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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石二鸟

    原文再续,书接上一回。

    话说桂阳城内,高家府邸,高晓仁被高赞当众训斥后,心中抑郁难消,胖墩乡长、师爷阿九、林管家等人见其愁眉苦脸,自然少不了为他鸣不平兼着连番恭维以替他排忧解难。

    师爷阿九跟他说出昨晚天赐的喜事,高晓仁喜见乐闻,精神为之爽朗,心里暗想今晚也必将喜上加喜。

    原来师爷阿九和保镖阿威、阿武三人在献技大赛后去秀春堂购买从番邦偷运而来的情花露时,碰巧遇着一个同在店内物色各种胭脂水粉的客人,正是诸葛家的二少爷,诸葛震寰,他本该领着父命去巡管各馆子的生意,而当中免不了与中意的美人发生一点愉悦的纠葛,所以备点好礼,皆大欢喜。

    师爷阿九熟知诸葛震寰为人贪财好色,便故意靠在他的身边和阿威、阿武说道:“听说西街的利发赌坊今晚有一批新晋的美人荷官,个个肤白貌美,娇艳欲滴,而且只要连赢两回关扑就能抱得美人归。”

    “新人手生,台上功夫不行,这不明摆着送钱入荷包吗?”阿武斩钉截铁地说道,像是圣贤口中的金科玉律,不容反驳。

    “我倒是想领教领教荷官床上的功夫……”师爷阿九笑淫淫地回应道,一边侧着脸偷偷地瞄了诸葛震寰一眼。

    师爷阿九意在言外,图的可不是利发赌坊的钱财和美人,而是引诸葛震寰入局,要知道这利发赌坊可是自家的营生。

    撒出去的饵,终究会落入鱼儿的口中,诸葛震寰果然咬钩了。

    这一夜,他如有神助,赢了个满堂红,钱财与美人兼收之余,还意外地揽来了一群簇拥在侧的信徒。众星拱月的快意,在他的印象中没着几何,从一楼的赌桌到二楼的酒桌再到三楼客房的床榻间,肆意挥霍,赢的感觉,真好,就连香风也甘愿俯首称臣,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一如刚刚的赢利和自带的本金在瞬息的功夫就消融在温柔乡里也是理属当然,更加助长了要一直赢下去的决心,简单一句与众信徒相约明晚再战,不见不散的口头承诺,便是最好的佐证。

    殊不知,这群信徒十有八九乃是赌坊自雇的托儿。

    高晓仁闻言,计从心来,与几人商议片刻后,便着手高赞所安排的送贿之事。

    他领着林管家等人从库房里装点了几箱重货,金元宝、银元宝、美玉、奇石、字画,一应俱全。

    又走到后院检阅了从西牢提来的二十来个人犯和买来的七八个女婢,男左女右一字排开,女的面目谈不上清秀,倒也朴实得体;男的身材虽然高大壮硕,但从他们东歪西倒的站立姿态来看,徒有形骸却无神意,料是食不饱腹而才美不现或是心气早已被消磨殆尽。

    师爷阿九向着列队大喊一句:“抬起头来,打起精神!”

    保镖阿威、阿武听令而动,提着未出鞘的佩刀往人犯的腰股拍去,“啪~啪”几下,力道之大,打得几人叫哗哗,而排在最左的几人,竟例外地没挨到一板子,哆哆嗦嗦地站得整齐而挺拔,而左起第五人却不为所动,呆呆地杵在原地,无意中成了平齐的队伍里唯一凸前的一个,这人穿着一身新净的麻布粗衣,朴素而无法掩盖一股莫可名状的气质,这人还能是谁?

    师爷阿九见他不识好歹,正要扬手狠抽他的脸时,却被高晓仁把持住,继而轻声细语地说道:“这几个人的脸打不得,瘀了肿了都难看,送到尚书大人那边不好看。”

    “是!是!是!少爷说的是!”师爷阿九连声说道,又附在高晓仁耳边一阵私语。

    高晓仁得知此人正是诸葛曼瑶的随仆,她不但对他着紧如惜命,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有凤啄之态,顿时火冒三丈,满腔愤怒集于一拳,直勾勾地打在他的腹部,那人哪能经得住如此重拳,“啊”的一声惨叫,双手抱腹而倒地,屈身成弓,疼痛难奈。

    阿威、阿武拉扯着他的双手,支棱起身子,即将迎来新一轮怒火。

    就在此时,胖墩乡长发话道:“好了!好了!下手太重也不好看了!赶紧把正事办咯。”

    高晓仁收不住火气,又打了他一拳,骂骂咧咧地怒道:“哼!有你好看的日子!”

    “少爷,消停会!消消气!哪用你亲手跟这种欠削欠揍的奴隶动粗……”林管家奉迎道。

    “小爷我,姑且记下你的帐,欠收拾的东西!”高晓仁继续叫嚣道。

    两拳打在肉身的疼痛让感觉苏醒,几句难听的话中“消”、“小”、“欠”等字让颓靡的思觉焕然新生,“晓”、“倩”、“晓倩”、“梁晓倩”,这几个字发着一样的声,但岂止于一个声或一个名,诚然是一生不舍的追求,是吹开云雾见到青天的一阵风,是驱走黑夜迎来白昼的一道光。

    霎那间,那人内心泛起阵阵波澜,两眼明如秋水,粼光闪耀。

    高晓仁一干人等哪管他心里是不是有恨,眼里是不是有光,一转身便大喝一声:“统统带走!”

    家丁们抬着几箱沉甸的宝物,赶着两行听话的人犯、奴婢往西瑶别苑走去。

    几步路,转角处,尚书大人杨禄领着妻妾、奴仆相迎,照面便是一番寒暄。

    尚书大人杨禄看见高晓仁身后礼赠丰厚,露出满意的笑颜,继而目光行及一个麻布粗衣的少年身上,打量再三,禁不住拍手称好,连连说道:“高府人才辈出,办事利索,真是桂阳城之幸,我大炀朝之福啊!”

    高晓仁见风使舵,识趣地为杨禄献上一条锦上添花的妙招,拱手拜揖道:“我们从西瑶别苑出发,一路从城西走到城东,每纳入一官绅所赠礼物和奴婢,就随着大队一同走街串巷,以表全城百姓对朝廷的衷心和对大人热情的拥戴,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大人的引领下,何等威风……”

    “妙!妙!妙!高少爷心思缜密,考虑周到,真是可造之材啊!就依你的办……”杨禄托着他的手笑道。

    “大人,我还有一喜事禀告,不知当不当讲……”高晓仁轻声问道。

    杨禄听见喜事二字,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笑淫淫地说道:“你我何需见外,只管讲来。”

    “诸葛员外不单是城内豪贾,也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为朝廷为百姓费尽心思,这样的人,理应得到优待。”

    “这是当然!当然!然则这喜事从何……”杨禄脸上透露丝丝疑虑的神色说道。

    高晓仁托着杨禄的手,急急说道:“诸葛员外的三子生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眉清目秀比宋玉,足智多谋赛孔明,孔武有力压关公……大人何不将他收作入幕门生,相随左右,以为朝廷所用,如此,必将造福百姓。”高晓仁自打得知杨禄恋男的癖好,积压多年的意欲铲除诸葛昂的执念终于找到破解之法,把诸葛震宇(诸葛昂三子)吹嘘高捧再推给杨禄是投其所好,而诸葛昂没有了最为得力的儿子在身边为其打理生意是痛失臂膀,如引虎落平阳,对付起来自然事半功倍,这举动,一石二鸟!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杨禄闻言,大喜过望,身心为之一震,暗暗思想若真有此人又能为自己所得,那房中之事,岂不又多了一份着落?如若有幸得以共情,此生何憾?

    “另外……”高晓仁接着说道。

    “别另外了,来!你坐我的马车上来!我们边走边说。”杨禄拉着他的手往马车后面走去,心急如焚地想赶到诸葛府中,一窥端倪。

    家奴掀开门帘,两人鱼贯而入,高晓仁上车便发现尚书夫人早以陪乘在右座,而杨禄为尊坐在左侧,因其身宽体胖,一人已占据了一侧的大部分位置,高晓仁躬着身,不知何处落座,筋骨无法舒展,难受得脸红耳热,额头渗汗。

    尚书夫人见他惨状,火上加油地笑道:“哟!大人,好雅兴啊!你们这般投缘,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着正要起身离座。

    “夫人,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不避忌,不避忌……”杨禄回应道,一边示意夫人坐下,一边把高晓仁推到夫人身侧坐下。

    三人坐定,高晓仁又继续说起刚才未完的话:“诸葛员外尚有一女儿未出阁,媒婆都说她貌美若天仙,性情贤淑达理……若得此贤内替大人和夫人分忧,操持家头细务,使门庭和睦,让大人名声有加,为百官称道。”

    “既然她这么美这么贤惠,你怎么不请媒婆去替自己说亲,反倒做起大人的媒来?”尚书夫人酸意萌发,讪讪地反问道。

    “我这不无福消受嘛……”高晓仁急忙回应道,“大人如果当上桂阳城的女婿,以后往来也方便些,况且,桂阳城在大人的荫蔽之下,粮草蔚蔚,岂有短缺之理?”

    “高少爷为了我们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尚书夫人把手藏在背后狠狠地拿捏着高晓仁的腰部,平和地说道,“只不过我们大人不久前才新纳了第八房,就算我们同意,也得诸葛员外肯才行啊,总不能让我们大人落得个强抢民女的坏名声不是?”

    “只要夫人同意,那就依你的办吧。”杨禄得知高晓仁是为自己说媒纳妾,不觉兴味索然,于是怅怅地说道,“我有点乏了,先眯一会!”

    车厢内顿时鸦默雀静,而须臾间,又响起隆隆的鼻鼾声,看他嘴角含春,笑出了声,不知梦中美意何如,常有,难留。

    高晓仁忍着腰间的疼痛,转过头来紧贴着尚书夫人的脸面,深吸一口气,欲作龙啃之势,把她吓得花容失色。

    尚书夫人岂敢让他胡闹?她慌忙躲开,斜眼怒色地问道:“我听闻诸葛员外把女儿当赌资输给了你高家,现在又要把人拱手相让,是想演哪一出啊?”

    尚书夫人对诸葛昂和高赞的赌局有所耳闻,却不知道诸葛曼瑶这只煮熟的鸭子从高晓仁手上飞走了,而高晓仁也不想把一匹布那么长的来龙去脉理给她听,于是故作深沉地低声说道:“嗯?想演哪一出好呢?要不来一段《乱点鸳鸯谱》,我作鸳来你化鸯,他就是那根无情的棒槌……”。

    话甫落,那儿一对野鸳鸯相逐、交颈,关关嘤嘤……

    ……

    高晓仁真心想把诸葛曼瑶嫁给尚书大人杨禄吗?

    她将面临何种命运?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