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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你不是个男人

    也许,唯有情感是永恒的,自人类诞生以来,始终如一,哪怕是虚伪的,浅薄的,粗野的,依然独一无二。

    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和情感流露的自然而然,这算不算陷入另一种哲学的窠臼呢?

    “叮铃铃……”

    “喂!哦,是婷婷啊!你感觉怎么样?”

    “好的,我一会就来。”

    夏雨放下话筒,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略一思索,匆匆走出门去。

    “呵!手不释卷啊!看啥书这么认真?”

    110客房门敞开着,夏雨拎着一袋水果走进去的时候,陈婷婷正坐在床上翻着一本杂志,旁边还堆了一些报刊,一个女人站在床边,看穿着应该是同事,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夏先生好!”

    “老夏!你又笑话我……这是我同事王晓琴。”

    “你好,我来看看婷婷。今天感觉好些没?”

    王晓琴见状,朝陈婷婷打个手势出去了,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夏雨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床边,低头看了看陈婷婷被绷带裹成粽子一样的右脚,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只要不动,就没啥感觉。”

    陈婷婷欠了欠身子,把脚抽回去了些,右脚其实被绷带裹了一半,还有一**露在外面,见夏雨很认真的观察自己的脚,她心头一阵紧张。

    “照这么躺上十天半个月,吃了睡,睡了吃,我很为你担心啊!”

    夏雨笑嘻嘻地说着,他听父亲说过,对病人来说,快乐才是恢复健康的灵丹妙药。他猜这是伺候母亲得出的经验,当然,可不能说破。

    “噗嗤!你这人,真是的,你担心什么?”

    陈婷婷被夏雨一逗,倒忘记之前的紧张了,每次见到他,好像都有一种轻松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我担心过几天你脚好了,大眼睛变成小眼睛了,那可不好看。”

    夏雨继续下套,这年头,大家刚刚吃饱饭,减肥的概念刚刚在大城市里出现,说人胖,还是赞美之词。

    “为什么?”

    陈婷婷果然上当,从小到大很多人夸她长了一双大眼睛,内心也是引以为傲的,只是性子平和,不和人比较。这会听说眼睛会变小,倒是有七分怀疑,三分担心。

    “吃胖了啊,脸上圆嘟嘟的,眼睛就被挤小了。”

    夏雨笑呵呵地揭开底牌,陈婷婷听了小嘴一撅,凤目微嗔,不假思索一句话说了出去。

    “你,你嫌弃我!”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不由的双颊通红,低下头去。

    夏雨暗想,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可真是难以琢磨,还是转移一下话题为妙。

    “你刚看的啥书?有啥好玩的说说。”

    他这么一问,没想到正好问到关键,原来陈婷婷躺在床上无聊,央王晓琴帮自己找来一堆过期报刊打发时间,却被当地一份报纸上招收夜大学生的消息吸引了。

    这几年她虽然衣食无忧,但从小一直心高气傲,却摔倒在大学的门槛边上,引为平生之恨,她隐隐觉得这也是自己不幸婚姻的根源。自从夏雨来了之后,整日相伴左右,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从报纸上翻到这个消息,她突然产生了重返校园的冲动,虽然只是夜大,但谁又不想圆梦呢?

    这事也没法跟别人商量,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夏雨了,前面给他打电话,正是为了咨询他的看法。

    “老夏!我,我想去上夜大,你觉得怎么样?你别笑话我。”陈婷婷期期艾艾说着,拿起一张报纸递给他。

    “好事啊!这还有什么考虑的。婷婷!你能有这打算,我可是有些意外哦。”夏雨毫不犹豫地肯定了她的想法,接过报纸看了看,又问道:

    “你准备学哪个专业?”

    “这个怎么样?”

    陈婷婷又递过来一本杂志,正是刚才翻阅的,夏雨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本《时装》。

    “服装设计?不错,我听说去年有一支时装表演队去国家小礼堂表演了,你还挺敏锐的,用时髦的话说,这是未来的潮流。”

    “我哪有那本事,就是瞎琢磨,这书上面的衣服可真好看,人也好看,他们……他们都是模特吗?”

    “对!这个叫时装模特,还有很多,像摄影模特,走秀模特,绘画模特……”说到这里,夏雨语气一窒,似乎明白过来。

    “我现在这个样子,一时也不能帮你,你让我做模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要……”陈婷婷声音越来越低,终于细不可闻。

    夏雨心中一动,向她看去,却见她脸色苍白,泫然欲泣,眼神如一汪秋水,渊深难测。

    赵存仁远远望着黄河,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世界就像一片空白,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已经死了,他自己也死了,确切说是行尸走肉,每天麻木地干活、吃饭、睡觉,日复一日,如果不是父母尚在,他真想化为一抹尘埃,随风而去。

    他眼神动了一下,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但他并没有什么反应。那个女人,他名义上的妻子,那听起来无比温柔、骨子里无比冰冷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存仁,你回去吧,我现在脚不能动,吃喝拉撒什么的,你照顾不了我,你知道的。”

    赵存仁惨然一笑,丈夫照顾不了妻子,这是他听过的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了,然而一点都不好笑,因为这是真的,就发生在他身上,从那个新婚之夜开始,一直这样,整整三年过去了,那一幕依然深深地铭刻在他的脑海中。

    “婷婷!别哭,别哭,你说话,咋样都成。”

    赵存仁手足无措地看着对面如花似玉的新娘,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是因为想家了吗?他听说新娘子出嫁都要大哭一场,以示不忍离开父母。

    新娘子睫毛动了一下,似乎从遥远的梦境中醒了过来,目光停留在赵存仁的脸上,突然笑了,笑的凄美而艳丽。

    “你,你为什么要娶我?”她轻轻问了一句,紧跟着嘶声大喊:

    “你说,你为什么要娶我!”

    她尖厉地吼叫划破寂静的夜空,眼神露出凶恶的光芒,残留的泪水挂在脸上,在红烛的映射下,如点点血迹。

    赵存仁惊呆了,也吓坏了,这是他印象中那个温柔贤淑的女孩吗?是他寄托了无限美好未来的新娘吗?他颤抖着伸出手,试图去安慰她。

    “嗷……嗷……”

    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哭,像绝望的呐喊,像垂死的挣扎,更像永久的别离,在红烛闪烁的洞房里,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一件大红的衣服从身上飘落,又一件,一件接着一件,如凋零的花瓣迎风飞舞,终于,只剩一件绯红的肚兜挂在胸口,全身赤裸的新娘子在床上躺了下来,似乎在等待无法逃避的命运。

    赵存仁刚刚从之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又看着眼前这香艳的场景,只觉得今夜之事匪夷所思。看到新娘将自己剥得赤条条躺在床上,男人的本能又让他醒悟过来,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光,他有些紧张地爬到床上,只觉得莫名兴奋,却不知该如何进行。

    新娘子紧闭双眼,浑身颤抖,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过了很久,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她有些疑惑地微睁双眼,下意识地向男人下半身扫去,却如见鬼魅,瞳孔剧烈收缩,整张脸扭曲成一团,猛地一把推开男人,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

    “咯咯咯……”

    “哈哈哈……”

    “咳咳咳……”

    “呜呜呜……”

    一阵低沉的笑声突然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然后喉咙被卡住了一样,剧烈的咳嗽起来,接着传来一阵呜咽声,如泣如诉,又似劫后余生。

    赵存仁痛苦地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你不是个男人!为什么要娶我!”

    “你不是个男人!”

    他再也无法站立,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又一个声音隐隐传来,似乎有人在呼唤他,喊他的名字。

    “存仁!赵存仁!你醒醒,这是怎么了?”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王站长那张焦急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身后是清澈的蓝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好好的怎么躺在地上了?

    “站长!发生什么了?”话一出口,他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这么难听。

    “你昏过去了!要不是我来的及时,还不知道如何呢,先喝口水,歇歇再说。”

    王天雷从背包里抽出泡了茶的罐头瓶,拧开了,凑到他嘴边,灌了一小口,看他一切正常,稍觉放心。

    “差点被你吓死!以后不要一个人离开队伍,这沟沟岔岔的,丢个人跟丢个尕石头一样,连个响声都听不到。”他一边说,一边抽出纸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赵存仁缓了一阵,感觉有了点力气,慢慢撑着地面坐了起来,看站长要来扶自己,他摆摆手示意不用。刚才估计是急火攻心,唉!不想了,还是问问站长有什么事吧,却听站长说道:

    “好事!存仁,你别激动,是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