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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二十七: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半夜,我被小铃铛叫出门,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坐在商场门口的台阶上。

    小铃铛狠狠地擦了把鼻涕,双眼无光,斜视着我说,七哥,你做我男朋友吧。

    我沉默了三秒钟,这三秒钟里,我回顾了认识小铃铛以来所有的日子。

    将就得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我看了眼小铃铛,还是那么美,美得那么忧伤。

    我说,不了吧,过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天,我会去很远的地方,听说那里春时一片绿海,冬时满目雪白,秋天一地金黄,夏天到处都是穿着短裤的小仙女,连触到的风都带着微甜,见到的人都带着微笑。我可能会在那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那里很美,但是我不愿意和你一起去。

    说完,我朝她傻笑,然后立马起身离开。

    刚走出不到五步,我听到小铃铛在背后怒吼,骗子,你们男生都他娘的是骗子!

    我没有停,一直走,走到四下无灯一片漆黑的地方,再没有人能看到我满脸的悲伤。

    那一夜,小铃铛的泪水浸湿了脚边。

    那一夜,我的泪水淹没了心田。

    小铃铛是我的同学,也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我从大一开始追她,我追了她四年,被拒绝了四年。

    我说,小铃铛,我们出来见个面吧,花前月下,促膝长谈,话古今,论实事,笑看天下英雄。

    小铃铛说,哦,我还要去图书馆,你自己笑吧。

    我又说,小铃铛,我请你吃饭吧,山珍海味,飞禽走兽,煎炸蒸煮炒焖炖,任你挑。

    小铃铛说,哦,我减肥,你多吃点。

    我再说,小铃铛,我请你看电影吧,《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让我们一起拥抱青春岁月,在回忆里埋下一颗绚丽多彩的种子。

    小铃铛说,哦,我不喜欢赵薇,你自己去看吧。

    一个女孩想要拒绝你,什么都可以是理由。

    舍友党黑黑跟我说,别总是吃饭看电影聊人生什么的,太俗了,一点新意都没有,你要真的喜欢她,就要想办法了解她真正感兴趣的东西,然后投其所好。

    我一听,顿时豁然开朗,这才是正确的操作啊!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在经过我严密的调查取证之后,发现,小铃铛最大的兴趣爱好竟然是——英雄联盟,尽管有些出乎意料,但我还是毅然放弃了学业,夜以继日,苦练游戏技术,短短一个月进阶黄金段位。

    皇天不负有心人,当我练成归来,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小铃铛提议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她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我们从微信网友,变成了英雄联盟的网友。

    我很难过,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次生生死死,她竟然还是不愿意见我一面。

    想了三天三夜,越发的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再次求助党黑黑。

    党黑黑说,这样的话,只能在上学的路上堵她了。

    我虚心求教,堵?怎么个堵法?

    党黑黑说,所谓堵,只不过是个通俗的说法,说得符合语境一些,那就是制造浪漫的邂逅。

    这一招果然很奏效,从那以后几乎每个礼拜都有那么三四天,我可以和她一起并排着从食堂走到教学楼,那是我每天最开心的五分钟。

    每一天都是这样,我在上课的人群中认出她的背影,然后快步跟上去,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她尴尬地朝我笑笑,然后说一句,好巧。

    我乐呵呵地跟他说一句,恩,好巧。

    心想,巧个鬼,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在这里遇见你的吗?

    然后我就开始了我的碎碎捏,她不怎么主动跟我说话,我就一直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幽默风趣的美男子。她偶尔“嗯”地回应我一声,然后左右看看,尴尬地笑笑。

    我总觉得,她是因为不好意思才笑得这么尴尬的。

    再往下推理就是,她也喜欢我,恩,绝逼的,她喜欢我。

    那既然大家两情相悦,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呢,你腼腆,那我来表白就是了。

    于是,在一次“偶遇”中,我对小铃铛说,小铃铛,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是说如果,那个……可能……有机会的话……你看能不能……我……我能不能做你的男朋友。

    小铃铛听完我的深情表白毫无反应,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站定,情绪有些低落,说,七哥,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过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天,我会去很远的地方,听说那里春时一片绿海,冬时满目雪白,秋天一地金黄,夏天到处都是赤裸着上半身的大帅哥,连触到的风都带着微甜,见到的人都带着微笑。我可能会在那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那里很美,但是我不愿意和你一起去。

    小铃铛的语气很诚恳,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我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小铃铛说的这个地方,她说的,是天堂。

    小铃铛一定是得了绝症,不想我悲伤,所以一直拒绝我,长痛不如短痛。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幸亏我读过无数言情小说,不然我都不会知道小铃铛竟然在背后默默地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我越想越悲痛,我的手竟然也跟着颤抖起来,我嚎啕大哭,咆哮着说,小铃铛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不管你经历什么,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哪怕做一只备胎我也愿意。

    尽管我说得这么动容,小铃铛还是坚持为我考虑,狠狠地说了一句,你有病吧,然后快步走掉了。

    我猜,她走的时候,眼里也一定噙着泪,那是对我的不舍和愧疚。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和我打过游戏,再也没有回过我微信,只要我出现在她的身边,她就快速跑开,像遇见了贼一样。

    她这样,我真的很心疼,她可能不会明白,就算她的生命只剩下一秒,我也愿意和她一起度过。

    再后来,那个暑假,听说她去桂林旅游了,和我们班的一个男生。

    孤男寡女在桂林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是啊,桂林很远,桂林的景色很美,桂林的风土人情也很好。

    知道真相的我,喝了两瓶二锅头,半夜舍友送我去抢救,爸妈开着车连夜赶到医院抱着我把我痛骂一顿。

    从桂林蜜月归来的小铃铛听说了死里逃生的事迹,在校领导的劝说下,决定找我谈谈。

    小铃铛说,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一直没想给你机会,希望你早点断了这个念头。

    我点点头,那次对话,我点了无数次头。

    你不喜欢我,我只能点点头。

    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也只能点点头。

    末了,她说,有件事情我很好奇,我为啥总是能在上课的路上遇到你?你可别跟我说是缘分。

    我说,你宿舍到教学楼的距离是1307.52米,你大概要走7分31秒,你出门的大致时间是七点四十到七点四十五之间。我只要在七点四十五出发,沿着你上课的路走快一点,那遇见你的几率就非常

    你可能还会问,为什么大部分情况都是在食堂遇见的我,因为有时候,我走得太快了,我发现前面没有你,就在食堂假装买早饭。等着你的出现。

    从食堂走到教学楼大概要五分钟,五分钟按正常语速大概能说一千个字,所以每天晚上,我都会写一篇一千字的演讲稿,一边幻想着和你相遇的场景,一边将这一千个字琢磨整个晚上。这样,遇见了你就算你不说话,我们也不会冷场。

    听完我的话,小铃铛笑了笑,说,谢谢你。

    再后来,小铃铛分手,半夜找我出来促膝长谈,我们像傻子一样坐在商场门口。

    小铃铛狠狠地擦了把鼻涕,双眼无光,斜视着我说,七哥,你做我男朋友吧。

    我沉默了三秒钟,这三秒钟里,我回顾了认识小铃铛以来所有的日子。将就得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我看了眼小铃铛,还是那么美,美得那么忧伤。

    我说,不了吧,过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天,我会去很远的地方,听说那里春时一片绿海,冬时满目雪白,秋天一地金黄,夏天到处都是穿着短裤的小仙女,连触到的风都带着微甜,见到的人都带着微笑。我可能会在那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那里很美,但是我不愿意和你一起去。

    那三秒钟里,我想起初见你时的甜美酒窝。

    那三秒钟里,我想起你为了追他苦练英雄联盟。

    那三秒钟里,我想起我说过愿做备胎。

    我曾经幻想过五十年后,和你在一起生活时候的样子。

    可是对不起啊,我是真的要去很远的地方。

    我喝醉那晚,医生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