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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捐税

    秋中的清晨,甚是清爽。

    从锦衣卫衙门出来后,叶平治一路直接去了关帝庙大街。昨日中秋佳节,只顾了办案,今日便想补个节,因而特意去大街买了只鸡,买了两斤肉,又七七八八买了些糕点一类。

    老李头夫妇出摊去了,他们的小女儿妮丫头开的门。叶平治问道:“妮丫头,怎么你一个人在家?”

    “爹娘让我等先生回来。”

    叶平治把鸡与肉递给妮丫头,说道:“让你妈晚上做了,晚上给你吃大鸡腿。”

    “嘻嘻……谢谢先生。”妮丫头高高兴兴地把鸡拿回了厨房。

    叶平治刚换了常服,妮丫头端过来一碗馒头和一碗肉汤,说道:“娘亲说昨天的中秋节,所以做了肉汤,一直没到等你回来,就留了一碗在锅里。”

    叶平治笑道:“昨晚有公干,天黑了才忙完,城门关上了。”

    “爹爹也是这么说。”妮丫头又从后年拿出一个月饼,说道:“先生你看,这是什么?”

    “月饼。”

    “嗯呐,特意留给你的,一年才吃一回呢。”

    “你爱吃月饼,怎么不自己吃了?”

    “不行,爹爹说留给你的。”

    叶平治笑了笑,说道:“那你猜猜这是什么?”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

    妮丫头顿时两眼放光,说道:“是关帝庙大街前的绿豆糕吗?”

    “既然被你猜到了,那只好请你吃了。你快去洗了手,等你一起吃。”

    “诶。”妮丫头一个箭步冲出去洗手去了。

    叶平治吃了口馒头,喝了口汤,馒头和汤还温温热着。

    妮丫头吃了一半留了一半绿豆糕,说是要等父母回来再吃,又把掉在桌子上的碎屑一点点收拢了吃下,舔了舔嘴唇,说道:“谢谢叶先生。”说完,又匆匆跑回房内,拿了一张纸过来,说道:“先生,你上回教的字,我都学会了,你看。”纸上字虽写的歪歪扭扭但还算字迹清晰能辨认。叶平治点了点头,说道:“写的不错,等下我再来教你。”

    “诶,谢谢叶先生。”妮丫头开心地说道。

    吃饱喝足后,叶平治心想:也不急着去锦衣卫衙门办公,其他人兄弟也是一夜都没睡安稳,上午还得多休息休息。何况卫所里也无其他任务,审案也有其他人,不妨晚点再去。说道:“丫头你去我书房,把桌子上的书本拿过来。”

    “好咧,先生稍等。”说完妮丫头风风火火地跑去拿书。

    不一会儿,妮丫头把书本递到了叶平治面前,说道:“先生,给。”

    叶平治接过书,问道:“妮丫头这么喜欢读书吗?”

    “先生不是也经常念书吗?我听爹爹说,先生的官位就是念书念来的,我长大了也要当官。”

    叶平治笑道:“妮丫头也要当官?为什么要当官?”

    “当官了,爹爹就不会受欺负了。”妮丫头一脸正经地说道。

    叶平治摸了摸妮丫头的小脑袋,说道:“今天教‘曰士农,曰工商’。”

    妮丫头跟着念了一遍,叶平治指着书本教了一遍念法,又接着一字一字教习书写。

    妮丫头看了一遍后,拿了一根木棍在院子里跟着书本写。老李头舍不得用笔墨纸砚,每次都是让妮丫头先用木棍写会了,再用笔墨写纸上。

    叶平治欣慰地笑了笑,也拿了根木头在院子里一笔一划的写了一遍,之后任由妮丫头独自练习。自己回书房磨了墨,铺开宣纸,将这几天以来的查案经过一一书写下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叶平治收起笔墨,见妮丫头一笔一划练习的有模有样了,于是说道:“我房里有笔墨,妮丫头你来房里写吧!”

    “还不行,我写的字太歪了,等我写好了再用纸写。”妮丫头自顾自的写着泥土字。

    叶平治换了官服,说道:“丫头你在家守家,我去衙门办公了,晚上才能回来。”

    “嗯,先生你去吧!除了先生和爹娘我谁都不开门。”

    叶平治笑了笑,出了门却没去锦衣卫衙门,而是先径直来到惜薪司南厂大街前。与惜薪司南厂一街之隔的还有广慧寺和玉虚观。这里来来往往的多是香客和给惜薪司送柴的樵夫,因此星斗小民在此摆个茶摊生意,多少也还算过得去。老李头便常在此地摆摊,若有寺庙、道观办些法事,便去寺观门口。

    平时商贩们约好,谁先来摆摊,位置就归谁,你要是不愿意,明日请早。原本,老李头家也近,每日天刚亮就出摊,总能占个好位置,可茶摊生意虽不大,竞争却不少,常常有其他摊贩让老李头让出好位置。没办法,老李头家中无权无势,又无子嗣,只得一让再让,往往就让到了街角边缘。

    今日十六,交一税两捐的日子。顺天府税吏带了一队衙役,从关帝庙大街一路收到了广慧寺门口。摊贩们无不一一供上,生怕衙役不高兴,踢翻了摊子,吓跑了客人。

    收到老李头这里时,老李头为难地说道:“官爷,我今日摊位不好,客人不多,只有十余文钱,还请收下。”

    税吏看也不看,喝道:“本老爷管你客人怎么样,一税两捐,一共一百文。”

    老李头急道:“官爷息怒,我今早上出门出的急了,忘了今天是收税的日子,没带这么多钱来。先收了这些,余下的,我午后在缴。”

    “混账老儿,还得老爷我等到下午?没看见这么多摊贩等着交钱吗?就说你现在交不交吧?”

    老李头急得快哭出来,立马又是作揖又是讨好,说道:“官爷息怒,我立马让内子回家拿,我家不远的,很快,很快就来。”

    “老爷我今天还有这么多税要收,白白在你个贼老头这里浪费时间。老李头,你是存心的吧?摆了这么多年的摊了,还记不住交税的日子?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长记性。”说完,作势就要掀翻摊子,众衙役也是摩拳擦掌,正要大闹一番。

    叶平治急忙上前,一手按住税吏的肩膀,说道:“且慢。”

    税吏在这一带横行惯了,肩头被这一按,顿时心头火起,喝道:“我看哪个不要命的要多管闲事。”转过身来,右手掌就要往来人脸上抽去。

    不想,税吏一个转身过来,见来人身着锦衣卫飞鱼服,挥出去的右手掌发力又猛,一下收不回来了,内心顿时慌了神。

    幸好,叶平治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反应灵敏了许多,左手握拳一挡,税吏的巴掌才没招呼上。叶平治冷冷地说道:“小小税吏,敢打锦衣卫从六品百户,你是要造反吗?”

    税吏立马低头行礼,颤巍巍道:“小的不敢,不敢。小的无意冒犯大人,还请大人怒罪。”

    叶平治知他是本地一霸,也不想和他过多计较,说道:“李叔这个月税捐一共多少?”

    “一百文。每个茶摊的是真多,这也是朝廷的税法规定的,小的绝对没有藏私。”税吏异常恭敬,躬着身小心翼翼地说道。

    叶平治看到税吏这副模样,心中说不上有多厌恶,也不想跟他废话,从钱袋里拿出一钱银子,说道:“够了吧!”

    税吏接过银子,掂了掂,投入税箱,说道:“够了够了。”说完,拿出税簿,在老李头的名字上画了一笔,表示已纳税。画完后,税吏试探性说道:“小的不知大人和老李头如此要好,才行事急躁了些,还请大人见谅。”

    叶平治也不想和他多说话,摆了摆手。税吏识趣,行了礼,赶紧前往下一家茶摊收税。

    老李头赶紧躬身行礼道:“多谢叶大人,今日要不是叶大人,他非砸了我的摊子不可。也是我老了,忘了今天是收税的日子。”

    叶平治笑了笑,说道:“李叔莫要多礼,以后再遇到难事,报我名即可。我官虽不大,好歹在锦衣卫当着差,多少有点用处。”

    李老头又千谢万谢。叶平治又说道:“我买了只鸡和肉,还劳烦李婶掌厨。”

    老李头夫妇满口应承。行了个拱手礼,叶平治自回锦衣卫衙门。

    接近午时,叶平治才回到锦衣卫衙门。小办公署内,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叶平治问道:“朱大人呢?”

    众人指了指正堂。

    叶平治情知朱希义肯定还在闹脾气,众人才如此小心翼翼,独自一人走进正堂,关了门。

    朱希义见叶平治回来,埋怨道:“怎么回去这么久?我都没睡。”

    “是,卑职来晚了。”

    “别搞这套,说了别卑职、卑职的。”朱希义不耐烦地说道。

    叶平治笑道:“这不是怕朱大人正生气吗?”

    “我早上是生气,后来回去和大哥一说,大哥只让我自己好生想想。你说,蒋大人清早对我们的处罚是什么意思?”

    叶平治说道:“北镇抚司里除钦犯的口供是直接密封呈交司礼监外,其他事宜是皆需北镇抚司关防大印盖章才可。”

    “可我们不是担心犯人跑了吗?”

    “不管如何,违制行动,行命者杖八十,从命者杖四十。若有实情,可减半。家法写的很明确,处罚并无不妥。”

    朱希义着急地说道:“叶老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为什么一定要处罚我们?”

    叶平治惊讶道:“你不是知道吗?我第一天来,你就跟我说了。”

    朱希义作思虑状,说道:“想了一上午,我还是感觉不对,如果真的为了防止顾钺抢权的话,他明明可以在锦衣卫衙门从早坐到晚,那就事事得请示他了,顾钺自然无权可用。”

    “这么一说,是这个道理。昨天,黄昏时分恰好他不在,只有顾钺这个北镇抚司镇抚使管事。事后又不问青红皂白的大发雷霆,演一番杀鸡儆猴的戏。”叶平治也思考起来。

    朱希义说道:“由你来想,就好多了。我昨晚没睡踏实,又想了一上午,现在头痛死了。你先慢慢想,我再打个盹,等下想通了告诉我。”说完,趴在桌子上就要睡觉。

    叶平治见朱希义要注意,自觉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给众人使了个眼色,说道:“他要睡会。没生闷气。”众人终于舒缓了一口气,各自出门寻午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