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苍天论道
这天阳光不算很明媚。天空看似很白，其实布着一片云海，遮住了些阳光。
杨扩几人早前知会了宋家，这天一早便亲身拜访，宋家近些日子都不设门卫，大门也不设锁，杨扩几人从大门进去时就看到宋家家主在院子里摆了张躺椅躺着，宋家主见他们来了便起身，径直引他们去客厅。
宋家客厅内，两排人马相对而坐，大堂右手侧的是宋家目前的话事人，宋家家主和四位族老，而左侧则是杨平，杨定和杨扩，这也是杨家目前主事的三人。
双方平静而坐，宋家家主手中在沏茶，四位族老闭目正坐，对侧杨定与坐在首位的杨平低声私语，杨扩则翘腿而坐。杨扩身后其实还有一人站着，但没人看得见他。
“三公子，我听说你近日实力大进，杨家看来如今依旧后继有人啊。”宋家家主微笑着看向杨扩，意有所指。
杨扩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微微叹气，“大仇担身，我们六人也是寤寐难眠，时刻不愿停下修行，有此进境，只求有朝一日纵身而起，无意长住霞明城啊。”
宋家家主挥手叫来一侍女，让他端上一杯茶给杨扩送去，脸上微笑中浮现一抹苦意，微不可察地摇头，感触莫名“三公子志向高远，吾辈所不能及，便是敢怀除魔之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宋家最近诸事颇多，恐怕无力相助三公子竞此大业。”
杨扩心中微微讶异，但脸上依旧平静，手中示意侍女将茶盏放在他身边的小圆桌上，同时又对宋家家主开口回应：“宋家主愿意把话挑明了说出来，其间诚意我们已领会到。至于除魔一事，宋家家主既然无意参与，那只管看着便是，我本就无欲强求，也是希望宋家家主能成全我们几人，不要阻拦。我们行道不同，却不相冲。”
“我怎会阻拦？”宋家家主仰身，似是想要躺在椅子上，但椅背偏直，令他不能仰倒下去。“名远先生抬举了，我们不过是畏畏缩缩停在原地的胆小之辈，称不上行道之人。”
宋家家主说完此话顿了顿，想要站起来说话，但最终只是坐直了身体：“三公子，你们与我其实无事需要商谈，今日来访我宋家，无非是给我宋某人一个面子。可我宋某人苟活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面子？罢了，既然无事可谈，还请回吧，恕不远送。”
杨扩平日里颇好品茶，今日却一手拿起茶盏，揭盖一饮而尽。与杨平杨定二人同立，“宋筹。”
宋筹见状情绪不变，坐下四人此前闭着的双眼却睁开一条缝，瞥向杨扩。杨扩在外名声是修行废材，今日一看却并非如此，也许……那诡病的结果是意外让他进境了。
杨扩直呼宋家家主全名，欲言又止，便抱拳做了礼数，出门而去了。
三兄弟散开而走，杨平和杨定去安排诸多方面的事情，杨扩则先带着现形而出的清河随便走走。
今日拜访宋家，本应是你来我往谈上一段生意上的事情，随后让宋家人试试他身手，这件事就算这么完了，但他没想到宋家家主竟然把事情挑明了讲，几段话之后，就直接送客。
不过杨扩倒不担心宋家家主后续还会试探他，宋筹递过来的茶水其实很有讲究，这茶水名叫火流浆，内含一股药力，但很霸道，如果未至锻魂境，无法内外运转如一，便会伤了经脉，就算达到锻魂境，依然需要细细调理吸收。杨扩一饮而尽，有三个原因，一个是不想浪费宝药，另一个也是证明自己的实力，还有一个是表示对宋筹的尊重。
只是最让杨扩意想不到的，还是宋家上下都隐隐弥漫着一股无奈的气息，似乎他们对于妖魔知道的比自己预想中要多，但避之不及，唯恐与之正面相对。
他此时也有些被那种氛围感染了，思索起他到底有多少胜算。暴露是迟早的事，暴露之前能否让法力到达纳灵境？就算法力到达纳灵境，凭他对法的掌控拥有元神境战力，又能否扛得住妖魔的围攻？
事到如今他连妖魔中元神境有几位，妖魔的法力深厚到何等境界都还不能确定，到时候相战真的有胜算吗？还是说霞明城也将为他陪葬？妖魔暴起屠灭数城的事在启明国虽然不多，可在史书上也不算少，官府对外只说是战事失利，后续也有“夺回失地”的时候，可其中种种他又怎会不知，这样去冒险，值得吗？他想起阖城的百姓，也想到那天那个年轻人和少年。
那时六兄弟避难而去，路上见到一个年轻人，冲破他身旁年长者的阻拦，大声质问他们六人。纵然他空口白牙，但杨扩并不因此放得下诸多百姓，他始终坚信，弱小无罪，那样的事情真的不能再轻易发生了。
杨扩长出一口气，思索着如何在暗中积聚资源，造出尽可能多可以信任的元神境去与妖魔相抗，这让他又想到那个女子，不知道她计划如何，能不能信任。
而朝廷中应该有妖魔的耳目，大张旗鼓必然会被注视。他现在还没有进入妖魔的视线当中，是因为他对官府宣称只有锻魂境三层的实力。而这虽然对常人来说不凡，但对妖魔来说依旧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注视。
他又想起两人，这一次倒是直接对旁边的清河开口了。
“清河兄，我只知你修为莫测，你说人真的可以拥有改天换地般的力量吗？”
清河本来在踅摸着下巴想刚刚两家会谈的事情，听杨扩喊他，抬起了头。“你说这个啊，当然啊。”
杨扩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能不能展示一次？”
清河摊手，倒没有要价，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倒是无所谓。”
随后，似有无尽水流汇聚，又如刹那流逝了漫长岁月，一柄银白长剑浮现在清河身前，剑身上的刻图逐渐变得清晰，杨扩却感到越来越难看清，只是感觉剑身上有一个世界，甚至还有他自己，但只因太渺小而不可见。
“我说你的刀法一定粗陋，倒不是唬你。我身上没有什么别的兵器，只有这一柄剑，以剑演绎刀法，你看看。当然我今天学到点东西，心情好，这随手一刀不会要你的钱。”
清河右手拿住长剑，顺手一挥，速度不快，仿佛就是一位刀客演绎刀法的一刀。
清河挥刀时，杨扩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瀚之感，连他以往所想象的宇宙的样子，都远不能有如此浩瀚，随后力量消去。
杨扩有感抬头，看到天空中出现一道横贯了天空的刀光，刹那远去了亿万里，变得如同一道细线，那“线”已不可见，却又感到天空此时分成了两片，其中有一道笔直的分界线，虽然看不见细线，可那种割裂之感却是极为明显。
十方大界，无尽大荒中此时所有抬头的生灵都看到了这苍穹二分之景。
一剑划开了天幕，一刀劈开了苍穹。
清河觉得差不多了，便让那刀光散掉，同时手中的长剑也逐渐隐去，周围的沧桑之感也消退了。
杨扩心有所思，狂喜道：“就是这种力量！”
清河一愣“你在说什么？力量的话，我的力量是不能复刻的。至于帮你出手，也有公正的价格。”
杨扩摇头，依旧难掩面庞上的喜色。“清河兄，你让我看到一个人可以有如此……的一刀，这就够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收获很大。谢谢。”
一个人的力量竟然可以到如此恐怖的地步，这打破了杨扩以往的认知。
此外，这一刀虽然散得了无痕迹，但他是近距离看到清河出刀的，能深刻的感受到那种力量浩瀚却依旧掌控圆满如一的刀意，和那种锋芒，对他的刀法启发很大。
清河面露疑色，“以我之见，力量无非是外物。便是浩瀚星海，没有意识，于我而言也无非是宇宙中暂且聚集的尘埃罢了，所闻所见，所行所感，这才显得珍贵。天道境修行者，抑或是那老头的所谓地境，甚至都已超越了真实和虚妄之分。对了，那老头就很不重视力量，不然也不会被我定住一瞬了。”
杨扩此时还在感慨，走神想刀法的问题，见清河说完，他便直接开口。“我不能像你一样，你的强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可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一定要做弱者之中的强者，‘先’让你跟在我身边，大概也是让你看看我这般人的作为。”
杨扩长出一口气，继续道“对我而言修行就是在争，我若不争，只会逐渐失去一切。你可以只在乎自己想什么，因为你想什么就能做什么，无忧虑，无困惑，无恐惧。可我不行，我做不到的事情太多。我感到忧虑，困惑而恐惧。我只能拿命去拼，才能拥有力量守住我现在的一切，我并不想夺得什么，我只想守住现有的一切就够了。”
清河此时思绪诸多，过了片刻才说道：“或许你说的对，人道一途如修行于蒙昧之中，不身处其中，就不能知晓其中滋味。”说完这句，他又笑了一声，“你之前还当我和那老头是精神病。”
杨扩感到有些尴尬，面露难色，但清河很快又出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或许等你达到相当修行境界，还能看见与我眼中不同的风景。”
清河继续道“那你便努力修行。我知道你需要很大的力量，在以往的你眼中无法想象的力量。但刚刚你看到了，我的力量之浩瀚对你而言无法复制，但你也可以有与我相当的境界，一样能纵横于天地，逍遥于宇宙。我相信你，会有足够力量扫平你的障碍的。”
清河想起件事，又说到：“你口中的‘先’，对你期望更高，他希望你能达到天境，或者说他其实对所有创法开路之人都有这种期望，甚至可以说是所有的人。额……再细说下去好像不太好。”清河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搜寻“先”的痕迹。
“居然没有监视我这具身体了，不知道是不是从刚刚开始的”清河自语到，随后又对杨扩说。“关于这个世界全貌的一些事，你听不听？以前你多半不信，但现在我想是没问题的。那老头不管我，多半也不怕你知道。”
杨扩当即表示，清河既然愿意讲，他肯定愿意听，对于这种事情目前能不能理解是另一回事。这可是涉及到了大道，是有助于他将来修行的信息。
（本章节以下内容跳过将不影响后续剧情）
“那好，你应该知道，一张传统的纸质地图表达一个地点一般用横纵两个坐标。
可是世界是立体的，如果表述涉及到高度，还要用到高度这第三个坐标，一个坐标只能表示成一条直线，用两个坐标则可以表示一个平面，嗯……平面可以想象成一个坐标表示成的线在另一个与它垂直的坐标轴线上自身移动，从而划过的所有区域。这和坐标的用法也相通。然后，每在一个坐标上具有跨度，我称之为自身拥有一个维度，这应该是最适合你理解的说法。
事实上，准确表示我们的位置，需要用到至少五个坐标，这个世界原本是五维的，但被‘先’改造成现在这样。
现在的世界以一个三维世界为主，你们的意识都是三维的，只在三维主世界中存在。另外这三维世界的所有物质，都在五维空间中具有映射，包括灵魂，也就是说灵魂和身体都是五维的，但意识是三维的。
包含五维映射世界和三维主世界的完整世界，则是我的全身，某种意义上，我便是世人口中的‘天道’。
这个五维世界之所以被改造成浩瀚无际的三维世界，是因为‘你们’的意识原本就是三维的，那老头改造了这方世界。如凝固了所有空间，然后使世界在五维中对称运动，这便是这地面绝对平坦，一直走却可以走到原地的原因。不过此世界之浩瀚，似乎也没那么容易走上一圈。
‘天衍’身在你们原本的世界中，意外达到不可想象的境地，贯穿了无尽虚空和所有宇宙，就带你们来到了这里，然后便在某一时刻把原来的宇宙中所有物质全部转化掉了。
他自称天衍四十九，说自己没有达到‘五十’的境界，理论上也确实不能达到，但我们无法用任何方式证明他没有达到，故不称四十九。
天衍和‘先’算是同为‘先’的理论中的天境，天境是怎样我也不清楚。不过目前看来‘先’的力量远不及天衍，但他们却算是同等存在。我只知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拥有解析转化混沌物质的能力。
此外‘先’认为只要历经无尽轮回，任何人都可以到达那个境界，很积极的游走于世间；而天衍则纵观所有世界，认为天境无法强求，对于一切只是默默看着，并不干预其它文明的进程。
我问过‘先’天境是什么样，他说他觉得天境是掌控并自由编写物质规则，天衍则说天境是掌控基本规则，他说这其实都一样，但我不能理解。
我还年轻，和你岁数都相近，却未至地境九层级数，也就是未达天道境，因我力量过于浩瀚，一但达到，恐怕就将重演玄真的惨剧。
而得益于‘先’的频繁出手，这世界地境的文明、天道境修行者其实都有些，但尝试者都失败了，而少数没有敢于尝试。其实到了那个层次，已经是‘欲者皆得，再无所求’了，自身没有再拼命的理由，‘先’也不会逼着人去尝试。
‘先’说突破到天境的风险，源于大道，更源于自己，无论是面临基本规则的虚无缥缈，还是物质规则的混乱无尽，都让人疯狂。最后既可能失控“炸死”自己，也可能陷入疯魔。玄真就是疯了，无奈之下趁着最后一点理智自己将自己放逐为一个新的宇宙，如今死没死也不好说。”
清河一直在说，杨扩也试着在听，但清河说到这里，才注意到杨扩状态好像也不太对，顿时不说了。
“你没事吧？我看你有点犯迷糊。”清河面露忧色，开口问道。
杨扩此时也回过神来：“啊？我？我没事，我有较强的信息处理能力。”
清河轻出一口气，“那就好。”
杨扩此时又开口了，问道：“不过，你刚刚用的是什么语言？”
说完这话，他又皱眉道：“等等，什么是语言？”
这句之后，杨扩脸上浮现一抹迷茫之色，“什么是什么？”
清河意识到，杨扩不光在尝试理解，多半还在作死尝试推演他方才所说，但境界差的太远，走火入魔了。
随后，他立刻以莫大法力“镇压”了杨扩，伴以板砖韵有玄妙道法出手，直击他的面门。
杨扩一声惨嚎，被迫终止了思绪。随后很快想明白当下的状况，看着清河开口。
“清河兄这一下真是比我这辈子受过的所有疼痛加起来还痛，刚刚那一刻我灵魂都在战栗。这一击如贯穿了无尽岁月，我感觉就像出生时，不，仿佛上辈子就挨了一板砖，一直痛到如今。”杨扩感慨，清河的道法的确远超他如今层次，他刚刚也是有些鲁莽了。
不过类似这种“走火入魔”的事，他倒是经历过不止一次，肌肤之感根本无用，每次都只能于沉眠中险死还生，眼前之人却能以痛感直接叫醒他。
杨扩没有再作死推演，而只是粗浅地理解并记住清河说的话倒是不难，他看着清河手中之物，又感慨道：“清河兄真是不拘于形，以剑作刀，以板砖作剑。那板砖在你手中与其说是砖头，不如说是无锋短剑。”
清河神色复杂，没有理会杨扩说的这句话，伸出手拍了拍杨扩的肩膀，“你是真不怕死，”又张口，但想了想最后改变了说辞，“若非因我而起，我也不会偏帮于你的。”
杨扩几人早前知会了宋家，这天一早便亲身拜访，宋家近些日子都不设门卫，大门也不设锁，杨扩几人从大门进去时就看到宋家家主在院子里摆了张躺椅躺着，宋家主见他们来了便起身，径直引他们去客厅。
宋家客厅内，两排人马相对而坐，大堂右手侧的是宋家目前的话事人，宋家家主和四位族老，而左侧则是杨平，杨定和杨扩，这也是杨家目前主事的三人。
双方平静而坐，宋家家主手中在沏茶，四位族老闭目正坐，对侧杨定与坐在首位的杨平低声私语，杨扩则翘腿而坐。杨扩身后其实还有一人站着，但没人看得见他。
“三公子，我听说你近日实力大进，杨家看来如今依旧后继有人啊。”宋家家主微笑着看向杨扩，意有所指。
杨扩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微微叹气，“大仇担身，我们六人也是寤寐难眠，时刻不愿停下修行，有此进境，只求有朝一日纵身而起，无意长住霞明城啊。”
宋家家主挥手叫来一侍女，让他端上一杯茶给杨扩送去，脸上微笑中浮现一抹苦意，微不可察地摇头，感触莫名“三公子志向高远，吾辈所不能及，便是敢怀除魔之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宋家最近诸事颇多，恐怕无力相助三公子竞此大业。”
杨扩心中微微讶异，但脸上依旧平静，手中示意侍女将茶盏放在他身边的小圆桌上，同时又对宋家家主开口回应：“宋家主愿意把话挑明了说出来，其间诚意我们已领会到。至于除魔一事，宋家家主既然无意参与，那只管看着便是，我本就无欲强求，也是希望宋家家主能成全我们几人，不要阻拦。我们行道不同，却不相冲。”
“我怎会阻拦？”宋家家主仰身，似是想要躺在椅子上，但椅背偏直，令他不能仰倒下去。“名远先生抬举了，我们不过是畏畏缩缩停在原地的胆小之辈，称不上行道之人。”
宋家家主说完此话顿了顿，想要站起来说话，但最终只是坐直了身体：“三公子，你们与我其实无事需要商谈，今日来访我宋家，无非是给我宋某人一个面子。可我宋某人苟活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面子？罢了，既然无事可谈，还请回吧，恕不远送。”
杨扩平日里颇好品茶，今日却一手拿起茶盏，揭盖一饮而尽。与杨平杨定二人同立，“宋筹。”
宋筹见状情绪不变，坐下四人此前闭着的双眼却睁开一条缝，瞥向杨扩。杨扩在外名声是修行废材，今日一看却并非如此，也许……那诡病的结果是意外让他进境了。
杨扩直呼宋家家主全名，欲言又止，便抱拳做了礼数，出门而去了。
三兄弟散开而走，杨平和杨定去安排诸多方面的事情，杨扩则先带着现形而出的清河随便走走。
今日拜访宋家，本应是你来我往谈上一段生意上的事情，随后让宋家人试试他身手，这件事就算这么完了，但他没想到宋家家主竟然把事情挑明了讲，几段话之后，就直接送客。
不过杨扩倒不担心宋家家主后续还会试探他，宋筹递过来的茶水其实很有讲究，这茶水名叫火流浆，内含一股药力，但很霸道，如果未至锻魂境，无法内外运转如一，便会伤了经脉，就算达到锻魂境，依然需要细细调理吸收。杨扩一饮而尽，有三个原因，一个是不想浪费宝药，另一个也是证明自己的实力，还有一个是表示对宋筹的尊重。
只是最让杨扩意想不到的，还是宋家上下都隐隐弥漫着一股无奈的气息，似乎他们对于妖魔知道的比自己预想中要多，但避之不及，唯恐与之正面相对。
他此时也有些被那种氛围感染了，思索起他到底有多少胜算。暴露是迟早的事，暴露之前能否让法力到达纳灵境？就算法力到达纳灵境，凭他对法的掌控拥有元神境战力，又能否扛得住妖魔的围攻？
事到如今他连妖魔中元神境有几位，妖魔的法力深厚到何等境界都还不能确定，到时候相战真的有胜算吗？还是说霞明城也将为他陪葬？妖魔暴起屠灭数城的事在启明国虽然不多，可在史书上也不算少，官府对外只说是战事失利，后续也有“夺回失地”的时候，可其中种种他又怎会不知，这样去冒险，值得吗？他想起阖城的百姓，也想到那天那个年轻人和少年。
那时六兄弟避难而去，路上见到一个年轻人，冲破他身旁年长者的阻拦，大声质问他们六人。纵然他空口白牙，但杨扩并不因此放得下诸多百姓，他始终坚信，弱小无罪，那样的事情真的不能再轻易发生了。
杨扩长出一口气，思索着如何在暗中积聚资源，造出尽可能多可以信任的元神境去与妖魔相抗，这让他又想到那个女子，不知道她计划如何，能不能信任。
而朝廷中应该有妖魔的耳目，大张旗鼓必然会被注视。他现在还没有进入妖魔的视线当中，是因为他对官府宣称只有锻魂境三层的实力。而这虽然对常人来说不凡，但对妖魔来说依旧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注视。
他又想起两人，这一次倒是直接对旁边的清河开口了。
“清河兄，我只知你修为莫测，你说人真的可以拥有改天换地般的力量吗？”
清河本来在踅摸着下巴想刚刚两家会谈的事情，听杨扩喊他，抬起了头。“你说这个啊，当然啊。”
杨扩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能不能展示一次？”
清河摊手，倒没有要价，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倒是无所谓。”
随后，似有无尽水流汇聚，又如刹那流逝了漫长岁月，一柄银白长剑浮现在清河身前，剑身上的刻图逐渐变得清晰，杨扩却感到越来越难看清，只是感觉剑身上有一个世界，甚至还有他自己，但只因太渺小而不可见。
“我说你的刀法一定粗陋，倒不是唬你。我身上没有什么别的兵器，只有这一柄剑，以剑演绎刀法，你看看。当然我今天学到点东西，心情好，这随手一刀不会要你的钱。”
清河右手拿住长剑，顺手一挥，速度不快，仿佛就是一位刀客演绎刀法的一刀。
清河挥刀时，杨扩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瀚之感，连他以往所想象的宇宙的样子，都远不能有如此浩瀚，随后力量消去。
杨扩有感抬头，看到天空中出现一道横贯了天空的刀光，刹那远去了亿万里，变得如同一道细线，那“线”已不可见，却又感到天空此时分成了两片，其中有一道笔直的分界线，虽然看不见细线，可那种割裂之感却是极为明显。
十方大界，无尽大荒中此时所有抬头的生灵都看到了这苍穹二分之景。
一剑划开了天幕，一刀劈开了苍穹。
清河觉得差不多了，便让那刀光散掉，同时手中的长剑也逐渐隐去，周围的沧桑之感也消退了。
杨扩心有所思，狂喜道：“就是这种力量！”
清河一愣“你在说什么？力量的话，我的力量是不能复刻的。至于帮你出手，也有公正的价格。”
杨扩摇头，依旧难掩面庞上的喜色。“清河兄，你让我看到一个人可以有如此……的一刀，这就够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收获很大。谢谢。”
一个人的力量竟然可以到如此恐怖的地步，这打破了杨扩以往的认知。
此外，这一刀虽然散得了无痕迹，但他是近距离看到清河出刀的，能深刻的感受到那种力量浩瀚却依旧掌控圆满如一的刀意，和那种锋芒，对他的刀法启发很大。
清河面露疑色，“以我之见，力量无非是外物。便是浩瀚星海，没有意识，于我而言也无非是宇宙中暂且聚集的尘埃罢了，所闻所见，所行所感，这才显得珍贵。天道境修行者，抑或是那老头的所谓地境，甚至都已超越了真实和虚妄之分。对了，那老头就很不重视力量，不然也不会被我定住一瞬了。”
杨扩此时还在感慨，走神想刀法的问题，见清河说完，他便直接开口。“我不能像你一样，你的强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可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一定要做弱者之中的强者，‘先’让你跟在我身边，大概也是让你看看我这般人的作为。”
杨扩长出一口气，继续道“对我而言修行就是在争，我若不争，只会逐渐失去一切。你可以只在乎自己想什么，因为你想什么就能做什么，无忧虑，无困惑，无恐惧。可我不行，我做不到的事情太多。我感到忧虑，困惑而恐惧。我只能拿命去拼，才能拥有力量守住我现在的一切，我并不想夺得什么，我只想守住现有的一切就够了。”
清河此时思绪诸多，过了片刻才说道：“或许你说的对，人道一途如修行于蒙昧之中，不身处其中，就不能知晓其中滋味。”说完这句，他又笑了一声，“你之前还当我和那老头是精神病。”
杨扩感到有些尴尬，面露难色，但清河很快又出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或许等你达到相当修行境界，还能看见与我眼中不同的风景。”
清河继续道“那你便努力修行。我知道你需要很大的力量，在以往的你眼中无法想象的力量。但刚刚你看到了，我的力量之浩瀚对你而言无法复制，但你也可以有与我相当的境界，一样能纵横于天地，逍遥于宇宙。我相信你，会有足够力量扫平你的障碍的。”
清河想起件事，又说到：“你口中的‘先’，对你期望更高，他希望你能达到天境，或者说他其实对所有创法开路之人都有这种期望，甚至可以说是所有的人。额……再细说下去好像不太好。”清河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搜寻“先”的痕迹。
“居然没有监视我这具身体了，不知道是不是从刚刚开始的”清河自语到，随后又对杨扩说。“关于这个世界全貌的一些事，你听不听？以前你多半不信，但现在我想是没问题的。那老头不管我，多半也不怕你知道。”
杨扩当即表示，清河既然愿意讲，他肯定愿意听，对于这种事情目前能不能理解是另一回事。这可是涉及到了大道，是有助于他将来修行的信息。
（本章节以下内容跳过将不影响后续剧情）
“那好，你应该知道，一张传统的纸质地图表达一个地点一般用横纵两个坐标。
可是世界是立体的，如果表述涉及到高度，还要用到高度这第三个坐标，一个坐标只能表示成一条直线，用两个坐标则可以表示一个平面，嗯……平面可以想象成一个坐标表示成的线在另一个与它垂直的坐标轴线上自身移动，从而划过的所有区域。这和坐标的用法也相通。然后，每在一个坐标上具有跨度，我称之为自身拥有一个维度，这应该是最适合你理解的说法。
事实上，准确表示我们的位置，需要用到至少五个坐标，这个世界原本是五维的，但被‘先’改造成现在这样。
现在的世界以一个三维世界为主，你们的意识都是三维的，只在三维主世界中存在。另外这三维世界的所有物质，都在五维空间中具有映射，包括灵魂，也就是说灵魂和身体都是五维的，但意识是三维的。
包含五维映射世界和三维主世界的完整世界，则是我的全身，某种意义上，我便是世人口中的‘天道’。
这个五维世界之所以被改造成浩瀚无际的三维世界，是因为‘你们’的意识原本就是三维的，那老头改造了这方世界。如凝固了所有空间，然后使世界在五维中对称运动，这便是这地面绝对平坦，一直走却可以走到原地的原因。不过此世界之浩瀚，似乎也没那么容易走上一圈。
‘天衍’身在你们原本的世界中，意外达到不可想象的境地，贯穿了无尽虚空和所有宇宙，就带你们来到了这里，然后便在某一时刻把原来的宇宙中所有物质全部转化掉了。
他自称天衍四十九，说自己没有达到‘五十’的境界，理论上也确实不能达到，但我们无法用任何方式证明他没有达到，故不称四十九。
天衍和‘先’算是同为‘先’的理论中的天境，天境是怎样我也不清楚。不过目前看来‘先’的力量远不及天衍，但他们却算是同等存在。我只知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拥有解析转化混沌物质的能力。
此外‘先’认为只要历经无尽轮回，任何人都可以到达那个境界，很积极的游走于世间；而天衍则纵观所有世界，认为天境无法强求，对于一切只是默默看着，并不干预其它文明的进程。
我问过‘先’天境是什么样，他说他觉得天境是掌控并自由编写物质规则，天衍则说天境是掌控基本规则，他说这其实都一样，但我不能理解。
我还年轻，和你岁数都相近，却未至地境九层级数，也就是未达天道境，因我力量过于浩瀚，一但达到，恐怕就将重演玄真的惨剧。
而得益于‘先’的频繁出手，这世界地境的文明、天道境修行者其实都有些，但尝试者都失败了，而少数没有敢于尝试。其实到了那个层次，已经是‘欲者皆得，再无所求’了，自身没有再拼命的理由，‘先’也不会逼着人去尝试。
‘先’说突破到天境的风险，源于大道，更源于自己，无论是面临基本规则的虚无缥缈，还是物质规则的混乱无尽，都让人疯狂。最后既可能失控“炸死”自己，也可能陷入疯魔。玄真就是疯了，无奈之下趁着最后一点理智自己将自己放逐为一个新的宇宙，如今死没死也不好说。”
清河一直在说，杨扩也试着在听，但清河说到这里，才注意到杨扩状态好像也不太对，顿时不说了。
“你没事吧？我看你有点犯迷糊。”清河面露忧色，开口问道。
杨扩此时也回过神来：“啊？我？我没事，我有较强的信息处理能力。”
清河轻出一口气，“那就好。”
杨扩此时又开口了，问道：“不过，你刚刚用的是什么语言？”
说完这话，他又皱眉道：“等等，什么是语言？”
这句之后，杨扩脸上浮现一抹迷茫之色，“什么是什么？”
清河意识到，杨扩不光在尝试理解，多半还在作死尝试推演他方才所说，但境界差的太远，走火入魔了。
随后，他立刻以莫大法力“镇压”了杨扩，伴以板砖韵有玄妙道法出手，直击他的面门。
杨扩一声惨嚎，被迫终止了思绪。随后很快想明白当下的状况，看着清河开口。
“清河兄这一下真是比我这辈子受过的所有疼痛加起来还痛，刚刚那一刻我灵魂都在战栗。这一击如贯穿了无尽岁月，我感觉就像出生时，不，仿佛上辈子就挨了一板砖，一直痛到如今。”杨扩感慨，清河的道法的确远超他如今层次，他刚刚也是有些鲁莽了。
不过类似这种“走火入魔”的事，他倒是经历过不止一次，肌肤之感根本无用，每次都只能于沉眠中险死还生，眼前之人却能以痛感直接叫醒他。
杨扩没有再作死推演，而只是粗浅地理解并记住清河说的话倒是不难，他看着清河手中之物，又感慨道：“清河兄真是不拘于形，以剑作刀，以板砖作剑。那板砖在你手中与其说是砖头，不如说是无锋短剑。”
清河神色复杂，没有理会杨扩说的这句话，伸出手拍了拍杨扩的肩膀，“你是真不怕死，”又张口，但想了想最后改变了说辞，“若非因我而起，我也不会偏帮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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