘先’却说这片浩瀚无穷的世界是被他改造成如今这样的……”

    “算了,不去想了,我如今只需要知道他们二人的力量远在修身三境之上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杨扩开始合计修行之物的事情,官府中自然也有宋家的人,直接上报朝廷要取代宋家,宋家人必会知晓,随后定会层层阻拦,同时也会尝试暗杀于他。

    杨扩现在虽然可以匹敌锻魂境,但是宋家修为最高者到底是锻魂境几层,他目前尚不清楚,而且必有护身法宝,说不得就有中三品法宝,如果现在就撕破脸皮,那就麻烦了。

    现在官府的人还不知道他有锻魂境层次的力量,还可以在城中可以自由活动,不用时刻被监视,如果暴露了,走密道出城也一样会被宋家人知晓,然后劫杀他,所以要趁还没有撕破脸皮,在这段时间好好布置。

    至于动辄暴起灭人满门那种事情,官府不容,他也不会那么干,宋家针对于杨家,无非是图一个利字,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宋家也没干过什么损人不利己的坏事,降妖除魔之事也很少推辞,其中虽然有利益牵扯,但说白了就是因为这样,妖魔才会成为公敌。

    妖魔……杨扩曾亲眼见过他们的真正力量的一角,绝对不是眼前的宋家能比的,按照推断,那些妖魔大概是把这些城池当作试炼地和屠宰场。

    而他选择放弃玄真留下的坦途,踏上这样一条激进的道路,也是因为妖魔所迫,如果无知无觉的正常修行,他恐怕会在到达元神境的时候被妖魔暗中除掉。

    玄真的修炼法,突破时动静太大,而杨扩的修行法却可以于静室中无声无息地拥有锻魂境力量。

    而且只要材料充足,他甚至还能让别人也拥有相近的法力,进行灵魂改造之后连算力也可以跟上,只是九死一生,且很难靠自己再度进境。

    六兄弟互相扶持,其余几位自然也分别接受了他不同程度的帮助,不过没有给他们强行提升。大哥走的是玄真的修行路,杨扩便用灵药为他温养身体,巩固根基,拓宽经脉;二姐经商,他便炼一些延年益寿,醒目凝神的丹药让二姐服用;四弟打算学他的路子,他就给了他诸多材料和实验记录给他参考;而五妹和六弟年龄太小,暂时没拿定主意,便和大哥一样只用最温和的灵药温养体魄和根基。

    杨扩转念一想,其实没必要和宋家闹得太僵,他们用的上的资源无非是最供他们六人使用的那一批,他们杨家现在一共也才六个人,而要说开枝散叶发展成一个家族,平定妖祸之前他们暂时没有那个心思,至于那之后,那点资源他们恐怕又看不上了。

    心中有了想法,杨扩马上就让大哥和二姐一起运作,虽然他们族中的就六个亲兄弟,但是与他们有利益往来的势力其实也多,宋家也不“免俗”,这样一来通讯其实不难。

    两家关系之所以越来越僵,其实也还是修行资源的事,让人不再修行,无异于削宋家之人寿命,毁宋家根基。但既然他们没有开枝散叶的需求,官府的供给能供得起杨宋两家,这两家自然就能谈得拢。

    至于除魔卫道的事情,杨扩认为暂时就不必拿出来讲。

    经历杨家根基覆灭一事,宋家可能也有所察觉,亦或是察觉的更早,但一直在装糊涂,杨扩倒不会因此责怪他们,毕竟他的家乡阖城就是因为杨家强硬地杀了一位妖祖的亲子,边疆战线直接往内推了五百里,当时便城池破灭,百姓流离,也让他们感受到了妖魔的强大和自己的无力。

    阖城的一些老人说不怨他们。他们还是恨,恨自己太弱,恨那妖魔太残暴。

    想到这里,杨扩想起了那个女子。竟遇到和他一样欲要奋起抗争的人,却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他看得出那女子是京城的大家族出身,只是猜不到是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