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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一章 款待

    木香上前叩门,三轻一重,叩毕后,退开几步。

    来开门的是一名姑娘,荆钗布裙,肤色稍黑,一双眼眸却如山涧溪水,花上朝露般,是不染纤尘的清澈,一瞧便知是好山好水里养成的姑娘。

    “你们找谁?”她嗓音一如想像中清亮。

    木香因三两句解释了情况。

    那姑娘眨了眨眼,回头高声唤,“娘!”

    昏暗的屋中,一老妇人佝偻着脊背走出,手上还拿着菜刀,一面往衣裳上抹着手上沾到的油渍。看到眼前这般款段的人,“哎呦”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还拿着刀子,忙往背后藏。

    “娘,”那姑娘解释道,“这三位在这附近迷了路,希望暂时在咱这儿歇息几晚。”

    那妇人没有多少迟疑,让出了身子,笑道,“今岁这雪也的确是糟心,几位甭站着了,外头凉,快些进来躲躲。”

    阮玉仪淡笑谢过,一面往里走。

    姜怀央则跟在她身后,经过那妇人时,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了。

    到底是乡里人,没多少心眼,见几人锦衣白面的,不似恶人,也便让他们进去了。妇人交代了几句,又回了灶边。

    里边的空间有些逼仄,黑沉沉的像是要压下来。柴禾灶台几案,俱都一眼能望尽了,唯有卧房还算是有个遮挡。

    那姑娘引几人在平日里吃饭的几子边坐了,欢欢喜喜地一人给端了杯热汤来,“我们这儿真是许久不曾有正经客人来了亦不曾有什么好招待的,几位将就着喝些,搪搪雪气。”

    阮玉仪垂眸看了手中的杯盏一眼,里边并无什么茶叶干花,只是些开水。她抱着呷了几口,身上才渐渐回暖。

    “真是叨扰了。”她呼出一口白气,自报了姓名。木香见状,也道了名儿。

    一边的姜怀央则默然不语,冷面谪仙样。思及他的姓氏不方便知会,便连个假名也怠于杜撰。

    “姑娘哪里的话,不过多几副碗筷的事儿,”这姑娘生性热情,连唇角的笑也带着暖意,“唤我阿晴就好。”

    阿晴见他不好接近,似是有些怕他,小心地瞥了他一眼,只拉着阮玉仪闲话去了。

    走了这许多路,她也着实是有些渴了,杯中的水下去了大半。

    阿晴见状,就要起身替她添。水壶还搁在厨房里的小炉子上,她方走出几步,便见大门开了,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风雪交错间,是一名背着竹篓,身形精壮的青年。

    他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喘着粗气反手关上了门,“我家小妹果真是聪慧,这些药草果真卖得不错。”

    他方从镇子上回来,如今天寒,染病者众,旁的粮菜都不好出手,偏这草药是极需要的。就这么一筐子,还给换了小一两回来。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去镇里的一些事儿,瞥见阿晴手中的杯盏,便夺了过去,仰头要喝。

    “诶!”阿晴惊呼,垫着脚将杯盏抢了回来,“人家姑娘用过的,你要喝自个儿新倒去。”

    “姑娘?”阿晴兄长疑道,侧首一看,果真见屋里或坐或站了三位锦衣贵人。

    阿晴兄长微蹙了眉,向里边走去。近来附近并不算安生,总有旁的地界来的流民骚扰,因而各家各户俱紧闭了门窗。加上他方才看镇上官府处又有人生事,自是警惕些。

    他随手放下竹篓,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逡巡。

    “不知今日有贵客至,真是有失远迎,”他在另一边坐下,一手搭在桌上,双腿大大咧咧地岔开,“过些时候待我爹回来了,便可用吃饭了。”

    这会儿阿晴正新添了茶过来,递给阮玉仪后,将另一口盛了水的碗向她兄长处推了推,“哥,你的。”

    “多谢。”她接过,轻声道。

    阿晴兄长顺着声音望去,又忙敛了目光,耳尖发热,“不知几位从何处来?又缘何至此?”

    木香答道,“我们公子与夫人原从京中来,到这边是探亲的。只是途中偶遇山匪,跌下了陡坡,一直走着,才寻到此处。”

    话说得半真半假,才最是不易叫人识破。况他们本就无恶意,不过是不方便道出身份,因而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

    阿晴兄长思忖了下,附近是有一处山常闹山匪,只是那处离这儿的脚程可不算很近。

    阿晴一听京中,眼眸一亮,“听说那可是个繁华地,连足下踩的砖儿也是金的。”

    这倒是瞎传了,哪里就这般夸张。惹得阮玉仪垂首轻笑。

    阿晴兄长见他们所言有迹可循,不似假的,也放下了些戒心,叹道,“京城是个好地方。”到底是京中来的贵人,瞧着身子款段,衣着谈吐,亦足以与他们区别开了。

    话过几轮,姜怀央方问,“你们这处可有伤药?”

    阿晴兄长一怔,起身去竹篓中一顿翻找,又将之用小石臼捣了,“公子是伤了何处?莫看这药简单,是极起效的。”

    他挽上了衣袖,小臂上赫然一道血痕。

    阿晴惊呼一声,别过了脸,捂住了眼睛。也不知是羞得,还是吓得。

    阮玉仪亦蹙起了眉。想来这是当时跌下陡坡,为护着她所致的,可这般长时间,也不曾听他道一句。

    他却像是伤的不是自己一半,面色淡然,“就这些便可,多谢了。”

    阿晴兄长另寻了长布头来,欲给他包扎。

    姜怀央虽未言语,她却在他眸中看出些旁的来。她接过那草药和布头,温声道,“我来罢。”

    “啊?啊好。”阿晴兄长手上一空,忙收了手,脸上透出不自然的绯红。他两只指尖微微摩挲着——方才这处被不小心碰到了。

    她一面替他包扎,一面低声抱怨,“夫君伤了也不晓得早些说,活该痛着你。可还有旁的伤处?”她滑腻的指尖在他小臂上划过。

    “没了,”他倒乐意小娘子这般随性地与他说话,“若娘子不放心——届时再上下查看一遭便是。”

    她手上一滞,刻意将那布条紧了紧。

    “疼。”他哑声道。

    她满意地轻哼一声。

    阿晴兄长见两人亲昵的姿态,脸上的红又慢慢消退。是了,人家分明已成夫妻,他究竟在混想些什么。

    不消多时,阿晴爹也回来了,见家中生人,又是问了一遭,恍然后,这才招待几人上桌吃饭。