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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二:要幸福啊,狗子

    我养过一只叫“松毛”的土狗,大大的眼睛,短短的腿。

    我曾想,如果以后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我娶不到老婆。

    就买一辆SUV,带着“松毛”自驾游,让它去追山里最野的小母狗……

    1

    “松毛”是在外婆家拆迁的时候,跟着我外公外婆一起来我家的。

    它刚来我家的时候,警惕性很强,外公领着它慢慢地往家里走,它路过我的时候,我正坐着穿鞋,它对我翻了翻白眼,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看起来一副很小心谨慎的样子。

    现在想来,它见到我的那一刻,内心肯定在想:卧槽,这帅比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我向它招招手,它抱着谨慎怀疑的态度一点点地向我移动,活生生像个欲拒还迎的小姑娘。

    它走我的跟前,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可能是我摸头的手法温柔而又独特,它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然后就开始摇尾巴了。

    我们两就这样算是认识了。

    2

    “松毛”是一只特别没骨气的狗。

    本来还不是很爱搭理我。

    自从我给它吃了两块肉之后,每次见到我都蹦蹦跳跳的,尾巴摇得恨不得甩出去。

    外婆说,你别给它吃肉,现在好多人都吃不起肉,一只狗,吃什么肉。

    我朝松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下次有肉你快点吃,或者叼到没人的地方慢慢吃,别被外婆发现了。

    结果这二货以为我想陪它玩,前脚一提就向我扑来,绕着我转圈圈,尾巴啪嗒啪嗒地往我的小腿上甩。

    见我不搭理它,它就开始往我身上跳。

    松毛算是一只中小型中华田园犬,跳起来前爪刚好能够碰到我的屁股。

    外婆见状上来踹了松毛一脚,顺势拍了拍我的屁股。

    “你别让它碰,它脚上脏的很。”

    松毛被踹后,跑到了离我不远的地方,呆呆地看着我,吐着舌头,一副很泄气的样子。

    3

    在外婆的观念里,狗就是狗,只不过是人养的一只看家的畜生,除了看家,它一无是处。

    所以就应该只吃菜汤加饭,不需要陪它玩,更不需要让它住家里。

    我很喜欢松毛,从来没有把它当畜生的意思,但我也不想顶撞我的外婆。

    所以我经常偷偷地从厨房拿红烧肉或者排骨给松毛吃,它也很懂事,每次看到我拿着肉找它,它都会自觉地把我带到一个幽闭的小角落,然后一本正经地坐下,满怀期待地看着我。意思就是:这里安全,外婆不会发现的,你可以把肉给我了。

    它也很喜欢和我玩。

    我经常和它玩捉迷藏。

    每次吃完晚饭散步的时候,它都会跟着我,不过它总是喜欢跑在我前面,这突突那突突,然后时不时地回头看我一眼,要是看和我离得远了,它就会站在原地,两眼死盯着我等着我,等我快走近它的时候,它又开始突突,根本停不下来。

    有时候,我会突然躲在墙后面或者树的后面。松毛一回头,人不见了,傻眼了,然后狂奔回来找我。

    可能真的是因为狗鼻子自带GPS,每次我都能被它轻易地找到。

    找到我后,它还总是自娱自乐,追着自己的尾巴绕圈圈,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4

    可能松毛觉得,我那次离开和平时上学一样,一大早走,晚上就会回来。所以它照例把我送到了村口,然后看我走远了,就自己回家了。

    可是那次我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从八月二十五号开学,到十月一日回去。

    松毛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我,起初有些懵逼,站那傻傻地看着我,心想:卧槽,这人好眼熟,肯定是哪里见过。

    不过迟疑不到三秒,它就开始向我狂奔,冲到我跟前就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我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肉干给它,起初它还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在表明:我欣喜的是你终于回来了,不是为了你的肉干。

    不过同样是迟疑不过三秒,它就开始狼吞虎咽。

    看来真是我不在,它就没肉吃。

    第二天,我一出门,它就跟着我,我去哪它就跟到哪,生怕我丢了的样子。

    我蹲下来,让它的前爪搭在我的膝盖上。

    我说,我放七天假呢,今天才第二天,我不会走的,我现在要去和朋友逛街了,你不要跟着我,晚上回来陪你玩。

    它伸着舌头大喘气,也不知道它听懂没。

    我骑着妈妈的小电驴上街,开出去五里地经过一个小区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好多狗莫名其妙地追着我狂吠,我一回头,发现松毛就追在我的车屁股后面,那群狗是来追它的。

    我赶紧停下来让松毛上车,然后载着松毛逃命。松毛看起来很满足,前爪跳起来把着龙头,吐出来的舌头迎风飘扬,拉风得不行。

    那以后,它就以为,只要一直跟着我,我就不会离开它。

    10月7日,是我返校的日子,我拎着大包小包去车站,松毛吐着舌头慢慢悠悠地跟着我,走到公交车站,我坐下来等车,它也坐了下来。

    一人一狗,谁也不搭理谁,气氛突然就显得很微妙。

    一会的功夫,车来了。我提包走了上去,松毛看着一车的陌生人,有点迟疑,直到车门关闭,它也没上来。

    我以为它放弃了。

    可是车子开动以后,透过窗户,我看到松毛拼命地追着车跑,真的是不要命的那种,路上车很多,它这样不顾一切地拼命跑很容易被车撞到。

    情急之下,我拍打着窗户告诉司机,我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落家里了,需要回家拿一下,麻烦停下车。

    我下车后,松毛很快跑到了我的脚边,就像捉迷藏找到了我一样,围着自己的尾巴打圈圈。

    我把它送回了家,把他关在了屋子里。我走的时候,听到了它用爪子挠门的声音,还听到了它发出“呜哩呜哩”的声音。

    好像在说,不要走,不要走,留下来陪我玩。

    可是我没办法,我得回学校上课,我不能带着它。

    我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可是也只能一直往前走。

    5

    不曾想,那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松毛。

    回校几天后,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最近偷狗的很猖獗,村里好多人的狗都丢了,松毛也不见了。

    我急疯了,说要回去找。

    妈妈狠狠地骂了我几句,说一只狗重要还是学业重要。

    夜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起和松毛在一起玩耍的快乐时光,突然就哭了出来。

    去你妈的学业,老子要松毛。

    我买了一张回去的火车票,急吼吼地赶回家,满世界地找,那只见到我喜欢抱着我的脚,喜欢追着自己尾巴绕圈圈的小黄狗却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邻里街坊都说松毛是被狗肉贩子偷走了。

    我暗暗诅咒,偷松毛的人和吃松毛的人一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在父母的责怪中,我还是灰溜溜地回了南京。

    6

    回南京的高铁经过一片农田,我突然看到田间有一只小黄狗,像极了松毛。

    我突然觉得,松毛不是被狗肉贩子抓走了,它一定是来南京找我了。

    来南京的路很远,就算它有四条腿也要走好久的,况且它也不知道我的学校在哪,所以它还没有找到我,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每一次在南京街头看到小黄狗,我都会跟上去一看究竟,到底是不是松毛。

    有一次见到一只,简直跟松毛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我走上前时,它下意识地想逃离我,我看着它恐惧的眼神,我明白,它不是松毛。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沮丧,莫名地想要流泪……

    我在想,四年多了,不知道松毛还在不在南京,有没有人收留它,也不知道它吃得怎么样。

    只希望不管它是在人家还是天堂,都希望它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给它吃肉,愿意陪它散散步,玩玩捉迷藏,用小电驴载着它,去找山里的小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